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那一吻,不外如是。
你看小說丶電影裏同樣的一個吻,大概都會以無限個正面的形容詞去描繪。甜如蜜蜂愛采蜜,讓人心如鹿撞,被欺騙了感情十萬次也還能再嘗初戀的感覺。青蜓點水,感情細膩而不落俗套。
假的。
那基本上是一張咀往另一張咀撞了過去的感覺;再加上港鐵司機的技術,那感覺根本不需要筆墨去形容。只要把自己的咀貼到自己的任何一塊肉上去,再往商場扶手電梯上下跑一回,也能有着一百巴仙相同的感覺。別說什麽甜味,什麽柔軟,唇上的薄皮不被扯開已屬萬幸。
再說,吻下去的一刻,便等同跟易澈告別。強行要加一個形容詞的話,無奈應該最為貼切。
「怎樣?今晚會來練拳嗎?」
「不來了!」
「怎麽了?差不多兩個星期了!別給自己無謂的理由喔!」
「沒事。沒剃腳毛。」
然後,話筒另一頭便傳來笑聲。就是看少林足球裏周星馳和黃一飛唱歌時那種不知道自己實質在笑什麽,但又無法制止自己的笑聲。是我看來真的爺們得緊要,不像是要剃腳毛,還是剃腳毛跟練拳真的毫無關連可言?
「就算是你忽然變成了飛毛腿大王,今晚也務必要來。」
「為什麽?」
「今晚找了個能跟你對打的對手給你。」
我真不懂這些教練的心态和思維。入會的那一刻已很鄭重地說過,我學拳不為健身強體,也不為參賽拿獎牌;就算是一直只跟拳靶和沙包打交道也不成問題。就是搞不懂他是聽不懂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硬要把我捧上擂臺。我像個爺,不代表我也喜歡肌肉男間那種打打殺殺。
不用想了!衆望所歸,站在擂臺等着的就是易澈。
「教練。你是耍我吧!人家比我高差不多一個頭啊!」我冷笑,正要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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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不是問題。你比人家狠哩!」
我往易澈瞄了瞄,只見着她那如一的親切笑臉。你媽的!這麽看來我确實像是野狼欺負小白兔。我也只能匆匆換上衣服,打算随便耍幾拳,敷衍了事。沒想到,随便一記輕輕的cross,就把她打退到擂臺邊。背後一陣慘叫,我才發現她還有個粉絲團在擂臺邊打氣。
「教練。我捱打是不是有錢分?」我高呼,往臺下的教練瞥了一眼。他只笑着,聳了聳肩。
「是我請教練約你出來的。」她掩着臉,在臺邊慢慢站穩馬步。你媽,我這麽一拳就把她的臉打花了!
「你究竟在打什麽鬼主意,易澈?我可不想被你的粉絲五馬分屍。」
「既然做不了朋友,就索性做敵人,不好嗎?」
也不知何故,我便怒火焚身,沒多說便沖到易澈的跟前。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粉絲團便大聲喊叫,「別打臉啊!」你媽我也真的心裏泛起憐憫,沒往她臉上打。就只一拳打左她的腹上,她便整個人倒在我身上,只靠兩手摟着我的脖子。
「易澈!你不可能那麽容易就倒了吧!」我在她的耳邊說,卻只聽見她的兩聲冷笑。
「青青她要離婚了!」
我把她推開,她也毫無反抗地倚在擂臺的邊繩上。看着她并沒有做任何動作的意思,我把拳套脫下,扔在地上。
「玩夠了!易澈。」我以不能再平淡的語調說。「不要再耍我了!」說罷便離開了擂臺。
沒理會自己已經好幾年沒有洗過冷水浴,也沒理會誰說女孩子千萬不要淋冰水,我把水龍頭扭至盡處,才能做到醍醐灌頂的效果。只有這樣的水流,才能徹底遮蓋臉上的淚痕。
易澈是個善良的人,毋庸置疑。她大概把容岸青的閃電離婚全歸究到自己身上而難過,便想到要讓人把自己毆打一番來宣洩;能做這個打手的,大概就只有我一個。容岸青的老公怎也不像是個會打女人的人吧!
但她大概沒想過,打在她身上的每一拳,都會以千萬倍打在我的心上。我們做不了朋友;也做不了真正的敵人。
直到我覺得自己又再病了,我圍着浴巾,從那冰水浴裏走出來。太清醒,人便會病;病了,就能奉旨地不清醒。
「允洌。」
儲物櫃前,我聽見她微弱但還溫柔的聲音。身旁的鏡子裏看見,她正坐在儲物櫃前的小沙發上;笑着的臉上是一塊五元硬幣那麽大的瘀痕。不禁別過臉去,臉向着儲物櫃,以阻止她看見我臉上那因着心裏揪着而露出的神色。
沒想到,把臉轉回來時,她已站到我背後,以兩臂把我圈了起來。我慌忙把臉再度別了過去,完全地面壁思過一般模樣,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媽的易澈!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我可是只圍着一條浴巾;這可是某健身中心的更衣室;你這舉動可是…
「允洌。今晚可以上我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