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楊銘,二十歲,自由職業者(四)

第四章、楊銘,二十歲,自由職業者(四)

Sextilis市的能源生産部被這次恐襲爆破毀掉了大半,許多直屬P.L.A.N.T.評議會的高官都葬身于此,失去了Sextilis市的調度,P.L.A.N.T.的能源生産也因此停擺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

在如今這種能源供給體系下,能源生産停擺所導致危害可不僅僅止步于P.L.A.N.T.內部,地面的工商業也因此停擺,許多國家的中小型城市斷水斷電十數天,反而是中東的泛阿拉伯議會國家以及赤道聯合這種依舊保留着大量火電的落後地區依舊有着穩定的能源供應。

理事國自然不會坐視災況進一步擴大,在這種情況下,要麽理事國集團國家拿出自己的應急儲備電能,要麽就得由P.L.A.N.T.拿出儲備電能,而理事國又對P.L.A.N.T.擁有國際法規定的絕對控制權,更不要說在各個殖民衛星內還駐紮有理事國集團各國的維和部隊和艦隊。

這樣一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軍事力量與法理上均處于弱勢的P.L.A.N.T.,自然只能用平日積攢下來的儲蓄電量來補充這個空缺,但這些肯定是是不夠的,也就只能放棄一部分産業,從那些原本需要的用電上項中抽取電量補齊,于是便導致了P.L.A.N.T.內部持續至今仍未周轉過來的能源危機。

聽說就是因為這次能源危機,拉克絲·克萊因最新的一場演唱會的會場內甚至沒有辦法開啓中央空調,不僅臺下觀衆,連臺上唱歌的那個孩子都被凍得瑟瑟發抖,演出結束後就患上了調整者內罕見的重感冒,但她依然堅持着完成了自己的演出。

持續的能源危機在P.L.A.N.T.內部所導致的絕非僅僅是一個九歲的小姑娘被凍感冒這種小事,作為大西洋聯邦外交部副部長名下的資産,AITC有着自己獨有的情報渠道,而楊銘自然也是從這裏獲得了一部分他需要的消息:

自打能源危機開始,P.L.A.N.T.各市都爆發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反抗活動,商人罷市、工廠罷工、學校停學,大量的獨立論支持者走上街頭游行示威,只不過由于理事國維和部隊的鎮壓,許多原本聲勢浩大的活動到最後都不得不偃旗息鼓,畢竟調整者也是人,沒人敢用自己的肉身去抗擊維和部隊的荷槍實彈。

民間活動頻繁,政客們同樣也不安歇,作為P.L.A.N.T.領導機構的評議會也正在遭受嚴重的信任危機,很可能已經在經歷着一次秘密地內部換血。

楊銘憑借着與喬治·阿爾斯塔之間的密切關系,從AITC總公司的營銷調查處(事實上就是企業內部的專用情報機關)取得了從C.E.54年至今P.L.A.N.T.評議會代表的變動名單,總結了一下從S2流感事件之後,P.L.A.N.T.評議會代表的政見變化趨勢。

很顯然,使得P.L.A.N.T.從理事國體系內獨立的意願已經越發明顯的表現在整個評議會代表群體的政見傾向中,而被一般平民視為捕風捉影的僞論的黃道同盟黨也的确是存在的,他們的目的要比如今的P.L.A.N.T.評議會更加激進,很可能就是直接動用暴力來取得P.L.A.N.T.的獨立地位。

按理來說,作為一個普通的代理法務助理的楊銘是絕不可能接觸到這方面的情報的,但是喬治有意将他培養成這方面的人才,許多事情也是在私下裏同他說過,而且他3月份在赤道聯合做完的業務,其交易的甲方正是來自P.L.A.N.T.的黃道同盟代表。

沒錯,作為一個反對調整者技術國家的外務次長,喬治名下的國際運輸公司卻在秘密地與P.L.A.N.T.最激進的一批調整者做着生意,這裏邊牽扯的許多東西相當複雜混亂,也正是當今理事國集團各國時局的寫照。

P.L.A.N.T.在慢慢地走向獨立的道路,對于這種楊銘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出來的趨勢,相信理事國集團智囊團和領導政要們也不可能看不出來,而就是在這種關頭,P.L.A.N.T.的能源生産部遭到了藍色波斯菊的爆破。

P.L.A.N.T.向理事國抗議,要求緝拿發動恐襲的暴徒,但是理事國政府連鳥都沒鳥他們,反而要求他們不能拖延能源生産,而且缺失的那些供給量必須補齊。

所以對于民間所說的那種“政府內擁有藍色波斯菊教徒”以及“藍色波斯菊控制政府”的說法,楊銘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最終變成今天的這個局面,這到底是理事國政府在包庇藍色波斯菊,還是藍色波斯菊實際上在遵從理事國政府的命令行事呢?

稍微有一點政治常識的人,都不會誕生這種可笑的想法。

有句話叫“能源是工業的動脈”,藍色波斯菊在Sextilis市炸響的這顆大煙花,不僅暴露出了P.L.A.N.T.私藏的不少家底,而且還名正言順地被理事國給清剿了,如今P.L.A.N.T.內部的最低能源需求都尚難滿足,更不要說餘富出一些來發展自己那些秘密的小事業了。

所以說,理事國不僅借機打壓了P.L.A.N.T.內的獨立勢力,而且還順便搞了一手釜底抽薪,從根源上解決了部分問題。你的民衆再憤怒有什麽用呢?你們造不出槍炮,造不出戰艦,難道靠着棍棒菜刀來對付各個殖民衛星內使用自動步槍、大口徑榴霰炮和輕型主站坦克的維和部隊嗎?

實在是一着妙棋。

但是在這種幾乎讓P.L.A.N.T.絕望的局面裏,楊銘看到了一處十分隐秘的生門,但是這處生門卻是調整者走不了的,如果他們想要翻盤,恐怕就必須要接受一個擁有着自然人身份的“革命戰友”了。

于是他來了,帶着讓P.L.A.N.T.與調整者的“偉大獨立事業”重新回到正軌的方法,而他的目的,無非是在這次“生意”裏大撈一筆。

而無論是P.L.A.N.T.還是黃道同盟黨都會對AITC這個染着大西洋聯邦顏色的企業有所懷疑與防備,若是楊銘帶着AITC雇員的身份前往談判,那麽結果自然不會成功,黃道同盟黨雖然從AITC買過武器,但絕不會絕對地信任這個寄生在大西洋聯邦體制上的“合作夥伴”,他們之間的生意,更多的是各取所需。

所以楊銘在8個月試用期未滿的情況下果斷地辭去了自己的職務,由于他并不是走正常應聘渠道進入AITC的試用工,在離職後,AITC的數據庫中不會留下任何屬于他的信息,那麽他将會以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民身份進入P.L.A.N.T.,而不是一個可能是理事國間諜的身份。

當然,對于身為大西洋聯邦官方人士的喬治叔叔,楊銘怎麽可能說出自己的這種意圖?某種意義上,他要做的事情一旦敗露出去,無論成功與否,都無疑會背上一生甚至死後都無法洗刷的污名——帶着名為“自然人叛徒”的恥辱稱號“名垂青史”。

因此他對喬治說,他想要去P.L.A.N.T.考察一下市場,然後利用如今P.L.A.N.T.內部罷市罷工的情況,将地表工廠生産的一些工業用品反傾銷向P.L.A.N.T.那邊,之所以提出辭職,是為了防止自己以AITC雇員身份訪問P.L.A.N.T.的時候遭到公司競争對手的察覺。

喬治對楊銘的這套說辭信以為真,他從沒想到過一個二十歲的孩子,一個自己最信任的人會對他撒謊,也從未想過他會做出這樣大膽的決定。

他甚至還以公司董事的身份,幫忙推測了這生意成功的可能性。

“好好幹,說不定這次生意過後,你就能領導公司的一整個部門了。”楊銘離開紐約的那天,喬治拍着他的肩膀對他叮囑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反正是不确定的機遇,就算是失敗了,也不要引火上身。”

離開了紐約的楊銘回到了雅加達的赤道聯合分公司,将他還未做完的業務處理完畢,站過了最後一班崗,參加過了同事與朋友們為他舉辦的送別派對,就坐上了前往非洲的紅眼航班,買了維多利亞航空港最早的一班穿梭機票,并在L1的世界樹空間站轉乘了如今他屁股底下坐的這班AAA0241。

“小諾,午飯的話你想吃什麽套餐啊?”雪兒那獨特的聲線将楊銘從沉思中喚醒過來,無視了周遭男性射來的嫉妒目光,他随手接過了雪兒遞過來的點餐用PDA,在觸屏上随便劃拉了幾下,發現在這些琳琅滿目的菜單中,能夠供給自己選擇的項目實在是少之又少。

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是經濟艙嘛……

“唔姆,我想吃商務艙的水煮肉套餐,為什麽不能選水煮肉套餐……”雪兒頗有怨念地盯着菜單上一個蓋滿了紅辣椒與白肉片的選項,碎碎念着,只可惜這份套餐是頭等艙特供的,雖然裏邊所謂的水煮肉很可能只是從速食包中取出來的不知道已經存放了多久的成菜。

“水煮肉的話,以後有機會可以找我做給你吃。”楊銘瞥了她一眼,随口說着,在PDA上選擇了一份普通的青椒肉絲套餐,将PDA遞回了乘務員的手中。

“咦咦咦?小諾竟然是那種會烹饪的居家好男人嗎!”雪兒驚奇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身邊人問道。

“我是亞裔嘛,從父親手裏學過幾道傳統的中餐。”楊銘取出了自己的掌機,打開了一個閱讀APP,他已經看膩了窗外的星空,現在準備找點能讀的東西解解悶。

突然間,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伸手用指關節敲了敲雪兒重新戴回腦袋上的大耳機。

“怎麽了?”雪兒疑惑地擡起一邊耳機,問道。

“小諾什麽的……你不能叫我的全名嗎?”楊銘一手戳着自己的下巴,“這種小孩子稱呼夥伴的叫法算怎麽回事?”

“不要。”雪兒想都沒想就幹脆地拒絕了他的要求,“我這樣叫着挺舒服,用英語講亞裔的名字總感覺發音怪怪的,我總不能叫你美味多(Yummy)吧?”

“好吧,你開心就好。”在“美味多”的威脅下,楊銘幹脆地放棄了自己糾正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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