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看。

米惟定看祖父情況有些不對,立馬上前扶住米老太爺的半邊身子,米秦也哭着跑過去,想着寬慰老人:“祖父您千萬保重身子。”

米老太爺看惟定年紀雖小,但已然行事有素,遇事比一般大人都沉着冷靜,心中略感欣慰,又看米秦眼裏對自己深深的眷戀,不由皺眉,長嘆了一口氣道,“慎不慎,儉不儉,規不規……唉,可憐了孩子。”

說完轉過已經略顯無力的身軀,回頭看了妻子遺像最後一眼,仰頭倒了下去。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米秦牢牢抓住米老太爺的手,仿佛想要抓住最後的依靠,只是這雙飽經歲月風霜、寬厚而粗糙的手再也不能在她摔倒的時候将她輕輕扶起,拂去粘在衣服上的浮塵,在她受了委屈的時候為她擦幹眼淚讨回公道。

那之後米秦便跟着母親去了江源生活。

秦如意希望在新的環境裏,女兒能夠漸漸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恢複往昔的樂觀自信和嬌糯可人,然而她自己原本就是一個脆弱的人,在自己的小世界坍塌後,她克制不住自己去回顧往昔的點點滴滴。

有時候一個人在的時候,未必能察覺出他于己而言的不可或缺,甚至經常嫌棄他的諸多缺點,但一旦突然有一天這個原本以為永遠會存在于自己世界的人突然和自己再無關系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往往會使人忘記他在時的種種矛盾。

其實在他們這段婚姻的後期,米行規在這個家庭中的投入越來越少,唯獨對米秦的關懷還未缺失,偶爾骨子裏的羅曼蒂熱作祟,也會給秦如意一些很突然的驚喜。

不過這種行為是源自他對于妻子的愛,還是只是想做出這種行為來滿足自己對于理想的、激情的生活的想象,他并不清楚。

但他的這些行為,卻能夠讓秦如意打消一部分對于他是否忠貞的懷疑,因此她即便有時會有些顧慮,但是所處環境的單純和丈夫偶爾的浪漫讓她從未去設想或者從未敢設想離開丈夫後自己的生活。

她的生活裏以及她對未來生活的規劃、預期和想象裏,都有一個人,那就是她的丈夫米行規。

所以當何芬何芸抱着她丈夫背叛的證據,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過來的時候,她的整個內心世界,包括過去、現在和未來都要破碎了。

只是在最初的時候,這個破碎的世界還未灰飛煙滅,讓她有一種一切尚能重築或是一切都是假象的錯覺,她能夠維持住自己的體面和尊嚴,帶着雖出現裂痕但尚未破碎的心離開。

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種種假象都漸漸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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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意站在內心世界的一片廢墟之上,眼睜睜地看着,随着米行規的影子、氣息和形象的逐漸消散,自己的內心世界也随之灰飛煙滅。

只殘存下來一株幼小的樹苗,那是他們的女兒米秦,也是他們曾經相愛過的證據。

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對着已經荒蕪的內心,試圖去恢複過去的行進路線,但是作為構成這一切基石的米行規已經不在了,她的種種想要恢複自己過去生活方式以及生機的嘗試都是徒勞的。

在她把自己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時候,同時也忽視了那一株幼苗的成長,她會給那株幼苗修剪枝葉,讓她保持直立的姿态,不會長歪,但是卻經常忘了給她除草殺蟲、澆水施肥,以至于這株幼苗——米秦,在突然失去了溫室的保護後,艱難地生長着。

米秦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甚至在她成年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很難理解,一個有穩定工作,可以自給自足,且有家人和朋友陪伴的成年女性、母親,為什麽會在離婚後那麽多年裏始終無法走出來,甚至對女兒的愛也無法讓她自如生活。

後來她終于明白,很早就成為孤兒的秦如意,在嫁給米行規的那天起,她的世界裏便都是他。

不管是埋怨也好,嫌棄也罷,這些都是基于她的愛。

可是不管米秦最終是否理解了母親,在她敏感多思的青春歲月裏,一個原本世界裏只有愛與溫情的少女突然學會了去恨,而這份恨意随着母親的反常和消沉日益生長,随之增長的還有歸屬感的缺失,以及對他人安全感的匮乏。

第 7 章

秦家和季家歷來交好。

季伯母與秦如意雖然現在已經失去了妯娌這一層關系,但因為秦如意自幼便認識季家這位姐姐,與米行規婚後又與她日漸親密,三十多年的交集讓兩人關系勝似親姊妹,也讓秦如意帶米秦去江源生活後,與季家的聯系更加多了起來。

季在江源是第一大姓,江源季家的子弟很多,但是米秦接觸最多的是季伯母所在的二房,每年正月裏親戚間互相走動的時候,便常常能碰到季伯母哥哥的兒子季宗平。

從前米秦一直覺得這位宗平哥哥極有距離感。

每次米秦一家去季家拜年,小輩們在一起玩玩鬧鬧,他都很少參與,往往是跟着家裏長輩一起陪客人,偶爾因為小孩子們嚷嚷着一起出去玩,他才跟着一起去,照顧年紀小的孩子。

他似乎從小就極讓人省心,大人們經常拿他來教育自家孩子,不管是學習成績還是言談舉止、待人接物,他一直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就連米行規這種并不盼女成鳳的父親,都忍不住對他贊不絕口,後來米秦知道了,原來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直到米秦和母親一起搬到了江源,米秦轉入了江源中學,與季伯母堂哥的女兒季安屏成了同班同學,才逐漸在性格跳脫的季安屏的帶動下,與季宗平熟悉了起來。

寒假裏秦如意就托叔叔聯系好了江源中學,甫一開學,便陪着米秦去了學校初中部,把米秦的入學手續辦好,将一切安頓利落,才放心地去高中部,辦理自己的入職手續。

不管發生了什麽,生活終究還是要繼續下去。

雖然已經協商米行規每月按時給撫養費,但是秦如意終于意識到,米行規已經不再是自己能依靠的丈夫,自己的家人,他又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從此以後她都要自己掙錢來養活她們母女倆。

雖然她在失敗婚姻中受的打擊使她在很長時間裏不能讓情緒和心境正常起來,但是她尚存的理智和母性告訴她,她需要工作來撐起她們母女的開支,也要為米秦的将來儲存一定積蓄。

米秦在開學之前已經忐忑了許久,她對新環境和新事物一向接受得比較慢,她更怕別人會問起來她為什麽會轉學到江源。

她原本就不太喜歡上課的時候那種受到制約、不自由的感覺,每次開學之前都要調節好久的情緒。

這次因為換了新環境,反而對這方面的煩惱時間少了許多,大部分時間裏都在憂心自己會不會适應新的同學、老師,能不能找到新的朋友,會不會課間的時候沒有人和自己一起上廁所,會不會活動時間沒有人同自己說話諸如此類絕大多數青春期的小女生都會擔心的問題。

幸好季安屏和她同齡,也在江源中學,米秦被安排在她的班級。

兩人雖然每年只見一兩面,但是安屏天生和人自來熟,尤其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她瞧見米秦心裏就覺得美滋滋,每次見面都拉着她一起玩。

再加上雖然米秦一幅乖乖巧巧的樣子,但其實也天真爛漫喜歡無拘無束,所以兩個人一拍即合,關系比起其他人就更親密些。

開學那天,季安屏被早早叫了起來,她家離季宗平家距離不遠,兩人都在江源中學。

季宗平雖然在高中部,但是和初中部在一個校區,今天開學,他不必像平時上課那樣比安屏早走一個小時,所以今天跟她一起。

同輩人基本都有些懼怕季宗平的模範榜樣形象,見了他都有些拘謹,因而不太與他親近。

不過安屏天生神經比較粗,跟他在一起沒什麽壓力,自己一樣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也不會因為別人做得好,便擔心自己做得不好而讓對方瞧不入眼,而且她覺得這個哥哥長得讓她賞心悅目,沒道理見了他就像個鹌鹑一樣呆呆的,正好兩人家距離又近,因此他倆還算有個親戚的樣子,說起話來比較随意。

兩人并肩往學校走,安屏像往日一樣,嘴裏哼着調子,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季宗平不由得笑道:"平日裏你總說什麽上學就是給你上了套子,關進大籠子,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麽快活。"

安屏扭頭瞅他一眼,得意地“哼”了一聲,又一甩辮子把頭扭回去,一臉喜氣洋洋,“楚楚轉來我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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