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過了十天, 瑩塵同傅澄一起回去看望爹娘, 瑩塵給了一吊錢讓廚上的婆子幫忙做了兩只燒雞,一小袋糖酥花生。
“這袋糖酥花生衡哥兒肯定特別愛吃。”瑩塵也很想衡哥兒了。
小小的衡哥兒好像和姐姐心有靈犀似的, 早早的就坐在門口玩,沈夫人一邊剝豆子,一邊笑着問他:“門檻涼, 你還要在那裏坐着啊……”
“我想姐姐了。”從小就是瑩塵帶着他,現在瑩塵不在家, 他天天都跑到姐姐房裏, 還哭了好幾天呢。
沈夫人嘆道:“你姐姐哪裏這麽快會回來喲。”
“姐姐……”
沈夫人正欲說孩子是不是說胡話, 一擡頭還真看到女兒了,她太心急了,立馬站了起來。瑩塵也有好多話和她娘說,“娘,我日後每隔十天就能回來一次, 您看女兒帶的什麽回來的。”
她亮了亮燒雞和糖豆, 衡哥兒聞香而動, 沈夫人要去竈房做飯, 瑩塵便抱着弟弟,和沈夫人傅澄一起去了竈房。沈夫人問的很仔細,但凡食衣住行或者仇太太為人都問了一個遍,傅澄和瑩塵一一細細解答。
一時又沒見着王全,瑩塵問了一句,沈夫人搖頭:“你爹這個人啊, 讓他去看看田裏,他偏偏不肯,好不容易讓他去了,成天說收成太少,止不住的抱怨。我把他趕去看田了。”
瑩塵也知道自家爹爹的性子,本性懶惰,一定要沈夫人催促他才去做。以前她還小的時候,二人賣豬肉,王全就是得過且過,明明一排賣豬肉的,偏偏自家生意最差,為了這個沈夫人沒少操心,常常打架。
之後還是貴妃姑姑發達了,她爹也老實了,現在她爹是手裏藏錢,很吝啬,卻懶得去賺,就愛挖自家牆角。
她知道沈夫人其實一直都很不滿王全的,她總說男人不建功立業考取功名都行,但至少要能養活自己,可王全卻不是,他不會管家裏的情況,永遠只會想到自己。他覺得在這個家,他是贅婿,他受苦,被妻子狠狠壓着,覺得大家都在欺壓他,所以不相信家裏人,但凡外面的人說句動聽的話他就能抛掉家裏人。
“行,娘。糧食不夠吃您跟我說,我的月錢還夠呢!”
沈夫人見着女兒就高興極了,切菜燒菜忙的很,傅澄主動說出去找王全,留下母女二人說知心話。
“娘,我跟您說有可能要打仗了,家裏最好買一個板車,若是跑路的時候也輕松一些。最近多備些幹糧,別掉以輕心。”瑩塵殷殷囑咐娘。
沈夫人心中有數,顯得有幾分心思。好在有衡哥兒在,童言童語的把大夥兒都說的高興極了,等到瑩塵要離開的時候,沈夫人抱着他去玩,讓傅澄和瑩塵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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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來仇家後心思沉重的很,傅澄早已去找仇昱澤了,仇太太這裏收到了一張喜帖,她把瑩塵叫了過去,若有所思道:“難不成饒家也知道了。”
傅澄把可能要打仗的事情已經告知仇太太母子了,他敏銳的觀察力讓仇太太倍加贊賞,她已私下和做商賈的娘家人聯系了,送了不少家丁過來,在百戶所挑選武力出衆之人,就是怕兒子和他爹一個下場。
但沒想到饒家竟然也知道了,可饒太太為什麽都沒跟她說,她不跟別人說主要是怕別人說她危言聳聽,擾亂軍心,以前這樣被砍頭的也不是沒有。
明明饒太太那麽不同意饒君羨和林淡月結親,突然同意,那就是怕戰事一起,萬一兒子死了,好歹留個後,所以連林家也能接受了。
瑩塵點頭:“估摸着是。”
但這不是問題的根源啊,瑩塵望了一眼仇太太。
“看來這場戰事比我想象中的還激烈,你別忘記上次都說西戎要來,饒太太還硬是壓着沒讓君羨成親,現在這麽急匆匆的,恐怕……”
二人不禁臉色一沉。
吹吹打打的喜事熱鬧非凡,瑩塵陪仇太太一起來的,饒太太面上帶着淡笑,見着仇太太和瑩塵才稍微笑的真誠一些了。
姜千戶的太太還不明所以的和仇太太道:“不是不同意林家的女人進門嗎?”
“兒大不由娘呢!”仇太太和姜千戶小聲道。
姜太太立馬表示了解了,仇太太恭維她幾句,瑩塵是知道姜家的,在這裏就是土霸王,所以仇家或者饒家早就想取而代之了。正好姜千戶貪生怕死,要打仗了指不定頭一個跑了,之前他就是把仇太太的丈夫派出去,自己躲在後面,仇百戶就在這場戰事中死了。
看着議論紛紛的客人,饒太太的臉都不知道往哪裏往,她想別人大概都是在笑她,千挑萬選,結果選了個罪眷之女。
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戰事一觸即發,她選的人兒子鐵了心的不要,非擰在林淡月身上了,她怕再僵持下去,兒子真會絕戶,就同意了。她既然同意了,就不會搞些小動作,照樣是該有的排場都有。
且不說饒太太心情如何,林家的人是真高興,就是林淡月,那也是喜出望外,覺得這幾個月吊在心口的事情終于落了下來。
大紅花轎穩穩的落在饒家的大門口,新郎新娘拜過天地後,就入了洞房。
瑩塵見狀和仇太太對視着點了點頭,回了一趟家,要把沈夫人和衡哥兒接過去。至于王全就只能留下了,王全從沈夫人口中知道這件事後,不由得對瑩塵有了幾分怨氣:“你讓爹一個人留下來送死啊……”
“爹,不是我讓您送死,您是正軍,我能夠接走您我肯定接走啊。娘和衡哥兒上不了戰場,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瑩塵無奈道,誰會看着自家爹爹去送死,還不是沒辦法,她能把沈夫人母子運過去,那是因為她們是女子和小孩,打仗也用不上她們,可王全就不一樣了,他可是登記造冊的正軍啊。
王全看了一眼女兒,不滿道:“你不是武藝高強嗎?又和什麽這個太太,那個太太交好,你代我去也成啊?以前還有花木蘭從軍呢?”
他說的理直氣壯,沈夫人卻發了火:“你也好意思要女兒代你去,這個一個大男人,你自己的事憑什麽讓別人跟你辦?”
“我自己的事?哼,你想想我是為了誰才做罪眷的,沈翠娘。還不是你那好妹子,自己事情敗露,倒讓我們遭殃。”王全終于把一直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瑩塵冷笑:“那當年爹錦衣玉食,買雙鞋都花十兩銀子的時候怎麽不提姑姑不好了。哪裏有您這樣的人?”
妻子瘦弱些,王全偶爾敢扯着嗓子喊,但女兒力大無窮武藝高強,她不敢和她頂着幹。
王全又面露難色:“好女兒呀,你就去求求人吧,讓你爹上戰場那不是送命嗎?”
“不可能啊爹,我只是仇太太的護衛,說好聽點叫護衛,說難聽點就叫丫頭,我哪裏有這個權。這次澄哥兒也要上戰場的,我會讓他多照顧您。論理,這澄哥兒還是我的未婚夫,我也沒說讓他不去啊,是不是?”瑩塵說完,又鼓勵她爹:“上戰場也未必會送死,說不定您還能掙個軍功來呢,是不是?”
沈夫人瞪了王全一眼:“你呀,也別多想,說不準兒還沒什麽事呢。”
瑩塵見時辰不早了,匆匆帶着母親弟弟上了馬車,她們忽略了王全背後那憤恨的雙眼。
把娘和弟弟接了過來,瑩塵才算心安,沈夫人終究與王全夫妻十幾載,有些放不下他。晚間休息時,衡哥兒做夢口中也喊着爹爹,沈夫人不禁淚流滿面:“你不知道他這個人又懦弱又膽小,這次怕是……”
“娘,您別想太多了,我會讓澄哥兒見着他了多注意的。”瑩塵連連保證。
次日傅澄也過來,見到沈夫人和衡哥兒,心裏也踏實多了。瑩塵便把王全昨兒說的話都說給他聽,話語中竟有一絲悲涼的意思,“你說我爹好不好笑,說什麽花木蘭從軍,還想我去代他上戰場,送我的命都可以,他根本不在乎我這個女兒。”
傅澄的思緒不由得回到前世,那時奉元帝對沈瑩塵的叛軍十分忌憚,他好不容易派了探子打入沈瑩塵的叛軍中,但那探子卻一直都只能在外圍,根本進不了核心,奉元帝十分焦心。這王全呢,僅僅因為沈瑩塵處世極為公平,提拔了一位王全平日看不慣的下屬,他派過去的探子特意交好王全,沒想到探出驚天大秘密,傳國玉玺在沈瑩塵身上。
因了這件事情,探子頭一個告知于他,他進宮告訴了皇上,就因為此事,皇帝怕他搶了傳國玉玺私自給太子,竟然讓魏氏用一碗湯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