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海盜船順利地在堕星着陸, 由于祁成沒有心思管這件事, 便由尤利塞斯帶人檢查貨物。

艙門打開，那位海盜船長熱情地與尤利塞斯握手，并且說道：“貨物都在後面貨船上，我這就讓人搬下來。”

他身後跟着幾個海藍色頭發的沃特星人，紛紛低着頭不說話。尤利塞斯看着這些沃特星人, 心中隐約覺得有些不對, 就問道：“我記得沃特星人大都在藍海船長的海盜船上, 怎麽您的船上也有這麽多？”

“這個嘛……嘿嘿, ”海盜船長回頭道，“你們解釋吧，我的任務完成了。”

“我的也完成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尤利塞斯耳邊響起，脖子上傳來冰冷的觸感，不知什麽時候，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處。

“祁岚！”尤利塞斯反射性拿槍，可是明明握在掌心的槍卻消失了。

他帶來了不少人，見尤利塞斯被人挾持, 舉槍的舉槍, 想要通訊的掏通訊器, 卻都不知何時被一個水球困住。這是一個雙層水球，外面那層與內層中間是真空的，完美地隔絕了裏層困住的人的聲音和通訊信號。

至于槍，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為首的沃特星人擡起頭，露出一張幾乎可以稱之為妖孽的絕美臉龐, 海風吹拂着他長長的藍發，他惬意地眯了眯眼道：“這麽長時間的宇宙航行，沒有海水真是難受。選擇在海岸邊降落真好，終于感受到海的氣息了。”

盡管不願承認，可是人魚真的無法離開海水太久。太久他們就會幹涸，這些天的宇宙航行，弄得海妖都快暴躁了。

他的手輕輕一揮，無數水球被丢進海中，沉進海底。海中是人魚的天下，只要進了海裏，這些戰士力量再大也出不來。除非有艾琳那般可怕的力量，可是就算是進化者，又有幾個是霸王龍呢？

于是那些戰士就這樣被安分地壓在海底，除非人魚放開他們，否則根本不可能逃出來。

一見到海洋，人魚們紛紛跳進水中，身上的衣服消失，長腿化為魚尾，看得尤利塞斯幾乎忘記了自己正在被人挾持。

艾琳等人走出戰艦，海盜船長笑着道：“事情辦成我就不多留了，藍海，你要記得你許諾的。”

一直跟在徐娅身後的藍海點點頭，海盜船長便放心地駕駛着自己的海盜船走了。這一次交易一共來了十艘飛船，只有第一艘是屬于海盜船長的，剩下全是藍海的，他們要拿下堕星，自然需要飛船。

“接下來怎麽辦？”艾琳問祁岚。

單打獨鬥艾琳戰力非常強，可是論排兵布陣，她是比不上祁岚的，戰略布局還是需要祁岚做主。

“先說好，”海妖在水中說道，“我們的戰力只有在海中才能得到最大的發揮，祁成他們如果不來海邊，我恐怕不能講他們一舉拿下，必須将他們引過來。”

這是一個麻煩的地方，堕星不比沃特星系，建築物都是建在陸地上的，而堕星有75%的海洋，另外25%還是陸地，要是打陸地戰，他們幾乎是沒有優勢的。就一個艾琳強大，強不過祁成的精銳士兵。

而想要讓祁成上當引他過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祁成對于戰場向來有掌控力，輕易不會離開自己熟悉的戰場，他一定會選擇打陸地戰或者空中戰。而如果想要在戰争期間引他來，他絕對不會上當。

“引不出祁成，就不讓他領這個兵。”祁岚道，“我們退守海邊，通知祁成，用談叔和心理醫生們換這些被我們俘虜的士兵，看祁成會怎麽選擇。”

“你說，祁成會為了救你們，明知是陷阱也過來嗎？”祁岚對尤利塞斯說道。

“我們就算是死也不會成為殿下的絆腳石！”尤利塞斯剛強地說道。

“可惜你們死不了，而且沒有選擇權。”祁岚打暈尤利塞斯，對衆人道，“我相信談叔的能力，既然祁成要留下他，那麽堕星現在的人心一定不穩。”

出發前，他聯絡了祁桓，逼問出談烨然此行的秘密任務，這才明白談烨然為什麽會被軟禁起來。一定是因為他的挑撥成功了，才會逼得祁成不得不與他撕破臉皮。而方才對尤利塞斯說的話，也是一種試探。尤利塞斯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說着，他不相信祁成會為了救他而犯險。

實際上如果祁成以身犯險來救人，才能夠真正凝聚人心，如果他不敢來，那麽堕星徹底就散了。

祁成還沒來得及進行心理輔導，就收到了來自尤利塞斯的通訊器的消息，他打開一看，畫面上居然是祁岚。

“祁成，我沒有別的目的，用談叔和維斯集團的人換尤利塞斯和你們的戰士，一共160名，來海岸線交易。”這是祁岚錄制的消息，并沒有直接對話。他用了群發模式，除了祁成以外，所有尤利塞斯通訊器上的聯絡人都收到了這則信息。

視頻上尤利塞斯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而那些戰士不知所蹤，連是不是活着都不清楚。

祁成立刻猜到了祁岚的想法，他主動聯絡了祁岚的通訊器，冷笑道：“你就不擔心我殺了這些人？”

“你不會的，”祁岚冷靜分析道，“第一，我将視頻發給了所有人，大家都看到了，這個時候你殺了我們的人，就等于你放棄自己的兄弟，堕星視你為神的人都不會再信任你；第二，你想要進化，不管進化結果是什麽，你都需要談叔他們。選吧，祁成，是為你的得意屬下以身犯險，還是對此置之不理。”

形勢比人強，他們現在占據着絕對的優勢，身為交換人質的談烨然又那麽強大，完全不需要陰謀詭計。

兩個選擇哪個都是死路，就看祁成怎麽做了。

“曉天，你覺得祁成會選哪條路？”祁岚對已經變成人形的楊曉天說。

楊曉天歪着頭想了一會兒，搖頭道：“祁成哪個都不會選，他不會以身犯險，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在堕星的地位一落千丈。”

“那他會怎麽做？”祁岚相信楊曉天的直覺，他皺着眉，完全想不到祁成會想到什麽辦法。比起兵道，他遠不及祁成。祁成曾經無數次帶領帝國集團軍在面臨絕境之際反敗為勝，他的戰神之名不僅僅是靠着帝國高層的塑造，他的實力擺在那裏。不管他為人有多少缺陷，在戰場上，祁成就是無敵的。

這一點楊曉天也想不到，不過在祁岚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我想起了祁丁茂。”楊曉天有話直說。

“祁丁茂？”徐娅回憶起來了，“那個幫助祁成欺騙帝國海關的人，因為他的關系，讓半月港分析出了錯誤的情報，致使帝國三個集團軍全滅……”

“嗯。”楊曉天點點頭，“他在做誘餌的時候，身體外貌被改造成克拉人的樣子，而且他承受過無數人體實驗，卻從來沒有怨言。他對祁成深信不疑，就算我們在他面前說祁成不好……就算祁成殺了他，他也會認為，祁成是有苦衷的。”

就是這樣的信任，讓祁丁茂對祁成死心塌地，造成了帝國集團軍最大的一次敗仗。

“關于這件事，皇家監獄那邊也查過，祁成之所以能夠逃出監獄，是因為有忠心耿耿的死士在帝國埋伏了二十年，終于成為皇家監獄看守，與祁成換了身份，讓祁成逃了出去。”祁岚想起了這件事。

“你們是想說，祁成是個會推手下出去做替死鬼的人嗎？”艾琳問道。

“不是，”祁岚搖頭，楊曉天的話提醒了他，“我忽略了一件事，祁成之所以成為戰神的兩個最大的原因，就在這其中。一個是他對手下的掌控力，一個是他夠狠。而這兩點……父親曾經對我說過，都是身為一個帝王必須要學會的課程。”

“做皇帝要學這些嗎？”

“是的，做帝王要學習的是知人善用和權衡之道，知人善用需要了解自己所用的人，權衡就是要學會取舍，當得的時候得，當舍的時候舍。所以祁成二十一年被捕時，他自知無法逃掉，便做了‘舍’，用自己的牢獄之災，換了手下的忠心耿耿。而二十一年後逃離帝國時，他再一次‘舍’棄了那些對他并不是特別忠心的人，換來堕星休養生息的時間。他是個出色的将領，可是在此之前，他更是一個出色的帝王。”祁岚說道。

“這些東西，你學了嗎？”楊曉天好奇地問道。

“我沒學。”祁岚很幹脆地回答，“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完全不适合做皇帝，在和其他堂兄弟們學習這堂課的時候，我一直隐身逃課，誰也抓不住我。而那個時候，父親也覺得我不适合做帝王，便放任我了。”

“幸好你沒學，不然變成祁成那個樣子，我絕對不會支持你做皇帝。”艾琳說道。

“其實學這些東西是沒錯的，只是做人不能太絕對化了。祁成完美地學會了所有帝王之術，所以變得冷酷無情，凡事只論得失，不論感情。”祁岚嘆氣，“談叔曾經對我說過，祁成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清楚他不會同意祁成的做法，便直接舍棄了談叔，從來不會用感情的角度來思考，他跟談叔關系這麽好，就算談叔反對，他也應該信任談叔。”

“尤利塞斯是祁成能夠舍棄的人嗎？”海妖注意到了關鍵點。

“不是。尤利塞斯相當有能力，在第一集 團軍的時候，就是負責軍備工作的。古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尤利塞斯對于祁成的重要性比談叔還要大，他必須救尤利塞斯。不過楊曉天剛才的意思是，祁成這一次搞不好會借刀殺人。”

“什麽意思？楊曉天剛才說這話了？”艾琳不解道。

當事人楊曉天也是一頭霧水，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個人而已。

“主要是他的話讓我想到了點東西，”祁岚解釋道，“談叔的離間計應該起了作用，祁成手下已經有不少不服他的人了。這一次他一定會帶着這些人來救尤利塞斯，借我們的手幹掉他的敵人。這樣一來，他既可以告訴大家，他是個絕對不會放棄任何手下的人，又能夠除掉異己。而這些不服他的人，本身實力也不弱，應該與我們有一拼之力。”

“所以他會來，還會帶着目的和準備而來。”艾琳明白了，“這就是祁成的第三條路。”

“他估計還會給那些有異心者一個暗示，就是這一次誰成功救出尤利塞斯等人，在堕星人心目中的地位就會大大提高，甚至有可能超過他祁成。這些異心者大概會拼命表現與我們戰鬥，只為了樹立自己的地位。”

“于是真正打起來的時候，祁成只要躲得遠遠的，讓那些人上來拼命，就可以起到一箭雙雕的作用。”海妖也清楚了。

“這就是祁成的‘舍’與‘狠’，也是他能夠打勝仗的原因。”祁岚分析道，“那麽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應對？”

“他會帶談烨然來嗎？”海妖問道。

衆人看向楊曉天。

備受壓力的楊曉天思索後回答：“不會。”

祁成不會放棄談烨然與心理醫生給堕星帶來的好處，他絕對不可能讓祁岚他們真的有機會救走談烨然。事實上這次來，他也沒有交換的心思，只是為了做給堕星的人看，他是願意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也是為了清除異己。

“他就不怕我們惱羞成怒殺了尤利塞斯嗎？”海妖不解地問道。

“他還真的不怕。”祁岚扶額，“我說過祁成是了解人的性格的，像我和艾琳這樣的人，尤利塞斯還算幫助過我們，我們不可能虐待或者殺害他。而且只要不是在真正的戰場上，我們是不會殺帝國人的，更不會殺俘。”

“真是都被他算到了，我們怎麽做？”艾琳問道。

“你我和人魚留在這裏與祁岚周旋，楊曉天帶人和海妖趁着祁成不在，去救談烨然！”祁岚思索許久後，艱難地作出了這個決定。

這是最好的分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