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韓雲雪很少有撒嬌的時候, 嚴格說她不太知道怎麽撒嬌,此時唯一想到的是盡量把時間拖長一些,讓周元紳心平氣和的去見那個媽。
哦, 見他繼母。
周元紳視線滑落到手掌上, 少女手指纖細,觸碰間有暖意涓涓流淌而來。
他心底的那股煩躁,一點點減少, 怒氣也随之減弱, 眼神也柔和了少許。
這是聽到有關那個女人的事情以來第一次如此淡然。
好像看着眼前的她,心情便不再煩悶。
不知不覺, 他反手回握。
韓雲雪:“好好談。”
周元紳:“嗯。”
樹蔭下兩個人隔着一米遠的位置,不知道在說什麽。
班裏傳來竊竊私語聲:“這女人誰呀,打扮的好妖嬈。”
“說是大佬的媽, 可我看着不像,這女人看上去挺年輕的。”
“不會是他爸的小三吧。”
“別瞎說, 小心大佬K你。”
“你們一個個閑的蛋疼是不是,紳哥的事也是你們能議論的, 給老子滾!”常森最讨厭這些八婆們, 嘴巴臭還沒把門的。
他坐在課桌上, 罵完了人, 牢牢盯着外面, 要是需要打架, 他第一個沖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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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宇比他反應要平和多了,抱胸倚窗看着。
韓雲雪見他們随時一副打架的樣子, 翻翻白眼,“常森,你英語作業寫了嗎?”
被突然點到名字的常森:“……沒。”
韓雲雪又瞟向楊廷宇, “你呢?數學作業做完了嗎?”
楊廷宇:“……沒。”
韓雲雪:“那還不快點去寫,老師一會兒要看的。”
常森指着外面,“我不寫,我要保護紳哥。”
韓雲雪現在和他混的也比較熟了,脫了以前小心翼翼的外衣,直接把筆扔給他,“寫!”
常森皺眉:“小雪雪,你怎麽和紳哥一樣兇。”
韓雲雪:“別廢話,趕快寫作業。”
她扭頭對楊廷宇說:“你放心我不會兇你,但是你要不寫的話,我會告訴欣茜。”
張嘴喊:“欣——”
楊廷宇:“我做,馬上做。”
轟完了兩尊大佛,韓雲雪眼前也沒了遮擋,換她直勾勾看着,眼前浮現出前世相同的一幕。
那日天也是這麽好,秋風相伴,她和武欣茜從老師辦公室回來,正巧看到樹蔭下聊天的兩個人。
她認出那個女人是周元紳的繼母。
鑒于她和周元紳的關系一般,也不打算聽,拉着武欣茜的手往教室走,誰知剛走幾步——
有聲音傳來。
周元紳一把扯住那個女人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再說一次,小心我揍死你!”
女人也不甘示弱,還擊:“你打呀,你打呀,讓你同學看看,你多了不起。”
說話間周元紳動了手,他打人時完全不管不顧,後來聽說那個女人住進了醫院。
而他也被周父打折了三根肋骨,在醫院裏呆了一個月。出了院,更加變本加厲,打起架來不要命。
有幾次她都看到他滿身傷痕,但那個時候的她是真的怕,怕到不願意理他……
韓雲雪收回思緒,看了眼腕表,他們已經聊了十分鐘了,可以了。
放下筆,起身離開。
當着那個女人的面說:“周元紳,班主任找你。”
女人可能是有話沒說完,打斷道:“沒看到我們再說話嗎?”
韓雲雪睨向她,走到周元紳面前,以保護者的姿态說道:“阿姨,不好意思,班主任說有急事,不能耽擱,要不您在這等一會兒我們辦完了你們再聊。”
“那得多久?”
“不知道,也許十分鐘,也許一個小時。”
“算了,那下次再談。”女人氣呼呼的離開。
周元紳手抄在口袋裏,問:“班主任找我?”
韓雲雪轉身看他,搖頭:“沒有。”
周元紳抿了下唇,傾身湊近,“所以……你撒謊了?”
韓雲雪翹起唇角,“不行嗎?”
“行。”周元紳向前邁一步,半垂下眸問,“你在擔心我?”
韓雲雪牙齒輕咬下唇,“沒有,我只是看你沒完成作業,來叫你寫作業的。”
周元紳伸手揉了把她的頭發,“走了,寫作業去。”
韓雲雪跟上他的腳步,警告道:“你下次不要弄亂我的頭發,很難看的。”
不說他還能克制,說了,又揉了一次,轉過身倒着走,“我就是想揉。”
韓雲雪走着跳起,“那我也揉你。”
憑什麽他每天帥的紮眼,惹得高一學妹們嗷嗷叫,她就要頂着一頭亂遭遭的頭發。
不行,她也要揉。
兩個人邊走邊逗,還沒走幾步,前方傳來咳聲。聲音太熟悉即便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韓雲雪倏地停下,理了理頭發,說:“劉主任好。”
周元紳還是那副吊炸天的大少爺樣子,收斂起笑意,站那沒說話。
劉松雙手背在後面,上下打量一眼,沉聲說:“韓雲雪、周元紳,雖然你們最近表現不錯,化學競賽得了第一,但是——也要注意形象,學校裏不許談戀愛知不知道?!”
韓雲雪:“劉主任我們沒有。”
劉松瞪眼:“怎麽沒有,你看你們剛才的樣子,誰看了不說在談戀愛。”
韓雲雪:“劉主任我們真的沒有,我們就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劉松:“……真的?”
“真的,比金子還真。”韓雲雪推了下周元紳,“劉主任不信你問他。”
劉松看向周元紳,“韓雲雪說的是真的?”
周元紳盯着韓雲雪瞧了幾眼,随後冷着一張臉說:“她說是真的,就是真的。”
那個‘普通’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下。
說完這句話,擡腳離開。
劉松被他傲慢的樣子差點氣吐血。
韓雲雪指指教室,“劉主任,我們老師來了,我先去上課了。”
溜得比兔子還快。
回了教室,剛才還意氣奮發的少年,此時冷着臉低頭玩游戲,神情蕭索,看的出心情不好。
韓雲雪對着常森擠眉弄眼,動唇問:“他怎麽了?”
常森攤手搖頭,沒出聲地說:“不知道。”
韓雲雪坐下,戳了戳周元紳的胳膊,“诶,你怎麽了?”
周元紳沒說話,手指在屏幕上動的更快。
“不舒服嗎?”
“……”
“頭疼?”
“……”
“口渴?”
“……”
不管韓雲雪怎麽問,大少爺就是不開尊口。
常森友情提示:“你惹他了?”
韓雲雪搖頭:“沒有啊。”
她把剛才的事情又過了一遍,沒想起自己有惹到他的地方。
常森老神在在地說:“你肯定是惹到他了。”
韓雲雪從書包裏拿出兩塊糖,放到周元紳手邊,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心情不好的話,吃糖會好。”
好半晌,周元紳才回頭看她,少年眼底泛着一層氤氲的光,睫毛撲閃間流淌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神情。
他鎖着她的眸,像是要把她看穿。
韓雲雪被他盯得心跳加速,要不是老師突然說話,她恐怕要……
急急移開視線,穩了穩狂跳的心。
這節是英語課,她破天荒的第一次沒聽進去,眼角餘光時不時掃向一側。
看着他拿起糖果,把糖紙去掉,接着把糖塊含在嘴裏,唇角也跟着微微揚起。
揚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這是不對的。
她重活一世只想救贖身旁的他,可沒想——
用力甩了甩頭,她告訴自己:不能亂想,不能亂看。
但人有的時候是個奇怪的動物,有些事情不細想還好,只要細想,思緒便不能停下來。
英語老師指着黑板說:“韓雲雪這道題你來做?”
韓雲雪沒聽見。
老師又道:“韓雲雪,起立。”
韓雲雪眨巴着依舊沒反應。
常森伸腿踢了下她的椅子,小聲說:“韓雲雪叫你呢。”
韓雲雪回過神,站起來,“老師,我沒聽清您說什麽?”
“噗。”有同學笑出聲,又在某大佬的視線壓迫下生生止住。
韓雲菲嗤鼻:“老師,韓雲雪根本沒聽課。”
英語老師:“馬上就要考試了,我希望同學們嚴肅對待考試這件事,你們要知道,每一次考試都會記入你們的檔案中。”
武欣茜想給韓雲雪提示,奈何離的遠不太方便。
韓雲雪給了她個安撫的眼神。
周元紳作為最近旁觀者,手裏轉着筆一句話也沒說,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老師講到哪了。
英語老師:“韓雲雪你坐下,記得認真聽講。”
韓雲雪:“是。”
後半節課,她再也不敢胡思亂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沒注意到,同桌看她的清冷眼神中夾雜着一絲無奈。
韓雲雪沒看見,時不時看她的韓雲菲看見了。
看完後,心情沉入谷底。
周元紳幹嘛用那樣的眼神看韓雲雪?
難不成還真的喜歡她!
韓雲菲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悄悄給許麗莎發了條微信。
許麗莎回:[聽說周元紳和你爺爺很投緣,改天你找個機會,帶他回老宅,多相處相處,感情肯定會好的。]
韓雲菲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要是能一舉拿下他和爺爺,這會是最好的結果。
轉眼,到了期中考試這日。
這兩天韓雲雪和周元紳的關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沒有揉她頭發,更沒有找她借筆。一副生人勿近,誰也不要理我,爺很不爽的樣子。
韓雲雪憋了好久,還是問出口:“你這兩天怎麽了?”
周元紳翹着腿,:“沒事。”
韓雲雪:“心情不好?”
周元紳:“沒。”
韓雲雪:“對了,你有筆嗎,我買了新的,給你幾支。”
周元紳靠在椅背上,淡聲說:“不需要。”
說完,起身離開。
楊廷宇也明顯感覺到了周元紳的低氣壓,轉身問:“韓雲雪你最近做什麽出格的事了?”
韓雲雪皺眉:“為什麽這麽問?”
楊廷宇振振有詞地說:“這個世上能讓我們紳哥情緒外露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要不是你惹了他,他怎麽會這個樣子。”
韓雲雪呵呵一笑:“不能吧?”
楊廷宇:“絕對有這個可能,你快想想你做錯什麽了?”
韓雲雪抓了一把頭發,這個冤家。
她決定先好好考試,考完了再哄。
考場是按月考成績分的,韓雲雪在第一考場第一號的位置,周元紳在第六考場,第五號的位置。
卷子是市教育局統一發的,監考老師是幾個學校随即調換來的。
單是考場紀律,開考前就講了五分鐘,可見重視程度之深。
韓雲雪對待考試一向很負責,考卷發下後,沒有耽擱,拿着筆做起來。
她做題又快又認真,大部分同學在做第一頁時,她已經做到了第二頁,越後面拉開的距離越大。
而且她字跡很漂亮,好像教科書上的楷體一樣,标準規範。
有同學無意中瞄到,流露出吃驚的表情,靠,這是人嗎。
開挂了吧!
監考老師每次路過她這,也都忍不住點點頭,滿眼都是贊許的神情。
全市統考要求比較多,第一個就是不能提前交卷,韓雲雪這次沒像月考那樣早早離開考場,是和所有同學一起等着鈴聲響起。
她細心的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暗暗算了下準确率,應該能到百分之九十六。
金手指就是爽。
她前世經歷的那些,正在一點點改變。
相比她的優秀,周元紳就屬于反面教材了,進了教室直接趴在了課桌上,筆都沒拿出來。
監考老師提醒了好幾次,才把筆拿出來,大筆一揮,寫了姓名班級學號。
然後——
然後就沒了。
大少爺心情不爽,一個字都不想寫,要不是必須來,他才懶得出現在這裏。
孫暢跟周元紳一個考場,見他這副樣子,嘴角抽了抽,這還是那天運動會上意氣奮發的紳哥嗎。
這架勢,宛若霜打的茄子,一點勁頭都沒有。
大佬這是經歷了什麽?
失戀了?
不是,他跟誰戀了?
……英語考試周元紳交了白卷。
礙于大佬身份的特殊,誰都沒敢當面八卦,只是紛紛投來探尋的眼神。
要知道大佬前幾天才取得化學競賽一等獎,這沒幾天的功夫又來了個過山車似的反轉。
吃驚。
太他媽吃驚。
周元紳的所作所為韓雲雪并不知情,考完英語後她沒回教室,而是尋了個清淨的地方,叫上武欣茜把數學課本又給過了一遍。
武欣茜是五考場。
她對着韓雲雪吹了好久的彩虹屁,“啊啊啊啊,小雪,你太牛逼了。”
韓雲雪捏了捏她的臉,“下次考試,你争取到第二考場。”
武欣茜吐吐舌頭,“有點難。”
韓雲雪:“我幫你。”
接着,她真就幫武欣茜順了遍課本上的知識點,保守估計,記住這些,也不會考太差。
第二場數學考試,韓雲雪依舊是穩得一批,不慌不忙的把所有題做完。
在她檢查的空隙,有小紙條落到了她腳邊,接着她慢慢轉頭看了眼後方。
短發女生神色挑釁似地凝視着她。
她盯着女生的臉想了一下,憶起,這個女生叫朱玲和韓雲菲關系不錯,兩個人周末經常膩在一起,學習也不錯,就是性格不讨喜。
家裏有礦,平時拽的尾巴翹上天。
韓雲雪眼尾輕垂,想起她接下來要做什麽。
大抵又是舉報作弊之類的,這種伎倆用多了還真是不嫌煩。她擡眸看了眼慢悠悠走過來老師,在朱玲舉手之前,先舉起手。
監考老師:“怎麽了?”
韓雲雪:“老師,我做完了。”
監考老師:“你再檢查檢查。”
韓雲雪:“老師我肚子不舒服,想提前交卷。”
監考老師看她一臉痛苦的樣子,和另一名商量了一下,準許她提前離開。
她離開時把紙團從地上撿起,塞進了口袋裏。
朱玲目瞪口呆的看着,覺得自己得了個寂寞,想搞人,沒想到被她提前識破。
好氣呦。
由于太過氣憤,滿腦子想的其他,做題時有些不認真,有兩道大題根本沒仔細看,匆匆寫了答案。
對于成績好的學生來說,什麽是致命打擊。
你一直在雲端飄着,突然摔到地上,這就是最致命的。
朱玲今天就犯了致命一擊。
但是她本人沒發現。
所以摔下來那天,除了懊悔還是懊悔。
韓雲雪提前交卷的消息,風一樣傳開,老師們口口相傳,第一考場有個很厲害的女生,提前二十分鐘交卷了。
巧的是,有監考老師正巧是教高二數學的,看到韓雲雪的卷子,只有一個印象:卷面幹淨整潔,而且都對。
韓雲雪的名氣恍惚間從六中飄到了三中。
周元紳的名氣也飄了,只是飄得那頭,這麽重要的考試,竟然教白卷。
這個男生太唬了。
所以他回教室時——
常森迎上來,“紳哥,你英語卷子沒做?”
“嗯。”周元紳冷眼睨了他一下,伸腳勾過椅子坐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韓雲雪問:“為什麽沒做?”
周元紳:“不會。”
韓雲雪蹙眉:“那也不可能一道也不會。”
周元紳擡眸迎上她的視線,深邃的眸子裏閃着冷凝的光,一字一頓道:“都、不、會!”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大,話落,四周頓時沒了聲音,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後面,眨巴着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這是……幹起來了???
韓雲雪側身看着他,語氣放柔:“周元紳你到底要幹嘛?”
周元紳冷冷道:“不關你事!”
“紳哥。”
“小雪雪。”
常森出聲勸架,“不是,你們別吵,好好說,好好說。”
“不關,就不關,你看我以後還管你!” 韓雲雪生氣地回。
“那樣正好。”周元紳站起身,用力踢了下後面的桌子,冷着臉離開。
常森和楊廷宇追了出去。
武欣茜跑過來,問:“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韓雲雪:“他有病!”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
韓雲菲從衛生間回來,聽到同學說韓雲雪和周元紳吵架的事,臉上的笑容壓也壓不住。
哈哈哈哈,吵得好。
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那她就有機會了。
韓雲菲翻出包裏準備的愛心水果,琢磨着,一會兒要給了周元紳。
她開始腦補他收到水果時的樣子,一臉花癡樣。
武欣茜輕聲勸慰:“小雪別生氣了,大家都是朋友。”
韓雲雪:“誰跟他是朋友!”
常森好不容易把人哄回來,聽到這句,拍了拍額頭,天!
周元紳回來,一半是因為常森的話,一半是因為手機忘在了教室,當他進來聽到韓雲雪的話後,肺差點氣炸。
森冷道:“我們不是朋友?”
韓雲雪正在氣頭上,也忘了收斂,直視着他,“對!”
周元紳凝視着她,一分鐘後,一把扯上她的胳膊,拽着她走出教室。
男生力道大,手腕處傳來痛感。
韓雲雪:“周元紳你放手!”
周元紳沒回,繼續拉着她走。
路過的人見狀,紛紛貼着牆避讓,大佬的臉色實在不好,一個不小心恐怕……要遭殃。
五分鐘後,他們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這裏沒有嘈雜的路人,也沒有監控。
幾株茂密的樹分散開,枝葉晃動間發出沙沙的響聲。
周元紳把韓雲雪抵在牆上,直勾勾鎖着她的眸。
韓雲雪雙眉擰到一起,伸手去推他,“起開。”
周元紳一把扯過她的手,放置到她頭頂上方,又用腿抵住她的腿,問:“我們是什麽關系?”
他說話時聲音低沉安暗啞,顯然在壓着怒火。
韓雲雪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他,陰戾、森冷,心忍不住顫了下,說話的聲音有些抖,“你、你先放開我。”
周元紳身體湊近一分,繼續道:“我們是什麽關系?”
韓雲雪迎上他的視線,輕咬唇,半晌道:“同學、同桌,還有……朋友。”
周元紳:“只有這些?別的呢?”
韓雲雪顫動着眼睫反問:“別的?什麽別的?”
她身體被抵着,手又在頭頂,大腦已經運轉不過來,一時沒想明白他說的別的是什麽意思、
只是本能反問。
周元紳眼底的光澤在她的回答中一寸寸暗下來,心底生出一股挫敗感,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不痛不癢,他卻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從期翼到失望不過眨眼間。
他松開手,微弓着身子低頭喘息了片刻,轉身離開。
樹葉飄落,帶着深秋的寒,給人染上一抹愁思。
不知為何,韓雲雪看着少年落寞的背影,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
想去探究又無從探究。
她情不自禁地叫出聲:“周元紳。”
周元紳頓住步子,沒有回頭,風卷起他的褲腿,露出白皙腳踝,細看下,腳踝裏側也有個心形紋身。
看顏色應該是剛紋上不久,和胸口處不同的是,這個心形紋身是紅色的。
中間有個字母,看不太清是什麽。
韓雲雪理了下衣服,大步走過來,“下午考試,記得做。”
周元紳挺直背脊,“嗯。”
周元紳這人向來說到做到,後面的考試沒有再交白卷,他做的很認真,打草紙上留下了做過的痕跡。
……
周五下午,考試結束。最後一節自習課。
常森雖然很高興前桌不吵架了,但又感覺到好像哪裏不對勁。
細細琢磨了一下,哦對了,紳哥這兩天都沒笑過,除了這個,更嚴重的是,已經兩天沒罵他了。
常森有點皮癢,開始在挨罵邊緣試探,“紳哥,你和韓雲雪沒事了吧?”
韓雲雪正在收拾書包,聽到某人的問話,豎着耳朵聽起來。她也很想知道周元紳的想法。
周元紳在玩游戲,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
常森再接再厲,“紳哥,咱們那天不是說好了嗎?考完試後去看電影,正好明天周六,不用上課,一起去吧?”
周元紳微弓着身子,手背抵在翹起的膝蓋上,手指忙活着劃拉着屏幕,懶洋洋地說:“不去。”
常森瞥了韓雲雪一眼,又看向他,“別呀,去吧,我好久沒去了。”
周元紳:“沒去自己去。”
韓雲雪把書包重新塞進抽屜裏,擡頭看了眼上方,考試結束了,有些事情也該攤開說了。
這要是再不說清楚,別說常森,方圓兩米內都跟進入了寒冬似的,凍得人瑟瑟發抖。
“咱們談談。”
周元紳手一頓,随後繼續在屏幕上快速按着,“談什麽?”
韓雲雪見他頭也不擡,伸手擋在屏幕上,迫使他看向她。
周元紳慢慢掀起眼皮。
韓雲雪:“你對我有意見?”
“沒有。”周元紳斜挑下唇角,換了個姿勢,身體倚着牆,繼續玩。
韓雲雪沒想到男生矯情起來,比女生更甚,他的表情活像她欠他幾個億,沒意見,鬼才信。
哎,大少爺是真的不好哄啊。
可是有什麽辦法?
只能繼續哄。
書包裏一直帶着糖,她會随時添加,這次從裏面拿出三塊,擺在他面前,“諾,給你。”
周元紳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手指微縮,臉色比剛才還難看。
韓雲雪把糖往前推了推,“你吃哪個口味的,我給你包?”
好久後,周元紳回:“我不是孩子。”
所以,別把我當成孩子看。
韓雲雪看着他,手上的糖突然不知是包還是不包,她放柔聲音,“周元紳,你到底要怎樣?”
周元紳終于舍得擡起頭,他盯着她,淡聲問:“我們是什麽關系?”
“我們——”韓雲雪那句‘我們是朋友’,沒能說出來,因為周元紳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爺爺。
周元紳背過身子,接通。
“嗯。”
“好。”
“回頭見。”
收起手機,他再次看向韓雲雪,前所未有的正經道:“韓雲雪,想清楚咱們的關系再談。”
韓雲雪平靜的心湖因為這句話起了波瀾,像是一記驚雷擾了一世安寧。晚自習平時都能刷四五張卷子,今天卻一道題也沒做。
她手裏轉着筆,眼神呆呆地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麽。眉頭一會兒舒展開,一會兒鎖緊,看上去有些煩心。
周元紳他們三個沒上晚自習,常森發微信說去網吧了。
韓雲雪第十次嘆息後,武欣茜終于坐不住了,她擡肘碰碰她的胳膊,“诶,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韓雲雪放下筆,下巴抵在手背上,搖頭,“不知道,沒想過。”
武欣茜:“那我這麽問你,你讨厭周元紳嗎?”
韓雲雪;“不。”
“怕他?”
“也不。”
“那就是喜歡他。”
“咳咳。”韓雲雪一陣重咳,“這什麽理論。”
武欣茜:“要不你考慮考慮?”
韓雲雪眨着眼問:“考慮什麽?”
武欣茜:“——周元紳。”
韓雲雪再次陷入沉思。
武欣茜趁她不注意,悄悄把聊天結果發給了楊廷宇,[有戲.]
楊廷宇:[OK。]
晚自習後,韓雲雪和韓雲菲一起坐車回了老宅,韓老爺子還沒睡,見她們回來,吩咐趙媽端上熬好的養生湯,“來,都喝了。”
韓雲菲嘴甜地說:“謝謝爺爺。”
韓雲雪接過,“爺爺,您喝。”
韓老爺子搖搖頭,“年紀大了,晚上不能吃太多,你們喝。”
韓雲菲今晚不知怎麽回事,難得沒找韓雲雪麻煩,乖巧喝完後,呆了一會兒便上樓了。
韓雲雪有心事,也沒待太久,跟着也上了樓,進卧室前,好像聽見韓雲菲房間裏傳出聲音,“媽,你放心,已經安排好了,嗯,爺爺親自打電話叫的,明天來……”
風吹開了卧室的門,韓雲雪走進去,什麽也沒幹,關門、躺下,望着天花板,再次陷入沉思中。
和周元紳相處的一幕幕如過眼雲煙般閃過。
韓雲雪翻轉身體,頭枕着手,眼睛看向了外面。夜空上挂着許多星辰,閃爍間散發着晶亮的光澤,最亮的那顆好像少年的眸子。
耀眼迷人。
突然,心不由之主地狂跳幾下,心悸感傳遍全身,有個想法慢慢浮現出來。
她好像……喜歡上周元紳了。
可是……
她活了兩世,心理年齡大太多了。
次日,韓雲雪被渴醒,昨夜沒脫衣服便睡了,醒來後喉嚨又幹又癢,鼻子有些堵塞,看來她離感冒不遠了。
快速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她走下樓。
客廳裏有談話聲,她也沒細聽,只想着先找水喝,進客廳的那瞬間被驚到。
周元紳——怎麽在這??
韓老爺子對着韓雲雪招招手,“小雪,過來,元紳來了。”
韓雲雪回回神,走到老爺子身旁,“爺爺早。”
韓老爺子瞧着她泛白的臉,問:“身體不舒服?”
韓雲雪勾唇笑起,“沒有,可能睡得太久了。”
話剛說完,一點也不配合的打了幾聲噴嚏。
謊話被拆穿,韓老爺子蹙眉,“感冒了吧。”
韓雲雪吸吸鼻子,“不礙事,喝點水就好了。”
周元紳走過來,旁若無人地伸出手貼在她額頭上,“沒發燒。”
韓雲雪被他的動作驚住,一時間忘了反應。
韓雲菲就是在這時下來的,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公主裙,淡妝,看上去好像墜落凡間的小仙女。
她臉上揚着大大的笑容,下樓時別提多歡快了。
只是當看到眼前這一幕時,臉上的笑落了下來,眸子一凜,輕咳了一聲。
韓雲雪後退一步。
韓雲菲笑着走過來,“周元紳,好。”
周元紳點頭,“好。”
唠家常的時候,趙媽準備好了早飯。幾個人去了餐廳,韓雲菲坐在了周元紳身旁。
韓雲雪坐在了對面,和韓老爺子挨着。
韓老爺子看了一眼,沒說話。
韓雲雪心狠亂,也沒說。
韓雲菲得償所願,嘴角翹的老高,時不時給周元紳夾些菜。
趙媽做飯的手藝很好,就是喜歡放下蔥花、大料、姜之類的調料,沒忌口的無所謂,有忌口的吃着會不習慣。
韓雲雪看着韓雲菲夾的那些菜,眉頭微蹙,“他不吃蔥花。”
“也不吃姜。”
“那個蒜也不行。”
說完了,幾人向齊刷刷向她看過來。
韓雲雪抿抿唇,紅着臉低下頭,心道:糟糕,飄了。
相比她的窘樣,周元紳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眸光熠熠,很是耀人。
韓雲菲對于她的提醒特別不爽,臉上挂着假笑,當着韓老爺子的面說道:“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周元紳關系多親密呢。”
她說這句話本意是想讓韓老爺子責備韓雲雪,畢竟哪個長輩願意自己的孩子這麽小談戀愛的。
別人的家長不會,韓家這樣的家庭更不會。爺爺這樣古板的人更更更不會!
最好使勁罵,罵得越大聲越爽。
要是能當面斷絕關系更好了。
那她以後就可以……
想到這裏,心裏美的開了花,忍不住繼續逼逼叨叨:“爺爺,我們同學都說姐和周元紳關系不錯,看來是真的,他什麽飲食習慣,姐都知道。”
添油加醋,就想火燒的更旺。
韓雲雪知道她在找茬,可不知是昨晚想通了還是怎麽回事,涉及到周元紳的話題,她都不能平心對待。
心裏小鹿撞得太快,某些感覺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周元紳看着她,視線久久未動。
韓雲菲:“爺爺,姐這麽做是錯了吧?畢竟上學的年紀,哪能談——”
“啪。”韓老爺子重重放下筷子,目光凜冽的一一掃過,在幾個人錯愕中,又咧嘴笑起,“哈哈哈。”
“……”韓雲雪一臉懵。
韓雲菲:“姐,你看你氣的爺爺。”
都發瘋了。
韓老爺子:“元紳,你剛才說贏了棋提一個要求,現在可以說要求是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紳哥:你是我媳婦。
最近忙着考試,背書背的頭疼,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