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

葬影林,是一個看不到影子的地方,也是魔族世世代代的栖居地。

上一任魔君卞無羁,是魔族歷史上實力最強的首領,被尊稱為神靈魔君。元龍七萬年,他曾率領魔族七十二洞魔兵,在三界掀起了血雨腥風,踐踏了無數的凡間生靈。後惜敗于北宸的誅神劍之下,魔族肆虐三界的計劃就此偃旗息鼓。

為了防止魔族再次為禍三界,尤其是凡間,北宸在葬影林布下了一層超強的結界,修為一般的魔兵根本無法穿過結界,一生只能在葬影林之內活動。

現任魔君戚昊,也是憑借自己出色的戰鬥力硬打出來的威望。彼時,戚昊還只是一介毫不起眼的小小魔兵,但由于機緣巧合,上一任魔君的一縷元神在潰散之際鑽入了戚昊的體內,于是戚昊的實力在一夕之間迅速提升。戚昊将魔族七十二洞魔兵以及四大魔将打得是服服帖帖,甘願俯首稱臣,這才得了魔尊的寶座。

戚昊上位之後,首要的目标就是操練魔族士兵,迅速提升他們的修為,好攻破北宸在葬影林布下的結界。他自己也甚是勤奮,沒日沒夜地修煉內功,期望有朝一日能站在北宸面前,将他打得跪地求饒,好一雪前恥。

墨曜神殿內,戚昊和四大魔将在召開緊急會議。

戚昊穿一身玄青色衣袍,個子高大,光是杵那兒,就有一種凜然的氣勢。五官端正,深目高鼻,光彩非凡,是魔族中許多少女争相愛慕的對象。

戚昊回身,眉宇間有些擔憂之色,他看着四大魔将說道:“天族太子伏鳳潛入我葬影林地界,時日已久,他一直在暗中調查妖君赫連晗玥之死的真相,遲早會查到本座頭上來。諸位愛将說說,可有何良策,既能解決了眼前這個麻煩,又不引起天界的注意?”

四大魔将俱不敢開口,他們一想到伏鳳是天族太子,是玉帝之子,就深覺害怕,不敢惹他。生怕日後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了玉帝,而得罪了玉帝,就等于得罪了整個天族。天族是他們的天敵,他們得罪天敵,就等于是找死。

沉默良久,神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起來。終于,其中一個叫宴異的年老魔将,忍不住開口道:“啓禀魔君,屬下有一計策,願為魔君分憂。”語氣深沉,有種不顧一切的決心和氣魄。

其他三位魔将都一齊看向宴異,眼神裏充滿了驚愕。似乎是在說“您可拉倒罷,別拖我們下水好嗎?”。

戚昊聞言,甚是驚喜,忙道:“宴異老将軍,快請講。”

宴異深沉道:“伏鳳既然在查真兇是誰,咱們不如故意放出假消息,引他上鈎,再來個甕中捉鼈。”

“捉到之後呢?”

“殺之。”

“……”

Advertisement

戚昊怔住了,沒有答話。

其他三位魔将都表示了不滿,紛紛道:“我們今日殺了天族的太子,明日玉帝就要派紫微帝君來滅了我們全族,這倒是筆挺劃算的買賣。”

“哼。說不定玉帝一個雷霆之怒,帶領天兵天将禦駕親征,蕩平我們葬影林也是有的。”

“所以說,當初打妖君的主意,就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

紫微垣內,詹右來到武曲殿找開陽喝酒。

他倆是常年的酒友,經常湊一塊兒飲酒。

勾和見到詹右,立即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揖道:“星君,您可算是來了。我家星君今日想喝酒,大約是想得要緊,大白天的,居然把太虛殿新來的小仙侍給拐了來。結果,酒倒是沒喝多少,小仙侍卻醉暈過去了。還是勾和送他回府的呢。”

詹右愕然,“開陽君帶她來府上喝酒了?”

“可不是?”

詹右往裏走,徑直出現在開陽的寝殿。只見開陽正坐在窗邊,望着窗外的無邊暗夜、遠處宮殿的燈火,以及不斷運行着的燦爛星辰發呆。

開陽扭過頭,看了一眼詹右,笑道:“事情處理得如何了?可查清楚是誰幹的了嗎?”

詹右走過去,在一旁的榻上躺下,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除了确認玥兒的死訊是真實的之外,其他的,都還不知道。”

“想喝酒嗎?”

“嗯。”

開陽立即吩咐勾和去備酒。

詹右又緩緩道:“聽說你今日灌醉了那只剛化形的鴻鹄?”

“唔。”

“你很喜歡她?”

“喜歡?嗯,大概是罷。只是覺得他好玩罷了。”

“她還小,你就別禍禍她了。”

“我怎麽就禍禍他了呢?我……我不過是額外關照一下他好麽?”

“你還是多關照關照我罷,我比較需要你的關心。”

“呵。說了半天,詹右,你該不是吃玉生的醋了罷?”

“那自然不是。我吃她的醋幹什麽?”

二仙鬥嘴間,勾和把酒菜端了進來。他們坐起身,就着窗外的夜色,喝起了小酒。

酒過三巡。

忽然,天璇和瑤光攜手進來了。

勾和從後面轉出來,手上又多拿了兩副碗筷,添上,然後又退下了。

詹右和天璇四目相對的片刻,有些難以言說的尴尬。但很快,天璇咧嘴一笑,柔聲道:“沒想到詹右君也在八弟這裏,倒是我們來得不巧了。”

天璇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看不出她心裏的尴尬與芥蒂,瑤光卻能看懂姐姐心裏的那一份驕傲與自重。因拉着天璇走過來,故意岔開話題,笑嘻嘻道:“八哥,聽勾和說,你今天白天把帝兄身邊的玉生灌醉啦?”

誰料詹右卻急忙忙接了話,道:“你們都誤會了。玉生不是帝君新收的仙侍,明日就要送萬靈谷去的。”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太虛殿內,玉生心情有些忐忑地看着北宸,心想:我現在是玉生,我不是南瑆。不要怕,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左右死過一回的人了,我不怕他……

因為長久的沉默,使得北宸終于有了興致,擡頭将目光看向玉生。他看她的目光頗有些嫌棄,好像是在說“啧啧啧,瞧瞧你這惡俗的審美,豈不知過猶不及這個道理麽?”

玉生看出北宸眼裏的嫌棄,可她并不在乎。只要能讓他放下戒心,暫時的惡感也沒有關系。玉生終于開口道:“帝君,明日,能不送玉生去萬靈谷嗎?”

“不能。”

“帝君,不考慮添個仙侍什麽的,出入也好有小仙料理?”

北宸饒有興味地瞅着她,半晌,方道:“就你?”

玉生認真地點了點頭,以為只要夠虔誠,興許帝君就能改變主意,接納自己呢。

然而她畢竟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些。北宸冷笑道:“你出入尚且需要借助別仙的幫助,你有何臉面說要留在本座身邊料理本座的日常事務?你倒不如直接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玉生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心想:不會飛還不簡單麽?我學就是了。但她曉得,要讨好他,不能暴露自己張牙舞爪的一面,他要是看到了,肯定會毫不留情面地一腳把自己踢出太虛殿去。

“帝君,玉生就是想着,帝君救了玉生的小命,玉生無以為報,總要為帝君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玉生才能安心啊。”

“嗯。你能為本座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走。”

玉生愣了愣,“咦?”

北宸看着她,深深地颔首,再次确認了要她滾蛋的意思。

玉生心裏氣得咬牙切齒,可她心想:罷了。看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因低眉順眼道:“既然帝君要玉生走,玉生為了帝君的清靜計較,也定是要離開的。若帝君哪日忽然想起玉生了,玉生再來帝君跟前侍奉罷。”

是夜,北宸忽然對玉生說道:“嗯,如今你傷也好了,這寒冰床自打你來,本座便再也沒沾過,今夜本座有些乏了……”

北宸厭惡俗氣的香味,也不喜歡玉生一化形便學開陽喝酒,雖然他也曉得,這多半是他那個不務正業的弟弟的主意,可他看着玉生,不禁還是想給她一點教訓,免得日後吃虧。

玉生怔了怔,心道:他這意思是讓我睡地上?又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暗暗咒罵道:哼,氣量褊狹!不過,腹诽歸腹诽,身體卻很誠實,玉生趕緊抱了天蠶絲錦被,放在地上,準備打地鋪。還不忘谄媚北宸道:“帝君近日甚是勞神,早些歇息罷,帝君晚安。”

“唔……”

北宸褪去鞋子,悠然躺下,神念一動,雲被已經輕輕覆上。北宸閉上雙目,雙手置于腹部,呼吸均勻。

玉生扁了扁嘴,心想:罷了,何必介意是睡在床上還是地上呢,如今我是來複仇的,隐忍才是第一位的。

玉生把被窩卷成一個筒狀,利索地鑽了進去。她側身躺着,目光直直地盯視着北宸。滿腦子都是在想該如何做,才能攻略這個讓她讨厭的家夥。

北宸的聲音忽然悠悠響起:“半夜不睡覺,看着本座做什麽?莫不是想刺殺本座?”

玉生吓了一跳,忙躺平,屏住呼吸,違心道:“玉生想着明日就要離開帝君了,有些舍不得。帝君歇息罷,玉生知錯了。”

寝殿一下子暗了起來,玉生也閉上了雙目,但她心潮澎湃,思緒翻湧,滿腦子都是怎麽拿下北宸,讓他信任自己。也是到了此時,她忽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我為何要讓這個殺死我的魔頭信任我呀?神尊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文

躬身一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