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阿瑪, 你們現在在看什麽啊？”
放下心的胤禩，此刻臉上露出好奇的神态, 踮着腳尖朝前面人潮簇擁的地方看去。
“射箭比賽，你大哥和你二哥也上去比了哦。”康熙笑眯眯的開口。
“……唉？”胤禩和胤禛同步瞪大了雙眼, 不用康熙再說話就直直沖進了人群之中，仗着自己身材矮小又有便衣侍衛在旁幫忙，兩個人很快就擠到了最前排。
擡眸往前一看, 果然胤礽和胤禔已經站在中央,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十數名十歲左右的男童，白天見過的大牛也站在其中。
“這裏, 這裏！”不遠處，胤祉朝着胤禛和胤禩揮着手，他們一群小阿哥占據了視線最好的一塊地盤。胤禩和胤禛一步步走過去, 望着周遭羨慕嫉妒的目光那只有偷偷長嘆一聲。
這也太招人眼球了吧？
穿着不俗身邊又帶着護衛，周遭的老百姓們那是敢怒不敢言，但也不乏別有心思的人貪婪的目光上下掃視着一群小阿哥。
胤禛察覺到一絲惡意, 他猛地轉過頭, 可是那一縷目光的主人早就淹沒在人群之中。
他目光冰冷的在人群中掃視，沒尋找到惡意的來源倒是有幾名好心的老百姓問起他們是不是迷路了, 只能将這件事埋在心裏的胤禛笑着擺手, 拉着胤禩匆匆走到兄弟們身邊。
“四弟，你怎麽拖拖拉拉這麽久？”
胤祉不高興的抱怨一句，随即指向胤礽和胤禔：“你瞧瞧，大哥和二哥也上去比了哦！”
“大哥和二哥怎麽會去參加這種比賽？”胤禛還沒說話, 胤禩忍不住開口詢問。
瞧着被圍在中間的十數名男童，雖然大多數都是衣着華麗的富家子弟，但也不乏和大牛一般穿着粗布衣服的。瞧着便知道只是孩童之間打鬧玩樂之事罷了。
“你們剛才沒看到，先前鬧得可兇了！”胤祉興致勃勃的朝着來遲一步的胤禩和胤禛講解起來。
原來，在胤禔和胤礽上去之前，裏面的人已經比賽了一通——還別說那大牛竟是單憑手上的木質弓箭便連下數城，堪稱是沒有敵手！
“這不是件好事嗎？”胤禩眨巴着眼睛。
“好事是好事，只不過有些人輸
不起呗！”
胤祉還沒接着往下說，擠在旁邊的一個男童冷笑着：“裏面這些人，和你們一樣根本不是咱們本地人，都是從外鄉過來的！”
“……這有何關系，不是獲勝了就行了嗎？”
“才不是！對方當時死纏爛打，大牛哥可是說了定然會拿着冠軍——可是！這些混蛋竟然自己贏不過，就慫恿着那些人來參加……可惡！”
男童臉上都是怒火，不過想到身邊幾個小鬼的大哥二哥也在上頭更是一肚子氣：“不對！我和你們也是對手來着！大牛哥一定會贏的！”
胤禩幾個面面相觑，擡眸看向場上卻是覺得這大牛的形勢不對。
大牛面色嚴峻，一遍遍撫摸着手上新制的弓箭，凝神注意着遠處的靶子，随即擡弓射箭！
“未中中心。”遠處看靶子的人小跑着上前，揮舞着旗幟大聲喊着。
他聲色不動，再次舉起弓箭，朝着前方射出第二箭！
“未中中心。”
這一回，周遭不少老百姓就開始暗暗嘆氣搖頭：“大牛這孩子，只怕也只能到這裏了吧！”
“真是可惜……”
“唉……畢竟只是自己手作的弓箭罷了，怎麽和對方的弓箭比？”
這些聲響也無疑影響到大牛的心态，胤禩明顯察覺到他握住弓箭的手逐漸用力，他再次拉滿弓弦，可是這一回也不知道是他的力氣太大，亦或是這木質弓箭的壽命已到，竟是發出嘣的一聲之後裂成了兩段。
力道之大讓大牛猛地倒退兩三步，跌坐在地上。
更何況那尖銳的弓弦，在大牛手上留下深深的印記，很快鮮紅的血液就從傷口中滲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遠處幾名少年喜形于色，指着坐在地上的大牛就叫嚣着：“哈哈！瞧你這德行，別是比不過故意的吧？”
“你——！”大牛猛地擡起頭，雙目中的憤怒倒好似要把對方吞下去一般。
“你們說什麽！”
突然間一聲怒喝從胤禩耳邊響起，他驚訝的轉頭去看只見胤祚氣呼呼的站了出來，攔在幾個嬉皮笑臉湊上來嘲諷大牛的少年之前。
他整張臉漲得通紅：“他熟悉的弓箭被我弄破了！現在用的弓箭是他自己新做的……還沒練熟手罷了！”
“就一個
破木弓，還有新做舊做的？”
對面的少年望着胤祚的維護嗤笑一聲，上下打量着胤祚身上的衣物之後他輕藐的開口：“還說咱們叫來了幫手，我瞧着大牛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你！”胤祚氣得直跳腳，一雙眼睛都紅了，要不是胤禛和胤禩一左一右攔住他，他就要像一頭小牛一般沖過去了！
“六哥，咱們現在可不是和他們一般見識的時候！”胤禩冷冷掃了那幾名肆無忌憚的少年，眉眼間也露出一絲怒意。
“可惡！”胤祚握住拳頭，再一次開始後悔自己搶奪大牛弓箭的事情，看着大牛一聲不吭低頭的樣子，他是說不出來的煩躁。
“三哥！”
胤禩看着胤祚懊悔的樣子，心思一轉看向一旁的胤祉：“你的弓箭帶來了嗎？”
瞧着大哥二哥都帶着弓箭的樣子，也許……？
望着胤禩期盼的目光，胤祉遺憾地搖搖頭，坦然開口：“我又不擅長騎射，出門的時候并沒有帶上弓箭。”
倒是胤禔和胤礽，都抱着想要和大牛比一比的心思，帶着弓箭也是常事。
胤禛也搖搖頭，幾個小阿哥之間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而瞧着沒有弓箭幫不上忙的少年們又開始幸災樂禍：“沒有弓箭就早早放棄了吧！大牛，我瞧着你不會是輸不起吧？”
“誰，輸不起？”大牛咬着牙怒喝，眼中的怒火都要噴出來。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将胤祚拉到一邊：“你們也不過是小孩子罷了，我的事可用不着你們操心！”
“你——”胤祚氣得直跳腳，委屈直泛上心頭。
胤禩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眼前一亮：“喂！大牛，如果大人的箭你能用嗎？”
“……哈？”大牛微微一愣。
胤禛立刻明白胤禩的意思，在随行侍衛裏可是不少人帶着箭矢和刀劍的，他眼前一亮登時回過頭去尋。
恰好就在此刻，只見納蘭性德從人群中翻身而出，将手上的弓箭雙手奉送到阿哥們跟前：“少爺，小的已經将弓箭取來了。”
“納蘭師傅，你真厲害！”望着納蘭性德腦門上的汗珠，胤禩哪裏能不知道對方是發現這一幕之後立刻回頭去取來的。
他接過弓箭轉身朝着大牛走去，而另一邊在那幾名少
年的催促下，比賽負責人不得不走到大牛的身邊，嘆着氣詢問：“大牛，這一場比賽你可是要退出？”
比賽負責人倒是去尋了一通先前退出比賽的少年，可是沒人願意借弓箭不提還大肆的嘲諷起來。
他暗暗搖頭，瞧着眼前的大牛倒是閃過一絲可惜，卻又是無可奈何。
“不退出難不成還來投箭嗎？”
幾個少年站在遠處幸災樂禍的笑着，眉眼間的嘲諷之意傾瀉而出，大牛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渾身禁不住的顫抖着。
“我們這裏有弓箭！”
見狀，胤祚沖上前搶過胤禩手上的弓箭，二話不說就塞在大牛的手心裏。
看着驚愕的擡起頭的大牛摸了摸鼻子，僵着臉：“我不是特意幫你，只是剛剛好，我們，我們手上有弓箭罷了！”
大牛漲紅了臉，想想自己下午時分還拒絕，現在又要接過……他咬着唇瓣就不肯發聲。
緊接着走過來的胤禩哪裏不知道是他自尊心作祟，登時急得連連跳腳，而比賽負責人則是望着這一幕愣了愣神，倒是喜上眉梢：“大牛……？”
“喂！他們冤枉你的事情，你就打算這麽放過去嗎？”
胤禩見他還是猶豫不決，伸手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這種時候，就別猶猶豫豫的，哪裏還像個男子漢！？”
“我倒是不用你這個四歲的小鬼來說吧！”
大牛漲紅了臉，沒好氣的瞪了眼在他眼中故作大人的胤禩，他咬着牙拿過弓箭，沉聲說道：“比賽！這是你們搶了我弓箭的賠償，我為什麽不拿！”
……明明你下午的時候還不是這麽說的。
胤祚和胤禩面無表情，看着大牛耳朵根都紅透的份上，努力克制住滿滿的吐槽欲。
“這可是新弓，你能行嗎？”比賽的負責人詢問了一句。
“啊……”大牛握住弓箭，點了點頭。
“那行，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大牛你小子可要加油啊！”比賽負責人拍了拍大牛的肩膀，退到一邊。
“那小子又要參加？”
“可是是新弓啊……而且看樣子可不像是孩童用的！”
周遭的老百姓們隐隐有些騷動，聚精會神的注意着眼前大牛的一舉一動。
而大牛則是低垂下頭，細細撫摸着手
中的弓箭。
他驚訝的發現，這把弓箭甚至比下午打算送給他的那一柄要更好！
試着拉開，大牛就注意到這把弓箭的力道比他想象的要沉重得多——他咬了咬下唇，在幾個少年緊張的矚目中用盡渾身力氣，雙手猛地拉開弓弦，用力射出一箭。
比起先前漂浮無力的箭矢，這一箭迅猛如雷，幾乎是在衆人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就狠狠的紮在箭靶上。
“好箭！”胤禔、胤礽和納蘭性德齊齊發聲。
就連心中懷疑大牛水平的胤禛和胤禩都是面帶驚訝，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更不用說周遭的老百姓們。
“天哪！你看到了嗎？”
“這小子！還真不是一般人！”
“能打獵到野豬的小鬼能是一般人嗎？”
就連先前完全不把大牛放在眼中的幾名富家子弟也驚得張大了嘴，更不用說那些嘲諷大牛的小鬼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立在原處，連連跳腳：“這是這把弓的關系——”
“能射出這般的箭，這把弓的力道只怕不弱。”
其中一名富家子弟打斷了少年們的話語，他目光銳利掃向弓箭，望着大牛眉眼間露出一抹驚嘆。
“那不就是弓箭的問題嗎？喂！這不公平！”其中一名少年憤怒的吼叫着。
“蠢貨！”
那名富家子弟毫不猶豫的呵斥那幾名少年，目光死死落在大牛臉上：“能拉得動這把弓箭，更能頭一回使用便能射中把心……你以為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
他索性大大咧咧的放下手上的弓箭，拱手朝着大牛笑道：“這一箭，便是本公子輸了！”
瞬間，那幾名少年的臉色刷的變白。
他們漲紅了臉，故作什麽事情沒有發生一般的轉身就跑，胤祚看見這一幕登時想要讓侍衛們追上前，卻是被大牛攔了下來：“算了吧！這件事。”
“他們可沒有和你道歉！”胤祚憤怒的直跳腳。
大牛臉一紅，支支吾吾的低聲說：“事實上……”
等到比賽結束，阿哥們一行人圍在一起，一個個驚得瞪圓了眼睛：“你說那野豬是從陷阱裏逃出來的？”
“是……”
大牛搔抓着頭，小聲回答：“事實上我當天的确不知道，可帶着野豬腿回家的時候才發現腿上
有傷口，這也是那野豬當時沒有追上我的緣故吧……”
“可是……”他苦笑一聲。
“等你想找他們解釋的時候，你們村子上的人已經将這件事宣揚出去？”
“對，大家都沖上門來稱贊我……我一時興起就應了下來。”
大牛低垂着頭，擡眸看了看胤祚：“今天他這樣沖上來，我……就覺得還是要道歉才對。”
衆人面面相觑，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走過來的康熙聽聞這件事倒是朗笑一聲：“既然你有這個心思，何不現在就去說個明白？”
大牛微微怔愣，下一秒将弓箭交還給胤祚，站起身飛速的朝着少年們離開的方向奔去：“沒錯！我這就去找他們道歉！”
衆人笑着看着大牛離去，在夜市上玩了一通之後就準備打道回府。
不過他這一走，直到天色變晚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胤祚有些不高興，雙手抱着腦袋東張西望着：“這大牛，道歉之後竟然就不來尋咱們了！”
虧他頭一回升起念頭想要和一個平民老百姓做朋友，偏偏竟然還這樣……胤祚氣呼呼的鼓起臉頰，覺得自己定要給他一點厲害看看！
“是啊……真奇怪？”
胤禩附和着，就在此刻他耳朵輕輕一顫似乎聽到遠遠傳來一聲呼救，可是等他再轉頭細細聽去卻是什麽聲音都沒有聽見。
“八弟，怎麽了？”胤祚看他停住腳步，好奇的拉了拉胤禩的手。
“……六哥。”
“嗯？”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呼救的聲音？”
“我沒聽到……八弟你聽錯了吧？”胤祚晃了晃腦袋。
“四哥？”
“我也沒聽到。”胤禛豎起耳朵細細聽了一遭，也搖搖頭。
“路上這麽多人在，要是有人呼救肯定會被發現的。”胤祚看了看四周顯得很是平靜的夜市，聳聳肩膀。
“……這倒是。”胤禩想了想，認認真真點點頭。
三人追上康熙的步伐，有說有笑的坐上馬車回到別莊，可是讓衆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
正當康熙帶着一幹小阿哥用膳的時候，梁九功卻是面色沉重的走進來，附在康熙耳邊輕聲說：“皇上，村子裏的村民吵起來了！”
“吵了就吵了，鄰裏之間有
糾紛也是常事。”
“……問題是，這裏負責農務的官員将他們帶了過來。”
“官員帶過來的？”
村民們不知道康熙的身份，可是官員們知道得一清二楚，突如其來的求見不免讓康熙心生疑惑，使着納蘭性德去問個清楚。
可萬萬沒有想到，不多時納蘭性德就匆匆回轉身：“皇上，出事了！”
康熙面色微微一變，他筷子一放沉聲開口：“怎麽了？”
“昨天夜市上遇見的那個大牛，還有別村的四五個少年，均是失蹤了！”
納蘭性德面色沉重：“聽聞縣裏還有人得到報案，有幾戶商戶家的孩子也沒了蹤影！”
“什麽！？”康熙勃然色變。
胤禩手上的筷子吧唧掉在了地上，他面色沉郁的轉頭和胤祚、胤禛兩個交換一個眼神，下一秒舉手喊道：“汗阿瑪！”
“嗯？”
“兒臣昨天在夜市上，臨走的時候聽到有呼救聲，可是就只有一點點的聲音轉瞬就沒了！”
“八弟說的是真的。”胤祚趕緊附和着。
胤禛在旁也補充道：“但是當時兒臣和六弟都沒有聽見，還以為是八弟聽錯了就沒有在意……”
“立刻派人聯系順天府和周遭衙門，要求徹查夜市周遭！”康熙望着三個兒子肯定的答複，心裏驟然一緊，毫不猶豫的派遣出侍衛緊急聯系順天府加入調查。
“是！”
而胤禛陷入沉思，他沒有說的是自己一開始感受到的探究和惡意。
先前他懷疑是否是針對自己，或者是針對汗阿瑪而來的，現在看來，只怕針對的竟然是在場的這些孩童！
“汗阿瑪，能夠一下子帶走這麽多孩童，若不是孩子有着什麽緣故跟着對方走，只怕就是對方的人手不少。”胤礽低垂着頭細細思考。
“還有……大牛那小子力氣可不小，加上那些個富家子弟各個習武……兒臣懷疑對方也許還有武器。”胤禔也補充道。
昨天參加比賽之後，胤礽和胤禔對這些少年有更深的了解。
“沒錯。”
康熙同意了兩人的看法：“若是真有備而來，只怕是極有可能。你們這幾日呆在別莊裏不準亂跑，千萬不能私下溜出去，知道了嗎？”
胤禛還有別的懷疑，他眉心緊鎖
沉思半響，随即緩緩開口道：“汗阿瑪，要不要問一問前幾年這夜市上有沒有出過人走丢的事情？”
康熙微微一愣，下一秒面色也驟然發生變化：“若是如此，只怕……！容若，你趕緊帶人去詢問周遭村莊，就按着四阿哥說的去問！”
“是！”納蘭性德領命匆匆離開，康熙也不得空閑，打算親自去詢問村民一番。
至于阿哥們，則是被全權委托給胤礽和胤禔照看：“這些搗蛋的小家夥們，你們兩個可千萬要看仔細了！絕對不能讓他們離開一步。”
即使有侍衛們看着，康熙依然不放心。
倒是幾個小阿哥一個個翹起嘴巴不滿意：“兒臣們像是那麽不知事的人嗎？”
嘿嘿，還真是。
等康熙一走，胤祚為首的小阿哥們就開始鬧翻天。
這個吵着要去看田地，那個吵着要去練武場，整個屋子裏就像是一百只鴨子嘎嘎直叫，胤礽和胤禔只覺得腦門都要炸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嘿！日九完成（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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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遞地|雷的小天使：肥妹仔、一代貓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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