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俞莺巧心中疑惑,便問了符雲昌具體的路徑。出乎意料的是,那一隊人也是從梅谷出發,往琴集而去。出發的時間,也與他們相近。若說真有這樣的一隊人,梅谷中未見,路上也該碰到才是。興許問問肖讓和殷怡晴就能知道緣故。但她如今的心情,哪裏願意再找那二人。說來這隊人再有問題,與她也是無關,知道天下綠林不是沖着他們來的,這就夠了。

俞莺巧思定,謝過了符雲昌,将問題擱了下來。

休息一夜,待到第二日,雨勢未停,反倒更大了些。肖讓一起身,便懶懶地靠在窗邊,對着陰沉的天色嘆氣。這時,敲門聲起,他有氣無力地走到門口,一開門,就吓了一跳。

門外站的,自然是俞莺巧無疑。但她已然換下了嬌豔裙裳,換了暗色勁裝。脂粉已卸,長發束起。原本藏在袖中的鞭子,如今懸在了腰間。這還不算,她還戴鬥笠,披蓑衣,全然一番精悍粗莽的趕路裝扮。

“巧兒……你……這是……”肖讓也不知從哪裏挑剔起好,一時有些失語。

俞莺巧擡臂抱拳,用十足的嚴肅,道:“時候不早了,請公子上路。”

“啊?上路?”肖讓皺着眉,“巧兒啊,如此天色,豈能上路?濕了馬車事小,沾了衣裳如何是好……”

“在下已吩咐車馬在驿外等候,公子準備好了就出來吧。”俞莺巧也沒理他,說完自己要說的話,轉身就走。

肖讓整個人都呆了,站在門口進退不得。好一會兒,他終是無法,只得出門。正如俞莺巧所言,驿外車馬早已備妥,挂上了镖旗。符雲昌騎馬站在最前頭,也是蓑衣鬥笠的打扮。俞莺巧策馬繞着車隊做最後的檢視,見肖讓出來,她也不下馬,只是微微颔首,道:“公子,請上車。”

肖讓還想說些什麽,卻終是沒有說出口。他帶着滿面無奈,慢慢移到了馬車上,進了車廂。殷怡晴早在車廂之內,見他進來,笑得好不開心。肖讓愈發疑惑,正要詢問,卻聽車外俞莺巧的聲音洪亮,道:“打起精神,加急趕路!務必在入夜之前趕到雲蔚渚!”

衆人齊齊應了一聲,随即,清脆鞭響,駿馬長嘶。肖讓毫無準備,不防馬車猛然前行,身子一歪,頭磕在了廂壁上。他哀怨地捂着額角,低聲自語:“這是怎麽了啊……”

……

一路疾行,只在午時稍作了休息,略用過飯食,便繼續趕路。肖讓幾次想要說話,卻都沒能找到機會。

原本也只一日多的路程,如此疾趕,果真在日落之前便到了往雲蔚渚的渡頭。俞莺巧勒馬站定,長出了一口氣。符雲昌策馬到她身邊,笑道:“妹子好騎術。下次我們一定要比一比。”

俞莺巧笑了笑,道:“若有機會,自當奉陪。”言罷,她斂了笑意,翻身下馬,走到馬車前喚道,“肖公子,已到渡頭,還請下車準備登船。”

車內傳來一聲嘆息,肖讓挑開車簾,慢慢下了車。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發鬓微微散亂,身上的衣衫也稍稍褶皺,略有些狼狽。俞莺巧見他這個模樣,心中生出一絲快意來,不由地揚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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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抹笑意看在肖讓的眼裏,讓他又是一聲長嘆。“唉,我不是說了麽,跟我怄氣也罷,何苦這麽折騰自己?看看,衣服都濕了吧?這般天氣,若是着了風寒如何是好?你一個女兒家,多保重些才是。”肖讓說着,從懷裏取了手帕出來,遞給俞莺巧,“擦擦臉,去換身衣服,再喝杯熱酒吧……”

俞莺巧眉頭一皺,又複了嚴肅,道:“在下只是公事公辦,并無私情,請公子慎言。船只已提前訂好,公子請上大船,馬車我會随後擺渡。到雲蔚渚之後的事,便不在镖單之上。在下先向公子道別了。另外還請公子寫下穿花戲蝶的口訣步法,或是請人送到安遠,或是我遣人來取,公子看哪個方便?”

肖讓無奈,道:“別麻煩了,我這就替你寫下來罷。”他說完,卻不舉動,依舊看着俞莺巧。好一會兒後,他忍不住道,“在那之前,你還是換身衣服吧。”

俞莺巧的眉頭皺得更緊,“公子別管這無關緊要之事,寫口訣也好,上船也好,公子趕緊選一個。”

肖讓扶額嘆道:“不行啊,你這個樣子,我看着難受……”

見他這般苦惱,俞莺巧也不知該氣該笑。其實,衣裳早被被雨濕透,黏黏地貼着肌膚,的确不适。加上湖畔風大,身上也冷,她也想着去換一身。但此刻,她卻偏偏不想換了,倒是這樣打扮着,讓他多難受會兒才好。

兩人正僵持,忽聽有人喚道:“俞女俠!”

俞莺巧心生疑惑,循聲望去,就見喊她之人竟是先前那班主。他依舊帶着一衆手下,只是形容憔悴,早已沒有先前的精神。他幾步跑了過來,急切道:“女俠這是要去雲蔚渚麽?”

俞莺巧點點頭,“算是。”

那班主一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還請女俠救命啊!”

俞莺巧大驚,忙伸手扶他,問道:“班主有話請說,何必如此?”

班主哀聲道:“女俠,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啊。說來是我們罪有應得,但實在是……”

“到底怎麽了?”俞莺巧問。

班主正要答,肖讓卻四下看了看,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來,“怎麽不見清音姑娘?”

俞莺巧皺眉,正想說他。班主卻應道:“正是為了清音啊!”他顫着聲音,滿面悲切,“前日,就是與公子分別之後,我們又上了路,遇見了一隊車馬。見他們打扮不俗,也頗有些錢財,便又動了歹念。可不想,那一隊人不是泛泛之輩,我們都不是對手。好不容易大家逃脫,卻偏偏不見了清音。我們回去尋時,他們早已走了,只留下人傳話說,清音在他們手上,讓我們別再糾纏。若是要人,便供出幕後主使之人。我們哪裏有什麽幕後主使啊,那消息也不知是從何發來的啊!我就清音一個女兒,如今落到那群人手上,生死未蔔,叫我如何是好啊!”

俞莺巧已有幾分明白,想來這一隊才是那消息所指身懷珍寶之人。她想了想,道:“那群人如今在雲蔚渚?”

“對!”班主道,“我也是沒辦法,就想偷偷跟着,看能不能救回清音。那群人本走小道,後來又抄了近路,竟往這琴集來了。咱們好不容易趕上,可卻被攔在了外頭……”

“歷年雲蔚琴集,皆由渚上弄珏山莊發帖邀請。沒有請帖之人,是斷斷進不去的。”肖讓說道。

“正是公子所言。我們哪裏能有請帖呢?如今也不知怎麽辦才好……”班主愈加哀戚。

俞莺巧雖想幫忙,可無奈自己也沒有請帖,此事似乎只能拜托肖讓,可這叫她如何開口?她正猶豫,肖讓卻已站上前來,握着班主的手道:“班主放心,清音姑娘的事,在下一定幫忙。只是班主你已被弄珏山莊拒了一次,我雖有請帖,只怕也不好帶你入內。你若信我,我便替你走這一趟。”

班主大喜過望,道:“多謝公子!我等也不敢求公子冒險,只請公子入了琴集,若見了小女清音和那一行人,且幫我們解釋求情,我等實在不知什麽幕後主使啊……”

“好說。”肖讓點着頭。

俞莺巧見他答應下來,心裏大為忐忑。她是镖局之人,跟綠林賊匪也有交往,為了人脈交情,走這一遭倒還好說。肖讓是什麽身份,若是摻合進來,惹了麻煩,如何是好?何況,她早有預感,此事并不簡單,那裏是肖讓這般心性之人能夠應對的。她想到這裏,開口道:“公子不谙江湖之事,班主既然求的是我,還是由我出面為好。只請公子帶我入內就好。”

班主一聽,也深以為是,道:“俞女俠所言甚是,公子是局外人,不敢勞動公子。”

“無妨,也不是什麽大事。”肖讓說得輕松。

這時,殷怡晴也下了車來,笑道:“師弟啊,莺巧妹子既然想去琴集,你就帶她去呗,哪來那麽多廢話?”

肖讓一聽,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

俞莺巧不悅地看了殷怡晴一眼,正要解釋,符雲昌卻也走了過來,道:“妹子,那琴集有什麽好看的?你真要去,那我也要去!”

俞莺巧還來不及說話,殷怡晴又順水推舟道:“好呀好呀,就一起去嘛,人多好辦事。若那些人不肯放人,我們硬搶也不怕。”

這是惟恐天下不亂啊!俞莺巧深覺不妥,正要勸,班主又道:“諸位千萬別莽撞,那群人武功高強,只怕要吃虧的。”

“笑話!能有多強?老子倒要會一會!”符雲昌道。

“哎,小符啊,這麽說就不對了,琴集是風雅之地,打打殺殺的不好。”肖讓道。

“娘娘腔,沒你的事,等到了那裏,你管你風雅,我們管我們救人!”符雲昌不屑。

“對呀對呀!師弟呀,你別太看不起人,符寨主的武功也不差,怎麽就怕了那些人了。”殷怡晴依舊煽風點火。

“師姐你別趟混水。我最不放心就是你,天知道你能招惹到什麽人呢。”

“什麽話,我幾時招惹人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争得好不熱鬧。俞莺巧和那班主都沒了聲音,只是萬分無奈得看着他們。這時,早在渡頭等候多時的船夫不耐煩了,遠遠喊道:“還上不上船哪?”

難得一次,衆人意見相合,異口同聲:

“上!”

作者有話要說:

莺巧妹子,你也終于發現讓四公子難受是件多麽有趣兒的事了吧~

[殷怡晴:就是呀就是呀~~~]

[俞莺巧:我只是公事公辦,并無私情……=_=]

[四公子:快別淘氣,下雨天的。穿得難看也就罷了,病了怎麽辦啊。]

[符雲昌:哈哈哈~妹子我們來賽馬~~~]

……

于是,誰孤獨一生,很明顯了吧……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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