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雨秋

沈繼宗可能臉皮還沒有那麽厚，這會聽到人家這麽說頓時臉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不過另外兩個人聽到這話後，可沒有什麽羞愧的感覺。

林玉秀聽到沒有長輩，不由得一愣。

沒有長輩，難道沈玄那小兔崽子不是沈雨秋和店老板生下的？

不對啊，那小兔崽子和自己的女兒長得有些像，要不然他們當初也不會認為他是沈雨秋親生的。

“當初我女兒剛回來的時候恰好屋子正漏雨呢，所以也就把錢用在修屋子上了。剩餘的錢，這些年小玄吃吃喝喝的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們家現在也只能來找你們幫忙了。”林玉秀說，臉上露出苦笑。

她心裏估摸着這個人年輕，又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花錢應該都是大手大腳的，不知道他們這些窮人日常的普通花費是多少。

沈玄無語，這老人真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有時候在那裏吃一個雞蛋這個人也要念叨上好幾天。

當初的那些錢，大部分都用在他們自己身上了。

這老太太身後的氣可不怎麽好，身上纏繞着不少怨氣和邪氣，現在正有一絲怨氣從王桂霞身上轉到林玉秀身上。

都說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以老太太這樣的為例，磋磨兒媳太過分的話，兒媳身上會源源不斷地産生怨氣，而後慢慢轉到老太太身上。

要是一不小心磋磨死兒媳的話，或者說兒媳的死與老太太有密不可分的關系的話，這兒媳的怨氣可就非常多了。

天時地利人和，死的時候爆發的怨氣足夠多，就會變成怨鬼，而這個時候，老太太身上的怨氣就變成怨鬼的指路明燈了。

怨鬼想要繼續存在就需要源源不斷的怨氣支撐，想要報仇也需要怨氣，老太太身上的怨氣正是最适合兒媳的。

等到那些怨氣慢慢回歸怨鬼體內後，老太太的死期也就到了。

不過，這天地間沒有那麽多天時地利人和，所以一般不會出現太多鬼魂。

初生的鬼魂其實算不上魔，雖然它們是從怨氣裏誕生的；有些鬼魂的出現是因為死的時候陰氣太重所導致，是陰鬼。

這類鬼魂要投胎除了找道士和尚之類念念往生咒，一般沒有其他方法。

等級高一點的鬼魂則是勉勉強強算在魔的列表中。

“這樣啊，”顏青玖沒有因為林玉秀的話露出什麽生氣的表情，“你們上醫院，繳費的人寫我的名字，我會付錢。”

“啊？”林玉秀有點傻眼，這跟她想的不一樣啊！

“有什麽不對嗎？”顏青玖笑眯眯地問道。

當然不對了！林玉秀很想大喊出口，只不過不行。

于是林玉秀換了個人說話：“小玄，你要去看看我的女兒嗎？你以前很喜歡她不是？”

沈玄剛想張口拒絕，但是顏青玖快了他一步說道：“等等，我帶他上樓拿些東西再跟你們去。”

沈玄一頭霧水地跟着顏青玖上樓，沈家的三個人聞言，頓時面露喜色。

顏青玖去的房間是平時被他稱為倉庫的地方。

沈玄看他東翻西找的，将東西挑挑揀揀，最後拿到他面前的是一疊畫着符的黃紙，還有一條紅繩，直接系在沈玄手上。

“你父親留給你的鳳凰墨玉，對一般人的攻擊是不會有反應的，”顏青玖說道，“這個紅繩裏面有個空間，當初要給你一直忘記了。至于這些符你自己看着用，你已經接受傳承了，這些符你自己也可以看懂用途，就不用我多說廢話了。”

沈玄接過符紙，看着顏青玖的笑臉，不爽地開口道：“我怎麽覺得你正準備看戲？”

顏青玖輕笑，不得不說，顏青玖的聲音還是很誘惑人的，只不過沈玄已經有了免疫力。

“哪裏有？”顏青玖從背後掏出了一把折扇，捂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漂亮勾人的眼睛和光潔的額頭。

“你經常這樣會讓我認為狐貍都是不正經的。”沈玄嘴角抽了抽。

顏青玖笑得嘴角咧得更大，這是他真正開心的笑容，與平常疏離的笑容不同。

“我記得你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你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在說，這人怎麽這麽帥，”顏青玖搖了搖扇子說道，“不過你大可安心，像你這種小屁孩我暫時還看不上，畢竟咱們的年齡差了這麽多。。”

沈玄的臉直接黑了。

不過說真的，顏青玖這種類型确實不是他的菜，他喜歡比較健壯一點的。

顏青玖這家夥有肌肉麽？沈玄看着顏青玖，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

小屁孩！顏青玖皮笑肉不笑。

沈玄将符紙放在口袋裏面，跟着沈家人去沈家村。

一路上林玉秀和王桂霞都在和沈玄套近乎。

不過看沈玄的臉色和态度，都知道估計是沒什麽成效，不由得後悔和埋怨沈雨秋怎麽不早點告訴他們。

沈玄這一趟過來沈家村主要就是為了看沈雨秋。

本來以為沈雨秋就只是普通的感冒和發燒，但真的見到人後不由得愣住了。

在普通人看來，沈雨秋就只是生病，但是在沈玄的眼中，沈雨秋卻命不久矣！

她身上的生氣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

沈玄的視線轉到沈雨秋的手上，那個原本光滑的手镯上布滿了裂痕。

他快步走進房間，熟悉的房間，而人卻不一樣，不由得心裏異常難受。

“這是怎麽回事？”沈玄急忙問道。

“也就是時間到了，別哭啊，”沈雨秋費力地擡起手臂想要擦掉沈玄眼中的淚水，“這幾年的時間本來就是意外賺來的，已經夠了，我在幾年前就該死了。”

原來的沈玄或許聽不懂，但是現在的沈玄卻能聽懂一二。

這是有人幫沈雨秋改命？

不對，也不是改命，改命的話現在沈雨秋的生氣就不該流失得這麽快。

“還能再用一次那種方法嗎？”沈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急忙問道。

沈雨秋搖頭，笑道：“延壽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你父親跟我說過現在你不能逆天行事。”

沈玄沉默，似乎隐約有人告訴他不能逆天而行，是誰呢？

理性跟感性，二者很難平衡。

這麽多年終于擁有了一個關心他的親人，雖然不是親生但也差不多，現在卻又即将離他而去……

“他在哪裏？”沈玄問，這個“他”，兩人都知道是指誰。

“……不知道，”沈雨秋有些許的惆悵，“那個人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時間我很快樂，從來沒有那麽快樂過。”

沈玄囧，悲傷之餘，感覺他爸是個渣男。

“你父親說過，手镯完全碎裂的時候就是我該走的時候，”沈雨秋這麽說着但臉上沒有多少将死之人的恐懼，“每年記得多給我燒點紙錢，我到了地下也好當一回有錢人……”

沈玄發現沈雨秋閉上了眼睛，視線轉到她的手镯上，還沒有碎裂，現在應該是她的身體沒辦法堅持，睡着了。

顏青玖應該知道這件事，所以才讓他跟沈家人過來，或者說，是見沈雨秋最後一面。

沈雨秋……

第二天，沈雨秋死了。

沈玄接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發現她嘴角勾起，看起來走得很安詳。

屍體上沒有怨氣，周圍陰氣也不重，沈秋雨該是一路走好。

林玉秀錢沒拿到手還死了一個女兒，這會看見沈玄就沒有什麽好臉色，話裏話外的意思，沈雨秋都是因為沈玄不給錢，沒錢去看醫生才死的。

“你賠我女兒！”林玉秀叉着腰，一臉怒容。

沈玄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這個人的憤怒，是因為沒有拿到錢還是因為女兒死了？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以為很小聲沈玄聽不到，其實他聽得很清楚。

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

沈雨秋的葬禮很簡單。

按規矩來說，一個給別人生過孩子的女兒就算是嫁出去了，不應該葬在娘家祖墳。

但是前些天又傳出她其實沒有生過孩子，只是收錢幫着養，村裏的一些老人就不知道該不該把她葬在祖墳，畢竟沈雨秋帶回來的那個孩子長得有幾分像她。

人死如燈滅，要去哪裏求證據？

沈家人也不知道有DNA檢測，不過即使他們知道，也不會願意花錢去做。

顏青玖撐着一把傘過來，沒說什麽，交了一筆錢給村裏，老人們終于是讓沈雨秋葬在了祖墳裏。

等人陸陸續續離開後，顏青玖才開口道：“我不怎麽喜歡人類，因為他們的生命很脆弱，也很短暫，匆匆百年，人就沒了，有的甚至不需要百年，就像她。”

沈玄木然地擡頭，發覺顏青玖手中的傘，上面纏繞的黑氣十分密集。

“大部分的魔對待人類都像是人類對待動物一樣。人的壽命比動物長，而魔的壽命比人類多，”顏青玖摸了摸沈玄的頭說道：“看開點吧。”

沈玄眨了眨眼，開口道：“你突然這麽正經，讓我覺得很不習慣。”

“……”顏青玖的眼角抽動了一下，“看來你不需要我的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 2017.1.24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