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夫如此

蕭韬錦終是心裏不踏實,“娘子,等我們趕到了鎮上,早市那邊也到了收攤時間,熱鬧的大街邊又不容許随便擺攤兒。”

花嬌還是走得不緊不慢,“相公,你再嚼一根甘草,至于賣鹵肉嘛,你就別操心啦!”

少年聽話地嚼完一根甘草,“娘子,你看咱們走了這麽久,為夫一聲也沒有咳嗽,想來是好了,你把話說清楚一些。”

于是,花嬌簡單剖析,“早市擺攤兒和在鋪子裏賣鹵肉差不多,又零碎又慢,還耽誤你的溫書時間,還搞得我很累,不如直接抛給大酒樓。”

這下,蕭韬錦心裏踏實了許多,妻子這腦子轉得很快,是個經商的料子。

“娘子,在縣城,一盤子鹵肉,也就是薄薄的最多二十片,要價八十六文。”

有了這個參考價格,花嬌和蕭韬錦很快就商量出來發給酒樓的供貨價。

到了鎮上後,兩人直奔東陌鎮最大的酒樓悅客樓,大堂夥計聽他們說明來意,請出來王管事。

一打開包裹鹵豬頭肉的荷葉,王管事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他曾經在縣城吃過鹵肉,鹵味兒遠沒有這個濃郁。

終是他做不了主,帶着兩人來到後院見秦掌櫃,湊巧,秦掌櫃正為新菜式發愁呢!

掐指算算,距離臘月也沒有多少天了,有道是臘月的水還要貴三分呢,他家酒樓沒有新菜式就沒法在臘月狠賺一筆。

“掌櫃的,這二位送過來的鹵肉很地道,你看看!”

王管事興沖沖的,卻被秦掌櫃賞了一記眼刀,“嚷嚷什麽?東陌鎮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做出來鹵肉的人兒?笑話!”

如是,王管事噤聲,花嬌暗暗冷笑,東陌鎮巴掌大的地方還有個雲陵縣唯一的在冊廪生呢,這掌櫃的沒見識。

不過花嬌并不打算亮出來自家相公,他讀書入仕需要安靜低調,因此她就劍走偏鋒。

“相公,這真的是東陌鎮最大的酒樓嗎?也不過如此而已,第二大的酒樓是哪一家?我們去他家推薦鹵肉!”

蕭韬錦正琢磨着要不要自報家門幫妻子一把,聽到她這樣一說,就曉得是激将法。

“娘子,東陌鎮的酒樓多了去了,我們多轉悠幾家酒樓,挑一家最有誠意的。”

自古深情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這話真不假,秦掌櫃一見兩人轉身要走,馬上就給王管事使眼色。

王管事心裏委屈也不得不賠笑臉,“花氏,你們既然來了,那就拿出來鹵肉讓掌櫃的看看吧,最好是提供樣品試吃一下!”

秦掌櫃随即接腔,“是啊,王管事,你點個炭爐備用,要是賣相不好,本掌櫃也沒有試吃的興趣。”

面子是互相給的,花嬌見秦掌櫃有了點誠意,也就留下來,因為選擇悅客樓,她看重的是對方的出貨量。

當花嬌打開一包包鹵肉時,秦掌櫃馬上就瞪大了眼睛,瞪成了青蛙眼,這鹵肉的色澤太漂亮了,是正經紅鹵肉的色澤。

炭爐燃起後,花嬌拿出來備好的試吃樣品,每樣也就是那麽薄薄的兩片。

王管事拿竹簽穿起來樣品,在炭火上烤熱,秦掌櫃一一試吃,每一樣都俘獲了他的味蕾。

但一碼歸一碼,有道是無奸不商,秦掌櫃也是如此,他眉頭緊鎖開始說價錢。

“花氏,你們在村裏種地讨生活不容易,我們這種開鋪子的也不容易啊,豬肉這幾天每斤二十五文,你這鹵肉要得太高我沒法進貨。”

早就預料到了這個茬兒,花嬌語氣堅決毫無商量的餘地,“秦掌櫃,心肝肺一斤八十文,難以清洗還費鹵湯的頭蹄腸肚腰子一斤一百文,以後鹵豬肉羊肉的話也是每斤八十文。”

可以說花嬌直接切中要點,她曉得一百文的東西比八十文的零售價也高得多。

秦掌櫃一聽這價錢比縣城的供貨價低不了多少,一張臉就沉了下來。

“花氏,東陌鎮只容許在早市擺攤兒,現在早市已經散了攤兒,你兩個要價各降一半,我就都要了,否則只能端茶送客。”

樣品吃了個幹幹淨淨後卻玩這一套,花嬌暗笑秦掌櫃這是故意壓榨她這個村婦呢,還得走套路。

“秦掌櫃,實不相瞞,在這條街上我倒是有個鋪子,只不過短時間內沒有合适的人手不想開鹵肉店。”

其實,花嬌了然把那間鋪子弄成鹵肉店生意也不會太好,因為鎮子的消費水平有限,不如開一家面館劃算。

秦掌櫃愣住,這條街可是東陌鎮最繁華的商業街,閑置的鋪子倒是有一家。

“花氏,你是花寶匠的什麽親戚?女兒!你是花寶匠的女兒啊,失禮失禮!”

當年,秦掌櫃請花寶匠縫制過好幾件皮襖呢,那手藝誰也比不了,他一到冬天和朋友喝酒時就會誇上幾句。

花嬌以為秦掌櫃還想耍滑頭,“秦掌櫃,你我在商言商,即便是你認識我爹,那個進貨價也一文不少,我要的就是最低價。”

當年的小不點兒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秦掌櫃唏噓不已,“你這丫頭的嘴皮子像極了你爹,簡直太像了,你要是個男娃的話多好,那樣你爹就把皮匠手藝傳給了你。”

扯得好遠,話不投機半句多,花嬌繃臉埋頭收拾一個個荷葉包,秦掌櫃慌忙攔住,好聲好氣。

“賢侄女,你怎麽就翻臉了啊?要了,就按照你說的價錢,悅客樓都要了,王管事,過秤算賬給現錢!”

王管事應承着招呼夥計進來過秤,他扒拉着算盤,秦掌櫃自來熟地抱怨。

他一直想賣鹵制品來着,專門去縣城跑了好幾遭也沒有買到正宗的鹵湯配方。

花嬌馬上一本正經說她的配方是自家相公花重金買的,準備将來傳給兒子養家糊口。

一旁的蕭韬錦暗贊妻子機智,他們的兒子自是用不着賣鹵肉為生,他會早早給兒子鋪好仕途之路。

曉得難以買到鹵湯配方,秦掌櫃也不強求,甚至說花嬌這個買賣也不容易賺錢。

衆所周知,一斤生肉最多能鹵出來七兩多,頭蹄上下水則出得更少,也就是五六兩左右,再加上調料木柴人工的費用,也就賺個辛苦錢。

看看,這會兒說人話啦,這就是商人的雙面嘴臉。

很快,王管事算出來總共是三兩八十文銀錢,與花嬌在家裏估算的差不多。

如數結賬後,秦掌櫃千叮咛萬囑咐花嬌明天這個時候再過來送貨,再加上鹵豬肉和鹵蛋,一定要只給悅客樓供貨。

花嬌一時間也做不出來太多,所以就答應下來,等到他們夫妻前腳一走,秦掌櫃後腳就派夥計出去打聽。

沒多久,夥計回來說花嬌的丈夫不姓梅,姓蕭叫蕭韬錦,是雲陵縣唯一的在冊廪生。

秦掌櫃頓時冒出來一頭冷汗,連知縣大人也得給蕭韬錦幾分面子啊,幸好他沒有做得太過分。

“相公,我們賺錢啦,你想吃哪家館子的菜?”

萬事開頭難,鹵肉的生意開頭比較順利,花嬌神清氣爽,想犒勞一下被她當成苦力的秀才相公。

蕭韬錦扶了扶背上的兩個空簍子,逆光一笑簡直是雲容玉骨,“娘子,哪家館子的飯菜都沒有娘子做得好吃,更沒有家裏那般溫暖溫馨。”

女子被電了一下,丢過來一記眼刀,“你拽文是吧?那好,沒得吃啦,買完東西回家!”

妻子或笑或嗔都是甜如蜜糖,蕭韬錦輕笑,“娘子,這還不到半上午呢,你是心疼為夫才說下館子吧,嗯,我家娘子又美又甜,冷甜時如冰過的佳釀一般醉人。”

冰過的佳釀只會被喝掉!

自家相公這份雅痞善撩真是難得,他頂着個日頭被她大材小用了還這般溫情,有夫如此,婦複何求?

兩人去了詹家肉鋪,詹大興高采烈說由于蕭韬錦給寫了四個字,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店裏生意一下子紅火起來,到現在為止賣出去的肉比平時一天的兩倍還多。

花嬌笑着恭喜後,提出還要豬羊的頭蹄上下水各一副,再割二十斤腰條肉。

詹大爽快地說只給豬肉錢就可以,花嬌可不想占這個小便宜,如數付了錢。

臨走前,花嬌強調一點,詹大不可以打着蕭韬錦的幌子做虧心生意,比如不能賣注水肉,不能缺斤少兩等等。

詹大拍着胸脯說他這個肉鋪是從他爺爺手裏傳下來的,做的是良心生意,就圖個長久安穩。

在回來的路上,花嬌專門挖了一簍子野菜,灰灰菜,車前草,苦苣菜。

“娘子,你這樣忙忙碌碌的,像極了蜜蜂,為夫倒像是等着吃蜂蜜的熊瞎子。”

蕭韬錦跟在花嬌後面,将野菜都撿進了簍子裏,末了兩人坐在溪水邊的石頭上休息。

花嬌打開水葫蘆抿了幾口,接着拿出來那三個饅頭,連帶荷葉放在幹淨的大石上,本來想遞給蕭韬錦一個。

他這樣一說,她哭笑不得,自家相公比熊瞎子好看得多,“熊瞎子先生,吃饅頭墊墊肚子吧!”

少年被逗笑了,正要說什麽,猛地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壓,吓得他趕緊将妻子按入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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