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謝臨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裏，曾經被很多人，用很多種方式告白過。
這其中有粉絲，有圈內人，也不乏在不同場合遇見的圈外人。
粉絲裏那些狂熱的，有下飛機時在機場堵他告白的，也有去劇組酒店堵他告白的，還有包了各個城市巨幕大屏只為跟他說一句話的。
圈內人那就更多了，有半夜過來敲門的，有主動把房卡和房號留給他的，有說想跟他談戀愛的，明着來暗着來的都不在少數。
雖然謝臨從未公開過自己的性向，這麽多年私生活也很幹淨，但謝影帝自負從來不缺人告白，更不缺人喜歡是真的。
不管這告白和喜歡是真心還是假意，但以他現如今在娛樂圈的身份地位，三天兩頭總有人上趕着，并不稀奇。
遇上真心喜歡他的，謝臨會紳士點個頭，說一聲謝謝你喜歡我，要是遇上心思不幹不淨的，那處理起來就更簡單，他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全部交給齊歡處理。
他萬萬沒料到有一天，會遇見一個人，在心思沒有對他吐露半分的時候，就将站在他身邊作為目标，堅定不移地向前行進了整整四年，然後将四年間拿到的所有獎杯悉數放在他面前。
他說，我想拿所有榮譽，換一個追你的機會。
在劇組這一個多月，謝臨不是沒來過戚匪房間。
所以他很确定，這三十四座獎杯，并不是原來就在這裏，再聯想到戚匪臉上幾乎一夜沒睡的原因。
答案顯而易見。
這些東西，是戚匪親自開車連夜拿到劇組來的的。
至于為什麽站在酒店走廊上等了兩個多小時不敲門。
那就更簡單。
哪怕做好了全部的準備要向他把心意挑明了，哪怕迫不及待到一個人連夜開車跑了那麽遠的路……
他怕吵醒他。
戚匪是誰啊，現如今響當當的國際超一線大導。
即便是以謝臨這麽多年來站在國內電影圈金字塔頂尖的自負，也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小狼崽子，早已經有了足夠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的實力。
可就是這麽放在哪兒都是天選之子的小朋友。
偏偏在他面前，就像個毛頭小子似的，直率莽撞的将一顆真心捧出來，堅定不移，風雨不改，就是要走到他面前。
這得是喜歡他喜歡到什麽份上，才能為他做到這一步啊。
謝臨這麽想着，于是也這麽問了。
謝臨突然笑了一下，笑了好一會兒後，他微微偏過頭望向戚匪道：“兒子，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啊？”
把想了整整四年，醞釀了一整個晚上的話一口氣全說出來的感覺，比戚匪想象中還要好。
聽到這個問題，他禁不住笑了一下，沒臉沒皮道：“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活了二十多年，唯一暗戀過的人就是你。”戚匪道：“……你早猜到了吧？從我回國把劇本送給你開始。”
“同性題材的劇本是我早就開始準備的，那些吻戲也是我跟編劇一起加的，包括那三場床戲——”戚匪眼眸黑亮，看着謝臨道：“我是處心積慮，也是蓄謀已久，我從來都不是你口中那個長不大的小朋友。”
“我一直都想以下犯上，一直都想頂撞長輩。”
“當初跟你在同一個劇組拍戲的時候，看你跟女主角拍吻戲，我就在想那個人為什麽不是我。”
“你每次沖着我笑的時候，我都想親你。”
“我說在國外那四年沒人讓我想玩潛規則也是因為你。”
“我從十幾歲那年就開始喜歡你。”
“我一直一直一直，都想跟你在一起。”
“之前不說，是因為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了，我是剛出道的小新人，就算有了點流量和名氣，跟你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藝人……當時年紀小，沒經驗，也不确定你是不是。”
戚匪直視謝臨的眼睛，“是你親口告訴我，你也喜歡男人。”
“昨天那兩場吻戲，我把糖推到你嘴裏你沒生氣，我剛才一口氣說了那麽多，你也沒生氣。”戚匪問道：“那我是不是能夠理解為……我對你是特殊的，你不讨厭我追你？”
“或者……”戚匪看着謝臨，眼神認真：“我是不是能理解成，從今天開始，我可以不用再藏着掖着，我可以好好追你，光明正大的追你？”
謝臨心裏許久沒被人波動過的一根弦在這一刻突然“铮”地一聲，振的他心口驀地湧起新的熱流。
“戚匪，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沒像平常開玩笑那樣叫戚匪兒子，謝臨擡眸看着戚匪道：“我就喜歡你跟我沒大沒小的樣子，就昨天那件事，要是換一個人，我可能一巴掌把他扇出去了，但那個人是你……”
“我不讨厭你追我，也不反感你以權謀私，在劇組像昨天那樣的撩我。”謝臨剝了一顆糖放進嘴裏，望着戚匪道：“相反，我覺得挺帶勁的。”
“特別帶勁。”
“你說的沒錯。”謝臨直接道：“你對我來說是很特殊。”
“畢竟爸爸活了這麽多年只有你這麽一個兒子，”謝臨還是習慣性占了戚匪一個口頭便宜，側頭望向戚匪莞爾：“所以……你準備怎麽追我？”
“半年。”戚匪看着謝臨的眼睛道：“給我半年時間。”
“我會在拍戲的這段時間好好追你，等這部戲殺青了……”戚匪放輕了聲音，認真道：“我再問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也可以用任何方式考驗我，我什麽都不怕，也無論如何都不會退。”戚匪頓了頓，突然望着謝臨笑了一下，“而且，我覺得我挺好，錯過我也挺可惜的。”
戚匪看着謝臨的眼睛，用很低很低的聲音道：“而且，你既然答應讓我追你了，那接下來……我就不藏着掖着，也不跟你客氣了啊。”
兩人雙目對視，謝臨心裏一動。
在娛樂圈這淌渾水裏浮浮沉沉十幾年，謝臨看人很準。
當戚匪看着他的眼睛說出剛才那些話的時候，他幾乎可以完全确定，戚匪也猜到，他對他動了心。
人的心就像量杯，能丈量出感情的深淺和有無。
戚匪分明看出來了，卻沒捅破這層窗戶紙。
他只問他，那我是不是能理解成，從今天開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追你。
他只跟他說，給我半年時間，我會用這半年好好追你。
挺吃驚的。
也有點說不出來的遺憾。
當然更多的是驚喜。
小狼崽子既然能忍住不問他是不是也對他動了心，既然能忍住不戳破這層窗戶紙，那就說明他是真的長大了，考慮的比從前更多，想得更細致更周到。
雖然并不完全清楚戚匪為什麽沒挑破，但謝臨也沒準備拆穿。
順着小狼崽子的意思沒什麽不好。謝臨的目光落在戚匪在過去四年拿到的那三十四座獎杯上，更何況……那些他沒說出口的，戚匪也沒問的話，也不是今天一天輕描淡寫就能說完的，他們要在同一個劇組朝夕相處半年多的時間。
謝臨有足夠的時間，一點一點告訴他。
戚匪看着謝臨的側臉，輕輕呼出一口氣，今天他把所有想說的，以前沒敢說的話都說出口了，雖然還是有些話沒說完，但他跟謝臨的關系有了這麽明顯的進展已經足夠了，他很滿意。
點到即止。
剛好在這時候，謝臨的電話響了，是沈恬打過來的。謝影帝剛讓人準備了早餐，沈恬帶着吃的喝的過來敲門，卻發現謝臨不在房間裏，于是打電話問他在哪兒。
謝臨原本想開口讓戚匪去他那裏一塊兒吃點兒，想到他一夜沒睡，開了五六個小時車的事，話到嘴邊沒說出來，“我回房間了，你好好休息，接着又是一下午一晚上的戲。”
說這句話的同時，謝臨掃了一眼戚匪房間的大床。
今天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即便是他，在面對戚匪那句“我拿所有的榮耀，換一個追你的機會”時也差點沒繃住。
如果戚匪挑明了，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将之前所有計劃和所有考慮全都抛在腦後。
什麽顧全大局，什麽輿論，什麽風險，什麽可能會産生的負面影響，都不重要了，還撩個屁啊，直接在一起算了。
要是在一起了，這會兒他估計就用不着回自己房間了。
想到戚匪最後說要用半年時間好好追他那句話，謝臨笑笑，心道小狼崽子今年才二十四歲，分明是走個路都能硬了的年紀，竟然在關鍵時刻硬生生剎住了車。
雖然比戚匪大了七歲，但謝臨自認他這張臉一直處于巅峰時期，對比那些正當紅的鮮肉也絕不遜色。
是爸爸長得不夠帥嗎？還是今天這件襯衣的領口不夠開？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他們兩人這麽半天暧昧來暧昧去，居然沒有勾起戚匪把他按到床上這樣那樣，折騰來折騰去的沖動？
啧……小朋友的定力竟然比他這個做長輩的還好。
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的時候，謝臨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戚匪放獎杯的玻璃櫃上，“既然是用來跟我告白的，把最上面放着的那個給我吧。”
最上面放着的那個，是戚導在國外拍的第一部 電影拿到的第一座獎杯。
對于戚匪來說，這是他走向謝臨的開始。
對于謝臨來說，這是他的小朋友用自己的方式向他奔赴的證明。
雖然兩人都沒有挑破最後那層窗戶紙，但小朋友花了四年時間親手捧到他面前的心意，謝臨想珍之重之的好好收藏。
把獎杯從玻璃櫃裏拿出來的時候，戚匪沒有立刻遞給謝臨，“爸爸，做人有來有往，你是不是也應該送我一樣東西？”
謝臨突然笑了一下。
剛才他還有點遺憾，覺得戚匪現在定力太好，點到即止，懂得分寸。
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哪怕沒捅破最後那層窗戶紙，小狼崽子只要明确了進攻的姿态，就不會再讓自己吃一丁點虧。
挺好。
謝臨望向戚匪：“想要什麽？”
“想要那盒巧克力糖。”戚匪嘴角微微勾起，緩緩道：“爸爸，我就想要那盒你專門買來跟我拍吻戲用的巧克力糖。”
十分鐘後，謝臨帶着戚匪導演生涯拿到的第一座獎杯回了自己房間，然後助理沈恬按照謝影帝的吩咐，有些莫名其妙敲開了戚匪的房間的門，把一盒拆開過的巧克力糖送給戚匪。
送去之前沈恬還跟謝臨确認過，“戚導喜歡吃這個牌子的糖嗎？要不要我去買盒新的？”
謝臨輕輕摩挲着手中的獎杯，搖頭道：“不用，就這個，去吧。”
沈恬還是一頭霧水，哪有送人吃的送拆過的？但很顯然，謝臨并不準備解答她這個問題。
謝影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新拿回來的獎杯身上。
“我多久沒發微博了？”謝臨突然問她。
沈恬愣了一下，迅速道：“兩個多月！中間齊歡姐穿插着發了幾個廣告宣傳和幾張雜志照，但粉絲們一眼就看出來那些不是你親自發的，最近那條微博下面熱評前十都是在刷謝影帝是不是忘記微博密碼的。”
謝臨平時并不喜歡玩手機，也并不喜歡發微博。
作為公衆人物，他的一言一行都會在網上被放大十倍甚至百倍，他不喜歡私生活被過度關注的感覺，所以大多數時候，更願意用作品說話。
但有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人氣和那張經過時光洗禮越發性感撩人的面孔加持，即使謝臨的微博不經常打理，他偶爾發點什麽，都會立刻攻占各大媒體平臺頭條和微博熱搜。
沈恬在跟組的時候接到齊歡給的任務之一，就是盡量讓謝臨多發微博，沈恬提過好幾次，謝臨都懶得理。
難得聽見謝臨主動提到這事兒，忍不住眼睛亮了一下：“您要發微博嗎？發什麽？照片可以嗎，我來幫您拍。”
“不用。”謝臨将果汁一飲而盡，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
五分鐘後，謝影帝許久未更新的微博終于更新。
一行簡單的文字，沒有配圖。
微博上寫着：【榮耀加身，歡迎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大概在十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