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颠倒黑白

不提晚宴過後,商業圈子裏會有怎樣的餘波,被議論的主角姚櫻,此刻擁被而眠,睡得格外踏實。

包子鋪又是生意紅火的一天,本來開業積蓄了半個月的口碑,借助孟丹葉的東風,也算打出一點知名度,營業額趕超昨天的百分之十。

不愁自己的小生意,可不就睡得踏實嘛。

夢裏,姚櫻做了個美夢,在夢裏她擁有一整條美食街,各種各樣美味小吃,有她喜歡的煎餅果子,酥酥脆脆的炸串,百吃不膩的烤熱狗……

姚櫻吸溜吸溜口水,翻身坐起。

看着本該放在床頭的鬧鐘,被扔到地板上,姚櫻下意識去看手機時間——上午十點零五分。

将鬧鐘撿起來放好,火速穿上一套休閑裝下樓,沒瞅見蘇岚,正好看見姑姑姚卿坐在沙發裏翻看一本時尚雜志。

聽見動靜,姚卿擡起眼皮:“你起來了,我這邊剛好有兩張明天下午一點的畫展門票,本來約好跟你姑父去看的,結果你姑父臨時出差。姚櫻,要不你陪姑姑一起去?”

姚櫻沒怎麽猶豫,一口應下:“好啊。”

聽到姚櫻的聲音,做飯的陶阿姨過來問姚櫻:“蘇女士讓我另外準備了一份早飯溫着,等你起床了吃。現在用早飯嗎?”

這個點,還算早飯嗎?

看來她賴床連蘇母都知道了,姚櫻臉紅得恨不得滴血,偏偏這時候肚子不争氣地叫了一聲。

姚櫻主動轉移注意力,拉着阿姨的肩膀:“陶阿姨,都有什麽好吃的呀!”

陶阿姨被她可愛的小動作萌到了:“皮蛋瘦肉粥和燒賣,還有蜂蜜蛋撻,都是你愛吃的。”

早飯,被姚櫻一掃而光。

陶阿姨嘴上沒說,洗碗的時候忍不住哼着某個地方獨特的民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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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姚櫻去醫院跟姚文清說話,呆了半個小時,然後出發去包子鋪。

剛出電梯,姚櫻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班主任讓她趕緊過去一趟,說是穆遠跟同學打起來了。

姚櫻和崔虎急匆匆地離開,卻不想被王惠蘭看見。

見王惠蘭看見姚櫻挪不動腿,張太太忍不住問:“怎麽,你認識姚老爺子的孫女兒?”

王惠蘭正要點頭,突然渾虎軀一震:“誰,你剛才說她是誰的孫女兒?”

張太太看王惠蘭的神情不似作假,心裏也犯起了嘀咕:“蘇市首富姚老爺子的孫女兒啊!”

王惠蘭被雷劈了一樣,不敢置信,忍不住又追問了一遍:“于佩,你剛才說她是蘇市首富姚老爺子的誰?”

張太太面色古怪:“孫女兒。”

王惠蘭沒站穩,差點摔倒,幸好身邊的于佩眼疾手快撈了一把。

王惠蘭對于佩是有怨念的,她讨好于佩,就是想讓好姐妹帶她去晚宴,結果好姐妹顧左言它,根本沒有提攜的意思。

好在,托人打聽的那串車號牌終于有結果,順帶着拔出蘿蔔帶出泥,知道了姚文清在這家私立醫院療養。王惠蘭也是守株待兔碰運氣,企圖越過張太太搭上姚家這艘巨輪。

早就聽說姚家找回了丢失十八年的孫女兒,王惠蘭昨天碰到姚櫻,她壓根兒沒往這上頭想過。

王惠蘭的思緒被打亂。

一想到她diss姚櫻的那些話,王惠蘭只覺得臉頰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響亮又刺耳。

不,還沒有輸,她得冷靜,要好好想想該怎麽挽回。

她的兒子楚意。

對,楚意知道姚櫻的真實身份嗎?

另一邊的姚櫻,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王惠蘭惦記上,并且心心念念想要替兒子挽回她。

還沒踏進辦公室,就聽見裏面有咄咄逼人的質問聲:“我兒子平時在家是個乖孩子,一般不會跟同學動手打架。剛才大家都聽見了,是穆同學先動手打我孩子,我孩子才還手。林老師,你可要對某些叛逆暴力的同學嚴懲不貸,不能縱容這種風氣在學校蔓延。”

“是嗎?只有動手算暴力行為,那麽我想問語言暴力,就不是暴力行為?”姚櫻和崔虎出現在教導處門口,林主任和另一位當事人家長一齊看過來,所有人下意識忽略了姚櫻,以為崔虎才是穆遠的家長。

中年女人擡頭看了一眼姚櫻,略過她,看向崔虎:“你就是穆同學的家長!我說兩句怎麽了,你們能少一塊肉,看看你家孩子動手把我孩子打成什麽樣。今天這事兒必須給個說法,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事人的家長憤憤不平,姚櫻比她還硬氣:“我認為你說的很對,今天這事兒必須有個說法。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特意去問了一些同學,了解得知是你家孩子先以言語辱罵我弟弟,穆遠跟他争辯,雙方起了争執,意氣用事才動了手,事情發生的時候很多同學都親眼看見聽見,都是證人。我弟弟成績優異,以全省第一名的高考成績考入蘇市大學,一門心思都花在學習上,哪想某些挂科的同學,成績差,愛惹是生非。要論嚴懲,你家孩子先挑起禍端,也應該一并處罰。”

什麽叫雙方起了争執,分明是那姓穆的兔崽子二話不說就掄起拳頭打人……

中年女人發現林主任看自己的眼神漸漸不對,立刻回過神來,原來自己弄錯了人,眼前這個看似纖弱、實則颠倒黑白的年輕女人才是那個兔崽子的主心骨:“就算我兒子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你們也不至于動手打人啊!”

“幾句不好聽的話?”針沒有紮到自己,理所當然不覺得疼,姚櫻據理力争:“語言暴力,看不見摸不到,看似身體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卻在心底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身上的傷痕,過幾天就能痊愈,但心底的傷痕要用好久好久,甚至很多人要花一輩子來治愈。穆遠是有一個坐牢的爸爸,可穆遠又沒傷害到別人,他沒做過壞事,憑什麽要被人羞辱被人嘲諷被人校園霸淩,以致精神和心理遭到雙重的侵犯和傷害。你們不想私了,我也不打算私了,咱們法院見。”

中年女人一默,她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麽大,聽說這種名譽官司一打一個準兒,要是法院真判了,她兒子以後的前途怎麽辦?

接受到中年女人求救的目光,林主任也是頭大,征詢姚櫻的意思,兩人走到一處角落單獨說話。

林主任從中調解,姚櫻也不想鬧到最後一步,答應退一步海闊天空。

讓姚櫻答應和解,有兩個條件,一是要求對方孩子必須當着全校同學的面道歉,二是要求對方賠償全部醫藥費。

聽了前半段,氣得中年女人沒忍住拍了一把桌子,林主任瞅了一眼,又老老實實坐回去,聽到後面姚櫻也會讓姓穆的兔崽子當衆道歉,心裏總算舒坦了些。

反正醫藥費也不值幾個錢,就當打發叫花子。

事畢,姚櫻去醫務室找穆遠,看見他臉上也挂了彩,忍不住心疼:“還疼嗎?”

穆遠好看的桃花眼眨巴了下:“對不起。”

“幹嘛說對不起,我說過不會讓人欺負你。”姚櫻從包裏取出一塊大白兔奶糖,攤開手掌:“不開心,吃塊奶糖。”

穆遠舉了舉右手:“有傷,疼,你喂我。”

他将臉湊過來,張着嘴等着投喂。

“像個小孩子。”姚櫻無奈一笑,利落地剝開糖紙,将奶糖塞到他嘴巴裏。

穆遠嘴裏嚼着奶糖,疼得呲牙咧嘴,心裏甜絲絲。

把和解的條件簡單跟穆遠說了一聲,姚櫻還要去包子鋪,明天再過來。

剛出醫務室,走廊裏走出個高挑又漂亮的女同學攔住姚櫻。

“你好,你是穆遠同學的姐姐,上次在校門口我見過你。我叫鄭雅。”

姚櫻一面打量鄭雅,一面問:“你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我跟穆遠同學一起上過王教授的課,穆遠同學性格比較孤僻,經常獨來獨往。所以我覺得姐姐應該多鼓勵鼓勵他試着敞開心扉,跟同學多多交往,這對他以後的人生也有幫助。”

穆遠的這位女同學熱情又漂亮,姚櫻第一印象非常好,她認真想了想:“打個比方,花圃裏的花朵争奇鬥豔,各有千秋。因為受到光照和環境等影響,一棵大樹長不出兩片相同的葉子,它們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鄭雅的腦袋裏一瞬間閃過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抓到:“姐姐的意思是……?”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有獨立的思想,為什麽要把一個人規定在某個既定的條條框框裏?”

頓了頓,姚櫻又說:“就像在這個學校裏,有像鄭雅同學這樣活潑開朗的性格,也有像穆遠那種不合群的同學,性格內向不是缺點,為什麽要活成別人期待的樣子?”

鄭雅突然恍然大悟,連她都沒有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對穆遠抱有偏見,她連忙解釋:“穆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姚櫻沒有糾正鄭雅誤會自己姓穆,她很高興:“我知道你是為了穆遠好,我也期待你能跟穆遠成為好朋友。”

分別前,姚櫻回頭笑着對鄭雅說:“其實,我以前也是“穆遠”。”

腳步聲漸行漸遠,走廊裏重新恢複安靜,緊閉的一扇門被推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擡起眼皮,淺色的眸子盯着遠走的一抹背影,若有所思。

“為什麽要活成別人期待的樣子?”

俊美的男人斂眉,眼睛微眯,迷人又危險。

“謝總。”助理在不遠處喊。

謝言收回目光:“我在這裏。”

助理松了一口氣,“演講馬上要開始,您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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