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論酒品的重要性】
顧璟霖聽完靜了半晌，又道：“有具體的安排麽？”
“暫時沒有。”陸研想了想，然後緩慢搖頭，補充說，“得等到慈善晚會當天的環節名單出來，我看了具體流程之後才能做決定。”
這話一說完，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其實從下午進書房開始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此前顧璟霖只是知道陸研雖然表面看上去溫和無害，但心眼其實很多，而且目标明确，手段還屬于挺暴力那種。那時出于各種原因的考慮，他從來沒主動幹預，一直處在靜觀其變的狀态。
換句話說，他清楚身邊養了只小灰狼，卻從沒親眼看見這只披了羊皮的狼亮出肉墊下的小爪子，所以概念有歸有，但并不具象化。
可是在聽過昨晚的錄音以後，影帝先生就不得不對自家這位陸三少刮目相看了。
——很難想象那個在自己懷裏顫抖流淚，會軟綿綿撒嬌認錯的小潔癖，在對待別人時竟然能兇殘成那副樣子？！
于是，盡管事先有了心理準備，顧璟霖在聽到那些幹脆利落的質問和威脅後，還是難免訝異，同時又感到非常新鮮，畢竟像陸研這款性格反差這麽大的人并不常見。
設定好最後一封郵件的發出時間，顧璟霖翻開袖口看了眼表，然後起身站起來，對陸研說：“差不多可以了，剩下的只用等這些消息自己發酵，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陸研很敏感，聽出顧璟霖這個總結說得話裏有話，不禁微微擰緊眉心，用一種不确定的口吻試探道：“IP都定到國外了，還會有風險麽？”
顧璟霖輕笑着摸了摸陸研的頭，說：“你低估了輿論挖掘新聞的能力，等到明天早晨，各大門戶放出來的頭條都會很好看的，內容将遠遠超出你的預期。至于風險——”顧璟霖頓了頓，半晌後又道，“你想想，這麽隐秘的消息被爆料出去，李淑君除了會找那個教授的麻煩，她身邊所有知道實情的人同樣會被懷疑，包括那位江姓的律師。”
“這個我倒是想到了。”陸研說，“本來的考慮到孫教授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我有想過先去找江律師的。不過律師都比較精明，我怕自己應付不了，所以最後只能繼續欺負老年人。”
顧璟霖聽完忍不住笑了，覺得這小家夥用這麽乖的聲音說這些事簡直犯規！畢竟真說起來采用的全都是随時突破法律底線的極端手段，可他知道以後竟然沒感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難道是太寵了？影帝先生扪心自問，現在就寵成這樣，那以後該怎麽辦？
陸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說內容這麽正經，到底有什麽好笑的嘛？于是繼續一本正經地認真道：“不過那些人在我看來都是罪有應得，收錢做事，當然要承擔可能帶來的風險。李淑君怎麽處理他們我不管，只要你不受到影響就可以了。”
“你還挺護短。”顧璟霖笑道。
“那當然了，”陸研自覺走過去打開書房的門，“護着你是應該的。”
在他身後，顧璟霖不由自主了怔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這小家夥話語間理所應當的成分太重，有那麽一瞬間，影帝先生恍然産生了一種自己被人包養了的錯覺。
離開廚房，先前的話題自然終止。
兩人剛下樓梯，那只叫妞妞的薩摩耶就搖着尾巴貼過來，圍着陸研的腿蹭來蹭去。陸研吃過抗敏藥對狗毛不會像平時那麽敏感，盡管不太能理解這狗為什麽會親他，但依然好脾氣地摸了摸妞妞的頭。
這時候，戴着圍裙的羅紹澤從廚房出來，看見顧璟霖直接揚了揚下巴，算是打過招呼，餘光一瞥發現陸研在摸狗，于是笑着提醒道：“我家妞妞最近發情期，看見漂亮的就喜歡往上蹭，研研你小心點，摸舒服了它可能忍不住會撲倒你~”
陸研：“……”
陸研身子僵住，用一種“= =”的眼神看他，非常無語地收回手，這回很想把這貨和狗一起關衛生間裏去。
“你別逗他了。”顧璟霖道，“你家薩摩精力過剩，哪次看見不是這樣？這要是發情，那也發得也夠久的了，不怕憋死？”
羅紹澤：“……”
“哥們兒你變了，竟然一點都不向着我！”羅寶寶一臉悲痛，将顧璟霖上上下下來回看了好幾遍，忽然“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難道睡過了？！”
陸研：“……”
顧璟霖：“……”
陸研深深緩了口氣，強忍住把炖雞的砂鍋搬出來砸他臉上的沖動，默默進盥洗室洗手去了。
不消片刻，酒店送餐的大堂經理來了，陸研在廚房盛雞湯，順帶着暫時回避，以免被不相幹的人看見。等他走後，羅紹澤和狗一起搖着尾巴進來幫忙端湯，顧璟霖則留在餐廳開了瓶紅酒，然後分別倒進高腳杯。
見陸研來了，顧璟霖擡眸看了他一眼，詢問道：“能喝麽？”
“紅酒不行，”陸研說，“我喝了容易胃酸。”
“卧槽你早說啊！”羅紹澤一聽頓時樂了，趕緊把餐盤放下，回身就去酒櫃裏找酒，頭也不回道，“我也不愛喝那酸不拉幾的東西，上次在酒吧看璟霖只給你倒雪莉，一點烈酒都不讓碰，還以為你不能喝呢，而且後來——”
這話沒說完，羅紹澤意識到不對，聲音戛然而止。
顧璟霖沒着急圓場，而是輕描淡寫地看了看陸研，見他面色如常，也就沒說什麽。
陸研知道羅紹澤這是發現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事了，不過那次他沒吃什麽虧，所以倒也不太介意。眼下正好對方提了，陸研心裏清楚那天晚上連處理帶封口肯定費了不少勁，索性順着話題說下去，問道：“肖先生怎麽樣了？”
羅紹澤脊背僵，靜了片刻，他有些心虛地轉過來，笑道：“提他幹嘛，多影響心情。”
陸研解釋道：“那天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我就是想知道解決了沒有。”
“不是大事，不用操心。”羅紹澤擺擺手，拎着瓶高度數的白酒過來，主動示好地給陸研倒了一杯，敬給他，說，“那小子太不長眼了，上次的事你別忘心裏去就行，不過話說回來——”羅寶寶眼珠轉了轉，旋即壞笑道，“那個藥其實不錯，沒副作用，還延時，你倆有興趣可以試試~”
陸研：“……”
這人果然有病吧？大家又不是很熟，說別的也就算了，推春藥是什麽情況啊？！
陸研又生氣又尴尬，紅着臉，嘴角十分不自然地抽了抽，客氣道：“既然這麽好，那羅先生就留着自己用吧。”說完，他接過酒杯，也不喝，直接推到了顧璟霖面前。
顧璟霖看他那反應就想笑，但這時候要真笑了，又怕陸研面子上挂不住，只好強行忍着。
羅紹澤見陸研不喝，心裏不禁納悶兒是不是那句話沒說好。他把陸研當好哥們的人，而好哥們的人自然不會是外人，他平時跟顧璟霖随便慣了，根本沒有不能說的話題，所以想到最後也沒get到陸研別扭的點。
“不喝麽？”羅寶寶弱弱地問。
“都喝多了怎麽行，總要有個清醒的人善後吧？”陸研撈出一塊雞肉晾在餐盤裏，打算一會兒涼了喂給妞妞吃，然後往湯碗裏撒了點鹽，說，“你們喝就好了。”
羅紹澤一想也是啊！心說還是小平胸心細，于是心滿意足地坐下開始跟顧璟霖閑聊喝酒。
這兩人認識的時間太久了，聊天話題根本葷素不忌，本質又猥瑣得臭味相投，再加上羅紹澤回歸單身，那話題自然是從最近又看上了哪個嫩模開始。
陸研原本還想着他們能談談正事，比如半個月後的慈善晚會之類的，結果三句話之內就被羅紹澤徹底打敗了，只好全程默默喝湯，默默吃飯，默默聽羅寶寶談論某小鮮肉的翹臀和大長腿，以及更加限制級的有色描述。
陸研感覺心好累，一邊把雞肉喂給妞妞，一邊好奇按照顧璟霖對外的那種性格，是怎麽跟羅紹澤這貨關系那麽好的？簡直太不科學了！
半小時後，陸研吃不下去了，盤子裏的雞肉也全部喂給了妞妞。一人一狗坐在餐桌邊顯得有點格格不入，陸研不想繼續聽兩個逐漸喝高了的人扯淡，索性走到沙發那邊摟着狗看電視，最後實在無聊就靠着妞妞睡着了。
不知不覺，時間接近淩晨零點。
妞妞四腳朝天占了一半的沙發，“呼嚕呼嚕”地打着鼾。陸研被狗呼嚕吵得一直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态，又因為上午睡得太少了，所以始終醒不過來。
迷迷糊糊中，他恍然聽見餐廳那邊傳來“嘩啦”一聲脆響。受到驚擾，妞妞一骨碌爬起來，豎着耳朵靜了幾秒，緊接着“汪汪汪汪”開始狂叫。
陸研頂着滿身起床氣爬起來，擡頭一看，直接懵了。
餐廳從桌子到地板擺了紅酒白酒大大小小二十多個酒瓶，剛剛被踢到的那個一路滾到玄關的衣帽架旁，撞到支架才停下來。羅紹澤搖搖晃晃地從酒櫃前站起來，自顧自地嘟哝了一句什麽，然後拿上狗鏈就要出門。
陸研不知道怎麽回事，趕緊踩上拖鞋跑到玄關把人攔下，詢問道：“你去哪兒？”
羅紹澤明顯是喝大發了，眼神根本不聚焦，歪頭盯着陸研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一擺手，說：“家裏沒酒了，我去買兩瓶，馬上回來。”說完，轉身就要開鞋櫃的門。
陸研驚呆了，反應過來後拉着羅紹澤的胳膊把人拉回來，省得這貨真鑽鞋櫃裏去，心說不是吧，他睡個覺的功夫這倆把酒櫃喝空了？都什麽人啊！
“太晚了，”陸研勸道，“這附近也沒有24小時的便利商店，你喝成這樣，就別亂跑了。”
“附近沒有，我可以開車去買啊！”羅紹澤說，“研研你……看、看好我的狗就行了嗷~在家等我！不要亂跑！乖乖噠！”
陸研：“……”
陸研嘴角抽搐，拖着這醉鬼就近扔進廚房，“嘭”地關緊玻璃門。
羅紹澤跟妞妞一個德行，在裏邊一邊撓門一邊嚎。
陸研被吵得腦仁兒疼，這輩子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關起來一個以後就趕忙回餐廳去找顧璟霖。
餐廳裏除了酒瓶子滾了滿地，其他還算正常，顧璟霖的酒品比羅紹澤好太多了，喝醉了不吵也不鬧。陸研進去的時候發現他正趴在餐桌上休息，并沒有什麽奇怪的行為，陸研松了口氣，走過去把人扶起來，十分心疼地說：“要不要喝點水？”
顧璟霖看上去還挺正常的，也能聽懂話，聞言只是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先把紹澤放出來，叫得實在太難聽了。”
“……”陸研簡直要被氣笑了，忍不住道，“你們就不能少喝點，都不要命了？”
“每次都這樣，習慣就好。”顧璟霖按住額角，似乎是有點頭疼。
陸研還是去飲水機那邊倒了杯溫水過來，端着喂他喝了小半杯，然後繞到他身後，本來想幫忙揉揉太陽穴，結果還沒來得及伸手，就聽見廚房傳來一聲很興奮的驚呼。
毫無準備的兩人同時被吓了一跳。
羅紹澤卷着舌頭道：“璟霖，我找到酒啦~哈哈哈！”
陸研一愣，茫然地看向顧璟霖：“廚房……沒酒啊？”
顧璟霖嘆息似的搖搖頭，說：“他喝多了看什麽都是酒，上次把一整瓶醋喝了，還問我這拉菲是不是放時間長了，怎麽那麽酸？”
陸研：“……”
“那我過去看看。”陸研完全不敢腦補那貨這回能喝什麽，雖然說廚房的東西都是調料，入口問題不大，但一瓶吹下去——陸研抖了一下，感覺自己的味覺都要不好了，同時還有點後怕，心說剛才幸好沒關進衛生間，不然非得喝出人命不可。
想到這兒，他不敢再耽誤時間，忙快步走到廚房。
一開門，四目相對，羅紹澤咂咂嘴，眉心鎖得死死的，手上拿着瓶被喝掉大半的橄榄油，旁邊滾着的料酒瓶子已經空了。
“今天這酒……”羅寶寶努力回味，“好像有點膩？”
陸研：“……”
陸研直接瘋了。
淩晨十二點半，遠在鄰區私人住宅的經紀人先生的手機響了。
席琛還在整理下半年的通告，一看來電人不禁皺了皺眉，接通後淡淡道：“什麽事？”
陸研在廚房裏趕了羅紹澤半個多小時，整個人累得半死，又不好意思太暴力。這貨畢竟是個身高185的成年男人，喝多了之後一點都不聽話，還特別能折騰。陸研要把橄榄油瓶子拿過來，羅紹澤就抱着不撒手。
“席先生，”陸研委屈得快哭了，“您能抽空過來一趟麽？”
席琛聽他這口氣還以為出事了，心髒登時一沉，追問道：“怎麽了？”
陸研把下午短信開始到晚上喝多了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到最後聲音都顫抖了：“羅先生喝完料酒就開始喝橄榄油，我攔都攔不住，璟霖讓我打電話找您幫忙，等下可能還得麻煩您把他送回去。”
席琛認識羅紹澤也不是一兩天了，對撒酒瘋的事也算是司空見慣，聽完也就放下心來，說：“我過去大概需要十幾分鐘，你攔不住就別管了，讓他慢慢喝，喝出事直接叫救護車拉走，這樣比較省事。”
“……”陸研哭笑不得，“平時沒看出來，您還挺幽默。”
席琛無聲一哂，挂上耳機，随手取過車鑰匙正要起身。
這時，微博推了條熱點新聞過來，席琛只匆匆掃了一眼，整個人不由得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