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蔣妃處理好宴會的事後, 便急急忙忙往側殿趕來。
此時在門口守着的是常喜公公和小荷,兩人見到蔣妃來了,便要行禮。
蔣妃連忙擡了下手,“不必多禮。”又擔憂問道, “陛下現在怎麽樣?對了, 還有宸妃,她可還好?”
還不等常喜和小荷回應, 就聽到殿內傳來一聲聲暧昧的動靜。
蔣妃雖沒有過男女之事, 但也明白這聲音是怎麽回事。不一會兒,她那張素日端莊溫婉的臉龐也染上一層紅,尴尬的輕咳了一聲, “這、這……”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陛下頭疾犯了麽?怎麽就這樣了……
常喜公公壓低聲音, 恭敬道, “蔣妃娘娘, 陛下這邊有宸妃娘娘照顧着, 你不用擔心。夜已經深了,你操持宮宴也辛苦了,早點回去歇着吧。”
聞言,蔣妃愣了愣,片刻後,她回過神來, 深深地看了常喜一眼。
常喜只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蔣妃隐隐約約猜到這其中有些古怪,卻沒多問, 只輕聲道,“好。”
她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壓住心頭的疑惑,轉身離開了。
在這宮中,問的太清楚,知道的太多,不見得是件好事。
糊塗,有時也是一種福氣。
待蔣妃走後,小荷蹙着眉,擔憂的對常喜公公道,“裏面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消停……”
小荷自小習武,耳力很好,能聽到主子那斷斷續續的哭聲和壓抑的求饒聲。
聲聲哀泣,聽得她心裏都焦灼起來。甚至有些後悔,剛才懇求主子留下是不是害了她。
主子她那麽嬌小,肌膚又嫩,平日裏承歡後身上都紅紅一片的,瞧着可憐。
今日陛下還中了這合歡媚.藥,這種藥的藥效極為霸道,乃是秦樓楚館才會用到猛藥……
主子這回……唉,怕是要被折騰慘了。
常喜公公也嘆了口氣,輕聲安慰道,“宸妃娘娘這遭,是禍也是福,待陛下清醒了,肯定會加倍補償她的……裏頭都那樣了,咱們再擔心也沒用。”
小荷皺着眉“嗯”了一聲,心頭對主子的歉疚更深了。
直到一夜盡,殿內的動靜才稍稍平息。
想來那藥效總算是過了。
常喜公公望向那泛着蟹殼青的天,感嘆道,“好在這會兒是年節時分,不用上早朝,不然這會兒我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喚醒陛下。”
小荷沒接話,她想着自己守了一夜都有些累了,裏頭兩位肯定更累。
打了哈欠,她站起身道,“我去看看熱水準備的怎麽樣。”
殿內,彌漫着一陣歡好過後的暧昧味道。
随着一陣冷風吹進,幔帳輕輕的擺動着,床帷間也灌入絲絲涼意。
床榻之上的元珣緩緩的睜開了眼。
淺藍色的幔帳散了一大半,于那一片未遮掩處透進一些明亮的光,将帳內的場景照的清楚。
他盯着這全然陌生的床帷愣怔片刻,長眸微眯起,這是哪兒……
一陣恍惚後,他緩過神來,目光向下,便看到一條雪白的手臂橫在胸前。
順着那手臂往下,便是一陣淩亂不堪。
在他的懷中,小阿措身子縮成一團,烏發遮住她半張雪白的臉龐,暗黃色的錦被遮住大半個身子,而那沒遮住的肌膚處,紅痕與淤青交錯着,看上去斑駁又紅腫,很是駭人……
一剎那,關于昨夜的記憶紛紛湧上腦海。
那不對勁的香味,蓄意勾引的惡心女人,帶血的燭臺,他的殘忍與癫狂,阿措害怕的表情,還有她那雙哭紅的眼,支離破碎的求饒聲……
想到後半段,元珣的瞳孔猛地一震。
他竟然……那樣對她了。
寒着一張俊臉,他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當看到被子下的她,全身都遍布着那些可怖暧昧的痕跡時,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紮了一刀。
手,緊緊地攥緊了被子,眸中是深深的戾氣和怒火。
似乎是被子掀走了,阿措覺得有些冷了,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小小的身子也縮的更緊。
這樣防禦型的睡眠姿勢,深深刺痛了元珣的眼。
她昨夜肯定被吓得不輕。
他将被子給她好好蓋上,準備伸手将摟入懷中,好好地安撫一下。
可他的手掌剛碰上她,就感受到她的身子顫抖了起來,眉頭皺得更緊了,嘴裏還輕輕的嗚咽了一句,“不、不要……求你……”
她在抗拒,在抵觸。
元珣擰着眉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蹙起的眉尖,之前她睡在他的懷中都是香甜安詳的,從未睡得這麽不安穩。
現在的她,就像只小刺猬,縮成一團,露出全身的刺來,不肯讓他接近。
他的嘴裏一片苦澀,動作放的很輕很輕,輕輕吻着她的額頭,啞着聲音道,“乖,不碰你了,你好好睡。”
她似乎聽懂了他這溫柔安撫,也不再顫抖,但眉還是蹙着。
元珣垂眸望着她,看到她唇瓣上的血痂,那是他啃咬時留下的。
一時間,他的一顆心像是劈成兩半似的,一半是一塌糊塗的柔軟愛意,一半是難以言喻的恐慌害怕。
她看到了他那副可怕血腥的模樣,醒來後,會不會就此遠離了他……
如果她真的就此遠離了他,他該怎麽辦?
元珣蹙眉想着,眼底洩出一絲偏執的厲色,不,他不允許……
他不會讓她離開他的,就算将她囚禁,她也要跟他在一起——
生同床,死同穴。
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他靜坐着陪伴了她半晌。
直到确定阿措睡熟後,元珣這才動作輕緩的起身。
他的衣袍還算完整,阿措的衣衫卻被撕的稀巴爛。
簡單穿好衣袍後,看着袍擺和衣襟上頭的血漬,元珣端方的眉宇間湧起冷冽殺意。
門推開——
常喜和小荷早已恭敬的站着,“陛下,水已經備好……”
“安排到西配殿。”元珣聲音粗啞冷戾,“任何人不準打擾她休息。”
常喜小荷應道,“是。”
元珣望了眼大亮的天色,大步往配殿走去。
***
半個時辰後,衣着潔淨的元珣坐在上座,靜靜的聽着常喜和小荷的禀報。
他羽睫低垂,眼底深處是暗流湧動的殺意。
手指輕輕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沉默許久,他才道,“那個女人還活着?”
常喜應道,“還剩一口氣。”腦袋被砸了那麽大個窟窿,神仙也難救活。
元珣道,“剝皮,挂去明月宮門口。”
他的語氣很平淡,剝皮兩個字,說的如同吃飯般輕松。
常喜的心一顫,忙應道,“是。”
元珣單手支着額頭,神色慵懶道,“昨日迎春殿當值的宮人,全部絞殺,屍體都拖去明月宮放着。”
常喜,“……是。”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此次雖未伏屍百萬,卻也是一百多人的性命。
那些屍首全部堆去明月宮的話,明月宮怕是要被鮮血給淹沒了。
頓了頓,常喜壯着膽子問,“陛下,明月宮那位?”
元珣唇角微微勾起,笑容殘忍又妖冶,“不急,就這樣殺了她,便宜她了。”
一刀致命,是種解脫。
把一個人慢慢的逼進絕望的境地,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才叫報複。
何況這會兒還在年節,朝堂上鬧出大動靜的話,他也抽不出空來陪阿措好好過年。
無人說話,殿內一下子靜的可怕。
好半晌,元珣才緩緩擡頭,視線卻是定定落在小荷身上。
小荷自然感受到那道冷冽的目光,她心頭咯噔一下,随後利落的單膝跪下,垂頭道,“奴婢知罪,請主子懲罰。”
元珣淡淡道,“你犯了何罪?”
雖然小荷竭力穩住情緒,但平靜的聲線中還是有一絲顫抖,“奴婢……奴婢應該将宸妃帶走,不應勸她留下……”
元珣道,“看來你們心裏很清楚。”
小荷,“……”
元珣的目光愈發銳利,沉聲道,“朕既然派你們到她身邊,以後你們就是她的人,她才是你們真正的主子,在你們的心中她才該排第一。”
小荷腦袋垂得更低,“是,奴婢護主失利,還請陛下責罰。”
元珣沉吟片刻,揮袖道,“此次情況特殊,且饒你們一命。你和小桃,每人領二十棍。”
小荷背脊繃的緊緊的,“謝陛下開恩。”
随後,小荷和常喜公公一道退下。
***
晌午時分,阿措才緩緩的醒來。
她只覺得眼皮好重好重,她好累好累,手臂都累的擡不起來了。
懵懵懂懂的醒了好一會兒神,她微微偏頭,就看到床邊坐着的那道高大身影。
阿措長長的睫毛一顫,下意識的就往床裏縮去。
他、他還在……
元珣原本握着阿措的手出着神,忽的感受到掌心的動靜,才意識到她醒來了。
他心頭一喜,轉眼卻看見她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怯懦模樣,他眼中的笑瞬間凝固住。
她在怕他,在躲他。
他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阿措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她裹緊了被子,一點點的朝裏面挪動,大大的眼睛滿是戒備的盯着他。
“阿措……”元珣低低的喚了她一聲,伸手想去摸她的腦袋。
阿措再次避開,小聲道,“不……不要碰我……”
昨夜的點點滴滴,如同噩夢般再次浮上眼前。
阿措心驚膽戰的,越想越覺得難受,眼圈也不自覺的紅了,一顆心飽漲着酸澀與迷茫。
他怎麽會變成那樣呢?
就像是入了魔一樣,血紅的眼,猙獰的表情,就像要把她給拆吃入腹。
如果他不是人類,是妖魔的話,肯定就那樣把她吃了……
她的眼眶很快蒙上一層水蒙蒙的淚,要不是身上又痛又無力,她就要逃跑了,現在她只能盡量往裏躲着。
元珣看着她這樣子,簡直恨得牙癢癢,恨不得親手将楚纖纖和沈思婉抓來,把她們一刀刀的剮了!
他強壓住那戾氣,盡量柔和了表情,定定的看着她,“昨夜……朕遭人算計,才會那樣。”
阿措下意識的咬唇,卻咬到了才結痂的小傷口,血腥味又在舌尖上彌漫。
昨夜,他吻她的時候,也是混合着鮮血的味道。
那綿長熾熱的吻,讓她快要窒息,像是在地獄裏沉淪。
靜了好一會兒,阿措小聲道,“我……我知道你昨天是生病了……”
她試圖去理解,但這會兒還是有些後怕。
看到元珣蹙起的眉,還有他眼中的失落,阿措眼波微動。
她鼓起勇氣,伸手勾了勾他的手心,軟聲軟氣道,“陛下,我、我不怪你,你別難過呀。”
元珣心頭一震,深深地盯着她。
他想,這一刻,就算她開口要他的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