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情舅舅

“我想跟她單獨聊聊。”程禹頭腦冷靜下來, 抓住孟丹葉纖細的手腕,帶到一片安靜的區域,他一步一步逼近, 眼底藏不住的戾氣:“你道歉, 我就要原諒,這世上沒有這麽便宜的事。”

上次在包子鋪見到風格大變,灰頭土臉的程大少, 孟丹葉愣是沒把他跟記憶裏那個青澀腼腆的少年聯系到一起。

後來程禹率先認出她, 孟丹葉才從程大少的眉眼裏找出幾分熟悉感。

那天她甩掉程禹,就鑽進保姆車裏, 讓助理趕緊開車離開,沒想到報應來得這樣快,她們又撞到一起。

現在的程禹, 跟記憶中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少年完全不同,可以說是完全不相同的一個人。孟丹葉一向自诩是個灑脫之人, 面對程禹的靠近,那股狠厲的眼神, 周身環繞的冷意, 令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直到後背抵在牆面。

孟丹葉想跑也跑不了:“道歉你不接受, 那你想要我怎麽做 , 要不我們再談一段, 這次換你甩我怎麽樣?”

程禹半垂着眼睫,聞言, 唇角揚起諷刺一笑:“你把我當做什麽?孟丹葉,你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我還喜歡你,還跟以前一樣傻乎乎等着被你騙。”

既然不喜歡她, 也不為出氣,孟丹葉真弄不明白程禹在氣什麽,破罐子破摔:“那你想我怎樣?”

程禹單手擒住孟丹葉的下巴:“把你怎樣,以後你就知道了。”

說完,程禹甩手離開姚家大宅。

孟丹葉緊繃的神經一放松,像被人抽去力氣,雙腿支撐不住地将後背靠在牆面,過了片刻,才找回點氣力。

程禹是真的恨她!

“阿櫻,他真的想要報複我。”

對上孟丹葉的狐貍眼,姚櫻輕拍着孟丹葉的肩膀,才發現她穿着羽絨服的身子都在發抖:“丹葉,程禹就是你說的那個初戀?”

孟丹葉點了點頭,過了半晌,才道:“阿櫻,我跟他之間,一言難盡。”

姚櫻沒有繼續追問,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一筆說不清楚的糊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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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雞飛狗跳。

初二,謝言父母登門拜訪。

彼時的姚櫻還趴在被窩裏,呼呼大睡。

房門被叩響,姚櫻翻了個身,渾渾噩噩應了一聲:“誰呀?我在睡覺。”

“是我。”

腦子迷糊了會兒,姚櫻覺得這道男音聽着有點耳熟,她打着哈欠,起身去開門。

房門拉開一條大縫,跟門外西裝革履的謝言對上目光,哈欠打到一半的姚櫻眉心突突直跳:“你怎麽又來了?”

謝言微微挑起眉梢:“又,你很不想看見我?”

姚櫻非常從心:“沒有沒有,你今天來找我有事?”

謝言将她身上穿的睡衣打量一眼,擡手看着腕表:“九點了,你還在睡覺。”

姚櫻舔了舔嘴唇:“我在家睡我的覺,又沒礙着你。”

謝言的眼神在她濕潤的櫻桃唇上一掃即過,如蜻蜓點水一般:“我父母就在樓下,你快點換好衣服出來。”

姚櫻腦殼卡了:“你父母都來了?”

謝言“嗯”了一聲,道:“你快去換衣服,我在樓下等你。”

回到房間,姚櫻趕緊洗漱,挑了件大方得體的套裝。

做完這些,她突然想起一個嚴峻的問題——解除婚約的事,謝言還沒跟他奶奶說清楚?

來到樓下,蘇岚熱情地招呼未來親家,姚櫻硬着頭皮喊:“謝叔叔羅阿姨早。”

蘇岚面皮抽了抽,打趣道:“不早了,大家吃過早飯都餓了。”

姚櫻抓了抓頭發,一臉難為情。

還是羅雲秀替她解圍:“孩子們睡眠足,不像我們這個年紀,覺少,每天都睡不好,有時候還挺羨慕她們。”

這話,可真是說到蘇岚心坎裏去了。

謝言是個優秀的晚輩,蘇岚挺喜歡這個未來女婿,但如果謝言父母不好相處,蘇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羅雲秀把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是個女強人,早就聽說她為人霸道,蘇岚唯恐自己女兒受委屈,見到羅雲秀開口維護,當下便稍稍安心。

蘇岚轉頭對姚櫻說:“我們大人說話,你們小輩也插不上嘴。吃完早飯,你帶謝言熟悉一下環境,到處逛一逛。”

姚櫻點頭,因為陶阿姨回家過年去年了,她啃了兩片面包,揣着兩罐熱牛奶放口袋裏,和謝言出門溜達。

牛奶用溫水燙過,放口袋裏一會兒,便有了餘溫。

姚櫻将左手插進留有餘溫的口袋,将牛奶遞給謝言:“給。”

謝言的眼角瞄見她塞得鼓鼓囊囊的另一只口袋,接過牛奶,食指配合大拇指輕輕一拉,揭開易拉罐。

姚櫻掏出另一罐牛奶,正要去揭開,謝言将他的牛奶遞來,無聲。

“謝謝。”姚櫻怔了怔,接過,手裏的牛奶罐被謝言順勢拿走。

她低頭喝着牛奶,就聽謝言漫不經心地說:“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

姚櫻驚訝于謝言從小到大竟然沒有喜歡的人,心裏驚訝,又覺得好像本該如此。

憑他那樣的古怪脾氣,哪個女孩子能受得了他?

姚櫻認真想了想,說:“喜歡一個人啊,大概就是當你看見他的時候,眼睛裏會有閃爍的星星。”

身邊的人驟然停下腳步,姚櫻不解,也随之停下,移目,一眼望進了一雙格外好看的眼睛裏。

流雲奔騰,光線透過常青樹繁茂的枝葉,撒下點點碎光,落到謝言的身上。

他駐足看她,點點光芒好像墜入眼底,明亮如碎星子。

姚櫻握住罐裝牛奶的手輕輕收緊,心髒砰然跳動,她輕輕咬着下唇,覺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

她垂下眼眸,以喝牛奶來掩飾自己剛才的窘态。

見姚櫻盯着自己失态,謝言無聲輕笑,唇角總是抑制不住地上揚。

愉快地揭開拉環,謝言喝下一口,輕聲道:“這個牌子的牛奶不錯,好甜。”

姚櫻低頭喝牛奶,聞言立刻反駁:“我覺得奶味兒不濃,味道一般。”

謝言瞧了瞧姚櫻,又瞧了瞧手裏還剩下半罐牛奶,輕咳一聲:“好像是淡了點,我記得你有規劃辦農場,到時候多養幾頭奶牛,家裏的奶源都有着落。”

姚櫻覺得這個思路不錯,自家養殖的奶牛,喝着放心,也不用擔心食品安全問題:

“你這個主意不錯,回頭我讓助理去買幾頭奶牛回來養着。”

初三,姚櫻讓助理幫她訂了初五回瑪市的機票。

吃過早飯,姚櫻去病房看望姚文清,她握着姚父寬大的手掌,将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一述來,說到最後,話音一轉:“那天我去慈善晚宴,認識一位愛心兒童基金管理的叔叔,他姓徐,長得嘛不算頂好看,卻也眉目端正,素養極好,說話斯斯文文的,我還挺喜歡這位叔叔。”

“爸,你說我要不要撮合下徐叔叔和我媽,你看你也睡了這麽久,沒有盡到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耽誤我媽大半輩子的青春韶華,你也不想看見她一輩子都活在等待裏,要麽我去找徐叔叔,要麽你……”

下一秒,姚櫻睜大了眼睛。

她低頭看向自己握住的大掌,此刻正緊緊收攏,抓住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姚櫻盯着姚文清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直到她白皙的皮膚抓出一道紅痕,才終于确定這不是幻覺。

她下意識去看姚文清,發現他雖雙目緊閉,浮腫蒼白的臉頰有了一絲血色,下巴牙關處的肌肉線條緊緊繃着。

姚櫻抽不開手,夠着身體去摸索床頭的呼叫按鈕。

接下來,穿白大褂的醫生魚貫而入。

一番檢查,摘下口罩的賀主任神采飛揚,姚櫻就知道這次一定是好消息。

果然,賀主任眼裏帶着興奮:“病人瞳孔擴大,對光線感知出現反應,據我預估,很快就要醒來。昏睡十八年還能蘇醒,這真是一個醫學奇跡。你趕緊把這個好消息通知家人,想必你的家人等待這個消息,等了很久。”

姚櫻拿出手機,撥通蘇岚電話的胳膊都在發顫。

很快,那邊蘇岚接通了:“櫻櫻,我在愛心基金有點事,有什麽事一會兒回去再說好嗎?”

“主任,主任說,爸爸快要蘇醒了。”

蘇岚冷吸了一口氣,說話的嗓音發顫:“你等着,我馬上到。對了,通知你爺爺沒有?”

姚櫻吸了吸鼻子:“我第一個想到給你打電話。”

“行,你先在醫院守着你爸,我和爺爺很快趕過去。”挂了電話,蘇岚跟身邊的人交代一聲,一顆心已經跟着飛去了醫院病床前。

徐建國四處找不見蘇岚,問了同事,才得知蘇岚接了個電話,立即趕去醫院。

同事回憶,道:“隐約聽岚姐好像說什麽蘇醒之類的,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蘇醒,是姚文清蘇醒了!

徐建國一陣失魂落魄。

被牽挂的蘇岚一路去往醫院的途中,心情又是怎樣一番酸甜苦辣滋味,不為外人所道。

高規格的單人病房裏,姚文清已經蘇醒,他後背墊了一只軟枕,半靠着坐起身來。

見到蘇岚時,姚文清呆滞的眼神出現波動。

蘇岚站在病房門口,害怕眼前的人是一個夢,遲遲不敢踏入。

姚櫻上前牽過她的手,将蘇岚帶到病床前,才發現蘇岚早已淚流滿面。

蘇岚的目光凝視住眼前的男人,久久不敢挪眼:“文清,真的是你嗎?”

姚文清嗫嚅地張了張嘴唇,僵硬的肌肉令他無法吐出一個完整的字節。

蘇岚一臉困惑,還是姚櫻出來解釋:“賀主任用儀器精密的檢查過,語言功能正常,身體各項指标也在正常範圍內。只是爸爸昏睡時間過長,即便經常以人工推拿按摩,還是有大部分的肌肉已經僵化,暫時無法吃飯說話,未來需要靠複健才能下床走路,恢複到正常人的狀态。”

其實賀主任還說,這種複健大約要持續好幾年,當然每個人體質不同,耐力不同,恢複狀況也不可同日而語,視情況而定。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要人能醒過來,只要肯努力,未來一定可期。

蘇岚擦掉眼淚,也幫姚文清抹去眼角的水光,把位置讓給公爹。

姚老爺子顫顫巍巍地拖住姚文清恢複了些許血色的臉,眼角的周圍又添了好幾條深刻的皺紋:“文清啊,你醒過來就好。我早說過櫻櫻是我們姚家的福星,她一回來,你也醒過來,這是雙喜臨門啊!”

感受到捧着他臉頰的雙手是那樣粗糙,像一把利刃一樣快要劃破他的皮膚,姚文清死死盯着老爺子臉上遍布的皺紋和鬓間花白的頭發,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張着嘴,呀呀伊伊,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吐不出完整的字,他想嘗試舉起手筆畫,雙臂卻沉得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姚老爺子放開托着姚文清臉的手,轉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系,來日方長,你目前要聽醫生的話,要好好複健。”

姚文清費力地點了下頭,越過姚老看向他身後的姚卿和錢文斌。

這是姐姐和姐夫。

姚卿上前,也沒忍住灑淚。

錢文斌面色相對平靜,尤其是在他們踏入門口時,聽見老爺子那句姚櫻是福星的話,将他的記憶拉回了十數年前……

姚家的生意遭遇滑鐵盧,姚櫻一出生,天降一個大單,幫助姚家解除眼前危機不說,公司規模還往前邁進一大步。

說來,錢文斌也覺得有點邪門。

姚文清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姚櫻來看他,就趕上姚文清蘇醒。

年紀大了,都會迷信鬼神之說,老爺子本就偏寵姚櫻這個孫女兒,如今認定姚櫻有福星之說,只怕以後姚謹謙做得再多再好,也及不上妻弟一家子的分量。

姚文清蘇醒的消息,很快像風一樣刮遍整個商圈。

有姚文清在,公司怎麽也輪不到兩個小輩争奪,有心人趕緊調頭奉承姚櫻,河山集團中高層的老油條們在聽說後,慶幸之餘又想着趕緊修補關系。

幸好當初沒有做得太過火,重新和姚櫻修補關系,應該還來得及。

早在這陣風吹過商圈之前,最近與姚家走動頻繁的謝家一早得到消息。

胡奶奶和謝言第一時間趕到,隔天,謝言父母特意從外地趕回,也來病房探望。

姚櫻本來訂下初五機票,臨時改簽到初七,在蘇市又多留了兩天。

等姚文清睡着,閑下來,蘇岚忍不住問姚櫻:“我經常跟你爸說話,也不見他有反應,怎麽你跟他一說話,他一會兒肌肉痙攣,一會兒又蘇醒,你到底跟你爸說了些什麽?”

蘇岚話音一落,爺爺和姑姑姑父,還有堂兄的視線一道齊齊望來。

大家都很好奇。

數道目光将她包裹,姚櫻硬着頭皮:“我就提了下徐叔叔是個好人,讓我媽考慮改嫁徐叔叔。”

說到後面,姚櫻的聲音越說越低。

姚謹謙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櫻櫻妹妹還敢慫恿舅媽改嫁,換作他是舅舅,非要被她給氣醒不可。

姚謹謙開始有點同情舅舅。

蘇岚感嘆:“早知道徐建國能刺激文清,我當初就應該把人領來病房,好好氣他一回。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偏他還小心眼記着。”

喲,這話裏信息量很大嘛!

看來她果然沒猜錯,徐叔叔對蘇岚真有點小心思。

那天姚櫻回去就打聽過徐建國,家裏條件還不錯,據說打小跟蘇岚青梅竹馬長大,敵不過天降的姚文清,一把年紀了還打個光棍兒,對蘇岚可謂是一腔真情。

此人品行好,風高霁月,只是一腔真心怕是又要付之東流。

在蘇市呆到初七,姚櫻才回到瑪市,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與此同時,國內各地突然頻發豬瘟感染事件。

作者有話要說: 姚文清:我的小棉襖有點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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