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常
何允霖是有晨跑的習慣的,每天我睡眼惺忪地起床時,他已經汗津津地回來沖澡了,桌子上還有給我帶的早飯。
多數情況下我們都會先打個照面,然後他殘忍地把我關在廁所外任我拍門,求他開門。
“懶蟲是沒資格先用廁所的。”
“你總得讓我小便吧,老這樣我會憋壞的!”
我在這頭嚎叫,他那頭開始放水,然後我聽着蓮蓬頭的噴水聲更想尿了,雙腿別在一起艱難地原地打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終于有一天我忍無可忍地大拍桌子,叫嚣以後跟他一起晨跑。
他瞥瞥我那沒有幾兩肉的小腿,不搭話,完全沒當回事。
打定主意要叫他刮目相看,我頭天晚上定了五個鬧鐘,早上硬是比何允霖早起了十分鐘,鬥志昂揚地換上裝備剛要跑出門就被拽了回來。
“你準備穿這個跑步?”何允霖指着我的鞋子挑眉。
我順着他的指尖往下看到自己新買的帆布鞋,得意地笑了兩聲:“怎麽樣,好看吧!我特意挑的紅色,是不是很有運動感!”
“呵呵,是我高估你了。”
沒有得到預期的回應我有點委屈,就見何允霖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鞋盒扔到我懷裏。
“換上。”
我打開盒子,裏面是一雙運動鞋,看看鞋底,正是我的尺碼。
什麽啊,這個人面上不耐煩,結果還是偷偷給我買了鞋。
想想這家夥那麽別扭,能做到這一步也是不容易,看來我平時的飯沒白喂,跑完回來給他做頓大餐好了。
心裏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我喜滋滋地換上運動鞋,踩踩地,既合腳又舒适,于是那雙醒目的紅色帆布鞋被我永遠地塵封在鞋櫃裏了。
跑步這件事吧,怎麽說呢,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起初我還跟在何允霖的身邊,說個不停,後來就開始大喘息,再後來一手扶着牆一手捂着岔氣的肚子大喊不行了,不行了。
何允霖站在我前面給我遞水,臉上一副“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跑步的時候不能說話不知道嗎?”
我沒有力氣反駁,就聽他在那數落。
“才跑十幾分鐘就這樣真是沒用,一點基礎都沒有還跟着我,早上還穿板鞋真是不怕死的。”
我沖他嘿嘿一笑。他挑眉:“笑什麽。”
“很少見你話這麽多。”我說。
他不說了。
我看着他的臉在心裏補充一句,更少見你吃癟。
為了這一刻,我覺得我還是沒白出來的。
接下來的路他似乎在生氣,不管我怎麽叫都不理我了,步伐頻率卻跟着我慢慢降下來,我落在後面了他會找一個地方等我,我要是偷偷躲起來還能看到他擺着不情願的樣子回頭張望。
等到了家,我自然是沒有力氣實踐諾言給他做飯的。
不過何允霖也沒聽到我的諾言,更沒指望我,自己系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給我帶的美味早飯其實是他自己做的,我只當他順路買的,完全沒有想過為什麽早飯都放在保鮮盒裏。
他洗洗手坐下,見我一臉癡呆,敲敲桌子不爽地說:“怕我毒死你嗎?”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何允霖你真是太完美了,不如嫁給我吧。”
他立刻抽出手:“不吃拉倒,別惡心我。”
我傻笑。
往後早起對我來說不再困難了,能這樣一起鍛煉一起吃早飯我感到非常開心,何允霖嘴上不說,但是偶爾會放我進去上廁所了。
只可惜,随着我們名氣越來越大,晨跑漸漸變成一種奢望。
我想這大約就是所謂的成名的代價。
何允霖把他的認真努力勁也放在了演戲上,什麽三伏天裹棉襖臘月裏穿單衣都不在話下。這不,接了個神話劇的配角套上白麻袍赤腳就上陣了。
“神聖的,神聖的,神聖的上帝
萬能的主啊,你的榮光灑滿世間
你是創造與歌頌之歌。”
生命樹下的天使,翠綠的長卷發流蘇般披散至腰間,深綠色的雙眸如寶石般明亮,高挺的鼻梁,白皙細膩的肌膚,無不彰顯着上帝對他特別的恩寵。他輕聲吟唱着三聖頌,其聲悅耳無比,路遇的天使無不駐足停留,或是趴在地上側耳傾聽,或是和着歌聲彈奏豎琴。亘古不變的時間便輕輕地圍繞着他們流動,連風都纏繞在指尖不舍得離去。
“卡——!”
随着導演的一聲令下,米迦勒臉上溫和的笑容立刻消失,悶聲走到主機前看錄像。
我快步走過去,給何允霖披上軍大衣,接近零度的天氣裏還要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長袍實在是不容易,我光看看都忍不住打哆嗦。
待拍攝完畢,我連忙把盛着姜湯的保溫杯送上。
何允霖裹在大衣裏,就一張鼻尖凍得通紅的臉露出來,化妝師拼命拍粉把臉又給刷白了。當初我十分羨慕他時不時有電視劇邀約,現在卻是十二分的心疼了。
“你不要一拍完就沖上去檢查,記得要穿衣服,感冒了怎麽辦。明天開始我要去錄音不能來看你了,你自己要多上點心……”
我這邊在絮絮叨叨,那邊何允霖頭都不點一下的。
場務走過來打趣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他的助理。
我在心裏嘀咕,哪裏是助理,簡直就是保姆了。
“你要不要也來客串兩場?”副導走過來笑着說。
我連連擺手:“像我這樣拍個MV都要NG無數次的人就不給你們添堵了。”
何允霖在一旁聽了我的話,似乎想到了什麽,發出一聲輕笑。
其他人沒在意,我卻是知道。經紀人說現下小女孩最喜歡帥哥們流露出似有若無的暧昧,所以盡管歌曲的主旋律是三角戀,拍攝的時候導演還是使勁把鏡頭對準我們兩個,一會兒叫何允霖湊近我假裝熟睡的臉,一會兒叫我在課桌下偷偷拉他手,總之花樣百出,女主角倒成了擺設。
自從逛過論壇同人版之後,我一看何允霖的眼睛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再一聽他叫我的名字,身體又酥了大半,整個人只會犯傻,哪還能演得起來。
導演在機器後面又是嘆氣又是搖頭,說我長得倒是挺靈氣的怎麽一拍戲就木了呢?
我點頭哈腰地道歉,解釋的話是說不出口的。
反而是何允霖顯示出了從未有過的耐心,整個過程安安靜靜的,一點脾氣都沒發。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我自動地把他的輕笑當作嗤笑。
果不其然聽他對副導說:“您就別為難一個木頭人了,他在娛樂圈活到現在就很不容易了。”
副導哈哈大笑,又和場務寒暄了兩句,就走了,剩我和何允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這時何允霖忽然握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問他幹嗎。
他頭也不擡地說:“暖和。”然後直接揣衣服裏了。
貼着他薄薄的袍子能感覺到有力的心跳,我的臉有些發紅,何允霖面無表情,心跳卻也快了幾分。
大概這就是那些小姑娘們說的悶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