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龍澤和顧渺然并沒有在醫院待太久的時間。吸食精氣的把戲太拙劣,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們留在醫院也沒有其他的作用。
用一句‘還挺準時’将副部震了一下後,龍澤也不看一眼病床的人類,轉身就要離開。
龍澤打心眼裏看不起某些嘴上說得好聽,實際行動卻令人發指的人類。他擔任處理局局長的五百年時間裏,見識過不少的‘名場面’。夫妻間出軌,将所謂的郎才女貌相當般配變成了一個笑話。結婚時再完美再令人贊嘆的誓言屆時也會變的可笑。
他這種大妖就不一樣,一旦認定就是一輩子。百年,千年,萬年的時光裏唯獨只有對方一人。
北海那只鲲鵬自千年前妻子去世以後,便單身了千年。
“行了,這事兒我們處理局接下了。等事情解決了會通知你們四號部門的。”龍澤道。
副部一聽立馬就連連點頭。
病房的門被随意關上,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艱難地睜着眼望着天花板,他的眼裏有迷茫,更多的卻是驚恐。躺在病床上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回想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突然從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變成即将踏入死亡的老人。他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直到剛才看到龍澤和顧渺然——
像是被觸發了開關,故事書被翻了頁。一切都在逐漸回溯。
那天晚上他與客戶談生意,談了許久也沒見對方松口,這令他感到異常煩躁。恰巧這時家裏老婆打電話過來,問他能不能回來吃個晚飯,今天是他們女兒的八歲生日。
他對此感到厭煩。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看到妻子的臉聽到妻子的聲音便能讓他陷入煩躁。有些人在上班時就期待下班,而他卻讨厭極了。只因為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對妻子。
他甚至搞不懂自己當初為什麽娶了這個女人。
沒有工作,不能為他的事業添磚加瓦,時不時還要對他的晚歸抱怨幾聲。長久以來的煩躁逐漸轉變成厭惡,他學會了出去找樂子,外面的女人比妻子會哄人,從不會抱怨他。
那天晚上他便去找了經常見面的女人,等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他隐約記得自己繞過一個巷口想要去街道打車。然而卻在路口碰到了一個女人。那女人瞳孔漆黑,燈光下臉白得像鬼一樣。汗毛驟然豎起,他連忙收回視線想要加快腳步離開。
也是在這個時候,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後背傳來,他來不及反應,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暈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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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天醒來時,下.身劇烈的疼着,渾身上下也不舒服。他沒多想,打了個車回到了家裏。
還是妻子打開的門。
他永遠也忘不了妻子見到他時震驚的模樣。
他以為自己是因為受到襲擊導致身上難受,卻不想是因為生命裏在逐漸下降。回家的一趟路幾乎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怎麽會這樣呢,到底是哪裏搞錯了。
龍澤顧渺然回到處理局,立馬就被大門上的一抹綠色吸引了注意。顧渺然伸出手将這一團草拔出來放在手裏,大門上的洞便顯得異常明顯,空空的,像極了熊孩子的惡作劇。
龍澤一下就爆發了,“這是哪個兔崽子幹得?!還把爪子印留在這兒了。我要舉報!”
顧渺然在他說話時撚了撚綠草,濕漉漉且黏糊糊的手感非常熟悉。思考了幾秒她便猜到了,目光在暴跳如雷的龍澤身上轉悠一圈,龍澤還在念叨賠償的事情。處理局窮得過分,這大門年代很久了,但老東西質量很好,應該還可以再撐個好幾年。
“到底是誰家的崽子幹的!”
“你家的。”
“哈?”
将青草往龍澤的手背上一抹,顧渺然擡起眼,平淡無波的看他:“熟悉嗎?”
龍澤摸了摸,“有點像崽崽的口水。”
崽崽年紀還小,偶爾會趴在他們身上睡到天昏地暗。崽崽睡覺的時候還喜歡張着小嘴,一不小心就會流口水。作為帶娃的一員,龍澤已經習慣了被口水浸濕衣領。
龍澤:“……”
好吧,是他們的崽崽。
盯着手裏的青草看了半晌,龍澤最終還是沒能将青草扔掉,而是重新團了團給塞到了洞裏。推開處理局的大門,門內安安靜靜,玄風坐在椅子上目光充滿疼愛和寵溺地看着角落的方向,注意到他們回來只是豎起手指在嘴邊示意了一下。
順着玄風的方向看去,龍澤見到了不一樣的小寶。
乖得像是被捏住了死穴。但這樣的形容又不太準确,事實上小寶的眼神很溫和,和與他對峙的模樣完全不同。龍澤盯着看了幾秒,終于還是感嘆着認下了小寶對待他和對待崽崽是不同态度的事實。
走到小寶身邊,大概是因為崽崽還在背上,所以小寶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龍澤,省得到時候按捺不住和龍澤打起來,将崽崽甩下來。
龍澤倒也不為難這只奶牛,退後幾步拎着玄風進了辦公室。
玄風剛才生怕吵醒崽崽因此一直憋着沒說話,如今到了辦公室終于叭叭叭的開始講先前發生的事情。确認了大門上的洞就是他們的崽崽弄出來的,龍澤嘴角抽了一下,沒說話。
別人家的崽崽搞事情和自家的崽崽意外犯錯,完全不一樣。
何況,哪能怪崽崽啊——
分明是玄風這個不靠譜的将自己退下來的鱗甲遞給崽崽玩才會發生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
下午下班前,崽崽終于醒了過來。從小寶背上爬起來時她的腦袋暈乎乎的。小爪爪努力按在小寶身上以便更好的平衡自己,她揚起小腦袋轉了一圈,沒能在附近看到三個大人。但小貔貅也不慌,輕輕地從小寶尾巴上滑下去,她揚起小腦袋在小寶身上摸了摸。
小寶原地轉了兩圈,吭哧吭哧着将腦袋垂下蹭了蹭小貔貅。崽崽被它蹭得臉頰癢癢的,咯咯笑着。
辦公室內聽到動靜的玄風等人出門一看。龍澤彎下腰沖着崽崽張開手臂,崽崽歪了歪腦袋,邁着小短腿噠噠噠往龍澤懷裏沖。
“接住我們崽崽了!”
玄風順手摸了一把崽崽毛絨絨的腦袋,目光落在小寶身上,心中難耐極了。手指蹭了蹭衣服,玄風拎着小桶慢悠悠挪到小寶身邊。小寶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看了會兒,忽然吭哧一聲呼出了一口氣。
玄風:“……我沒有惡意,咱們商量一下,擠點奶給崽崽怎麽樣?”
生怕小寶不知道崽崽是誰,玄風手指指了指很嚣張地趴在龍澤腦袋上的一團毛絨絨。
小寶蹬了蹬腿,輕飄飄看了眼玄風。玄風抿抿唇,再次靠近了幾分。此刻他與小寶的距離早就超過了前幾天的‘安全距離’。往常這般靠近,小寶早就暴躁得想要撒蹄子亂踹了,而今天卻意外得沒有任何動作,仿佛正等着玄風擠奶。
意識到這一點,玄風的眼睛立馬就亮了。
半個小時以後,玄風拎着只裝了一半的小桶,手臂酸疼地往辦公室走。擠奶工真的不好當,好不容易被小寶允許擠奶,卻沒想到擠奶這個工作是真的難。擠了半個小時才勉強擠了半桶。
小寶嫌棄地轉過身,不想再看玄風。
玄風:“……”
一顆心碎的噼裏啪啦,真讓人難過。
但有了新鮮牛奶喝的崽崽很開心,牛奶和奶粉味道不同,崽崽一點也不挑,甚至更喜歡喝純牛奶。龍澤撐着下巴看幾乎将整個小腦袋都塞到桶裏的崽崽,胡亂的想着明天跟嚴景堯說一聲,讓對方不要再送奶粉過來了。嚴景堯是真的将崽崽放在心上了,盡管連見都沒見過崽崽。
作為一個父親,嚴景堯支持兒子的每一個行為。不僅支持,而且自己還很主動。他們幾乎每天都會收到嚴景堯的問候。今天問一句奶粉夠喝嗎,明天直接告訴他們他定了新的奶粉。
“澤澤——”
發呆之際,小貔貅軟乎乎的聲音響起,拖長的尾音黏糊糊的,将一顆心都揉成了一汪清水。
龍澤擡起頭,小貔貅兩側的軟軟毛上濕漉漉的,還沾着奶水。龍澤連忙上前拿着毛巾将崽崽的嘴和臉擦幹淨,聲音低沉卻溫柔:“怎麽啦?”
小貔貅拍拍軟乎乎卻圓鼓鼓的肚子,“好飽哦。”
龍澤探頭看了眼小桶。
半桶牛奶對于成年人來說不過只是一點小分量,但實際上對于小崽子而言卻很多。龍澤沒想到崽崽喝一頓就給喝完了。
于是龍澤又看了看崽崽的肚子,伸手一摸——
真能裝啊。
真是貔貅不可貌相。
“那崽崽跟我一起出去逛一逛?”
小貔貅為難地皺起眉毛,小爪爪揣着,小聲道:“可是崽崽想睡覺了。”
龍澤:“……”
吃了就睡這個習慣應該不是我教的吧?
龍澤迷茫地望着天花板,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崽崽。妖怪崽崽腸胃都很好,消化能力也很強,更不用說小貔貅了。他摸摸小貔貅的尾巴,“睡吧。”
“崽崽想聽歌,澤澤唱!”
龍澤:“……”
玄風:“別看我,我只會唱如果我開挖掘機你還會愛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今天有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