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養眼呢

聞夏看到了聞老太太和聞明的臉色變化,知道他們又誤會她了,果不其然,聞明很生氣地問:“你是不是又要給徐知青送肉吃了?”

“不是。”聞夏立刻否定。

“你那想幹什麽?”聞明緊跟着就問。

聞夏實話實說:“我想賺點糧票。”

“我們都有糧了,還要票幹什麽?”

“想讓糧票再生些糧票出來。”

“你淨說瞎話!”說這話時,聞明不僅僅是生氣,嫩嫩的聲音裏還帶着埋怨:“就會騙人!”

聞明有些嬰兒肥的小臉,氣的都成了一只小包子了。

聞夏哭笑不得,轉而看向聞老太太說:“奶奶,我真的不是為了徐知青,我說過了,我對他一點心思都沒有了,我真的就是想要賺一些糧票,貼補家用。”不然以後會經常性地餓肚子。

“怎麽賺?”聞老太太問。

“我還不确定。”她只是有個隐約的想法而已。

“不确定?”

“嗯。”

“不确定你就賣麥子?”

“總要去試一試。”

“你知不知道二十斤麥子有多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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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要十斤。”聞夏退一步說。

“……”聞老太太頓了一下,又問:“我要是不給你,你是不是就偷偷地拿了去?”

“不是。”聞夏很真誠地說:“奶奶,我不會再做以前那樣的事兒了,你不給我,我就不要了,絕對不會再偷偷地拿了。”

聞老太太不作聲了。

聞明将小臉偏到一旁。

片刻之後,聞老太太起身朝廚房走。

聞明跟上。

看得原聞夏傷了聞老太太聞明的心,他們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自己。

聞夏自知不能太着急了,趕緊收起賣麥子的心思歇了,主動上前做飯,動作利落地把剩下的紅薯餅和紅燒肉,做了半鍋的紅薯面丁肉湯。

祖孫三人吃飽之後,開始淘洗新麥子,晾曬在院子。

一個下午火辣辣的太陽照下來。

等到下工的時候,麥子上的水全部曬幹了。

聞夏聞明跟着聞老太太來到生産隊的石磨前,磨了二十斤的麥子,磨出來十七八斤的面粉。

當晚就吃了一頓白面饅頭。

也就只能吃這一頓。

接下來肯定是拿一斤麥子換數斤紅薯,繼續吃紅薯餅豆醬野菜什麽的,這是聞夏可以預見的,同時她也知道哪怕把麥子都換成數倍的紅薯了,他們的紅薯還是不夠吃,她想改變困境的念頭又一次冒起來。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聞夏再一次思考自己的計劃。

忽然聽到門口傳來聲響。

她轉頭一看,看到聞老太太。

“奶奶。”聞夏立刻坐了起來。

聞老太太走了進來,遞給聞夏一個自縫的化肥袋子。

聞夏好奇地問:“奶奶,這是什麽?”

“十斤麥子。”聞老太太說。

聞夏驚訝地看向聞老太太。

聞老太太說:“你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不撞南牆心不死,不給你麥子,你肯定又會想別的辦法,拿去吧,撞到南牆了,你自己就回頭了。”

聞老太太把袋子遞給聞夏。

聞夏伸手接過來,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親情。

她的奶奶也是這樣的。

每次她提無理的要求的時候,奶奶強硬的拒絕,接着又溫暖地撫慰她,換一種方式給予她想要的,此刻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心裏又暖又酸。

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聞老太太嘆息一聲說:“都怪我以前帶你去了幾次黑市,你現在三天兩頭朝那邊跑,你要知道,黑市就是黑市,要是碰巧遇到公安了,會抓你進局子的。”

“我知道。”聞夏點頭。

“這次失敗了,就別朝那個地方去了。”聞老太太說。

“好,奶奶,我都聽你的。”聞夏笑着答應。

“睡吧。”

“奶奶。”聞夏拉住聞老太太枯瘦的手。

聞老太太轉頭望向聞夏。

聞夏認真地說:“奶奶,我不會再惹你生氣,我一定會讓你和明明過上好日子的。”

聞老太太說:“只要你和明明好,奶奶就好了。”

聞夏笑着點頭。

聞老太太到底是疼愛孫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聞夏的頭。

聞夏心裏暖的不得了。

她從小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父母還沒有離異,爺爺奶奶就去世了。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感受過親情,沒有被重視過。

可是現在她從聞老太太身上得到了。

聞老太太走後,她把十斤麥子藏起來,躺在床上覺得這個物質貧瘠的時代也有美好的地方。

她嘴角帶笑地進入香甜的夢鄉。

第二天她去生産隊上了半天的工。

中午在家吃了兩個烤紅薯,一個人去石磨處。

把十斤麥子磨成了九斤多白面粉。

用篩子過濾一遍,只有七斤多點純白面粉。

她找出一個聞老太太自制小化肥袋子,裝了五斤白面粉。

在聞老太太聞明離開家門以後,她才抱着五斤白面粉,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來到縣城。

這時候的縣城雖然不能和後來的比。

但是卻比鄉下繁華很多。

到處都是磚瓦房。

什麽供銷社、國營飯店、照相館的也都有。

街上男男女女身上的補丁也少了很多。

聞夏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不免有些好奇。

不過她這次的目的是去黑市,她就沒有再多看。

憑着原聞夏的記憶,七轉八拐地走過一條條冷情的胡同,在她懷疑自己可能走錯路時,一轉頭,看見一條熱鬧喧嘩的小胡同。

胡同裏有很多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

有的兩手空空,有的挎着竹筐,有的提着網兜,有的捧着一個盆等等,紅薯、紅糖、麥乳精的都在這個胡同裏出現了。

這就是這個時期的黑市。

它某種程度上調和了計劃經濟上的一些問題。

比如有的人有錢沒票買不到糧食,有的人有票沒錢又辦不了事兒,于是在這兒中和一下,互相解決問題。

聞夏本來打算換糧票或者糖票的,但是她把胡同來回走了一遍之後,她的想法改變了。

“小姑娘,你抱的什麽,糧食嗎?”

不等她出手,就有人詢問她了,她轉頭一看,是個穿着灰藍色上衣的老人,她小聲回答:“是糧食,白面。”

老人一聽,眼睛發亮:“白面?怎麽賣?”

聞夏說:“不賣。”

老人眉頭一皺:“不賣你來這兒幹什麽?”

聞夏接着說:“我來換東西的。”

“換什麽?”

“紅糖。”

“怎麽換的?”

“四斤白面換一斤紅糖。”

“太貴了。”

“這兒的東西有便宜的嗎?”聞夏反問。

據她所知,城裏的一些工人每月拿十多塊左右的工資和微薄的糧票,通常糧票吃完了,錢還有不少,所以願意化大價錢來黑市買糧食吃。

估計老人就是這一類型的。

“我看看你的白面。”老人說。

聞夏把面袋解開給老人看,說:“自家磨的,篩過一遍的。”

老人也看出聞夏做工的精細,比黑市裏倒爺的白面良心太多了,他問:“非得紅糖換不可?”

聞夏點頭。

老人心裏猶豫了一下,接着下定決心說:“你等着,我馬上過來找你,等着我啊。”

“好。”聞夏站着沒動。

沒一會兒,老人真的拎着一斤紅糖過來,遞給聞夏,爽快地說:“給你,換四斤白面。”

聞夏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做成這個買賣了。

是運氣太好了嗎?

她爽快地給了老人。

老人掂量了一下手裏的白面的重量,目光落向聞夏手裏的一斤白面粉。

聞夏抱緊一斤白面說:“這一斤還有用。”

老人沒再說什麽,拎着白面走了。

聞夏又在黑市逛了一圈,從各個方面觀察研究這個黑市的種種,心裏有個大概之後,她用一斤面粉跟一個小孩子換了他們家曬的數顆紅棗、一些紅薯和一個雞蛋。

這才從黑市離開。

五斤的白面粉換成了一斤多的紅糖、紅棗和紅薯,手上輕松了,心裏充盈了。

她步伐輕盈地向前走。

走着走着,聞到一陣陣的飯菜香、肉香。

擡眸一看,是國營飯店。

飯店門口還貼着菜單,雞蛋面、豬肉餃子、肉包子、肉絲面等等都有,但是沒有标價格。

聽說價格都很貴,而且還要糧票。

聞夏沒有錢也沒有糧票,吃不起。

正經擡步走時,國營飯店出來數個說說笑笑的年輕人。

聞夏一眼就看到了徐漢平和張玉勤,差不多同一時間,徐漢平和張玉勤也看到了聞夏,二人皆是一愣。

“是聞夏。”張玉勤小聲對徐漢平說。

徐漢平沒有理張玉勤,而是直直地看着聞夏。

聞夏目光坦蕩地望着這群知青。

他們大部分都是從首都過來的知青,知青們除了領山灣子生産隊的糧食外,還可以到縣城知青辦領糧票錢,一些家境好還能得到家裏人寄過來的錢和糧票,所以可以下館子買自行車什麽的。

這些人和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聞夏目光将要收回來時,看到一個頂級帥哥,一個穿着的确良襯衫的男知青,五官深邃,身形高大,氣質出衆,低頭在收拾着錢包,喲,居然還真有帥哥。

真養眼呢!

不過聞夏打小就聽過太多關于知青為了回城,抛棄妻子的事情,又碰到徐漢平這麽個渣男,她現在對知青沒有一點好感了,長得好看也沒有什麽用,她收回了目光。

“聞夏,你怎麽來縣城了?”徐漢平開口問。

“想來就來。”聞夏硬邦邦地回一句,擡步就走。

她不管身後那群知青詢問自己是誰,拐個彎,踏上了回山灣子生産隊的大路。

聽到背後叮鈴鈴的自行車車鈴铛響。

她頭也不回向前走,看見兩個知青共乘一輛自行車,迅速地超過自己。

就在這時候,一輛自行車忽然停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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