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媽——你為什麽打我?”季嘉嘉瞪大了眼, 看向季母的眼神裏有幾分不甘。

一股更難言的委屈湧上心頭。

全天底下都這麽欺負她也就算了, 可是為什麽連親媽都如此待她?

她們這麽久沒見了,她還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季母卻連一句安慰都沒有,一句詢問都沒有, 上來就打她?

季母冷哼一聲,不複往日溫婉, 只餘下面無表情和冷漠。她拎着手包往裏走,“把我行李箱拿進來。”

季嘉嘉張了張嘴, 還是憋進去想說的話, 去拿行李箱了。

阿弦不理她,紀姐不要她, 整個世界都想抛棄她……她真的需要一個軍師, 救她于絕境, 助她起死回生。

親媽再怎麽樣,也不會把她逼到死路、逼到絕路吧?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吧?

“媽, 你一路回國, 累了吧?我做了飯, 先吃飯吧?”臉頰還在生疼,季嘉嘉都可以想得到臉頰紅了腫了。可她不知道季母現在在想什麽, 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她也沒想明白,溫柔婉約的媽媽怎麽突然性情大變。

以前說話間難免有些放肆,現在季嘉嘉只恨不得十二分規矩。母女倆的角色完全掉了個個兒。

季母臉上一絲笑意也無, 哪裏吃得下飯,冷着臉看向她,“說說,你都做了什麽。”

季嘉嘉躊躇着,卻也不敢隐瞞。電話裏說的粗簡,現在面對面了,她如實地說了所有的細節。

季母聽完,心裏早已沒了太大的波動——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季嘉嘉——”

季嘉嘉吓得一激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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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母身體不好,在西雅圖養着身體,養了這些日子已經好多了,可這會又被氣得沒邊兒了。

“你是怎麽做到這麽愚蠢不堪!”

季嘉嘉被吓得後退,眼淚被逼出眼眶,“我——”

緊接着她哭出了聲:“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媽媽——”

季母撇開頭,又被季嘉嘉哭着過來抱住,“媽媽,我只有你了,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你救救我吧!”

“季嘉嘉——你經紀人讓你去跟賀瓷認錯,你非但不聽,甚至還反其道行之,到底是誰給你的腦子灌了水?”

季嘉嘉瑟縮不語。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可讓她去給賀瓷認錯,她......她又怎麽可能開得了口?

季母将她大罵特罵,季嘉嘉長這麽大從來沒被她這麽罵過,淚水決了堤,用了整整一包紙巾去擦。

待罵完,季母逼着她去給紀姐打電話認錯,姿态能放多低就放多低。

季嘉嘉從來也沒重視過紀姐,雖知道紀姐重要,可她有傅今弦,心裏自然而然地就渾然不怕起來。現在後悔了,也有些晚了。

她意識到,沒了傅今弦,她什麽也不是。季嘉嘉死死攥着拳頭,她不會放棄傅今弦的,他只能是她的!

賀瓷不接他電話,傅今弦也沒走,他打開車門,倚在車一邊,摸了根煙出來點燃。星子撲明,他也沒抽,就搭在手上。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該離開了,回去休息也比在這裏浪費時間好。他從未幹過這麽沒有意義的事。

可是他的潛意識又在拽着他,不讓他離開這裏。似乎是因為……這裏離她更近。

傅今弦眸色漸深。

他已經知道,就算他現在走了,也不可能幹得了任何事。心煩氣躁,躁而不安,不可能辦公,不可能看書,更不可能休息。

索性留在這——好似心比剛才在寰星靜了三分。

這是暗處,還有棵樹擋着,給了他足夠的安靜去冷靜去思考。

煙頭的灼熱似乎感染了他,指尖隐隐發燙,心口也燙了起來,沉沉的。

她今天離開時的表情和慘白的臉,他怎麽也忘不掉。

傅今弦自知非重情之人,自認對賀瓷的感情一直是因為賀彥,所以把她當妹妹對待——不是多親的妹妹就是了,家庭環境使然,他也不可能對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多好。

可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心裏所有的情緒都在叫嚣着告訴他,他的心思悄然發生了變化。

發生了什麽變化?

昭然可見。

無比荒唐。

可這。

就是事實。

傅今弦意識到這個事實後,眉心緊蹙。

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

不想看到她那麽難受。

他喜歡她的笑,像亂世夫人宣傳照上一樣的笑,那樣的明媚,才屬于她。她每次笑,他心中都會微微一震。

為之震撼。

為之……臣服。

傅今弦扯松領口,擡起薄涼的眼看向她所在樓層的窗口。亮着燈,她在那裏。

他有很多想解釋的。

比如,她高考前一天,他是真的為了她回來的,與季嘉嘉并無半點幹系。那時候明明他沒有今日之思緒,明明對他而言她并不是什麽多重要的人,可他就是跟鬼上身一樣放下手頭一個重要的會議與繁重的學業毅然回國。

那天,小姑娘果然有考前焦慮,看到她皺着細眉,嘆着氣,穿着白色連衣裙坐在路燈下的長椅的時候,他突然就覺得回來這一趟值了。只要能緩她一二慮意,其它的倒也無所謂了。

而且隐隐有種感覺,小姑娘人生中這麽重要的時刻,他并不想錯過。

至于錯過的話會如何,當時的他并沒有深想。

現在回憶起來……

如果錯過,大概會變成一個遺憾。在心底烙下印的遺憾。

現在回憶起來……

竟成了慶幸與珍藏。

他跟她說了很久很久的話,十一點了,她必須休息了,他送她回去,在樓下看着她房間的燈亮起——一如今日看着她的燈一般,也是這樣的夜晚,伴着月華。

小姑娘打開燈後跑到房間的陽臺,跟他揮了揮手。

他撥通她的手機,“快睡,我就在這裏陪着你,什麽都別想了。”

少年視力好,他看着她白皙嬌嫩的小臉上漫開笑意,甜甜地與他道謝。

睡着了,她的手機還握着。

他聽着她淺淺的呼吸聲。

第二天開考。一大早,她就睡醒了跑出來,給他送三明治,他接了,溫聲說:“好好考,不要留下遺憾。”

她重重地點頭,眸中仿佛在發光。

傅今弦笑了笑,這才放心離去。

後來,聽賀彥說,小姑娘超常發揮了。

再後來,她上了南城大學,他的母校,國內數一數二的名校。

還挺厲害的。

他想。

其它的他就沒再關注了。他們的人生再次發生交集,是在他開創寰星,她執着進入娛樂圈,簽了他的公司的時候。在此之前雖有遇見過,打招呼過,但太平常,太日常,實在不足以在記憶中留下半點記憶,也不值得特意提起。

那個時候,寰星只是一個剛剛起步的娛樂公司,誰也不确定它未來。

而她是賀家大小姐,賀家三代就出了這麽個女孩,她的親人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她想混娛樂圈,他們可以給她最好的資源,可以給她找最好的娛樂公司和最好的經紀人,可以在她身上花大把大把的錢,把她捧成國內最紅的女星,甚至走向國際。

可她就是一心簽約他的公司,哪怕前途未蔔,哪怕未來不知。

他無疑是感動的。

後來她的資源也都是有偏向性的。

他們都以為是賀彥給的她一些偏向,殊不知他暗地裏也有操控。賀彥有,他也有。

只是不管從他的性子還是處事風格來講,他都不是會拿着這個去邀功的人,所以一直也沒讓她知道過。

更何況,于公于私,他稍作偏袒,都是正常。既然正常,就不必過多在意。

平時也不覺得他們有什麽很多的接觸,但仔細回想起來,似乎都在彼此的人生的重要環扣中留下了腳印。

季嘉嘉想做什麽他約莫猜出三分,無非是讓賀瓷誤會,挑撥離間。可他并不希望她相信,因為這莫須有的誤會而難受。

傅今弦第一次這樣急于解釋。

他繼續給她發微信,【季嘉嘉的話你別信,你高考的時候什麽旁的事都沒有,我就是為了你才回國的。】

很露骨的話。——對他而言。

低調內斂才是他慣有的标簽,這般張揚顯露,完全不像是他本人。

但也顧不得了。

傅今弦承認,他的确……有些亂了陣腳。

賀瓷很早就睡了,酒意上頭,也沒強撐着,随着心思去睡覺。

第二天一起來,日上三竿。

拿起手機,一排的通知消息裏,最打眼的是偵探發來的。

這偵探效率挺高的。

這麽短的時間,他已經調查清楚了一切,還整理好給她發過來了。

一整篇文檔下來,還有他自己寫的總結——看得頭暈眼花的賀瓷真的愛極了他這細致。

這就是他在衆多偵探中逐漸成為她禦用偵探的原因吧。

賀瓷滿意地勾了下唇。

屋外是阿姨過來打掃衛生和做飯發出的輕微動靜,頭有點疼,她一邊看一邊跟阿姨說:“阿姨,幫我做點小米粥。”

“哎好嘞。看你喝了瓶酒,小軟啊,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我看網上新聞,有說起你,是不是因為這個?”

連阿姨這樣不玩手機,不看娛樂新聞的都知道了,可想而知這件事情在外面現在已經發酵到了什麽程度。

賀瓷趿拉着拖鞋走出去,撓了撓雞窩一樣的頭發,沒放在心上,“沒事,小事而已,阿姨你別擔心。做點酸酸的小菜吃吧,頭疼,也沒胃口。”

“哎,好。”

賀瓷窩在沙發上看文檔。

最後一段:[季嘉嘉在傅今弦回國前一日高燒不退,季母聯系傅今弦說女兒想見他。當時是北京時間中午十二點,傅今弦所在地時間為零點。六個小時後,傅今弦所在地時間為早上六點時,他登機回國。]

作者有話要說:  不說了,葬掉吧(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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