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到底有什麽事非要瞞着你媽？”
書房裏, 餘南海看着坐在面前的兩人，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麽事，與兒子女朋友有關, 還得瞞着他老婆。
突然, 他有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測：“你們……該不會搞出人命來了吧？”
他被自己的猜測吓到了，不由對“兒子”怒目而視：“兔崽子, 你你你……你怎麽就這麽不負責任呢？人家還在讀書！你這樣做對得起人嗎？”
眼看着餘南海被自己的腦補搞得越來越氣, 甚至有找趁手家夥揍人的沖動，江姜吓得立馬解釋：“不是，你別亂想，聽我狡辯, 呸，是辯解！我摸都沒摸過他！”
餘聞默默看了她一眼。
學妹，做人是不是該誠實一點？
餘南海發到一半的火半熄不熄, 他将信将疑：“真的？”
江姜指天發誓：“比真金還真。”
“那你背着你媽找我說什麽？”
江姜張了張嘴，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啊！
此時此刻，她發現，想要正确的組織語言竟然是那麽困難的事。
“還、還是讓他來說吧。”她果斷把麻煩事扔給了餘聞。
餘南海對“兒子”這慫樣很看不上眼, 但他還是和顏悅色的問餘聞：“小江, 你說吧。”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 餘聞喊了一聲：“爸。”
餘南海的目光開始變得茫然,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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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
“這就打算結婚了？”
餘南海是個開明的人。
他琢磨道：“也不是不行，不過兩邊長輩得先通個氣, 要是都同意了, 就扯證，再找個好日子辦酒。你們還有個把月就開學了，要訂婚請客備婚房再結婚可能時間上有點緊, 要不跟學校請個假？早點結婚也好，大學結婚學校還有加分政策……”
他說着說着，連請哪些人，在哪兒擺婚宴都快想好了。
餘聞不得不把他從夢裏喚醒，他無奈的說：“爸，我是你親兒子。”
餘南海一時沒反應過來，主要是正常人也想不到那個方向去，他愣了一下，自以為明白了他的意思，慈祥又和藹的說：“小江啊，你不用擔心，等你倆結婚了，我和你聞阿姨一定把你當親生孩子看待。”
江姜終于忍不住舉手，“爸，不是，叔叔……”
剛聽到叔叔兩個字，餘南海就憤怒了，“小兔崽子，你叫誰叔叔？”
要不是顧及旁邊還有“小江”在，他能抽得這混小子叫爺爺。
“可、可我真的該叫你叔叔啊。”江姜慌忙解釋，“您兒子坐那兒呢。”
她伸手指了指餘聞。
餘聞又叫了一聲“爸”，他道：“她說的沒錯，我才是您的兒子，餘聞。”
餘南海被搞蒙了，他目光來回在兩人臉上打轉，越看越糊塗，“你們這是……在跟我開玩笑？”
“這不是在開玩笑。”餘聞對他說，“幾個月前，我和江學妹不知為何突然互換了身體，此後一直未曾恢複原狀。”
餘南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神中依舊寫滿了懷疑，他試探道：“小江，叔叔是讀過書的，不是那種沒文化好糊弄的老農民。更何況現在是21世紀了，咱們要講究科學是不是？”
江姜急了，“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叔叔你信我。”
餘南海看着自家兒子一個勁兒喊他叔叔，手心發癢，又想揍他。
但他忍住了這股沖動，哪怕是死刑犯也得讓人辯解不是？
“想讓我信，那得有證據說服我。”
餘聞不慌不忙道：“去年八月中旬，您在禦景園與天河集團王總談生意，喝醉了酒，險些被一位模特給睡了，後來您報警告那位小姐性騷擾，但一直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母親。”
餘南海老臉一紅，“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當時就在禦景園。”
這麽久以來，餘南海一直以為自己将這樁事瞞得好好的，卻沒想到他兒子早就知道了。
——不對，就算是這樣也沒法證明靈魂互換這種奇葩事真的發生在他面前。
說不定是兩個小孩串通好了來戲弄他呢？
“那你還想我怎麽證明？”餘聞泰然自若，“或者要我說出你偷偷把母親給你煮的面倒了喂狗，結果咱家的狗拉肚子半夜送去醫院搶救？又或者要告訴你其實我知道你偷偷把書架底層左側第一本書中間掏空用來藏煙？如果這些都不夠，其實我還知道……”
“打住打住！”餘南海擦了把冷汗，“別說了，我信！不過……”
他看着面前端莊秀美的小姑娘——穿着雪白的花瓣長裙（聞麗容給買的），坐姿端莊（江姜調.教的），幹淨利落的短發微微卷曲（下午聞麗容和江姜硬拉着他去燙的），還有唇上那柔和而飽滿的口紅，正發出明麗的光澤……
他突然又不想相信了。
就這“姑娘”，真是他兒子？
還有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明晃晃的擺在他眼前。
“你說你們兩個互相換了身體？”他問道。
“對。”餘聞微微颔首。
餘南海的聲調猛然拔高八個度，“那你們還在談戀愛？！”
他餘南海的兒子，居然喪心病狂到連自己都不放過？！
也是，他早該想到的。
就憑他兒子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模樣，怎麽可能找得到對象？
當初孩子他媽說兒子有了女朋友，他就不該信！
真是白高興了一場。
他指着餘聞，指尖都在發顫，“你你你、你再怎麽饑渴，也不能對自己下手啊！”
坐在一旁的江姜：……謝謝，有被冒犯到。
對自己下手又怎麽了，難道這就很變态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她只是口味重點而已，又有什麽錯？
江姜不是很情願的說：“叔叔您誤會了，我們并非情侶關系，只是需要經常在一起，所以不得不這樣遮掩。”
聽她否認兩人之間的關系，不知為何，餘聞心裏有些微妙的煩悶與失落。
餘南海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還以為自己兒子單身太久，直接變态了呢。
松氣之餘他又有些糾結，“那個……”他不太好意思的說，“小、小江啊，你能繼續叫我爸嗎？這聲叔叔聽得我腦仁疼。”
江姜露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叔叔，我懷疑你是在占我便宜。
“再說了，”餘南海為自己找着借口，“也不能讓你……阿聞他媽聽見兒子叫爸爸為叔叔吧？她才做了手術不久，身體不好，這事得瞞着她。”
“這是自然。”江姜道。
餘南海又問：“照你們所說，換身體已經換了好幾個月了，怎麽之前不告訴我？”
餘聞冷靜的問道：“告訴你又有什麽用？”只能多個人跟着白白操心。
餘南海一聽他的話就來氣，但看到自己兒子那張臉，他又發不出火來，總覺得那樣是在訓別人家的孩子。
他壓下怒氣，“那我這回要是沒叫你接手公司，你就準備一直瞞着我？”
江姜看氛圍不大對，急忙打圓場：“您誤會了叔……爸，我們本來是打算這次放假回來就告訴你們的，但阿姨要做手術，怕說出來給家裏添麻煩，就準備緩一緩再說。”
餘南海也不知信了沒有，但面色看起來好轉了許多。
見他還有點擺臉色的意思，餘聞狀似不經意的說：“我以為爸你最多不過三五天就能認得出我，沒想到過了半個月了，居然還沒察覺到不對勁。”
“這不是很正常嗎？”餘南海理所當然的說，“談戀愛和沒談戀愛的人，那脾性能一樣嗎？想當年我和你媽談戀愛之前，也是個狂帥酷霸拽的冷傲boy。”
兒子有了對象，性格方面有點改變也不稀奇。
最主要的是他一顆心都放在做手術的老婆身上了，也沒多餘的精力去細究那點小變化。
餘聞含蓄的瞅了瞅他爹微微凸起的小肚腩，表示完全看不出他曾經也帥過。
餘南海敏銳的注意到他的眼神，頓時大怒道：“你那是什麽意思？你爹再不濟也比你強，至少我年紀輕輕就把你媽哄到手，可你呢？”
他冷笑一聲，“本以為不孝子好歹脫了單，結果還是條沒出息的單身狗。”
父子倆互相傷害一通之後，談話才步入正軌。
“那現在怎麽說？小江爸媽知道這件事嗎？”
江姜答道：“還沒告訴他們，我打算等阿姨好轉一點，就回去跟他們坦白。”
“是該告訴他們。”餘南海對此頗為贊同，“等你父母知道了，咱們兩邊聯系一下，看你們這個情況怎麽處理。”
江姜苦笑一聲，煩惱道：“我和學長也想過不少辦法，C市周邊靈驗的廟宇都去過，依舊解決不了問題，如今甚至不敢再抱有期望。”
這事的确棘手，要不是真實發生在自己面前，誰能想到世上竟會有這樣玄幻的事？
餘南海縱橫商海數十載，歷經風雨無數，可玄學範疇的事兒的确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
他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安慰道：“我好歹比你們兩個小孩多吃了幾十年的飯，路子也廣些，去跟故友打聽打聽，保不準就有什麽法子能把這事給解決了。”
他說的是保不準，也就是說只能試試，能不能成功得看運氣。
餘聞見他憂心，寬慰了一句：“就算換不回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變個性而已，命還在，只要自己能接受，家人能接受，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實話，當了一個學期女孩子，餘聞發現自己還挺适應的。
“你當姑娘還當上瘾了？”餘南海忍不住道，“或者你媽當年耽誤了你，就該直接把你生成個女孩子？”
江姜怕餘聞聽了不高興，趕緊道：“這是學長心胸豁達，看得開。”
餘南海琢磨了一會兒，“也是，看得開也好。萬一換不回來，我就當養了個閨女。”
他再次囑咐道：“你們這事兒，萬不可告訴你媽。”
書房的門被敲響，得到準許後，張嫂端着個托盤進來。
她在三人面前放下三個湯盅，餘南海和江姜面前的是養生湯，餘聞面前是養顏湯。
張嫂笑眯眯道：“江小姐，這是太太特意吩咐我為您準備的。”
等她放下湯盅出去後，餘南海幹咳兩聲，道：“你暫時先哄着你媽，別辜負了她的好意。”
又過了四五天，一起陪着聞麗容去醫院檢查之後，發現并無大礙，餘聞就要陪江姜去她家。
聞麗容很不舍，拉着他的手，挽留道：“小江，你要不要再玩兩天，阿姨舍不得你走。”
一旁的餘南海勸道：“醜女婿也要見丈母娘嘛。該讓咱兒子去見見女方爹媽，你攔着人家算怎麽回事？”
“我知道，可我舍不得小江。”聞麗容依依不舍的說，“她要走了，可得把我想死了。”
餘南海心道：那是你親兒子，能不想嗎？
不過他嘴上還是說：“再舍不得也不能攔着，阿聞談了這麽久的戀愛，總不能一直沒名沒份吧？”
反複勸說，聞麗容才松了手。
臨走前，她還親自準備了好多禮物，想給未來親家留個好印象。
餘南海雖心知根本沒什麽親家，卻也沒阻止。
他把兩人叫到一邊，叮囑道：“事情一定得說明白，讓江先生江夫人有個心理準備，我過兩天借口出差，去找他們談談。”
回家的路上，江姜一路都在發愁。
她不知道該怎麽跟爹媽說。
難道要直接告訴他們“嘿嘿你家姑娘在學校讀書順帶變了個性，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越想越愁，越愁偏偏越要去想。
見面時第一句該直接喊爸媽呢，還是先叫叔叔阿姨作為緩沖過渡？
不過，等真正見到面的那一剎那，江姜心裏打好的所有腹稿通通都忘得精光。
前面那位拄着拐杖的大叔，不正是她親爸嗎？
江姜跟狗攆似的連滾帶爬飛奔過去，口裏急沖沖的大喊一聲：“爸，你怎麽了爸？”
老江同志唬得拐杖在地上連點兩下，非常靈活的避開。
“小夥子，我可不是你爸，你別逮着個人就叫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