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片朦胧的假象

“您說。”餘冰聞言了身體,能聽到這位素來冷靜自持的教官吐露心聲,他隐隐覺得有些壓力山大。

維娜喝了口水,面上露出幾分回憶的神色;“這其實是個很俗套的故事,我的母親是個很普通的英裔女性,當年——嗯,就是三十四年前那場戰役的時候,誤打誤撞救了那個人。他在養傷期間愛上了我母親,然後兩人順理成章結合了。”

“然而他們的身份畢竟是敵對,我的母親雖然意識到對方是伽馬人,卻仍舊願意冒險為了他生下我。伽馬人與地球人的結合有多禁忌,當年的山代瑛子慘案已經說明。他們兩人想了很多辦法,最後決定冒險在不足月的情況下剖腹産,我這才能不必背負着弑母的原罪出生。”

窗外的雨聲嘩啦啦響着,絲毫沒有停歇的征兆,餘冰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她難以想象背負着“弑母”的原罪出生會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在知道維娜的身份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這一點。

幸虧……幸虧一切都沒發生。

對此維娜卻并沒有多少慶幸的感覺:“雖然她沒死,身體卻垮了,一年比一年糟糕。更糟糕的是,我才出生沒多久,他就被人找到,并且因為戰争結束必須回到伽馬。他在臨走前留了個承諾,說是會盡快來接我們母女一起去伽馬星。我那個傻母親信了,甚至做好了背叛母星遠赴他鄉的準備——然而這只是準備而已,那個人一走便杳無音訊,我的母親等了他十一年,直到将自己熬死的那一刻,也沒等到他回來。”

這的确是個很俗套的故事,古往今來,癡心女遇上負心漢的事情常有發生,可是維娜卻是無辜的。餘冰望着這位女教官的側臉,她面上神色并沒有怨恨,也沒有緬懷,有的只是歷經多年沉澱下來的冷淡。

這時窗外傳來了一陣機械聲,兩人轉頭望去,一架懸碟由遠及近,穩穩地懸停在了店門外。他們看到懸碟的艙門打開,飛快架構出延伸板,一個中年男人站在艙門口,向着屋中招了招手。

“爸?!”坎拉喊了一聲,飛快踏上了延伸板。中年男子伸手拉了他一把,面上帶着些許責怪,卻絲毫無法掩飾對方眼中的關心與寵愛。他似乎責備了對方幾句,聲音卻都被淹沒在雨聲當中,絲毫不曾傳遞過來。

而後艙門關閉,懸碟再度升空,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當中。

“我當時才十一歲,沒人照顧,過了段有點慘的日子。我知道我沒有父親,呵……原來伽馬星人也不像我想象中的不懂父母愛。”維娜靜靜地望着懸碟遠去,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餘冰有些擔憂的望着對方。

“但我運氣不錯,覺醒了強化系的異能,順理成章考入軍校,成了軍人。”似乎感覺到了餘冰的擔憂,維娜轉回頭,又喝了口水,恢複成了那個冷靜淡漠的維娜教官。她輕描淡寫的揭過了那個老套的故事,三言兩語結了尾:“接受了這麽多年軍事化教育,我的思想和我母親不同。我知道伽馬星人和我們是世仇,也更加确定了她當年究竟有多麽傻。所以我對那個人已經沒了多少期待,就算我體內流着他的血,我也依舊是地球人。”

“……”面對着這樣的維娜,餘冰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他有些讪讪然地撓了撓頭發,讪讪然道,“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維娜聞言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一抹淡淡地弧度:“嗯,我相信你。”說完她便站起身,攤開了手掌中的避水膠囊,“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

******

回到使館後,兩人第一時間便将今日與庫倫索的接觸告知給了陸豐,當然關于維娜的身份,餘冰隐去了這一節,而維娜自然也不可能主動說出。

對于兩人帶回來的消息,陸豐極為重視,他從一開始就不曾小瞧過那位年輕的右相,如今更是因此對他提高了警惕:“那個人真沒說他究竟調查到了多少東西?”

餘冰搖搖頭:“并沒有。長官,您覺得他是否會察覺到……我們的計劃?”

“這不好說。”陸豐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無論如何,提高警惕總是好的。餘冰,明天計劃就要開始實施,你們三人将會直面來自伽馬的壓力,就算那個家夥當真發現了什麽,只要他沒當面揭穿,對你們就還是有利的。将來如果遇見,不妨與之虛以為蛇,如果他今日所說都是真的,說不準他還會是你們潛伏在這裏的一大助力。”

他這番話當然是建立在那人之前所說對地球友善都屬實的基礎上,但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比起這種情況,那人另有打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那位右相就算再親近地球,也不可能做出有損伽馬星利益的事情,而他們也不可能給予一個伽馬人多大的信任。

甚至可以說,餘冰他們潛伏的危險程度,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而擴大許多。

“我知道。”餘冰雖然能夠想通這些關節,卻并不希望陸豐再為他們憂心。他點了點頭,神色鄭重道:“我們會小心的,今日之事,是否也要告知給蘭姆斯和羅麗娜?”

“暫時不用了。”陸豐思索片刻,否決了這個提議,“我們走之後,你們的芯腦網絡仍舊是連通着的,到時候若有變化,你們再另行溝通便是。在此之前不用讓他們知曉。”

餘冰點頭應下,見陸豐沒有其他交代,便開口告辭離開。他還要做最後的盤點,明日一早,他們就要準備“離開”此處了。

走出大門時,大雨已經轉成了小雨,淅淅瀝瀝地敲打着院中的樹葉。餘冰想起維娜之前講述的那個故事,心情有些沉重。

伽馬星和地球,仿佛注定了的宿敵,他們之間真的有和談的可能性嗎?

腦海中又浮現出先前餐館裏那個男人侃侃而談的模樣,餘冰閉了閉眼,諷刺地一笑:“巧舌如簧啊!”

他輕輕感嘆一句,邁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

大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天色便放晴了。朝陽耀眼,映照着挂在枝葉間的水珠上,反折出耀眼的光芒。使團衆人聚集在了大廳當中,陸豐清點完人數,與前來送行的侍者們彙合,坐上懸碟前往航空站。

他們的飛船已經做好了一切保養,準備的食水消耗品也早已經由船員們裝載完畢,他們只需要帶上随身行李,在伽馬人的眼前走上飛船即可。

到了航空站,以肯德爾為首的伽馬星領導人們早已等在那裏,雙方在媒體們的見證下各自道別。肯德爾從身邊之人手中接過一張禮單,在各個媒體的注目之下将之雙手遞給陸豐:“這是我們伽馬星贈給地球的禮物,禮單在此,希望我們雙方的友誼能夠天長地久,”

陸豐伸手接過,雙方維持着這個我姿勢兩三秒,任由媒體們将之拍攝下來,這才相互點了點頭,算是完成了這一儀式。

禮單上的內容早在昨天開始就已經被搬上了飛船,如今不過走個形式罷了。接受了伽馬星贈與的臨別禮物後,陸豐便轉身登上了飛船。

伽馬星人自然不會跟過去,他們站在下方,目送着使團成員一一上船,最後關閉艙門,引火飛行。

今日的天氣很熱,陽光将昨天土壤中吸收的水分蒸騰出來,朦胧起一片淺淡的氤氲。肯德爾眨了眨眼,随口對左右道:“這霧氣蒸的我有點眼花,你們呢?”

“确實有些眼花。”賽牙卡圖低聲附和,“這種天氣出發,希望使團一切順利才好。”

庫倫索默不作聲地望着前方,他眼中的畫面和其他人并不相同,在飛船旁邊,氤氲的霧氣下是被念力系異能強行扭曲出的奇異紋理,成百上千條精神觸手交織成網,正編織出一片朦胧的假象。

而在他們不遠處,還有一張精神力巨網正悄然形成,幹擾着肯德爾等人的感官。那些蒸騰出的霧氣成了最佳保護色,将一切發生在暗處的轉移都遮掩的嚴嚴實實。

直到飛船成功升空并離開,這才算是完成了全部送別儀式。看不到飛船的身影後,肯德爾望了左右一眼,率先轉過身:“我們走吧!”

言罷便當先一步向出口走去。

“左相請!”庫倫索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精神力,對着賽牙卡圖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對方先行一步。

賽牙卡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右相今日還真客氣。”

庫倫索微微一笑,神色雖然恭謹,姿态卻不謙卑,看起來全然一副敬老愛幼的謙遜模樣。賽牙卡圖猜到對方這副做派的原因,冷哼一聲,也不好再大庭廣衆之下給對方難堪,投以意味深長的目光後,便當先一步跟在了肯德爾身後。

盡管知道那黃毛小子為何會露出這種謙遜的神态,賽牙卡圖仍舊感到難以言喻的滿足與自得。他昂首挺胸,闊步向前,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姿态顯示得淋漓盡致。

——矮子再狂妄又如何?真遇見大事,還不是依舊得向他低頭?!

賽牙卡圖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目光望着肯德爾的背影,眼底卻泛出幾分狠戾的神色:——現在在想讨好他?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君的三更TAT

渣作者大概該滾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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