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拆穿

接下來的日子她既不用去國子監也沒有什麽課業要做,唯二要做的便是每天應付柳妃和練字。練字倒是還好,只是這柳妃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精力,似乎每日都能搞出新花樣出來。一會兒同唐翎商讨商讨流程,一會兒同她挑一挑在及笄禮上用的陳設。

唐翎幾乎快要應接不暇,終于在一日趁着柳妃還沒來率先出了惠承宮。

秋歲跟着自家公主,見她什麽儀仗也沒有擺,就帶了幾個平日裏比較貼心的小厮婢女。小心翼翼地問道:“公主這是要去哪兒?”

“惠承宮待得久了,整日裏都覺得有些倦怠,去禦花園走一走。”

其實她對禦花園興趣不大,只是對躲避柳妃有點興趣罷了。她怕柳妃來得多了,她真和柳妃熟絡了起來,會忍不住和她唠嗑,比如:

【你對皇帝是真愛麽?他都那麽大年紀了,你圖他什麽呢?哦對了,你圖皇後之位。】

諸如此類。

從惠承宮到禦花園要經過一條曲徑通幽的小徑,大路也不是沒有,不過她就是對這樣的小徑比較偏愛,因此專挑了這樣的路來走。

可走小路也有走小路的不好,容易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就比如,眼前這位突然沖出來的嬷嬷。

她什麽話也沒有說,沖上來就是跪地磕了下頭,這陣仗宛如之前唐翎路過熙淳宮,錦心的那個表現一般。

唐翎正在心中思索着是不是自己樂善好施的名聲在宮中傳了出來,因而這宮中之人遇到了什麽不平之事都開始來找她了。

她還沒想個明白,本來站在她身後的阿樾就突然沖了出來,擋在她身前,沉着眼眸,聲音不大卻厲聲道:“你來做什麽?公主之前有心饒你一命,你竟然還敢來此處驚吓公主。”

聽了他的話,唐翎方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那個嬷嬷的模樣,覺得有些眼熟,心中有了答案,是安福。

安福擡起頭,臉上都是還沒有養好的傷痕,冷笑一聲:“你這兔崽子真以為自己能飛上枝頭了,我今日來,便是要同公主揭穿你的真面目,讓公主不再受你的欺瞞。”

阿樾神色中藏着些慌張,語氣卻把這慌張很好的掩飾了起來,很是沉穩:“若你在此胡說八道,公主必然不會允許你這般放肆。你若是想要再依宮規處置,回到宗人府那個地方,就請便吧。”

安福咬牙切齒:“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怕了嗎?即便是要再去宗人府走一趟,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唐翎眉頭一皺:“夠了,你們當本宮是不存在的嗎?”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走到安福面前:“你今日來,是有事相求本宮的吧。可惜你的處境皆是你自己一人造得孽,與人無尤。時至今日,你還不懂得什麽叫‘與人為善’,所以無論你今日所求什麽,你覺得本宮會答應你嗎?”

她語氣很是嚴厲,安福連忙伏地:“奴婢今日前來并不為求什麽,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受小人蒙蔽。”

“小人?”唐翎微微一愣。

她身邊什麽時候有小人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安福一雙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看向阿樾:“他在公主面前,一定表面上表現地萬分恭敬。可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一顆蛇蠍心腸。奴婢其他的不敢說,可他是什麽樣的,奴婢看得還是很透徹。有如此小人在身邊,公主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唐翎覺得好笑:“蛇蠍心腸?你說他還是說你?”

“奴婢所言,公主必然不信。可有一點他卻是怎樣都狡辯不了的。公主難道就不懷疑一個十四歲的男孩為何會養在這宮中,這宮裏除了侍衛之外,本就見不到什麽男人。他其實……”

阿樾眼中帶着沉痛,宛如被人揭開傷疤一般打斷了她的話:“我不過是個宮中婢女與人私通生下的孩子,錦心姑姑見我可憐因而撫養我長大。我自知出生卑賤,也不願同你再生過節,你又為何故意一再拿此羞辱我。”

繼而轉過身對着唐翎行了個禮:“若公主真的因為阿樾的卑賤出生而有所介懷的話,那便讓阿樾回到熙淳宮吧。”

唐翎道:“我并非那樣的人。你安心待着,惠承宮無人會因為你的身世看低你。”

她擡腳便要走,安福一看有些情急,大聲道:“公主不要被他一番說辭欺騙!他不過是故意如此說誤導公主罷了,這宮中那麽多傳言,他真以為他能騙得過公主……”

阿樾護在唐翎身側,再次打斷了安福的話:“此人實在是無可救藥,之前看在往日情分上,沒有将她許所做的許多壞事言明。今日卻讓公主被歹人糾纏,這是阿樾的過錯。公主不必搭理此人,禦花園中想必已是百花齊放,只待公主去欣賞。公主不必因為這種人壞了自己的心情,一切交由阿樾處理便好。”

唐翎側目看了他幾秒鐘,隐約瞧出了他和尋常不一樣的地方來。他表面雖如常沉穩,可額間卻出了些汗意。神情有些漂浮,帶着顧左右而言他的擔憂,令唐翎心中微有些疑慮起來。

她停下腳步:“無妨,我倒是想聽聽她如何編排你。”

阿樾笑了笑,他本就生得好看,這樣蕩漾的一笑幾乎令唐翎晃了神:“公主不必聽這樣的人的污言穢語。”

唐翎擡了擡眼眸,定定地捕捉阿樾的神色:“她還沒說什麽呢,安福,本宮今日就讓你說個夠,看你能說出些什麽來。若你說得是實話,我便不同你計較。若是假的,恐怕你下半輩子都要待在宗人府裏了。”

她話說完,就瞧見阿樾的眉宇之間瞬間有些暗沉。

安福卻像是贏了一般,神态欣喜,幾近扭曲:“公主想必也聽過宮中的一些傳言,皇上他……他……”

“他什麽他,只管說,這裏只有你我幾人。”唐翎瞥了一眼阿樾,他只站在旁邊不聲不響,如同一個木頭人。

安福咬牙,一狠心:“皇上曾與罪臣之女林薇有……有些情愫。”

原來說得是這個事情,這個事情唐翎看書的時候印象深刻,無非就是老皇帝的一段風月往事,老皇帝最不差的就是風月事,只是這段風月和其他風月不同得便是,這位林小姐生的私生子成了後來的小皇帝,也就是大女主後來的盟友。因此她對這事記得尤為深刻。

安福見唐翎神色如常,這才又大着膽子說了起來:“林薇本也是世家小姐,可惜父親犯了事情,家中女眷都被貶入宮做了官婢。在宮中和皇上有了一段露水情緣,也結識了我們,不過始終是無名無份。後來還生下一個私生子,便是這個阿樾!”

唐翎在她說話間隐隐就有預感,可真聽到事實之後,震驚之餘,心中卻也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對了,書中的小皇帝叫唐樾,眼前的這個孩子叫阿樾,她應該早點想到才是。

原來自己真是撿了一個寶,或者說,自己抱了一條好大腿。

她看了眼阿樾,心中盤算着,沒有說話。

安福只當她是不信,連忙說:“宮中不少王爺公主都是知道阿樾就是皇上的……臨昭王爺也知道他是誰。只因公主您一向不愛理這些事情,所以大概是沒有把這些風言風語往心裏去。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問問臨昭王爺,臨昭小王爺一定不會騙您。您也就知道奴婢所說的,是真是假了。”

唐翎僵硬地點了下頭:“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安福好像還有他意:“公主……”

唐翎厭煩她的糾纏,一雙眼睛沉了下來:“你同林薇有着什麽過節沒有?”

“沒……沒有。”

唐翎冷笑一聲:“既然沒有,那在她逝世後這般對待她的後人實在是薄情寡義之舉。”

安福瞬間手足無措起來。

“你今日告知本宮的事情,本宮自會給你賞賜。”她喚了一聲秋歲,秋歲立刻從荷包中拿了一錠金子,往她手中放去。瞧見自家公主臉色不好,又對着安福恨恨道:“拿了便快些走開。”

安福拿了金子,怯怯地說了聲:“公主可萬萬小心這個人。”語畢,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又看唐翎好像很不快意,沒再敢說,慌忙走了。

唐翎看了看唐樾,心裏有些竊喜,擡起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想着要怎麽幫他同大女主聯系上,讓他們早點相親相愛共同奔赴小康社會。

還沒想出個頭緒來,就聽見秋歲在身邊小聲地問了句:“公主,還去不去禦花園了。”

她還沒理出個頭緒,去什麽禦花園。

于是唐翎大手一揮,沉聲道:“不去了。”

說完,轉身便走。

走了幾步,恍然發現唐樾并沒有跟上來,一回頭瞧見那孩子如同一個木樁一般矗在原地不動。

“你要是想留在那裏,就留着吧。”

她開口對着唐樾說話,他才有些反應,卻仍舊是沒有挪動步伐。

秋歲沖着唐樾直眨眼睛:“公主叫你跟上呢,怎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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