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等了這麽久
三場冬雪過後, 距離年關就不遠了,迎迎也不再日日窩在春園,而是照舊隔三差五的去看許仲壬, 再趁機給他的飯菜裏加點料。
這一日, 天氣陰沉,外頭寒風嗚嗚的吹個不停, 迎迎窩在江婉婉屋裏的軟榻上,打了個哈欠說:“我也來了這麽久了, 那東西也給他服用了不少回, 可是怎麽就沒瞧出來,他身子有何不妥的地方啊?”
江婉婉坐在一邊繡花, 聞言輕嘆口氣,片刻後才說:“我給你那藥物, 極傷陽氣,用多了自然不好, 可我到底低估了他身子,畢竟正是年青少壯, 想要用藥物擊垮他的身子,的确是格外不易。”
迎迎聞言苦惱的看着她, 問:“那該怎麽辦?要是他身子一直不垮, 那咱們兩個就得一直在這裏跟他耗着嗎?我倒是熬得住,只是你呢, 一年又一年的,多耽擱你的時間啊?”
江婉婉笑笑:“我是沒那個耐心在這裏一直耗着的,至于機會……慢慢等吧。只是辛苦你了,哄着這麽一個廢物,還不知得多久……”
迎迎嬌媚一笑:“這算什麽, 比起以前在樓裏時,日日陪着那些肥頭豬腦的貨色,至少這個廢物的臉還是不難看的。”
江婉婉對此嗤之以鼻:“他也就那張臉可以騙騙人了!”
夜,南明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讓他心情很是煩躁。
其實近段日子,他都一直隐隐的心煩,倒不是為了上次挨那一個巴掌,他只是覺得,自己的确實在多管閑事,他以後也不需要再多管閑事了,不管那許家以後會死了誰,他都不需要再多打聽一耳朵。
他需要忘了這些事,忘了和這個女人,所有的聯系。
這個女人狠毒,心機深沉,是所有女人中他最應該遠遠躲開的一種,他不該再湊近。
可是,他就是奇怪,就是心緒不寧的想要知道,她為什麽非要殺了許家那些人?明明不嫁進去,明明和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她為什麽就要害人性命?
他想不通,他覺得自己一直糾結于這個女人,或許就是因為,他身邊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
可更可怕的是,即便知道了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他居然也不讨厭那個女人,反而總是時不時的想起開,那一日抱着她那一刻,失控的感覺!
要瘋了!他覺得自己好像真是瘋了!
或許就和母親說的一樣,他是時候該成個家,過平靜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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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仲壬住在祖宅,等閑不回來,江婉婉每日裏在許家,不是窩在屋裏和迎迎閑話,就是出門赴宴,再不然就是回娘家去看看祖父,日子平靜安寧。
至于那一日和南明睿之間發生的事情,他撂下了那句狠話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信,她心裏猜着,這個男人估計也覺得他自己的所作所為極其無聊,覺得沒意思了。
她也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深深的知道,自己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一世在許家的第一個新年,過的極其無趣,平靜,過了年後江婉婉讓迎迎搬去了祖宅陪伴許仲壬。
她則守着許家,做一個在外人眼裏看來,合格的主母。
悠閑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一轉眼,春夏交替,秋又來了。
很快,許楊氏的周年就要到了,江婉婉站在院中看着開始泛黃的樹葉,悠悠一笑:“快了……”
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收了他的命,真正的報了仇,離開這裏了!
這一年內,發生了不少事情,祖父身體不大好了,伯父他們商量過後,将祖父送回了江南老家休養,那裏的氣候宜人,對他養病有好處,江婉婉打算等這裏的事情都了結了,就回江南去,陪着祖父終老。
許仲華在這一年之間,每日裏素衣素食,不得出門,不近女色,他幾乎都被逼瘋了,那雙腿一到陰雨天就疼的令他叫苦不疊,他整個人更是越發陰郁,消瘦,坐在輪椅上,枯萎的活脫脫像一個老頭。
至于南明睿,他就更精彩了,一把年紀了依舊是不肯成婚,據說被他母親逼婚的實在受不了,不知帶着親信跑去了哪裏,竟是大半年都沒有見個人影,吓得侯夫人是日夜心緒不寧,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後來再三保證三年內不給他安排婚事,他這才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蹦回了京城。
江婉婉曾經在初秋時去了玉山禮佛,在那裏又見了他一回。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一日是他故意堵她的,還是真的是巧合遇見的。
那一日,她走在玉山的林蔭小道上,正滿頭大汗,拐過彎就瞧見他坐在樹影間的石頭上歇腳,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她本想着返身而回的,不往山上爬了,可是一轉眼又想,那樣行事豈不是看起來很怕他的樣子?
不想弱一頭的江婉婉,硬着頭皮往前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只當是遇見陌生人,都沒看他一眼,可當她超過他時,身後坐着的南明睿開口笑了:“幾月不見,江小姐依舊往昔,看來日子過的不錯。”
那一刻江婉婉眉頭蹙起,忍不住心裏就來了氣,回頭卻瞧着他笑的嬌媚惑人:“我日子過的如何,都與二公子無關,希望二公子以後,見了我也只當沒看見,以免話不投機!”
只記得那一刻他臉色很是難看,不過也沒再說別的,她說完也就繼續上山了,後來……就不在意這個人了,只是偶爾聽說他的一些事,也只是置之一笑。
夜,許仲壬滿臉懊惱的坐在床頭,身邊躺着的迎迎,手輕輕的揪着他的衣擺,一雙好看的眼裏盡是溫柔嬌媚,輕聲道:“你別苦惱,說不定過一陣子就好了的……”
許仲壬有些難堪的将她摟在懷裏,輕嘆口氣道:“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突然就不行了……”
迎迎心裏想着,自從跟了你,那傷陽氣的藥幾乎就一直沒停下過,日積月累的能好就怪了,且他原本就不行,年紀輕輕的一會兒功夫就敗陣了,比那些肥頭豬腦的東西都還沒勁……
她這麽想着,輕輕的垂下眸子,遮住了眼神中的鄙夷,嘴裏卻還是嬌柔的說服着他:“你別亂想,我覺得不是你身子怎麽了,而是這一年來你整日裏素食虧了身子。你想啊,等閑的人家月餘還吃兩頓肉呢,你這一整年愣是一口肉湯也沒喝,身子不定多虧呢。以我之見你先別急,待咱們過了最後這一段日子,你多吃些大補之物,到時候定能好的。”
這話一說,許仲壬也聽進去了幾分,只覺得自己如今這般情況的确是虧了身子,也就不再憂心此事,摟着迎迎睡了,不過睡着之前還是想起來如今孝期還沒過,就說:“打明日起你先搬回城裏去吧,等我孝期過了,咱們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也省的委屈了你在這宅子裏一步也出不去,怪無趣的。”
迎迎想了想沒有拒絕,想着還是要将他身子出問題的事情早日告訴江婉婉,看她能有什麽對策,畢竟若日子久了他若這方面依舊不行,怕是要去看大夫的,到時候露餡了可就不好。
次日,迎迎就乘着馬車悄悄回了城裏,到了梅園喝了杯熱茶暖了身子後,散了服侍的丫鬟下去,這才小聲的和江婉婉說了昨夜的事情,提了自己的擔憂。
江婉婉聞言卻幽幽一笑,“等了這麽久了,總算是有了成效……那藥你以後不需要給他用了,只行房時給他用點助力的,省的他悄悄去看大夫。”
迎迎聞言點頭:“只是他要不了多久就要搬回城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我回來好生看顧你的身子,盯着你別偷懶吃藥,估計是有打算,要來你這裏了。”
是啊,如今青心死了,他的心裏也沒了那些小九九,嫡子的事情自然是要考慮的,說不定等他回城還真會來……江婉婉想到這裏,看着迎迎:“到時候我會稱病,你盡力攏住他,反正這個年,我是不會讓他有命過的!”
迎迎一聽到這裏,不禁搖頭:“你一說這個話,我渾身就冒寒氣,跟你在一起越久越發現,你這顆心,是真的又冷又硬,這輩子怕是也不好找個能捂熱你的。”
江婉婉一聽就笑了,笑容涼薄又諷刺,這輩子,她就沒打算找什麽男人!
她的心,冷就冷,不需要人來捂!
……
兩個多月後,入冬了,再有半個月許楊氏的周年祭就到了,許仲壬也已經帶着許仲華搬了回來,開始準備周年祭的事情,江婉婉為了阻止他起意到自己房裏歇,折明草越發帶的多。許仲壬都更是明着提醒她,別斷了湯藥。
她懶得同他多說,将與他周旋的事情都交給迎迎去做,周年祭辦的十分穩妥,連許榮音都說不出半個不好。
這件事過去後,又過了幾日,許仲壬過來同江婉婉一起吃晚飯。
似乎是打算和她這個正妻好好過日子的,所以自從祖宅回來,幾時他嫌棄江婉婉一身的味道,可三五不時還是會來梅園和江婉婉說一些家裏的事情,比如今晚他來就是跟她說,準備寫公文想要回工部去。
飯桌上,兩人面對面的坐着,隔着不遠不近的位置,桌子的中央都還擺着香爐,可見他是多麽不想聞她身上的味道。
江婉婉聽見了他的話,垂眸喝着湯,片刻後說:“回工部之事,夫君不用着急,眼看着再有一兩個月就年關了,不如幹脆在家裏呆過新年在回去。”
許仲壬聞言擡頭看着她:“為何?”
江婉婉心裏鄙夷至極,也不看他只幽幽道:“聽迎迎說夫君這一年來飲食上不夠豐盛,身子似是有虧損,所以我才想着讓你先別去勞累,在家裏好好的休養,補補身子再說。”
話一這麽說,許仲壬頓時臉色就尴尬了,本來今晚他的确是打算忍着難聞的味道留宿的,畢竟嫡子為重,她也進門一年多了,再不圓房真的說不過去,可誰知江婉婉這話一說,他就徹底沒臉再說什麽留宿的話了。
心裏卻是埋怨起了迎迎,這種事為什麽都跟她說的這麽清楚,這下叫他這一家之主的面子往哪裏放?
可是想着迎迎跟她畢竟親厚,說這些也是情有可原,便不再多想,只是想着趕緊吃完這飯回去,不然總覺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對勁……
待吃完飯,他正擦擦嘴準備起身離開時,還沒放下湯碗的江婉婉擡眸含笑看着他說:“夫君,過幾日我們一起去冬獵吧,一來散散心,出去玩玩,二來若能得一只肥鹿,正好熬了與你補身子。我聽說鹿血,最為大補,若你多吃些,想必身子很快就能好。”
許仲壬聞言,倒是笑着看她問:“你會騎馬射獵?”
江婉婉點頭:“在江南時,冬日裏也常去射獵的,雖說沒得過鹿,但兔子倒也得過幾只。”
許仲壬也知道鹿血大補,想了想反正閑來無事,就去玩玩,畢竟這一年來也着實繃的太緊,就點了頭。
江婉婉看着他離開,待他身影消失後,放下碗幽幽的笑:“冬菊,明日就将我的騎裝和弓箭找出來,等了這麽久,終于能用得上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