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其實類似的事情,這段時間裏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這一度導致顏涼的商業信譽度直線下降,雖然品牌方都礙于金主的面子上沒有撕破臉。但多少也有走漏消息的時候,這就導致了顏涼辛苦演戲帶來的口碑與路人緣一同下降,加上短小的工作時間,已經讓他從一個實力演員,逐漸轉化為依靠資本上位的“流量明星”。

這對于任何一個專注于事業的演員而言,無疑是一種打擊,甚至連顏涼自己,都好奇所謂的“底線”到底在哪裏……好像只要是那張臉,那個人,他就可以無條件的舍棄很多東西。

說是堕落也好、犯賤也罷,寧曦的意外對他來說是一輩子無法釋懷的遺憾,所以……

将挂在牆上的圍裙取下來,反手在身後系好。顏涼站在幹淨的竈臺前,從排列整齊的刀具中,選出了最合适的一把,對着桌上還未處理的、帶血的排骨,狠狠剁下。

所以,再等等吧。

他沒什麽表情的想着,把剁成小段的骨頭丢進冷水裏,擰開了火。

等鍋裏的涼水開始沸騰,被煮出來的血沫浮在表面上,顏涼用漏勺将其撇去,盛出來放在備好的冷水盆裏,正仔細沖洗的時候,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秦淵吃了藥,情緒稍稍穩定之後,便給許斓那邊去了個電話,說顏涼身體抱恙,下午的活動取消……

“這都第幾次了?”饒是許斓這種公關大人,也扛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毀約:“你知不知道現在圈內都怎麽說他的?”

“……我管你。”秦淵有點心虛的抹了把臉:“反正錢的問題,你自己上報就好了……我還有事,回頭再說。”

電話挂斷以後,秦淵吐了口氣,走進廚房将這個消息告訴了顏涼:“晚上的活動我已經替你請假了,許斓那邊會負責公關,不用擔心……”你只要陪着我就好。

最後那幾個字,實在不符合大少爺一貫的口氣,在嘴邊滾了一圈,還是咽了下去。

“所以,你都做了什麽菜?”

“……”

顏涼有那麽一瞬間是想笑的。

任誰辛辛苦苦準備的計劃被任性打亂、對方且擺出一副狂傲自大的嘴臉,沒心沒肺的問你“午飯吃什麽”的時候,是個人都要有幾分火氣。顏涼自诩還沒大度到那個份上,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仔仔細細盯着秦淵看了一會兒,弄得後者都有些不自在的皺起眉:“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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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看你這副皮囊下填的是血肉還是稻草。

秦淵與他對視了一會兒,似乎終于從對方波瀾不驚的目光裏品出了一點兒什麽,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他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顏涼回過頭,利落地切着桌上的配菜。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靜開口道:“……沒有的事。”

得到回答之後,秦淵莫名松了口氣——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洶湧而來,大少爺擡起頭,複雜的目光望着眼前人略顯削瘦的背影,像是在探究者什麽。

顏涼把洗幹淨的排骨用廚房紙擦幹,又抓了一把冰糖、倒上油,開始炒糖。

這是個比較需要耐心的過程,火開得太大容易糊,太小了又非常耗時,如果是中火的話,就得時刻盯着、用鏟子反複翻炒——頭頂的抽油煙機呼呼工作着,卻還是有升騰的熱氣,灼得他雙眼微痛。

等到冰糖融化、和油混在一起,化成微焦的褐色,顏涼将一旁事先備好的排骨拿起來,倒進鍋裏——

“顏涼,”在他的身後,秦淵冷不丁開口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顏涼手一抖。

排骨入鍋,表面殘餘的水漬遇到熱油,發出“呲啦”地聲音,一時間,油花四濺,落在了顏涼來不及收回的手臂上。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若無其事的擦去殘留的油點,将鍋蓋扣上。

“為什麽這麽說?”

“你……”秦淵瞪着眼,他糾結了一會兒,發現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話已出口,總不能再打自己的臉。

于是大少爺霸道的宣布:“你就是喜歡我。”

不然,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後面這句話,他沒敢說,生怕顏涼冷不丁來上一句:因為你掏錢了——兩人間的包養關系是客觀事實,秦淵自然清楚,但再多的錢也買不來感情不是嗎?

他不是初入情場的愣頭青,游歷花叢這麽些年,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乖巧的、別扭的、冷淡的、欲情故縱的,其中自然不乏也有真情,只是都不足以打動秦淵。

可顏涼不一樣,因為他在對方身上,看見了“犧牲”。

是的,或許秦淵不懂娛樂圈各式各樣的潛規則,但是他不會不明白“誠信”的重要性,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會偶爾任性一下,打亂顏涼的計劃,打亂他的生活、他的事業——他想看看對方會為了他做到什麽程度,底線在哪裏。

顏涼……到底有多喜歡自己呢?

顏涼揭開鍋蓋,将已經不那麽爆炸的排骨翻炒了一下,順手下入紅燒的佐料。

直到這時候,他剛才被油花燙傷的手臂終于有了知覺,火燒火燎的痛感随神經攀爬,以至于整個胳膊都微有些發抖。

身後,大少爺似乎興奮起來了,他很享受這種主動戳破窗戶紙的快感,順理成章地将顏涼的顫抖斷定為緊張或是害怕,為此不惜“自降身價”,上前幾步,從後摟住了對方的腰。

“沒關系。”秦淵說:“你可以繼續喜歡我。”

顏涼嘴角一抽,差點沒繃住。

如果條件允許,他簡直想抓着大少爺的手,苦口婆心勸他少看點廁紙文學,不至于連人話怎麽說都忘了。

但如果真這麽做了,他怕是會被惱羞成怒的金主當場滅口,至于死法都能想到,無疑就是腰上的這雙手挪到脖子上……一邊腹诽着,顏涼輕咳了一聲:“讓讓,我要加水了。”

說着伸長手,将一旁已經燒開了一會兒的電水壺拿過來,倒入鍋中,沒過已經上色的排骨。

秦淵以為他是默認了,心情頓時好到飛起,卻還是強壓着上翹的嘴角,命令道:“說你喜歡我。”

顏涼:“……”

秦淵:“快點說。”

可能連大少爺自己都沒發覺,他眼中的欣喜已經溢了出來,一雙眼睛像是被什麽點亮了一樣,連表情都生動了許多。

顏涼的心一下就軟了。

那搖搖欲墜的底線又放低了點兒,他眼角微彎,露出一個淡笑。

“那,我喜歡你。”

秦淵的眼眶莫名一熱。

與此同時,太陽穴激烈的疼痛了起來,那被敲碎的記憶一窩蜂湧上,這一次,閃回的畫面似乎又鮮豔了一點兒——他看到了一個房間,黑暗的、封閉的,只有頭頂有一扇小窗。

他靠在這個沒有光的角落裏,透過那小小的天窗,隐約聽到了外面人說話的聲音。

“這孩子……私生子……”

“繼承……不能留……”

一個又一個的聲音,如最惡毒不過的詛咒一般,四面八方的包裹着他,小小的秦淵抱着自己的雙臂,似乎在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那是……

頭痛突然加劇。

“秦淵?秦淵……”有誰在發反複叫着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語氣急切:“你沒事吧?”

秦淵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啪”地一聲,臉頰傳來火辣辣的觸感。他猛然回神,發現顏涼一只手舉起在半空,而另一只,卻被他死死攥緊了。

顏涼只覺得手腕都快被這小畜生捏斷了,加上他恰好抓着先前被油蹦到的傷處,雙倍的疼痛讓他不争氣地紅了眼,恨不得再來一巴掌——可惜,對方已經清醒了。

秦淵先是被顏涼微紅的眼眶吓了一跳,忙不疊放開手:“對、對不起,我……”

話還沒說完,他又像察覺到了什麽,瞪大眼:“……你打我?”

“我不是故意的。”顏涼毫無反省之意的開口道:“只是少爺您突然發病,我一時半會而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和我計較的對吧?”

秦淵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對。”

他有點疲憊的抹了把臉,活像是熬了三個通宵:“我剛才,一下子……似乎想起了點兒什麽。”

或許是還沒徹底清醒,又或許是,得知對方心意後本能放松了警惕,秦淵破天荒的吐露了心事:“好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什麽人?”顏涼順口問了一句。

“又不記得了。”秦淵閉上眼,“能在那個時候反複被念叨的,大概是很重要的人吧……啧,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麽?”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跳了起來,在廚房來回走了兩圈,又跑去揭蓋好的鍋蓋:“什麽時候才能吃?餓死我了……”

“快了,再有二十分鐘。”顏涼哭笑不得的看着金主孩子氣的舉動,柔聲安慰道:“湯已經好了,我先給你盛一點墊墊?”

秦淵的腳步一頓。

“不用了,”他像是終于察覺到了自己的幼稚,有點兒尴尬地板起臉,試圖挽回形象:“等、等過會兒一起吃吧。”

作者有話說:

作精圓圓ε=(′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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