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那人大約年過半百,官話說得不錯,丁點口音不帶……對了,聽起來像個胖子。這都多久了,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你別是糊弄我的吧?”

“不敢不敢,只是這線索太少,壓根找不到啊。”

“我攏共才聽到那麽幾聲,能告訴你這麽多,已經是我足智多謀、心思缜密……”

“停停,侯爺,這種話就不能讓給別人說嗎?看您說的這幾條,五十歲左右、官話流利的胖子。不是我推诿,有幾個當官的不是這副模樣?就是我爹他也脫不出去呀。”

“唔,應該不是你爹,聽着不像。”

“……再說馬車。雖有此資格的官員不多,但這陣子正趕上年末,送禮的、拜親的、公辦的,全堆到一起。我不過是小小太守之子,哪有本事一個一個查過去。”

“這地界還有你李大辦不了的事?大不了多派些人手,等夜裏——”

“你一個侯爺,好意思說這種話!”

“噓。”辰夙瞪了李伯之一眼,心疼地摸摸傻癡癡的臉頰,抹去上面未幹的淚珠。

李伯之看得啧啧稱奇,剛要開口,又被瞪了一眼,等傻癡癡呼吸變沉,辰夙面色稍緩,又壓低聲音道:“那人應該還在城中。就算他那時沒有認出我,現在也應該心知肚明。若是外來官員,我一出事,就急急忙忙地走,說不得會将嫌疑攬在自己身上。”

“如此說來,這幾日出城的官員便無嫌疑啦?那好,我這就讓人不要再查了。”

辰夙大搖其頭:“李大啊李大,天大地大也不如你的心大。我死裏逃生,還病着呢,不說來探望探望,急着就走,這是看不起我呀。你一定要把那些人名字記下來給我,等我騰出手來,看我整不死他們。”

李伯之擦汗道:“好好好。”

辰夙甜甜一笑,兩個梨渦若隐若現,那模樣不知能迷死多少姑娘。只有李伯之這樣熟知他個性的人,才知道這幅天仙般的面孔之下,隐藏着怎樣一肚子的壞水。

“咦,不對,按你這樣說,等你病好,那人一定會想辦法來探你的口風。到時候守在你這裏,不就是事半功倍嗎?”李伯之突然回過味來,“我這些天跑東跑西,究竟是在做什麽?”

辰夙無奈地嘆了口氣:“唉,本以為憑你的手段,一個老不死的定是手到擒來,不成想還是要我出馬。我實在不耐煩應付那些人,癡癡膽子又小,要是有個不湊巧,那老混蛋再把他吓到怎麽辦?”

“你!”徒勞奔波數日的李伯之只吼了一個字,就讓辰夙一腳踹沒了音,他惡狠狠磨了磨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侯爺,真夠兄弟。”

“好說好說。”瞧見傻癡癡沒有被吵醒,辰夙才笑眯眯道,“咱倆誰跟誰,這種磨煉自我的好機會,別人還輪不上呢。”

李伯之強忍一口血噴到辰夙臉上的沖動,運氣良久,方道:“說實話,我究竟怎麽得罪你了?”

“這個麽……”辰夙的目光又落到了傻癡癡臉上,發了會兒怔,自語般喃喃道,“我後悔替你送那把扇子了。”

自那日傻癡癡突發瘋病後,如今已過了五天。

這五天辰夙寸步不離傻癡癡身邊,就連李伯之到來,也要壓低聲音,守着沉睡的傻癡癡商量事情。

不過,現在李伯之已經離開,“睡着”的人也應該醒來了。

“他走了。”辰夙湊過去道,“我看到你偷偷睜眼啦。”

傻癡癡晃悠悠爬起來,又想用手腕揉眼睛。辰夙拉住他的胳膊:“你又一邊睡覺一邊嗚嗚哭,鼻涕泡都要冒出來,丢不丢臉。”邊說邊幫他擦了擦臉。

“嘿嘿。”傻癡癡不好意思地笑笑,乖乖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辰夙,手疼!”

辰夙便從懷裏掏出小藥瓶,倒出一顆喂在傻癡癡嘴裏,嫌棄道:“你怎麽偏生喜歡吃這東西。”

“……甜噠。”傻癡癡含着藥丸,說話有些口齒不清。

這是王大夫留下的止痛藥丸,難得合了傻癡癡的胃口。辰夙見他高高興興吃藥的模樣,有時候都懷疑傻癡癡的手疼是不是裝的。

不過這種事還用假裝嗎?正骨時在旁邊哭得一塌糊塗的人是他,單單看着都幾乎要生生痛死,更何況忍受過兩次錐心劇痛的傻癡癡。不過他只在夢中因為疼痛而哭泣,醒着的時候倒是很硬氣——也可能是被辰夙笑話太多次,所以默默忍住了。

吃完止痛的,接着就要吃寧神的。傻癡癡對這種苦藥湯沒什麽偏好,從頭至尾都愁眉苦臉。

據常大夫所說,這種藥會逐步刺激精神,傻癡癡将慢慢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就好像撥開層層迷霧,等到回憶再無模糊了,便可說恢複了十之八九。

只是,恢複之後的傻癡癡會變成什麽樣呢?是否會覺得辰夙有些陌生,甚至忘記這段渾渾噩噩的日子?

連常大夫都無法斷言。

辰夙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想到李伯之查到的關于卿始真的事情,他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到底是小傻子,還是大才子?

“不要嘆氣。”傻癡癡用硬邦邦的手戳辰夙的臉頰,“這裏,好看。”

辰夙不覺莞爾,眼睛彎得像兩個月牙兒,亮晶晶地盛滿了星星:“這樣?”

“嗯!”傻癡癡用力點頭,“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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