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

烏信将軍帶着魔兵沖進墓光客棧之時,掌櫃的還在清點靈珠。掌櫃的心內大驚,“哐哐”從櫃臺後面擠了出來,沖到烏信面前,低眉順眼問了好,方敢問:“敢問将軍,帶這麽多人來,可是發生了大事?”又瞧見了旁邊的男房客,指着他道:“你不是今早退的房麽?怎麽又來了?”

男房客呆呆的,沒說話。只聽烏信說:“本将軍是奉了魔君之令,前來捉拿天族的奸細。還不速速帶路?”

“誰是天族的奸細?我咋不知道啊?”掌櫃的吓得鬓角直暴汗,瞪着中年男房客說:“是不是你瞎說?故意誤導烏信将軍?”

那男房客急道:“我是不是瞎說,上去一看就知道了。”側了側身,謙卑道:“将軍,請随小的來。”

男房客一馬當先,率先上了樓。

烏信大步铿锵,領着一衆魔兵“嘩啦啦”上了樓。

掌櫃的只見那樓梯都震動了起來,地上揚起一陣風塵,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心裏一疼,巴巴地望着樓上,可自己胖,爬樓太辛苦,便指使跑堂的夥計上去看看。

卻說玉生早已通知了北宸和詹右,他們早已攜着玉生“跑了”。

男房客引着烏信等魔兵闖進房間之時,早已是人去屋空。

其實他們并沒有跑遠,北宸給他們仨都試了隐身術,此刻正圍坐在桌邊喝茶呢,好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沒看到人,烏信很生氣。怒吼道:“人呢?”

男房客吓得心肝亂顫,恐懼道:“小的也不知啊。”又看向跑堂的夥計,指着他急急地問:“人呢?他們去哪兒了?”

夥計手一攤,說:“不知道。”頓了頓,又說:“他們回是回來了,後面有沒有出去,小的就不曉得了。”夥計看着桌子,有些疑惑道:“不對啊,這屋裏明明擺了四個茶杯,怎麽只剩一只了?壞了。掌櫃的又要罵我了。”

烏信瞥了一眼圓桌,喝令道:“給我搜!天族的神仙慣會用隐身術,你們給我一寸一寸地搜。床底下也不可放過。”

魔兵們手持鋒利的兵器,從門口往裏開始一點一點戳。

玉生有些緊張起來,看了看北宸和詹右,但他倆都一臉鎮定,似乎毫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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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眼看着他們的利刃就要戳過來了,心裏很緊張。兩手捧着茶杯,雙目直直地盯着那茶,提着一口氣吊在嗓子眼,不敢呼出來。

一個魔兵手持一杆長.槍,照着玉生的後心就是一刺,玉生淺碧色的瞳仁放大,嘴巴微張,心想:死了,死了。她緊張得一下子抓緊了北宸的手。

北宸的手指修長,冰涼,細膩。她抓住他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過了一瞬之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一點事都沒有。長.槍穿透她的身體,可是卻沒有傷害到她。她的身體變成一團透明的雲霧,被擠散開,長.槍抽出去時,雲霧再度聚攏。可她分明感受到了長.槍穿透身體時的觸感,鋒利、冷酷。

北宸和詹右也都被刺了。北宸任由玉生抓着他的手,沒有動。臉上的神情卻和吃了屎一般,非常臭。

玉生看到北宸的臉色,不覺有些尴尬。可尴尬對她來說,已經不是首要考慮的問題了。她得抓住一切機會接近北宸。方才,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她看着北宸和詹右絲毫不懼的樣子,猜測應該會沒事。可她還是留了個心眼,故意把茶杯換到了右手,騰出了左手,因為北宸坐在她的左手邊。

詹右注意到玉生抓着北宸的手,眼神裏閃過一抹奇異的光,這光就像流星一樣倏忽而逝,轉瞬黯淡了下去。

刺刀抽出身體,玉生證實自己只是虛驚一場,便佯裝自然地松開了北宸的手,用收回來的手輕輕捂住了胸口,一副後怕不已的樣子。她抿了抿嘴唇,不敢看北宸和詹右他們二仙的眼神。

烏信緊張地看着手下一寸一寸地搜索,就連床底下也沒有放過。好幾個魔兵半蹲着身子,拿着利刃往牆壁深處戳去,火光四濺。烏信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越發難看,一轉身,看着桌子。他拈起桌上最後一個茶杯,似乎陷入了沉思。

跑堂的夥計在門口張望,一眼望見小乞丐拎着一個兔籠子從門外跑過。

“你站住!”夥計追了出來。“你從哪兒偷的兔子?”

烏信聞言,“咔”的一下捏碎了茶杯,粉末四濺,落到桌上和地上。烏信大步追了出去,揚起的衣袍上沾滿了飄下來的粉末。

男房客留戀地掃視了一眼房間,被一群魔兵簇擁着走出了房門。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射在小乞丐身上。

烏信犀利的眼睛瞪視了小乞丐一眼,小乞丐露出膽怯的神情,說:“兔子是一位姐姐給我的。”

那夥計罵道:“放屁!人家為什麽要把兔子給你一個乞丐?還有,你怎麽混進來的?老實交代。”

小乞丐聲音尖尖的,說:“我認識那位姐姐。姐姐是位好心人。姐姐有事情出去了,讓我幫她看一看兔子。”

烏信斜睨了小乞丐和她手中的兔子一眼,覺得沒什麽可疑之處,便帶着魔兵下樓去了。

男房客不放心,盯了兔子好幾眼,又伸出手去逗弄那兔子,道:“你小聲說,是不是有人把你變成了一只兔子?”

那兔子雖不能開口說話,卻點了點頭。

小乞丐心內一慌,佯裝手抖,把籠子掉落到了地上。兔子受到驚吓,躲在籠子裏瑟瑟發抖。小乞丐蹲下身去撿起籠子,小聲說:“叔叔說什麽胡話呢?姐姐說了,她這兔子是集市上買的。要一顆靈珠呢。”

兔子像小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男房客和夥計見了都覺得有古怪,揪着小乞丐下了樓。

烏信将軍早已帶着魔兵離開。

夥計把事情向掌櫃的陳述了一遍,那掌櫃的聽完,便問小乞丐:“你這兔子是樓上的房客交給你保管的?”掌櫃的記得那位住店的小姑娘。只是有些狐疑,她怎麽剛上樓就出去了?這小乞丐又是什麽時候混進來的?

小乞丐點點頭。回答說是。

“那房客呢?去哪兒了?有沒有告訴你?”

小乞丐搖搖頭。回答說:“姐姐沒說。姐姐只是讓我幫她看兔子。姐姐還說,要給我買糖吃。”

男房客插道:“這小乞丐一定有問題。這只兔子也有問題。這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它能聽懂人話。”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掌櫃的一邊擦汗,一邊說。“哪兒來的,滾哪兒去。別在我店裏找事。”

男房客很無奈,摸了摸腦袋,颠着胖胖的身軀走了。

夥計問掌櫃的如何處置小乞丐。掌櫃的看了一眼小乞丐,揮了揮手,說:“讓她出去等罷。別擋在這兒,妨礙我做生意。”

樓上客房的門咻的一下關上了。

玉生起身,說:“我不該把兔子給小妹妹的。我得下去看看她。”

北宸神情淡漠,将眼識拉回來,冷冷道:“她沒事。你往下看看就知道了。”

玉生走至門前,手摸到了門把上,正要開門。發現自己的手可以穿透門板,心內一驚,意識到這是北宸的修為加持,自己現下可以随心穿門出入。玉生沒有開門,徑直穿門而出。站在走廊上,往下一看,果見小乞丐抱着兔籠子守在客棧大門外邊等着。這才放了心。

玉生轉身回到屋裏,問:“眼下我們該怎麽辦?這裏是不能住了。”

“烏信已經親自檢查過了,”北宸說,“你住在這兒是安全的。”

“你們想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玉生瞪大兩只淺碧色的眼睛,問道。“我不幹。我要跟着你們走。”

“聽話。”詹右擡眼看向玉生,溫聲道:“我們要去墨曜神殿救你的父神,此行必然兇險,不能帶你。”

“不行。你們都走了,萬一你們出什麽事,我去哪裏找你們?”玉生走至桌前,對北宸說:“藺左,你不是一向讨厭我麽?帶着我,若我死了,你也無需愧疚。”

北宸眼神淡漠,“你願意跟着,那便跟着罷。”

詹右嘆口氣,“藺左,戚昊狡詐。如今他派烏信出來尋人,定是起了警覺。我們此番前去墨曜神殿,他定會有所防備。正經打起來,我怕是護不住玉生。”頓了頓,幹淨的眉眼看向北宸,鄭重道:“玉生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北宸沒有接話。

“事不宜遲,趁着烏信還沒回去報信前,咱們趕緊殺去墨曜神殿,救我父神罷。”玉生催促道。

墨曜神殿裏有什麽,戚昊有多可怕,她都不在乎。她只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北宸。

北宸、詹右和玉生三仙懸在半空,望着底下的墨曜神殿。

此時,從大門走出來一個婢女,形容姣好,身段婀娜。從着裝上看,她與普通着黑色衣裳的婢女不同,她的黑色衣服上有一朵紅豔豔的人間不老花,氣度雍容,看樣子應該是掌事婢女。

“我可以扮作她的模樣混進去,”玉生指着那婢女忽然說,“打探一下消息。你們意下如何?”

“嗯。”北宸難得主動接了玉生的話,說道:“這樣你也安全。”

他們飛身下去,跟在那婢女身後。

那婢女上了街,置辦了一些日常用品。她在一家包子鋪買包子的時候,賣包子的老板娘認得她,喚她“寇姝姑娘”。等她往回走的時候,北宸他們尾随她進了一條巷子。

詹右喚了一聲:“寇姝姑娘。”

姑娘回頭,卻并沒有見着人。臉上乍現驚恐之色。來不及轉身逃跑,就被詹右出掌打暈。詹右把她變成一只飛蛾,放在矮牆上。施了術法,讓這只飛蛾不能開口說話。

玉生撿起寇姝的籃子,對北宸說:“現在把我變成她的樣子罷?”

北宸轉身往墨曜神殿方向走去,只淡淡說了句:“随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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