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彼此熟悉
縣令府裏如今已是臭氣熏天、熱鬧非凡，從進大門到後院，青風粗粗算了下，小一招了不下一百名死屍。而這些死屍還都不全是完整的，有些自墳墓裏出來時便已經腐爛不堪，失了部分的肉身，再跟人打鬥一番，腦袋胳膊腿便滾的随處是，可即便這樣，仍然倔強的搖晃着無頭的身體昂首挺胸義無反顧的向前沖........
還有些只剩些骷髅架子的，張着猙獰的嘴巴“嘎嘣嘎嘣”的去咬人..........
剩下些屍身健全的顯然死了沒多久，連身上穿的壽衣看着還是嶄新的，而這些屍體也最難纏，一個個身手敏捷的不像是死人...........
此時包括萬越在內的五名道士已頗有些無力招架之感了，他們的符紙和法術對付鬼可以，但對沒有靈魂的一群死屍，簡直毛用都沒有。
除此之外縣令府已看不到一個活人。
環顧一周，青風問小虎，“王姑娘呢？”
“被門口等着的一個傻小子給接走了，王老大和王淳跟着呢，據說是他們一個村的，很信的過。”小虎邊說邊伸手接過掉下的一顆腦袋，然後往上一抛又裝回了本尊的身上。
“她有沒有傷到？或者是........”
“除了受了點驚吓，其它都還好。不然我豈能讓那左二就這樣離開？”說着，小虎扭頭問青風，“将軍，王姑娘到底是不是夫人？您到現在還不能确定嗎？”
青風沉吟沒有回答，片刻後，他轉頭問小虎，“那左二逃去哪裏了？”
小虎擡手往東一指，道，“那草包剛剛看到這麽多死人吓的差點尿褲子，跑走的時候都是被人架着上的馬，我看那架勢，估計是想連夜回京城。”
青風覺得自己低估左二了，上次在王家被吓走也以為他會有所顧忌而不敢再亂來，但誰知才過了幾天，他竟然賊心不死的又找了這麽多人來對付他和小虎。
只是，他聽說過萬佛觀，不過是些烏合之衆為了錢財攀附權貴之徒，與那些以助人而鏟除惡鬼為主的道士是有着天壤之別的。
“哎，将軍，您怎麽走了？不管這裏了？”小虎見青風轉身往外走，忙出聲喊住他。
“這邊都被你給控制了，還需要我管嗎？走的時候清理幹淨，切記在天亮前一定讓死屍各自回到墳地去。”
“那是自然，只是這五個雜毛要如何處理呢？”
“你自己看着辦。”
從縣令府出來時，青風注意到整個縣城除了這邊，其它地方則簡直是死一般的寂靜--連貓狗叫聲仰或嬰孩的啼哭聲都聽不到。想來死屍進城時引起的動靜定然是驚擾到了大家，是以如今才會如此屏氣凝神的等着這波異動過去。
知道小虎做事心裏有譜，且不會亂來，青風便很放心的揮揮衣袖離開了。
找到左二幾乎沒廢多大功夫，這草包果然如小虎說的那般，直到此刻還驚魂未定的在策馬狂奔，只是，奔來奔去也不外乎是在繞着縣城轉。
嗯，沒錯，他和他的那幫手下如今是遇到了鬼打牆！
................其實要說左二對王玉楠有多喜歡，倒也沒有到多深的地步，只不過在京城大魚大肉的吃的多了不免膩，偶爾看到那麽一盤可口的清粥小菜，突然就來了胃口。
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左二對王玉楠的情況雖并非與此相同，但也差不離，越是得不到他就越心癢難耐，就越是想得到。
其三，左二自诩身份高貴，總以為像他這種高官公子到了遠離京城的像錦溪這樣的小鎮還不得橫着走？但結果是找個姑娘這樣的小事都屢屢受阻且還損兵折将。如若放棄就此回京，心裏的這口氣憋着總也不得勁。
另，自家本就在某些不為人知的方面有人脈，有了事情不用那不是浪費麽？
還有，反正如今閑着也是閑着，這樣刺激又有趣的事情何不就此過過眼瘾，熱鬧熱鬧呢？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刺激過了頭就得兜着走。
像如今這般，本來晚上心情大好的等着萬佛觀觀主将之前膽敢在他面前放肆的一衆鬼物給捉了，然後消消停停的享受美人恩。
願望是美好的，計劃也是周全的，但現實卻不知怎的變得很殘酷。也不知萬全觀主的陷阱哪裏出了纰漏，小鬼還沒來及捉到半只，卻莫名其妙引來烏泱泱的一群“僵屍”。
想到這裏，騎在馬上的左二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娘的，他左二從出生到現在見過的死人也沒今晚多。而關鍵是，多不是問題，問題是這些死人都還是“活的”，一個個呲牙咧嘴的比詐屍還可怕，且帶着一股沖天的陰氣和墳墓的腐爛氣息，呼啦啦的一沖進縣令府就感覺溫度陡然下降了二十度。
“公子，等等！”
繞着縣城跑了三圈後，左二的侍衛頭領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一邊出聲喚住左二，一邊勒馬前後左右看了看，道，“這裏咱們之前就已經經過了，怎麽騎了這麽久又回到了這地方？”
不等左二回答，右邊一侍衛忽又驚呼道：“公子您看那邊？”
距離一群人不遠的地方是一個接一個被掀開的小土包，每個土包的頂端都似乎開了一個洞，且每個土包前面還都立有一塊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發出陰冷光芒的石碑。而稍近一點的距離，可以看清從一個土包裏正慢吞吞爬出類似人一樣在蠕動的物體，它手腳并用的爬了幾次才從土包裏爬出來，之後抱着自己墳前的石碑用頭一下一下的碰。
嘭、嘭、嘭..........
緩慢而沉重的打擊聲響徹在如今這樣異乎尋常的夜晚，就彷如一把錘子在擊打人的心，打的在座的衆人手腳冰冷汗毛直豎.........
最後也不知是誰”啊“了一聲，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轉身策馬發了瘋一樣的往前沖。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左二在奔跑的過程中，突然感覺眼前一白影閃過，之後的片刻時間他的頭腦都是空白的.........
這次他們終于沖出了鬼打牆，連夜狂奔直到第二日午時才回到京城。下馬的時候左二一個重心不穩載了下去，再醒來已是三日後，整個人癡癡傻傻的就像丢了魂，除了吃飯拉屎其它什麽都不會..........
當晚，小虎出手再次将萬越擊傷，而這次傷的比上次徹底的多，背上肋骨幾乎全斷，心脈被震傷，腳筋手筋被挑斷。最後留的一條命被萬全帶走，其它三個年輕的道士也各自都傷的不輕..........
小一依照紛紛悉數将死屍送回墳地，其它五小幫着撿了一路的斷胳膊斷腿，到了目的地又少不得幫它們拼湊完整，再将棺木重新蓋好，将墳地恢複原樣..........
等第二天天亮，縣城百姓們從門縫窗戶縫往外細瞧了好半響，後又放狗出門，看外面實在跟平常沒兩樣，這才戰戰兢兢的将門打開，鄰裏之間相互交談确認後，才發覺不是自己在做夢，昨晚縣城确實出了事，只不過目标好像只有一個，那就是縣令府..........
王玉楠從縣令府出來後，跟着崔北鳴去了他在縣城的家。本來她是執意要回溪水村王家的，但一來天色已晚，二來怕左二再派人來追。思來想去便聽了崔北鳴的建議，在他家暫住一晚。
不過後來在王老大的勸說下又多住了兩日才回的王家，那也是因為知道左二出事才放的心。
而自從那晚王玉楠被青風打開心門後，兩人之後便再沒見過面。王玉楠曾就此問題問過她哥王老大，但王老大對青風也知之甚少，又豈能說出個所以然？
為此王玉楠不禁郁郁寡歡了好幾日。
關于盲女的發燒，青風總懷疑她是因為知曉了王玉楠是她的妹妹，想起了遺忘很久而又惹人痛苦的往事才會導致如此的。
有時候青風也好奇，盲女的上一世究竟是遇到了什麽事竟會到了讓她自挖雙眼，又自殺于堂前的那一步？她死的時候多大？有沒有成親？
雖然也問過，但盲女不願提，他又怎好強迫呢？至于窺視記憶，自然他是不可能對她行出如此做法的。
高燒了兩日，到第三日時，終于好些了。
”我熬了一點粥，要不要趁熱喝一點？“青風将盲女從床上扶起，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問，”頭還疼嗎？“
盲女軟軟的靠在青風身上，搖了搖頭，”好多了。“
”我去幫你盛粥。“
”不用，先別動.........我們就這麽坐一會，我........有話對你說。“
青風将她攬在懷裏，随手撫了撫她的長發，動作流暢而又自然，柔聲道，”你說，我聽着呢。“
盲女摸到青風的手，輕輕拽到身前，微笑道：”都說鬼摸起來會很冷，像死人一樣。可為何我每次摸你的手都感到這麽溫暖呢？“
青風也笑了，”那是因為我們彼此都很熟悉了，你不怕我，又很依賴我，你所感覺的溫暖便是由此而生的。“
”彼此熟悉？青風，我熟悉你，可是，你熟悉我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