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一丞十分不安的握着蔣陽的手,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讓他格外不安。“陽陽、回去,回去好不好……”
蔣陽讓他乖乖閉着眼睛,王一丞不知為何感到害怕,兩人都手指冰涼,牽在一起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一丞不玩了,一丞想回家,陽陽……”內心的惶恐在黑暗中被無限的放大,蔣陽墊腳摸摸他的頭頂。
“乖,你在這裏坐十分鐘,游戲就開始了。不許……不許睜開眼睛。”蔣陽把他拉到醫院走廊的長凳上,狠心掰開他的手,去與醫生談話。
彭醫生沒想到他真能找到王一丞,跟他說了一番治療方案之類的事,蔣陽忍不住問,“我什麽時候可以來看他?”
“恩,這個視他的病情而定,我們現在也說不準。你放心吧,他在我們這是絕對安全的。”
蔣陽遠遠看着坐在長凳上不安的王一丞,他的腳尖神經質的踩着地面,他不敢在靠近,站在走廊的盡頭看着他。今天他給王一丞穿了一件淺灰色的長袖和一條黑色長褲,因為在室內待的太久,他的皮膚有種病态的蒼白,這身衣服襯的他更加白淨。
十分鐘後,護工和醫生都會到。王一丞會發現自己被騙了,他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了。蔣陽拼命的深呼吸,轉身回家。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機械的收着王一丞的衣服,睡衣上的小狗們還是天真的望着他,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王一丞一走,房子便空了下來。本來覺得沒多大的地方,頓時空曠的吓人。他費力的跪在地上擦地板,所有的角落都有王一丞的痕跡,他心裏堵的慌,只能不停的幹活,讓自己沒空去想任何事。擦窗玻璃時他看着底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竟然荒唐的生出一個念頭——不如跳下去算了。
他只想了一瞬,趕緊從窗臺上下來。
什麽也沒幹就到了中午,他做了好多王一丞愛吃的菜,紅燒肉、土豆燒肉、小炒肉、梅幹燒肉。可菜端上桌,又不想吃了。平常白天也要上班,怎麽沒那麽想他?
現在不過過了幾個小時,蔣陽就覺得受不了了。他左眼皮從剛剛開始起便狂跳,他捂着那只眼睛蹲在地上,心裏的疑問卻又越來越大,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掐着他的脖子,讓他喘不上氣,說不出話。
為什麽?
為什麽王一丞一開始要逃?
為什麽彭醫生不告訴他探視時間?
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想的心驚肉跳,左眼酸疼,上網快速的查起了彭靖然的資料。居然真的有。百科上他畢業于全國最知名醫學府,然後留學國外,曾經多次發表醫學論文,對于精神病的治療很有見解。蔣陽飛速的浏覽着網頁,開頭的幾頁內容全部都大同小異,全部都是一片贊譽和各種他的醫學論文。
蔣陽不死心,一頁一頁的往後翻,翻到差不多一百四十多頁時,有條不起眼的新聞印入他的眼前。那是十多年前的一次全國物理競賽,彭靖然得了全國二等獎。蔣陽一開始在想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剛想略過這條信息,卻無意間瞥到了一等獎的名字。
——“王一玄”。正是王一丞大哥的名字。
他點進去,居然還有一張圖片。蔣陽見過王一丞大哥的照片,這張看起來,年輕太多。還是孩子的王一玄拿着獎狀,哥們似的摟着旁邊的二等獎得主。這張照片十分怪異,蔣陽臉色煞白:彭醫生從未提過他之前就認識王一丞的大哥。
他一刻也等不及,沖下樓騎上電動車就去醫院,一路狂罵自己,過紅綠燈時險些撞上了前面的貨車。風風火火闖進醫院,走廊裏亂成一團,中間站着的高大家夥手上的吊針被扯了下來,灰色襯衫撕開了一個口。王一丞不讓任何人靠近,他已經氣喘籲籲,頭痛的要裂開,他一手捂着腦袋,一手拿着一把椅子上拆下來的木棍。
王一丞一腳将鎮定劑的藥水踢翻,圍在旁邊的四五個男護工剛想上去,蔣陽就連忙扯開一個,喊到,“一丞!”
王一丞見到他,眼睛發亮,推開擋住的人一把抱住蔣陽。其他人見他終于安靜下來,都面面相觑,又納悶的看着他們。
“找到、找到了。”王一丞崩潰的在他耳邊說,蔣陽感覺到他在哭,眼淚掉在他的肩膀上。
“沒事了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王一丞哭的傷心,再也不肯松開蔣陽,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的說游戲結束了,要回家,不要在這裏。蔣陽全部點頭答應,他明白這醫院和醫生都不太對勁,而所有的聯系最後都指向一個人——王一玄。
蔣陽沒打招呼就帶着王一丞離開了,他們趁着衆人還不了解情況正在吃飯的時候,牽着王一丞逃出了醫院。“頭、頭痛,頭好痛……陽陽、痛痛。”王一丞出了醫院不停的錘着自己的腦袋。
蔣陽心都要碎了,要不是他莽撞輕信,王一丞根本不會受這個刺激。他趕緊拉住他的手,不停的哄他,“馬上就到家了,馬上就到……”他又自責又難過,聲音都哽咽着。兩人就差一起抱頭痛哭了,都死死牽着對方的手,“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眼睛哭成大兔子的人擡起臉,在大街上毫無顧忌的親了一下他的臉,“寶貝、陽陽,最心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