第22章
秦淵沒睡多久就突然醒了,睜眼時看着頭頂陌生的天花板,大腦跟宕了機似的半天轉不過來,直到起身看見了一旁收拾屋子的顏涼時,才終于記起先前發生了什麽。
他按了按疼到青筋暴起的額角,最近這偏頭痛的毛病确是愈發嚴重起來,并且伴随着一定的健忘症。秦淵私下有去找過醫生,對方告訴他多半是少年時大腦受到撞擊留下的後遺症,給他開了一點兒緩解精神的藥,并叮囑平時不要壓力太大,多放松放松。
這話說的容易,但秦淵當下的處境已經岌岌可危——他在秦家,與其說是唯一的繼承人,更像是一枚随時可能被抛棄的傀儡,身後是各個股東組成的博弈。但畢竟百年的家規擺在那兒,一時間誰也不想做那個“打破規矩”的人,加上秦淵一直以來都這麽“不堪大用”,因此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這也就導致秦淵成了那守株待兔的樁子,兔子沒來之前,他就是安全的,可以繼續做沒心沒肺的花花大少……至于實際上是什麽個處境,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話又說回現在。
顏涼剛接了個許斓打來的電話,告訴他事情的風波已經過去,之所以同居的理由是因為兩人接下來要合作一部戲,戲中是兄弟的關系,因此暫住同一個公寓培養感情……雖然這理由十分扯淡,可好歹給了粉絲一個可以解釋的借口,暫時糊弄了過去。
但在這之後,蘇與琦為了響應粉絲號召,也必須搬出去了,這就導致這屋子又只剩下顏涼一個人。他挂了電話,發現秦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正靠在沙發上怔怔出神。
“秦少?”顏涼上前叫了他一聲:“正好,我和你說個事兒……”
話音未落就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腕,秦淵閉了閉眼,啞聲開口:“過來……幫我按一下頭。”
其實距離他從入睡到驚醒至多也就過了兩個小時左右,他卻仿佛已經休息好了,連語氣都恢複到了高高在上的模樣。
顏涼認命的來到沙發後面,微涼的指尖抵上對方的太陽穴,緩緩揉動起來:“剛才許姐給我打電話說……”
他将發生的事情簡單轉述了一遍,中途金主始終閉着眼,也不知在沒在聽。直到最後顏涼問他需不需要再找室友的時候,那人終于給了點反應——他帶着點兒諷刺的彎起嘴角,陰陽怪氣道:“再給你找個緋聞對象?不了吧,我對戴帽子沒什麽興趣。”
顏涼有點無奈:“現在已經辟謠了的。”
秦淵當然知道給對方十個膽也不敢在自己名下的房産裏亂搞,可他就是不爽,不爽他的東西被別人碰了。
于是大少爺蠻橫道:“那我不管。”
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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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解釋不通,他也幹脆放棄了争辯,好聲好氣道:“那您打算怎麽解決?”
這可把秦淵問住了,也不知這位少爺腦子裏又想了點兒什麽,總之是表情又拉了下來。他避開顏涼按摩的手,準備起身時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一聲,回蕩在安靜的室內,難免有些尴尬。
顏涼憋着笑:“我之前包了點兒餃子,您要不要吃?”
他不過是順着落井下石一句,沒想到秦淵還真點頭了,顏涼只好又跑了趟廚房,将剩餘的餃子下進鍋裏,心疼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結果只吃了一頓。
在他的身後,秦淵陰晴不定的望着對方忙碌的身影,又像是被什麽刺到似的,緩緩避開。
顏涼身上有一股很奇妙的吸引力,那是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感覺。再者是秦淵見過太多圖錢而來的人,顏涼還是他第一次逼良為娼,所以哪怕外面怎麽傳,他都下意識覺得,對方是不一樣的。
也或許正因如此,他才會在看見那些緋聞時,如此生氣吧……
不能再這麽繼續發展下去了。
對于走在懸崖邊的人來說,再美的花都是種在峭壁上的,邁錯半步,都是無盡的深淵。
這邊正想着亂如毛線的心事,顏涼端着一份酸湯水餃放在了他的面前,辣油配合着香醋的味道,讓人食指大開。秦淵的饞蟲一下被勾起來了,那被酒精摧殘的差不多的胃部一陣抽動,讓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就拿起了勺子。
然後第一口就被燙地面紅耳赤。
顏涼很喜歡他孩子氣的時候,也只有在這時,才會較為真心地笑上那麽一下。不過他演技好,秦淵是分不出真真假假的,只能瞪着眼睛惱羞成怒的警告他:“不準笑!”
顏涼:“唔。”
然後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偷笑。
秦淵:“……”他是不是太放縱這人了?
大少爺的表情有些陰沉。
但想歸想,嘴上卻是沒停下,将一碗酸湯水餃吃了個幹淨,連湯都沒剩下。
填飽了肚子之後,秦淵說:“你手藝不錯啊。”
“之前在孤兒院的時候,經常去後廚幫忙。”顏涼笑着收拾起碗筷:“院裏的孩子們大多都吃過我做的飯……”
“明天,”秦淵突然出言打斷了他:“明天……跟我去個晚會。”
他說這話時難得猶疑了一下,像是在心虛什麽。
A市屬于經濟發展城市,隔三差五就來一次慈善晚會,正是大多名流們刷臉蹭熱度的好時機。秦淵在秦家的面子上,也時常收到邀請。
顏涼眨了下眼睛,似乎沒想明白為什麽對方突然提起了這茬,但畢竟是出人頭地的好機會,點頭同意了。
之後秦淵站起身:“明天四點我來接你……小區門口,過時不候。”
撂下這句話他神色匆匆的走了,留下顏涼一個人收拾好廚房,回屋睡覺。
因為不讓輿論繼續發酵的關系,次日上午就有助理過來拿蘇與琦的東西,顏涼打着哈欠将人送走,再想起什麽似的打開了微博。發現評論裏活躍的粉絲大多都離開了,留下幾個孜孜不倦也不知是粉還是黑的玩意兒,正一個勁兒發私信罵他。
除此之外,微博的粉絲倒是增加了不少,也有不乏被劇照吸引誇他帥的……
凡事都有兩面性。
這個真理很快在別處再次應驗——打電話過來道歉的蘇與琦在知道秦淵要帶他出席晚宴之後,難得罵了句髒話。
“那王八蛋……”小孩兒的聲音清脆,在話筒中聽來,格外有穿透力:“秦淵之前帶出場的,基本都是默認被包養了,這種風口浪尖上他帶你出席,分明就是“石錘”了你們的關系,你、你有沒有點腦子,居然還跟他去?”
顏涼倒是沒想到還有這種“潛規則”在,一時間不知說點什麽。
倒是蘇與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現在還能拒絕嗎?或者幹脆放鴿子?唉,其實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最好能找個比他還有錢有勢的,把他踹了……”
這法子倒是新奇,顏涼好笑地想着,嘴上卻道:“那不是徹底洗清了你的嫌疑。”
“我……”蘇與琦語塞了一下,有點結巴了:“你、你都不為自己想想嗎?”
“被石錘包養,”顏涼說:“然後呢?”
“然、然後風評就會變得很差……粉絲會脫粉,人氣不夠,就拿不到好的資源……除非有人捧。”
但說實話,圈子裏靠着肉體上位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每個都能被記住。還有不少現在依舊紅火的,那些過去的事情,都随着越來越高的人氣化成了虛無缥缈的“謠言”。
于是顏涼笑了,他說:“你講的那些,都是在已經有了人氣基礎的情況下,對我而言并不适用。”
現在的他,比起默默無聞,更需要一個露臉的機會,哪怕是讓人津津樂道的八卦也好——在這個圈子裏,壞名聲也要比沒名聲好得多。
“多謝你的提醒。”顏涼整了整胸前的領帶,嘆了口氣:“我想我需要這個機會。”
他既然已經選擇做演員、進入娛樂圈,不分晝夜的扮演者那麽多一閃而逝的龍套,萬一有一天,或許還活着的寧曦能從電視裏看見自己呢?
這是他近些日子才産生的想法,在解決了妹妹的醫藥費這個燃眉之急後,另外找尋到的“目标”。
這聽起來很像個妄想偏執狂的自娛自樂,顏涼想着,揉了揉臉,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事先定好的鬧鐘響起,提醒他該出門赴約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