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蔣陽和王一丞都扭頭看去,那男人只身一人,穿一件黑色風衣,臉側柔和,蔣陽把王一丞擋在身後,“你是?”

王一丞把腦袋搭在蔣陽的肩膀上,頗為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

“李想,王一丞的大學同學,”李想看着王一丞,“他……還是這樣麽?”

蔣陽點點頭,他不擅長與外人打交道,冷硬的報了自己的名字,氣氛就冷了下去。王一丞似乎并不記得眼前人,無聊的抱住蔣陽,“看煙花。”

“我在Z市有一段時間了,有什麽幫得上忙的,給我打電話,這是我名片。”李想風度翩翩,拿出名片遞給蔣陽。他身上有種溫和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的信賴。蔣陽別扭的接過名片,“謝謝了。”

兩個陌生人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主角都傻了,旁人客套兩句也就散了。蔣陽見王一丞擺弄那張名片,好笑的揉揉他的腦袋,“給你玩,傻大個。”

看完煙花已到了十二點,熱鬧的人群散去大半,開車的人都困倦的走了。這時地鐵也已停運,他們租住的房子并不遠,走的話大約要走半個鐘頭。蔣陽拉着王一丞的手走回家,呵出的白氣飄在黑夜裏。

“看,有星星。”

王一丞傻乎乎的擡頭,這座因為工業污染和城市建設而少有藍天的城市,夜晚的星星也十分黯淡。他仰着脖子看了會,“有兩顆。”

看完煙火後的一天王一丞就得繼續回醫院治療了。他的病情研究進展緩慢,醫生只能先保守治療。老醫生有幾個在美國的同學,他将王一丞的病歷發了過去,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病患。

誰也沒有對這件事抱有什麽希望。

沒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回信。蔣陽過了大學四六級就沒怎麽碰過英語,現在滿頭包的邊猜邊看,勉強拼湊出這份信的內容,大意是王一丞這種情況并非孤例,對于成年人突然智力障礙,體內汞含量卻并未超标的情況,曾有一個大學實驗室在小白鼠身上做過新藥的實驗,讓本擁有一點思維能力的小白鼠無法正常進食,但實驗失敗——小白鼠死了。

這種新藥沒有獲得任何有意義的醫學價值,很快就被淘汰了。

蔣陽讀的手腳冰涼,“突然的狂躁症”、“實驗階段的新藥”、“喂一丞吃藥”,碎掉的線索慢慢串成一條線。他顧不上許多,跑回家瘋狂翻起黑色的記事本。王一丞今年二十九,二十四歲進入家族企業,二十五歲展露鋒頭,二十六歲離當家人一步之遙。就在超過半數的股東選擇王小公子時,二十七歲整整一年,他卻再也沒有任何新聞。

蔣陽發現不對勁,二十七歲的王一丞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消息,沒有活動,沒有出行,誰也不知道這丢失的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接下來便是二十八歲的王一丞進入精神病醫院的新聞。這條新聞一出,王氏集團股價下降,但王一玄卻從此高枕無憂。

他失魂落魄的拿着那些記事本,那些照片上的王一丞意氣風發,是一張從未失敗過的臉。窗玻璃上被打上一滴雨滴,很快噼裏啪啦的雨滴打了上來。那封信的最後說,因為太快淘汰,他們并不能肯定新藥在人類身上會發生的具體效果。

暴雨來的突然,蔣陽拿着一把黑傘回醫院,但雨太大,連傘都差點被風吹到馬路上。最後打傘跟沒打效果差不多,他被雨水打的透濕到醫院,路過的人都看着他,一邊有護士問,“先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不用。”

王一丞趴在病床上,面前攤開着一本繪本。他看着從水裏撈出的蔣陽,從床上爬起來傻裏傻氣的摸蔣陽的額頭,“陽陽,你怎麽了?”

“一丞,”雨水将他凍的不成樣子,臉色鐵青,“兩年前,發生了什麽?”

“陽陽,你臉好冰……”

“王一玄對你做了什麽?”

他的瞳孔迅速縮小,半眯着眼睛,好一會兒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不……不記得了。”王一丞捂着腦袋,“陽陽,我想喝果汁,我們喝果汁好不好?”

總是一涉及到王一丞的事,自己就亂了手腳。蔣陽強撐笑臉跟王一丞聊了幾句,畢竟他現在這樣傻,什麽也不懂。囑咐護士好好照顧他,蔣陽回去當天晚上就發了高燒,夢裏還是王一丞被鎖在病床上的樣子。頭痛欲裂的從床上醒來,一個人熬了紅薯粥,外面雨聲不停,居然下了一夜。

蔣陽少有這樣的時刻。好安靜。

他穿着厚厚的羊毛襪子,盤腿坐在地上,紙簍裏有一堆擤鼻涕的餐巾紙,一口一口的咽下有些燙的粥。紅薯粥有香甜的味道,稀飯粘稠而米粒卻是糯糯的,他心滿意足的喝完粥,吃了藥,又繼續躺在床上睡覺。

在王一丞來之前,他一直是這樣過的。難得的他沒有去想王一丞,什麽也沒想,這一覺睡得安穩,再起來時天已經黑了,雨也停了。

心情好了許多,鼻子也不塞了,蔣陽打開冰箱,發現裏面還有一顆白菜和一盒雞翅。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他只得做兩個快手菜,醋溜白菜和可樂雞翅,提着保溫桶去醫院。

沒想到在醫院門口遇見熟人。

李想剛剛發動車子,見着他沖他點點頭,“沒想到王一丞就在這裏,我來做心理咨詢的,就碰着他了。”

蔣陽心裏想這也太巧,面上拒人千裏之外,“哦,那我先進去了。”

“蔣先生——”李想再次叫住他,“你是他的戀人嗎?”

“不關你的事吧。”

李想摸摸鼻子,還是好脾氣的笑,“別誤會,我不在意這些。”他語焉不詳,轉動方向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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