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出白氏
“你想救她?”
夜半時分,白衣男子站在木屋外,眉頭微斂,一臉漠然的望向身前的李東興。
“我與她,畢竟夫妻一場,雖然她不仁,但我卻不能不義。故而,懇請公子能出手相助。”說着,李東興對着白衣男子彎腰深深作了一個揖。
“可昨日你不是還想殺她洩憤麽?怎麽才一日的功夫,就改變主意了?”
李東興苦澀一笑,“就算是現在,我還是想殺了她洩憤,但殺歸殺,卻也不想讓她因那等慘絕到人寰的酷刑而死.......總歸是,不人道。”
白衣男子默然一會,再擡頭看向李東興的眼神卻沒了剛才的不耐與輕視,轉而問道,“那你想如何救她?救了她之後又要作何打算?還有那個武三義,是否也一并救了?”
李東興搖頭,“武三義的死活與我并無關系,他的事,我不想也不願插手。至于白氏,救她出祠堂後,我也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瓜葛,生死有命,福禍在天,以後會如何,全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白衣男子聽了倒頗為認同,“如此,便是最好的安排了。”
雖然已做了打算要救白氏,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終究還是得讓她在祠堂中吃幾日苦頭的好。
等到七日後李東興的堂兄弟歸來,李家人便決定在次日動手,白氏和武三義,一起剝皮抽筋。
當日晚間,子夜時分,祠堂看守者已昏昏欲睡。
白衣男子與李東興狀若無人般走進祠堂,卻在看到被綁在柱上的白氏時愣住了。
白氏被押解進來時,因着李東興的孝期未過,又是被衆人捉奸在床,因此衣着方面便顯得格外樸素簡單,頭發也只是簡單挽了挽,免不了蓬亂和狼狽。但勝在她皮膚白皙,眉心中間又有一顆殷紅美人痣,所以即便不打扮也還是能顯出幾分楚楚可憐的凄美之感。
然而現在,雖能看出被五花大綁立在柱上的是白氏,但從頭到腳卻通紅如血,臉孔一陣白一陣紅,一會是白氏,一會是一名沒有頭發眉毛眼皮鼻子嘴唇的怪物,而那全身的紅色,猶如一件披在身上傾過血水的外衣,黏糊糊濕漉漉的分外瘆人。
白衣男子像是見慣世界萬物各種形态,對此也只是略略皺了皺眉頭,并不曾表現出半分的驚訝和慌亂。
但李東興就不一樣了,他捂着胸口只覺心中一陣翻江倒海般的作嘔,可偏偏他是鬼,想嘔也嘔不出什麽來。
“離她遠遠的,莫逼我動手。”白衣男子看着白氏淡然說道,雖是警告,但語氣卻平緩的無波無瀾。
無皮女鬼像是能感知到白衣男子的威勢和能力,也知他并非随便說說,因此在他說完之後不久,便輕飄飄自白氏身上下來,退到角落裏待着不動了。
李東興見她那樣,雖頭皮發麻的感覺再次襲來,但到底是于心不忍,竟鼓足勇氣上前兩步,問道,“可是四爺爺家的三嬸?”
聽到這個稱呼,無皮女鬼愣了愣,而後,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這便是二十二年前被李東興偷看到的,因偷情而被活活剝皮的婦人。只是,正值青春年華而容貌秀麗的女子如今卻成了這般不人不鬼的怪模樣。
“李東興,切莫多管閑事。叫醒白氏,我們就此離開。”白衣男子冷冷警告道,“世上可憐之鬼多的是,你總不能見一個救一個吧?”
李東興深感慚愧,他連自己想救的人都無法救,又如何再要求公子幫他多救一個鬼?
帶着白氏離開時,李東興對着角落裏被剝皮的三嬸深深一鞠躬,又瞥了眼不知是睡着還是暈死過去的武三義,輕嘆一口氣,搖搖頭大步走出了祠堂。
白衣男子帶着白氏,李東興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經過廢橋,路過荒地,最後在一條狹長小路上停下來。
喚醒白氏後,白衣男子施法讓她能看到他和李東興,然後在她驚恐的目光中說道,“算你命大,碰到李東興這般狹義的夫君,雖惱怒于你的背叛與迫害,卻終不忍你遭此剝皮抽筋的下場,故而将你救出祠堂,遠走他鄉。”
言罷,白衣男子便轉身離去,留下這昔日的夫妻做最後的別離。
回到木屋處,盲女已從床上坐起,一頭漆黑秀發如墨般披在後背,無神的雙眼就着閃爍的燭光向白衣男子望過來,“天還沒亮吧?今日你回來的有些早。”
白衣男子在老位置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剪刀挑了挑燈芯,燭光跳躍中可看到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秀臉孔帶着世事的滄桑和疲憊,深邃的雙眸看不出在想什麽,“你今日醒的也早了,又做噩夢了?”
盲女默然片刻,淡淡一笑,道,“跟你說了多少次,只是夢,并非噩夢。”
“哦?”男子眼光轉向她,不以為意道,“每次你這麽說,都只說明一個問題,你在掩飾心事。”
盲女低頭,“我的事,你不是全知道?”
白衣男子搖頭,”心事不知道。不過,誰心裏還沒點秘密呢?你有心事,也純屬正常,沒必要想着告訴任何人。“
此話聽在盲女耳中,就仿佛是在說,你的心事是你的事,不用告知我。
木屋之中一時間,便只有燭火的燃燒聲。
次日一早,小鎮上人來人往的看着好不熱鬧,但男人們卻個個手拿木棍,挨家挨戶走街串巷的像是在尋找什麽人。
李東興的兩個堂兄弟滿面怒容的站在祠堂中,命令家仆用盡全力鞭打武三義。
”哎呦......哎呦........大爺三爺饒命啊........我是真不知道白氏這賤人什麽時候逃走的.......哎呦.........“
武三義的如意算盤沒成功,不但是沒把自己給摘清,還陪着白氏在祠堂受了幾天罪。而最最關鍵的,他還被這祠堂裏的女鬼給吓的暈死過去好幾次。
”大爺......三爺........這祠堂裏有鬼,有穿着紅衣的女鬼.........她晚上會上白氏的身........哎呦,您先別打了,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啊........“
”停!“李東興的堂哥叫人住了手,走到武三義近旁,道,”你最好別扯這些沒用的,老實把白氏的下落說出來,說不定,我們還能饒你一死呢。“
在他們李家人的眼中,白氏不僅僅是勾搭漢子的蕩婦,同時更重要的是,她還是殺死他們兄弟的兇手。所以相比武三義而言,白氏更該死。
武三義一臉憋屈,哭喪着臉哀嚎道,”大爺,我是真不知道那賤婦跑去哪裏了,不然我怎麽還可能待在這裏等死呢?她明顯是要陷我于不義啊!求大爺三爺明鑒,昨兒晚上真有一女鬼上了白氏的身,一身通紅如血,臉上卻無五官,張大的嘴巴就像是個血窟窿,嘶嘶的叫着像是要咬人........小的,小的實在太害怕就暈了過去。今早醒來就不見了白氏,故而小的猜測,她極有可能是被女鬼上身而逃出了祠堂。“
縱然膽大如武三義,也還是被無皮女鬼的出現給吓了個通透,想掙紮呼叫卻根本無從動起,最後在女鬼慢慢靠近的張開的血盆大口中成功暈死。
然而這番實話卻無人相信,雖然也沒人會信白氏的逃脫與他有關,但總歸是少了一人,李家兄弟的怒火便悉數發洩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