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彼岸迷津（下）
再次回到異族時我依舊是那個愛捉弄人的魏蜘，仿佛在香溪源的種種不過是場夢。但我知道有些東西變了，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我不再那樣貪玩常常去赫拿長老那兒學習蠱術，跟娘修習武藝。因為我想離開去中原，我知道中原卧虎藏龍沒有足夠的實力難以自保。
“魏蜘，你這段時間怎麽了都不和我和雷落出去了。自從你和族長從外面回來整個人都變得怪怪的”林落在我去赫拿長老家的路上攔住了我。“以前總覺得自已很聰明，修習之術不過如此。可這次出去才知這樣的想法究竟有多可笑”在見識了蒼緋前輩與娘合力救那小少年才明白自己有多麽的微不足道。“怎麽會，我們異族蠱術乃是天下第一有誰能及”林落仰着頭說的一臉傲氣。“所以我們要将它發揚光大，讓別人都看看我們的厲害”我沖林落笑了笑。
這個月初三有場比賽這是表現實力的比賽，時間是從辰時到太陽落山為止，拿到象山山頂上的彩球就算勝出。一路上陷阱層出不窮好幾次我險些中招，好在及時發現不對。想整我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整的大家見到我就退避三舍，哼！略施小計那些人就被遠遠甩在身後，這場比賽不用再多想我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可當我到達山頂時根本就沒看見什麽彩球，有的是在那裏等待多時的娘。
“這場比賽只是個幌子，我知道你一定是第一個上來的人。但你卻無法成為第一”為什麽我有些不解也有些憤怒。“你是我的孩子，就注定了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将來所要掌控的是整個異族，豈能因為一場不怎麽重要的比賽而偏離了目标。這場比賽最終會由雷落的勝利而落幕”我知道娘是想借由雷落的勝利而提拔他，以便穩住幾個大寨主的心好将權利緊緊抓在自己手裏。所以這場比賽終究不過是場政治的交易。
我不喜歡這些但我遲早要面對，“娘，我想去中原”我想遠離這裏越遠越好。“好”我從沒想過她會答應而且這麽容易就答應了，片刻的晃神後便是無盡的歡喜。我喜歡中原的風景如畫、喜歡中原的繁花似錦、喜歡中原熙熙攘攘。
來到中原後我才發現中原的人是不歡迎我們的，我曾聽娘說過只是從未像這樣親身體驗過。那種走在大街上被人們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的感覺有些不自在。大家似乎很怕我也似乎很看不起我因為我是異族人嗎？不太明白為什麽？
那晚我沒有找到住的地方因為沒有一家客棧願意做我的生意，不是沒找他們理論過，而是做生意本就是雙方願意才可，而今你就是幾倍的價錢人家也不願做你的生意，着實可氣。切！不願意做本姑娘的生意本姑娘還不願意住這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游離在城鎮不遠處的林子裏，突然見到不遠處有忽明忽暗的燈光。我向着那光走了過去，走近才發現這裏好像是別人的住處，我想了良久還是确定問問這裏的主人願不願意收留我。我剛走到籬笆小院裏，便有火光亮起，火光并不耀眼但在昏暗的天色下有些迷眼，我揉揉眼向光源看去那執着燈的是位女子，柔順如瀑的長發在微弱的燈光下格外耀眼，她很美待我走近時才發現。她的美內斂在舉手投足之間，全身散發着沉靜溫和的氣質這是不是所謂的大家閨秀？
“你迷路了？屋裏有水”說着她将手裏的燈給了我。“我找不到住的地方，可不可以在這裏住一晚，明天就離開”我望着她突然生出一種親切的感覺，和當初在香溪源見到那個少年的感覺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但莫名的讓人安心。
“無妨，家裏現在也就我一人。有個人說說話也不錯”她看了看我又道，“你随意，我将燈挂好後就來”。我看着她将通往她家小院的那條路挂滿了燈才進了屋有些不解，“你為什麽在家門前挂那麽多燈，就不怕壞人來嗎？”“我爹是這裏的驿卒，常常很晚回家我怕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回家的路”說着她幫我找來一些嶄新的裏衣，“天色不早了梳洗後換上就睡吧！”“他們似乎都不大喜歡異族之人，為什麽你不怕？”我不知道為什麽那些人視我如猛獸而眼前這位柔弱的姑娘卻不怕我。她突然掩嘴笑了起來，“你這小姑娘真有趣，你我同是女子且你年紀較小我為何怕你？”“我是異族人會害人的蠱術”自我來到中原他們都是這樣說的。“你可害過人？”她問。我搖搖頭我從未想過害人。“那不就行了，你何苦要去想那麽多”她拍拍我的肩，“不早了，睡吧！”這一晚我睡得很好相比之前的各種不安，這一覺真的很香很踏實。
那天一早我告別夢寒去了湘江，因為我聽說湘江不僅景色秀美而且也有不少的江湖豪傑常常聚在那裏。
聽說這裏是最大的酒樓，剛一進門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小二把這裏好吃好喝的都拿上來，本姑娘不要酒”不知道為什麽說完這句話後周圍的人看我的神色更加詭異了。“那來的不知死活的女娃娃，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輪的到你在這裏呼來喚去”說着一個流星錘便丢了過去。眼看流星錘就這樣飛了過來突然就懵了，錯過了躲開的時機若被這錘子錘中後果不堪設想。但就這樣擋住我卻沒這個實力。就在不知所措時眼前一閃似乎誰闖入了這戰局，我聽見不少人的抽氣聲。擋在我身前的是個紅衣男子，她抓着那本應該落在我身上的流星錘，他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四周人的神情上不難看出他此時的神情一定不好。周圍的人似乎很害怕匆匆忙忙全都散了，不敢再往這裏看上一眼。
“他們為什麽都怕你，這是你的地盤嗎？”我其實很好奇。他轉過身飛揚的長發下銀制的面具顯得邪魅異常。“這不是我的地盤，但是我朋友的地方，你可以去見見他，不過前提是你要找得到他”黃瑾望着眼前這女子突然開了個玩笑。“你真有意思，我又不認識他為什麽要去見他”“你不知道這事什麽地方？”黃瑾有些詫異。“不是酒樓嗎？”難道不是。不知為何黃瑾突然大笑，“你和他有些相像，相信崔燦也會樂意見見你”。
樓上和樓下差異很大樓下人群混雜樓上清淨雅致，那人倚在榻上笑盈盈的桃花眼望着向這裏走來的人。“晚了一炷香的時間，是去英雄救美了”。“咦！你喝的是什麽聞起來很香”本就很渴被那大漢那麽一弄水也沒喝成，看着那人喝着那麽香的東西很是怨念啊！“你嘗嘗”崔燦出乎意料的将杯子遞了過去。我閉上眼聞了聞喝了一大口，就這一大口一股苦澀的味道迅速在口中散開，我趕緊将那水一股腦的吐了出來，“這事什麽啊，真難喝”。崔燦望着我像是要将眼睛珠子瞪出來一樣，我說錯了嗎？可是真的很難喝。緊接着便是黃瑾大笑的聲音，有那麽好笑嗎？“崔燦，看來你的品位得改改了”黃瑾止住笑聲說道。“這可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崔燦拿過我手中的杯子聲音中有些抱怨。“可是很難喝”我無比确定，真的很不好喝。“這裏不是酒樓那是幹嘛的？”我聽黃瑾說這裏不是酒樓後一直很疑惑。
“其實說是酒樓也不錯，但這裏主要是做其他買賣的，只要你有錢就什麽都可以幫你辦到”崔燦招牌式的朝我笑笑。“如果是這樣那麽人生豈不是很無趣，什麽事情你們都能辦到，那我們為什麽還要為自己想做的事情奮鬥。失去目标的生活很可怕了”我拿過崔燦桌上的點心吃了起來，實在是太餓了。黃瑾愣了愣神拍着崔燦的肩，“她很有意思”。“像極了他”望着大口吃起點心的魏蜘崔燦若有所思。
“我得走了”雖然覺得黃瑾和崔燦這兩個人都還不錯，是值得交的朋友但我并不想留在這裏。“你想去哪？”崔燦問道。“我想四處去看看中原的別樣景色”我出來的目的是什麽我從未想過，沒有目标的四處亂逛也的确不好。
到清泉的時候已是傍晚不巧的是雨下得很大，好不容易找到一間破舊且沒有主人的屋子躲雨，卻發現已經有人在裏面了。光線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臉，隐約從身形看出是個中年男子。我在他不遠處坐下有些好奇這是個什麽樣的人。還不等上前詢問便有人破門而入，中原有句話是怎麽說的，對！來着不善。那些人一身黑衣看着就不是什麽好人，二話不說見人就殺很是兇殘。還好我身上蠱、毒很多。
待那些黑衣人闖進來便要大開殺戒時，一個個全部倒在地上我掏出他們身上的東西丢給了坐在不遠處的那個人。“你會蠱術”接過東西的那人突然問道。“我是異族之人當然會蠱術”我覺得沒什麽可隐藏，即使中原之人不喜歡異族。“你的蠱術很好，只是你武藝太差，江湖經驗欠缺。長久下去很可能死于非命”不僅僅是你太不會隐藏自己，最重要的是這裏是中原，他們容不下你。
“我知道我武藝不好，要不你指導一下”從那些要殺他的黑衣人那兒能看出這個人的武藝一定很好。“我教你可以，但你用什麽來和我交換？”他看着我笑着說。“蠱術不能外傳，我教你如何用毒”這樣就不算違反異族的規定。
我跟着他學武跟着他在中原各處奔波，他是做什麽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為別人辦事。他上面應該有個很厲害的主子但這與我沒有什麽關系。今天他接到任務似乎是要滅掉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幫派，不出所料他圍觀我出手還美其名曰，檢驗我這些時日所學的成果。我看就是他懶，所以這些麻煩的事情就丢給我處理。我才不去幹這麽麻煩的事情了，所以早早就一把毒粉撒下去一切就搞定了。看着她無奈的搖頭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他再次接到任務時我們已在趕去的路上，那是海邊的城鎮一望無際的海波瀾壯闊深深的吸引着我，像是要将我拉進這藍色的色彩裏。“我喜歡這裏”我轉頭對站在不遠處的他說道。“很多人都喜歡大海，因為它有種讓人心胸開闊的魔力。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叫……”我沒有聽清他的話語，因為我看見大海不遠處有支小船，船上有個人穿着和大海一樣色彩的衣服，他靜靜地站在船邊望着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麽，這個畫面很美天海一色而他藍衣似海仿佛本就該在這樣的景色中。我一時看的有些出神，心情不知為何竟隐隐悸動起來。他是誰？
我找來小舟向那兒劃去，看着越來越近的距離那種躁動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他突然轉過身向我看來，他，他……竟是他。那張臉那眉目眼角熟悉卻又陌生。曾想過無數次的重逢情景，卻不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我還來不及說些什麽。“你來看海？”他望着我聲音很清澈。“不是，你呢？”本就不是來看海，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我來看海，不過你的衣服我很喜歡”跳躍性太強，我一時有些跟不上拍。“這是我們異族的衣服，承載着我們異族的文華當然好看”對于他的贊美我很是自豪。“異族？你是異族之人。我聽說異族蠱毒之術很是神奇早就想去見識見識了”他說這話時顯得異常興奮，中原之人讨厭異族他卻不一樣，當然這也是我希望的，我不願他與別人一樣讨厭我們。“我聽說有種蠱是專門用來捉弄人的是不是，還有一種叫薄情環的情蠱是專門用來對付負心漢的，那你們異族一生只能娶一個妻子嗎？……”我從未遇見過對異族之事如此好奇的人，就像一個懵懂的孩子汲取着外界的知識一樣，或許他現在就是這個狀态。
“你來不看海豈不可惜”他遠遠望着海天相接的盡頭，“我原本想去尋找我的記憶，但現在我覺得那些已經不再重要了”。記憶，那些丢失的記憶你如何找的回又怎會找的回。那些記憶已經變成作為你活下去的代價湮滅在了從前，“我本來想去找一個人，但現在看來不必了”因為我找到了你，“我叫魏蜘”。“刑夷”他收回目光看向我，“我确定了，下一站我去異族”。我笑了我想娘看見他也會很驚喜。不記得沒有關系不認識也沒有關系，因為我們還會相遇還會認識。我向遠處的他招招手，“我要回異族了，你呢？留在這裏嗎？”
“我要回中都”他看了一眼刑夷，“自己多保重”。我至始至終沒都沒能知道他叫什麽是做什麽的，但我跟着他的那些日子很快樂。我并沒有別人那樣轟轟烈烈的人生，我的際遇很平淡但真實。我想我是希望這種真實繼續延續下去。
“你為什麽對異族那麽感興趣？”我很好奇。“因為我聽說很多卻從未見過”只是想見便就去見，這樣生活的人讓人羨慕。“我想看雪山卻從未見過”我們異族四季如春早聽說過皚皚白雪，但那樣的景色只出現在幻想中。“我曾聽說沙漠之後便是雪山，不過事實并非如此。聖醫門倒是終年積雪以後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那的雪景”。聖醫門聽着有些耳熟，那是什麽地方？冰天雪地的不冷嗎？算了不想那麽多，還是想想怎麽帶他回去見娘。
很多時候我逃避着自己不想去面對的東西就像迷路的孩子不肯回家，可是兜兜轉轉我還是回到了原點。我還是不想按照娘所安排的路走下去，因為我在中原明白了很多道理我們不能僅僅拘泥于一處，想要更好的發展只能在保留自己的種族文華的基礎上借鑒他人的文明。我想留在中原和刑夷一起做自己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聽起來很任性，但種灑脫錯過了便不再有機會讓你去放肆。我想我還需要成長，因為我想做個肆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魏蜘篇沒有那麽多的跌宕起伏的劇情，也沒有那麽多讓你猜測的神秘事件，大多都只是在游離，游離在各處尋找使自己安定下來的理由。魏蜘找到了刑夷所以決定留了下來，那麽你呢？在迷茫的人生道路中你用什麽理由讓自己留下或繼續行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