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陳年往事
裴烨不動聲色的往後靠了一靠。
“什麽綁架案。”
方馨一根煙很快就抽完,她點了第二根,緩緩道來。
“看來,你對溫甜的了解,還沒有我深。”
她在一片煙霧缭繞中,講了一個十幾年前的老故事。
雲娘是溫父從陵城出海口撿回來的。
這個漂亮的女人身邊只有一個箱子,整個人呆呆愣愣,渾身濕透,好似從海裏爬上來的小龍女。
溫父這輩子沒見過模樣這麽動人的女人,他天生的懦弱,膽子小,因此只遠遠地看着雲娘,從白天看到黑夜,雲娘就癡癡傻傻的坐在港口。
天色再暗,溫父擔心一個獨身小姑娘出意外,終于鼓起勇氣上前搭話。
因此,他就成了雲娘見到的第一個人。
鎮子裏的赤腳郎中說,這女人是受了驚吓,造成了創傷性失憶,看她身上的衣服價值不菲,箱子裏又是叫不出名字的各種昂貴奢侈品,錢包裏是各國的錢幣,理應是一個大戶人家走散的千金小姐。
她穿着雪白的裙子,像一片柔軟的雲,飄來了溫父身邊。
可溫父也沒有**将雲占為己有。
他在陵城,周邊城市發布了不少尋人啓事。
因雲娘模樣太過俊俏,溫父在發布尋人啓事的時候,不敢放上照片,怕心懷歹意之人将雲娘帶走。
溫父就這麽盡心盡力的找了五年,雲娘便在他身邊呆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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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近的哥們兒羨慕他,說雲娘長得這麽好看,換成別的男人,早就孩子都有四五個了。
偏偏溫父是個遲鈍的青年,放着這麽大一塊美玉在家裏,愣是一動也不動。
雲娘過了最初的迷茫和恐懼,漸漸地開始接受新的事物。
她聰明伶俐,學什麽都很快,溫父打漁,她就在家裏跟隔壁的嬸子學織布。
直到溫父到了結婚的年紀,雲娘再住在他家裏,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要嫁給他,是雲娘自己的決定。
“雲娘是溫甜的母親。”裴烨聽到這裏,若有所思的開口。
方馨被他打斷,也不惱,繼續道:“雲娘先是生了一個女兒,大女兒——就是溫憐惜,現在紅透半邊天了,跟雲娘長得是一模一樣。好景不長,她後面就被人綁架了,她在綁架期間,懷上了溫甜。”
裴烨放在凳子上的手,猛地抓住了把手。
方馨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吐出來:“溫甜不是她爸的親女兒,她親爹是被她親手殺了的。”
裴烨臉色沉了下來:“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幹什麽,你去雲溪随便找個人來問問,溫甜小學的時候被綁架過,綁她的就是她親爹,好像還有幾個同夥,結果警察找到她的時候,就她活着,在場的又沒有第三個人,那群亡命之徒難道是自殺的嗎?”
“你說溫甜……”
方馨笑道:“溫甜在這件事之後,精神狀況就更不正常了。”
“更?”裴烨抓到了關鍵詞。
方馨聳了下肩膀:“我和她都是雲溪的,我還能不知道嗎,雲娘回來之後就瘋了,他們把雲娘送到精神病醫院去,溫甜就在那裏出生的。”
“他們?”
“當然,溫甜她爹死活不願意把雲娘交出去,當年是雲溪的村長趁他不在家,把雲娘綁去的。這麽一個女瘋子待在村裏,誰受得了。”
“陵城那時候可沒有現在發展好,就現在的陵城六院,現在叫精神病醫院,以前叫瘋人院,進去的人不知道會受到什麽折磨。雲娘長得那樣好看……總之,當時溫甜能毫發無傷的生下來,我爸媽他們那一輩的人都挺吃驚的。”
裴烨道:“後來呢?”
“後來?溫甜長到五歲的時候,大家就發現她不對勁了。小小的一個人,成天不說話,就蹲在二樓陽臺,一雙眼睛又大,誰走過去,她就盯着誰,有時候還拿東西砸路人,跟他媽個小神經病一樣。”
裴烨道:“你找死?”
方馨咳了一聲:“實話實說,你遇見她的時候,她已經精神病成精了,誰都看不出她有毛病。雲娘在她五歲左右,就從瘋人院樓上跳下來,在她面前砸成了一灘肉醬。她一動不動,不哭不鬧,臉上全是雲娘的血和腦漿,你說她是個正常人嗎?”
裴烨忍住打女人的沖動,聽她繼續說下去。
“她一個人混賬慣了,不但是個神經病,打架也很厲害。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她的精神不對勁。初中的時候好轉了很多,至少看起來不像個死人。她一直在吃感冒藥,對不對?我以前找人盯過她,後來我一想,應該不是感冒藥。”
方馨說到這裏,回憶起了自己初中的傻逼事跡,玩笑般的說道:“我還以為她喝咳嗽.水呢!心想,總算是被我抓到把柄了。”
她看着裴烨,随口問了一句:“溫甜現在怎麽樣了?”
裴烨沒回答。
方馨道:“你放心,我不恨她了。我以前以為的愛恨,都是年紀太小的緣故,芝麻大點兒事情對我而言,都好像天要塌了。其實長大了之後,再回頭去看,也就那樣。”
裴烨一言不發,心裏如同亂麻,方馨後面說的幾句話,他已經沒有心思再聽。
路上,司機看了眼自家老板的臉色,并不是太好。
到了酒店,裴烨回到房間,溫甜已經睡着了。
陵城這邊的領導給他安排了最好的套房,房間很大,他穿過了客廳才在卧室裏找到溫甜。
溫甜少見的沒等他一起回來,裴烨看了眼床頭的藥,心裏就有數了。
她吃完藥,總是很嗜睡。
哪兒等得到他回來。
“溫甜……”
裴烨站在床邊,嘆了口氣。
溫甜聽到他的聲音,動了動,勉強睜開眼睛:“你回來了?”
裴烨:“你還沒睡。”
溫甜顯然是困極了。
“我等的太累了,就睡了。”
裴烨道:“溫甜,你不要吃藥了。”
溫甜:“嗯。”
他又嘆了口氣。
“你總是嘴上答應我。你……你到底要我怎麽辦。”
溫甜潛意識察覺到裴烨的情況不對,還沒開口說話,對方就俯下身子,吻了上來。
這回,他沒等溫甜同意。
裴烨的親吻堪稱脆弱了。
他的嘴唇不易察覺的在發抖,溫甜沒有拒絕,等他貼上來的時候,睫毛顫動了一下,緊接着,她閉上了眼睛。
這個動作就像是一個默許,或者是一個開關。
裴烨先試探性的在她的唇上舔了舔,溫甜嘴唇柔軟冰涼,他很快就嘗到了醉人的滋味。
“她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以為我對她的了解已經夠多了,結果我原來是什麽都不了解。”
他将溫甜壓在柔軟的棉被裏,親完之後又覺得不夠,只好拼命的抱着她。
“溫甜,你不能走。”
溫甜笑了一聲:“你抱得這麽緊,我能往哪兒走。”
“你哪兒都不能走。”裴烨再說話,語氣裏已經帶有一絲委屈。
溫甜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重複道:“我哪裏都不去的。”
二人各懷心事,睡到了天明。
裴烨昨晚上直接離去,讓陵城這部分領導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
結果該少爺當天去檢查工作的時候,依然是神定氣若,好似昨晚上什麽都沒發生。
陵城中心商圈這一塊的規劃依然十分合理,裴烨就是來走個過場,表達一下中恒對此事的重視。
溫甜一路跟在他邊上,沒出聲,因此,衆人便把她當成了秘書。
中午吃飯時,見裴烨和她一桌吃飯,又頻頻給她夾菜,便又認為裴烨是個十分親民的領導。
他跟溫甜在陵城的前兩天,忙的暈頭轉向。
中間終于空出了一天,去看望了一下溫父。
溫父萬萬沒想到,自家小女兒兜兜轉轉又跟裴烨混到一塊兒去了,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自己管,他老了,管不動了。
從溫家出來,裴烨突然提問:“溫甜,要不要去看一下你母親?”
溫甜的腳步頓了一下,接着若無其事往前走。
“你提她幹什麽?”
裴烨心道:不是我提她,是她一直在你心裏,快要把你逼瘋了。
他自從在方馨哪裏知道了溫甜的過去之後,突然對雲娘這個名字也有了清晰的概念。
裴烨記得第一次打雷時,溫甜往他懷裏鑽,口中念叨的就是這個名字。
雲娘,雲娘。
結合陳醫生說的童年創傷,這個雲娘恐怕就是關鍵所在。
裴烨現在猜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真相,卻一時犯難,不知道該如何去化解這個心病。
他斷然不能看着溫甜這麽死氣沉沉的活下去,也害怕她哪一天跟雲娘一樣,像一朵虛無缥缈的雲,輕飄飄的來,輕飄飄的走。
裴烨與她獨處,直接上前拉住了她。
“溫甜,你看着我。”
溫甜的眼神往他臉上飄了一眼。
裴烨捧着她的臉:“不是要你這樣看,是要你一直盯着我看。”
溫甜現在的身高跟他可差遠了,裴烨這麽捧着她的臉,她只好輕微的踮起腳尖,免得脖子仰着難受。
“我看着了。”
裴烨道:“那好,我現在問你,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必須是實話。”
溫甜想了下,點點頭。
“每一句你都要回答。”裴烨繼續道。
“你要問什麽?”
“你先點頭,代表你每一句都會回答。”
溫甜遲疑了一下:“我不回答呢?”
裴烨:“那我就親到你回答為止。”
溫甜這下服了:“你問。你能先放開我的臉,然後再問嗎?”
裴烨松開手,改成摟着他的腰:“看着我的眼睛,你老實回答。”
溫甜看着他的眼睛,表示自己很老實。
裴烨問:“你喜歡我嗎?”
溫甜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答案是毋庸置疑,但此刻是不是告訴他的時機,她心裏還沒有底。
裴烨見她不回答,于是就按照自己說的,親到她回答為止。
溫甜擡着頭,正好方便他吻下來。
一吻結束,裴烨也不等她的回答了,直接說:“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那我就多喜歡一點,把我的喜歡分給你。”
他:“你這人的心思重的我猜不出來你想什麽,只怕我把心切碎了剁成餃子餡兒給你,你也是不相信我的。”
裴烨嘆氣:“溫甜,要不然,你教我怎麽才能不喜歡你吧。”
溫甜聽罷,心道:沒有特殊原因,你不能不喜歡我。
如有特殊原因——原因駁回。
她踮起腳,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