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機四十一
夢依舊在繼續。
他夢到承熙戰死了。
怎麽可能,他和承熙一起學大都,最是清楚承熙的實力,承熙怎麽可能在大帳中被人殺害?
他皺起眉頭,心想,承熙一定還活着。
然後,他就看到了另一個李承熙。
這個李承熙沒在戰場上喪命,而是活着回來了,找出了幕後兇手,最後登上帝位。
龍椅上的那抹明黃色,異常耀眼。
他還看到自己身穿朝服,站在下面。
夢中的自己,孤零零回到情冷的府邸,不是現在的定安伯府,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裏面沒有顧玖,沒有顧玖喜歡的花花草草,沒有元宵節挂上的紅燈籠,沒有時時飄着香味的廚房。
顧玖不在!
他張望四周,拼命尋找,從府裏出去,走到現在的定安伯府,卻發現定安伯府大門緊鎖,門栓都壞了,上面滿是銅鏽,一切蕭條而陌生。
不!不是這樣的!
他的生活,怎麽可能沒有顧玖?
李照猛地睜大雙眼。
他喘着粗氣,望着有點陌生的帳頂,害怕夢裏的事情是真的,忙掙紮想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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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轉頭,就看到床邊熟睡的顧玖。
她躺在搖椅上,方向正好與他相反,李照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臉。
晨光微曦,有幾縷陽光照進來,恰好照在了顧玖白皙的臉上。
她的眼睛閉着,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覆在眼下,李照可以看到她眼圈的一點點青黑。
如果是旁人看,估計看不出來,可李照天天早上都會看,自然一眼就發現了不同。
顧玖很注重睡眠,她說美容覺一定要睡好。
可是現在卻為了他,随便做床邊對付了一晚。
她的眉毛微微皺起,估計是不舒服。
李照看到顧玖,心裏的慌亂淡了下來。
可依舊害怕是夢。
閉上眼睛,再睜開,她還在。
而且,腿上的痛感明顯,不用捏一把,身體就清晰地告訴他,這不是夢。
李照用視線,如同師傅教他用毛筆畫畫那般,将顧玖細細描繪了一遍。
這時,他才把視線投向別的地方。
顧玖的外面還躺着兩把搖椅,一把是夏芷的,她的位置在顧玖隔壁。朋友妻的道理他懂,所以并未多看。
但他記得,第一個夢中,夏芷也是孤身一人過完了一輩子,她是承熙的未亡人。但後來第二個夢,承熙回來了,她過得很好。
李照想,這對她也是一個好結局。
而夏芷外面,還躺着一個人。
李照因為睡在床上,視線有限,只看到了一角垂下的衣衫。李照知道,這是李承熙。
他珍惜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真好,他不再是夢中的孤寡之人,他有妻子,有摯友。別人擁有的感情,他都有,而不是別人口中的“冷血淡漠之人”。
一縷溫熱從他的眼角溢出。
身體很疲憊,不斷叫嚣着他休息。
李照強撐着精神,目不轉睛地看着床邊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再也睜不開,陷入夢鄉。
顧玖似有所感,從夢鄉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的那一瞬,好像看到了李照合上眼皮。
她掀開薄被,站起來,走到床前,
仔細看了一下,李照睡得很沉的樣子。
她剛睡醒,有點懵,撓撓頭,替李照掖了一下被角。
她的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響。但夏芷和李承熙估計也睡得不深,他們也醒了。
昨晚顧玖沒有回去睡。
這個時代沒有ICU,雖然有小厮,但還是自己守在這裏比較安心。
閨蜜和她說,當初她做完手術進ICU時,閨蜜坐在外面的走廊裏,一夜不敢合眼,生怕會發生什麽事來不及。
推己及人,她想,李照也需要這樣的照顧。
她沒走,李承熙也不願回去,夏芷見狀,也不走了。
顧玖幹脆命人搬了三張搖搖椅來,大家湊合着睡一覺。
她昨晚起了三次夜,摸了李照的額頭,沒發燒。
迷迷糊糊時,她察覺有人走到了李照床邊,估計是李承熙或者小厮,她當時太困了,睜不開眼。
顧玖打了一個哈欠,指了指外面。
她拉着夏芷到另一個耳房裏洗漱,再回來吃早餐。
早飯後,朱七帶着徒弟,神采奕奕來給李照把脈。
朱七的手一搭上李照的手腕,李照就睜開了眼睛。
初時還有點迷茫,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
李照先是看了一下所有人,而後再次看向顧玖。
顧玖正盯着朱七把脈,察覺到李照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
她納悶是不是自己臉上有東西。
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李照,李照先是一愣,然後朝她搖搖頭,終于不再看向她了。
朱七收回手,撫着胡須滿意道:“沒發燒,情況也還可以,接下來就是好好休養了。記住,千萬不要随便移動。”
顧玖已經把輪椅的圖畫出來了,等下,她就去詢問朱七可不可以坐在這上面。
朱七走後,李照看向李承熙:“你帶着你夫人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宮裏該遣人問你了。”
李承熙知道李照沒事,心裏的石頭放下了,也不再多留:“行,你好好調養,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顧玖把夏芷兩口子送到門外,目送他們遠去,腳步一拐,轉向朱七暫住的地方。
顧玖掏出圖紙,問:“朱大夫,您看看這東西?”
朱七正巧有空,随意接過來,眼睛先是瞄了一下,而後覺得不對,瞪大,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驚喜問道:“這東西是你畫出來的?”
顧玖裝作羞澀,點頭道:“我想着夫君行動不便,若是可以用推着他出去曬曬太陽也好,先是想到了帶輪子的床榻,不過那明顯太大,就想到了帶輪子的椅子。”
“你說不能移動,那坐這個可不可以?”顧玖看向朱七,神情是明顯的忐忑。
其實顧玖的內心很是平靜,輪椅的用處還是很大的,就算是一開始不能用,到了後期估計也能用。
果不其然,朱七眼中帶着贊賞:“當然可以,不過一開始肯定不能用,得卧床休養,等傷口好得差不多了,那時可以輕微移動,就可以坐這個了。”
他問道:“對了,這個椅子叫什麽?”
“輪椅。”顧玖笑道。
“輪椅?帶輪子的椅子,不錯。”朱七點頭,“不錯。”
“既然朱大夫說可以,那我就吩咐工匠開始動工了。”顧玖看了看朱大夫攥得老緊的圖紙,算了,這張圖紙送他吧。
顧玖告辭:“圖紙朱大府留着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朱七絲毫不覺不好意思,還催促:“好,做快點啊。”
幾天後。
顧玖推來輪椅,朱大夫不僅稀奇地摸了又摸,還上去坐了坐,推了推,最後十分滿意總結:“非常好!”
他看向顧玖,“以後我老了,腿腳不便,就來你這裏買個輪椅回去。”
顧玖好笑,“不用,我送與朱大夫一個。”
朱大夫喜滋滋地收下了這個包-票。
他給李照把脈看傷的時候,嘴都是咧開的,頭側得讓人看到都覺得費勁,連個眼風都不給李照。
“你夫君恢複得好,現下只不過五天,傷口就結痂了,要是其他人估計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恢複成這樣。”
顧玖只能笑着道:“都是朱大夫提點得好。”
她總不能說給李照開了小竈,每天喝稀釋的靈泉水吧。為了不讓傷口好得太快,她的靈泉水濃度調得很淡。
旁邊的徒弟插嘴道:“師傅,以前我們都是給窮人看病,他們有得喝藥就不錯了,你能看看夫人都是怎麽給伯爺補身子的,每天五頓,頓頓有肉和豬腳,別說躺在床上的伯爺,你看看,你臉都圓了。”
朱七和他徒弟的飲食标準都是按照李照的來的,李照吃什麽,他們就吃什麽。
朱七老臉一紅,随手把放着的小藥包扔到他徒弟身上,“少說兩句會死嗎?”
徒弟捂着一點都不痛的手臂,嗷嗷叫。
顧玖看到津津有味,不經意間對上李照的目光,李照霎時別過臉去。
哎,耳朵還紅了。顧玖将李照的變化看得真切,心裏暗自偷笑。
顧玖擔心李照躺在床上會無聊,就命小厮讀書給他聽,有時還會親自讀書,兩人再聊聊天。
李照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不過嘛,有一天,當朱大夫和顧玖同時找上他時,他懵了。
“伯爺啊,你看,你夫人寫的東西呢,需要在人身上比劃一下,”朱大夫指了指李照的身體,“你夫人是女子,不可能随便找個男子來。我雖年紀大,也不好随便摸女子,用誰來比劃都不太好,想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李照眨眨眼。
朱七繼續勸道:“你看啊,我們同是男子,不需要避諱,你和夫人是夫妻,這夫妻之間,都要坦誠相見。”
李照的耳朵紅了。
顧玖捧着她寫出來的急救手冊上半冊,看向窗外。
朱七見他們倆這樣,擊掌道:“徒弟,把伯爺移到榻上去!”
徒弟看向他師傅,也得虧夫人脾氣好,要不然他師傅早就被趕出門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上九點還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