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
李建成走上前，把頭俯下去，将嘴湊到楊洛的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我說，我想要公主以身相許呢？”
楊洛一驚，難以置信地望着李建成，似乎他剛剛所說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你二個月前才殺了我的婢女，逼我跳湖，如今卻說要娶我！世子不覺得可笑嗎！”
“可是，最終我将你救了上來！”李建成說道。他沒有說，就在楊洛跳湖的那一剎那，他突然喜歡上了這個剛烈的女子。
“本宮說了，本宮婚事必定父皇作主！”楊洛将在宮宴上的托辭又擺了出來，身子向旁邊移了幾步。
“如果你父皇永遠沒這個機會為你作主了呢？”李建成逼上前去。
楊洛一僵，半晌說道：“那本宮便終身不嫁！”
李建成眉頭一皺，走上前來，伸出手捏着楊洛的下巴，“如此絕色佳人，終身不嫁，豈不可惜？”
楊洛一下将李建成的手打開，怒道：“世子請自重！”
李建成卻一把抓住楊洛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緊緊擁着她，說道：“阿洛，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嫁給我，可好？”
楊洛被李建成這麽一鬧，心裏又驚又氣，死命掙紮着，想要推開李建成，卻被他箍得死死的，“世子，本宮不可能嫁給你的！”
李建成身子一愣，放開楊洛，将她的雙肩緊緊捏在手中，問道：“為何？為何你不願意嫁給我？難道，你還想着嫁給我二弟？”
聽他說起李世民，在宮宴上李世民與長孫無雙琴瑟和鳴的情景又浮了上來，楊洛的心悶悶的痛着。
見楊洛低頭不語，李建成咬着牙說道：“你還想着二弟？他可是有妻室的！嫁與我做正妻都不好，難道你想嫁給二弟做妾？”
楊洛擡起頭，盯着李建成，半晌，說道：“我不願意嫁給你，我也不會嫁給他！他終是他人之夫，好與不好，已無我無關！”
說這話時，楊洛聲音平淡。但就着遠處樹枝上燈籠發出的微弱的燈光，李建成隐隐看見楊洛眼中有淚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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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楊洛雙眼含淚的模樣，李建成心一疼，“阿洛，嫁給我，我會對你好的！讓我幫你忘了二弟吧！”李建成用手想将她頰邊的一绺碎發捋到耳後。
楊洛将頭一偏，躲開了他。
李建成卻伸出雙手，一下捧住她的臉。
楊洛一驚，叫道：“世子，你要做什麽？”
李建成盯着燈光下，楊洛那清麗的容顏，眼波流轉間，甚是動人。他低下頭，将唇湊上去。
“世子……”楊洛心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只死命向後躲去，背卻抵在宮牆上，無路可退。
李建成感覺到楊洛身子微微發抖，而她大口呼吸着，呼出的熱氣，和着她的體香和酒香，感覺是那麽甜美醉人。他将自己的唇停在她的唇邊，輕輕一笑，說道：“阿洛，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給楊家一個機會？”
“世子此話何意？”楊洛擡眼看着李建成。
“公主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吧？”李建成說道。
楊洛知道楊侑只是傀儡，總有一天會被李淵取代，但沒想到李建成會将話說得這麽明？
這李淵得天下之後，會怎麽對待侑兒，又會怎麽對待楊氏皇族？想到這裏，楊洛有些不寒而栗。
看出了楊洛心底的掙紮，李建成趁機又說道：“你嫁給我，身分地位大有不同，我可以名正言順地保護你的家人！”
楊洛仰頭看着李建成，背着光，看不真切他的容貌，恍眼看去，仿佛另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只是，那人現在正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阿洛，答應我，好不好？”李建成喃喃叫道。
“我……我想想……”以後的事，真的說不清，楊洛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大哥，你和永安公主一同賞梅呢？”一個清悅的男聲響了起來。
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楊洛一愣。她微微偏過頭，越過李建成的身子，果然看見那人，正站在玉蕊梅下。
李建成悻悻放開楊洛，轉過身，看着身後的李世民，笑道：“咦？二弟怎麽獨自此？阿婢呢？怎麽沒陪你？”
“我回來拿些東西，阿婢怕冷，便留在車裏！”李世民回答道。
李建成雙眼一擡，笑道：“哦，那二弟怎麽到這落梅園來了？”
“我在路上碰見永安公主的婢女紫憶，說是公主在此，并央我來送公主回去！”
“送公主回去，不是她的職責所在？她一個婢女，怎麽會央起二弟來了？”李建成似是不信。
“紫憶跟世民原本就熟識，她說大哥曾經殺過一個公主的近身婢女，她害怕，便央我前來。”李世民慢聲說道。
李世民的話讓楊洛一下又想到了秋平的慘死的情景，心中對李建成的怨恨又湧了上來。
李建成轉過頭，正對上楊洛滿是憤悶的雙眼，心中一沉，對李世民有些惱怒，只是也怕再惹楊洛生氣，遂說道：“既是如此，就有勞二弟送公主了！”轉臉對着楊洛說道：“建成剛才所說之言，還請公主詳加考慮！” 說完向楊洛施了一行，便匆匆離去。
李建成的腳步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夜色中，梅園中便只剩下楊洛與李世民。
楊洛望着李世民，只見他抿着嘴，定定望着自己。剛才與李建成所說的那些話，他聽到了多少？
兩人對視着，卻都沒有說出話來。
終于，李世民忍不住，叫道：“阿洛……”
楊洛打斷李世民的話：“趙國公有禮，紫憶不懂事，還望趙國公莫怪。本宮也不勞趙國公相送，這出了落梅園便有辇車等候，本宮可自行離去。”說完楊洛便向園外走去。
看着楊洛那杏色的人影自顧自向前走去，李世民輕嘆了一口，跟了上去。
走到梅園門口，已看見紫憶和辇車等在那裏。楊洛轉過身，對着李世民說道：“本宮先走一步，趙國公請自便！”說完便往辇車那邊走去。
“阿洛！”李世民喚道。
楊洛腳下微微一滞，終是停下。
李世民走上前，來到她面前，遞上一物。
楊洛一低頭，看見此物，愣了一下。沒來由地鼻尖一酸，眼淚便要奪眶而出。
李世民遞上的，正是那用蟬翼絲制成的玉兔燈。他和她之間的交彙，也始于這玉兔燈。
“這燈，我已将它送給皇兄了！”楊洛啞聲說道。
“我在齊王府中找到的，特意拿來還你！”他柔聲說道。看着她傷心的模樣，他的心莫名的疼着。
楊洛吸了吸鼻子，伸出顫抖的雙手，從他手中接過玉兔燈。
“如此多謝趙國公！”楊洛說完轉身便走。她怕自己再留下去，更會失态。
“阿洛！”他再一次喚住她。
她停下身子，卻并未回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滿臉的淚水。
“只要是我喜歡的，無論如何都會是我的！就像這盞燈，就算它曾經屬于別人，最終也會是我的！”李世民一字一句的說道。
聽了他的話，楊洛身子一僵。原來他什麽都聽到了！
楊洛咬了咬唇，終是沒有說話，邁着有些虛浮的腳步，直向辇車而去。
午夜，楊洛從夢中驚醒，醒來後發現淚水将枕頭全都浸透了。
在夢中，時光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在從大興到洛陽的路途之上，與李世民同行那個時候。那曾經是她最甜蜜的一段時光。只是，到最後，兩人也沒有一起走到洛陽。
宴罷，楊洛坐在辇上返回錦華殿。
寒風驟起，冷意襲來。楊洛飲了幾杯酒，現在已微有醉意，身上正發熱，被風一吹，卻不覺得冷。
路過落梅園時，一股暗香飄了過來，讓醉意昏昏的楊洛聞入鼻中，只覺得清爽無比，人一下子精神起來了。
“紫憶，落梅園中的梅花可都盛開了？”楊洛問道。
“回公主，園中梅花開得正盛！”紫憶回答道。
“停辇！”楊洛叫道。
辇車一下停住。
“公主，可有不适？”紫憶上前關心地詢問道。
“沒有，我只是聞到這梅花香，直沁人心脾，想到園子裏去走走。”楊洛掀起簾子，紫憶忙将她扶了下來。
“公主，這夜深露重，你又飲過酒，被風一吹怕會受寒的！”紫憶勸道。
“不妨事！”楊洛将身上的裘衣裹了裹，淺笑道：“我只想到園子裏走一走，散散心！”
紫憶知道楊洛看見李世民和長孫無雙恩愛的模樣，心中苦悶，也不好再多勸，只得說道：“那奴婢陪公主走走吧！”
楊洛點了點頭。紫憶便提起燈籠，随着楊洛進了園子。
這落梅園中種有不少梅花。如今百花已謝，只有梅花開得正豔。楊洛看着這滿園綻放的梅花，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呀！公主，快看，這玉蕊梅終于開花了。”紫憶驚喜地叫道。
“是嗎？”楊洛聽見紫憶的叫道，走了過去。
這玉蕊梅是楊廣登基那年，江州太守晉賀的奇花，種在這梅園中已十四年，卻從來沒有開過花，誰知今年居然開了花？
紫憶見楊洛走上前來，忙将手中的燈籠高高舉起，讓楊洛看得分明。
在燈籠朦胧的照映下，只見那樹枝上點綴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散發着奇異的光彩，香所猶如玉雕一般。
楊洛啧啧稱奇，說道：“難怪叫玉蕊梅，你看那花，真真像玉做的似的。”
“是啊，這麽多年了，總算開花了！”紫憶笑道。
“只是，這本是為賀父皇登基所獻之花，如今在這将父皇尊為太上皇之時，它才開花，多麽諷刺啊！” 楊洛有些悲從心來。
“這玉蕊梅本是奇異之花，自然有靈性的！”一個男聲深沉響起，“它知道如今天下有明主了！”
聽見這聲音，楊洛一驚，忙回頭一看，只見李建成手提宮燈，定定立在身後。
“世子剛才所言究竟是何之意？”楊洛轉過身，面對着李建成，面色不悅。
李建成笑了笑，将手中的宮燈插在身旁一棵梅樹上，走上前來，擒着一枝玉蕊梅，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了，“果然是靈花。”轉過臉，看見楊洛冷着一張臉，李建成笑道：“公主不悅嗎？今晚我可救了公主，公主非但不稱謝，反而冷臉對我，又是何意？”
楊洛知道他說的是李元吉求娶，他出言解圍一事，便冷冷一笑，說道：“施恩莫望報，乃君子所為！聽世子之意，是不是想要本宮報答世子？”楊洛此言指的是李建成想要自己感謝于他，不是君子所為，暗中諷刺李建成。
李建成當然聽出了楊洛話中之意，卻并未生氣，反而笑嘻嘻地說道：“正有此意！”
楊洛倒沒料到李建成會這麽回答，頓時一愣，半晌才回答道：“世子想要本宮如何報答呢？”
李建成轉眼看着楊洛，目光灼灼，看得楊洛心裏發毛，似乎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公主，你好像有些冷啊？”李建成突然說道。
“不……不冷啊！”楊洛答道。
“那我怎麽感覺你有些發抖呢？”
“沒有啊！”楊洛否認到。
“你！”李建成指着紫憶說道：“回武德殿去給公主拿個暖爐來。”
“這……公主……”紫憶輕聲叫了一聲楊洛，人沒有動。
楊洛沉吟了一下，對着紫憶說道：“紫憶，你去吧！”
“公主，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不放心。”紫憶小聲說道。
“怎麽是我一個人留在這裏？”楊洛一笑，“明明還有唐王世子在嘛！放心，有世子在，本宮不會有事的！”
“公主所言極是，臣定當護得公主周全！”李建成笑了笑。
“那……奴婢遵命。”紫憶這才不情願地離開了。
見紫憶走遠了，楊洛轉過頭，對着李建成說道：“世子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公主剛才不是問，要怎麽謝我才好嗎？”
楊洛冷冷一笑，“對啊！世子要本宮怎麽謝你呢？”
李建成嘴角帶笑，盯着楊洛，走上幾步，靠上前來。
楊洛心底一驚，往後靠了幾步。
李建成卻步步緊逼，楊洛退到宮牆處，再無退路，只得說：“世子有話請講！”
李建成走上前，把頭俯下去，将嘴湊到楊洛的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我說，我想要公主以身相許呢？”
楊洛一驚，難以置信地望着李建成，似乎他剛剛所說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你二個月前才殺了我的婢女，逼我跳湖，如今卻說要娶我！世子不覺得可笑嗎！”
“可是，最終我将你救了上來！”李建成說道。他沒有說，就在楊洛跳湖的那一剎那，他突然喜歡上了這個剛烈的女子。
“本宮說了，本宮婚事必定父皇作主！”楊洛将在宮宴上的托辭又擺了出來，身子向旁邊移了幾步。
“如果你父皇永遠沒這個機會為你作主了呢？”李建成逼上前去。
楊洛一僵，半晌說道：“那本宮便終身不嫁！”
李建成眉頭一皺，走上前來，伸出手捏着楊洛的下巴，“如此絕色佳人，終身不嫁，豈不可惜？”
楊洛一下将李建成的手打開，怒道：“世子請自重！”
李建成卻一把抓住楊洛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緊緊擁着她，說道：“阿洛，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嫁給我，可好？”
楊洛被李建成這麽一鬧，心裏又驚又氣，死命掙紮着，想要推開李建成，卻被他箍得死死的，“世子，本宮不可能嫁給你的！”
李建成身子一愣，放開楊洛，将她的雙肩緊緊捏在手中，問道：“為何？為何你不願意嫁給我？難道，你還想着嫁給我二弟？”
聽他說起李世民，在宮宴上李世民與長孫無雙琴瑟和鳴的情景又浮了上來，楊洛的心悶悶的痛着。
見楊洛低頭不語，李建成咬着牙說道：“你還想着二弟？他可是有妻室的！嫁與我做正妻都不好，難道你想嫁給二弟做妾？”
楊洛擡起頭，盯着李建成，半晌，說道：“我不願意嫁給你，我也不會嫁給他！他終是他人之夫，好與不好，已無我無關！”
說這話時，楊洛聲音平淡。但就着遠處樹枝上燈籠發出的微弱的燈光，李建成隐隐看見楊洛眼中有淚光閃過。
看着楊洛雙眼含淚的模樣，李建成心一疼，“阿洛，嫁給我，我會對你好的！讓我幫你忘了二弟吧！”李建成用手想将她頰邊的一绺碎發捋到耳後。
楊洛将頭一偏，躲開了他。
李建成卻伸出雙手，一下捧住她的臉。
楊洛一驚，叫道：“世子，你要做什麽？”
李建成盯着燈光下，楊洛那清麗的容顏，眼波流轉間，甚是動人。他低下頭，将唇湊上去。
“世子……”楊洛心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只死命向後躲去，背卻抵在宮牆上，無路可退。
李建成感覺到楊洛身子微微發抖，而她大口呼吸着，呼出的熱氣，和着她的體香和酒香，感覺是那麽甜美醉人。他将自己的唇停在她的唇邊，輕輕一笑，說道：“阿洛，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給楊家一個機會？”
“世子此話何意？”楊洛擡眼看着李建成。
“公主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吧？”李建成說道。
楊洛知道楊侑只是傀儡，總有一天會被李淵取代，但沒想到李建成會将話說得這麽明？
這李淵得天下之後，會怎麽對待侑兒，又會怎麽對待楊氏皇族？想到這裏，楊洛有些不寒而栗。
看出了楊洛心底的掙紮，李建成趁機又說道：“你嫁給我，身分地位大有不同，我可以名正言順地保護你的家人！”
楊洛仰頭看着李建成，背着光，看不真切他的容貌，恍眼看去，仿佛另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只是，那人現在正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阿洛，答應我，好不好？”李建成喃喃叫道。
“我……我想想……”以後的事，真的說不清，楊洛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大哥，你和永安公主一同賞梅呢？”一個清悅的男聲響了起來。
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楊洛一愣。她微微偏過頭，越過李建成的身子，果然看見那人，正站在玉蕊梅下。
李建成悻悻放開楊洛，轉過身，看着身後的李世民，笑道：“咦？二弟怎麽獨自此？阿婢呢？怎麽沒陪你？”
“我回來拿些東西，阿婢怕冷，便留在車裏！”李世民回答道。
李建成雙眼一擡，笑道：“哦，那二弟怎麽到這落梅園來了？”
“我在路上碰見永安公主的婢女紫憶，說是公主在此，并央我來送公主回去！”
“送公主回去，不是她的職責所在？她一個婢女，怎麽會央起二弟來了？”李建成似是不信。
“紫憶跟世民原本就熟識，她說大哥曾經殺過一個公主的近身婢女，她害怕，便央我前來。”李世民慢聲說道。
李世民的話讓楊洛一下又想到了秋平的慘死的情景，心中對李建成的怨恨又湧了上來。
李建成轉過頭，正對上楊洛滿是憤悶的雙眼，心中一沉，對李世民有些惱怒，只是也怕再惹楊洛生氣，遂說道：“既是如此，就有勞二弟送公主了！”轉臉對着楊洛說道：“建成剛才所說之言，還請公主詳加考慮！” 說完向楊洛施了一行，便匆匆離去。
李建成的腳步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夜色中，梅園中便只剩下楊洛與李世民。
楊洛望着李世民，只見他抿着嘴，定定望着自己。剛才與李建成所說的那些話，他聽到了多少？
兩人對視着，卻都沒有說出話來。
終于，李世民忍不住，叫道：“阿洛……”
楊洛打斷李世民的話：“趙國公有禮，紫憶不懂事，還望趙國公莫怪。本宮也不勞趙國公相送，這出了落梅園便有辇車等候，本宮可自行離去。”說完楊洛便向園外走去。
看着楊洛那杏色的人影自顧自向前走去，李世民輕嘆了一口，跟了上去。
走到梅園門口，已看見紫憶和辇車等在那裏。楊洛轉過身，對着李世民說道：“本宮先走一步，趙國公請自便！”說完便往辇車那邊走去。
“阿洛！”李世民喚道。
楊洛腳下微微一滞，終是停下。
李世民走上前，來到她面前，遞上一物。
楊洛一低頭，看見此物，愣了一下。沒來由地鼻尖一酸，眼淚便要奪眶而出。
李世民遞上的，正是那用蟬翼絲制成的玉兔燈。他和她之間的交彙，也始于這玉兔燈。
“這燈，我已将它送給皇兄了！”楊洛啞聲說道。
“我在齊王府中找到的，特意拿來還你！”他柔聲說道。看着她傷心的模樣，他的心莫名的疼着。
楊洛吸了吸鼻子，伸出顫抖的雙手，從他手中接過玉兔燈。
“如此多謝趙國公！”楊洛說完轉身便走。她怕自己再留下去，更會失态。
“阿洛！”他再一次喚住她。
她停下身子，卻并未回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滿臉的淚水。
“只要是我喜歡的，無論如何都會是我的！就像這盞燈，就算它曾經屬于別人，最終也會是我的！”李世民一字一句的說道。
聽了他的話，楊洛身子一僵。原來他什麽都聽到了！
楊洛咬了咬唇，終是沒有說話，邁着有些虛浮的腳步，直向辇車而去。
午夜，楊洛從夢中驚醒，醒來後發現淚水将枕頭全都浸透了。
在夢中，時光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在從大興到洛陽的路途之上，與李世民同行那個時候。那曾經是她最甜蜜的一段時光。只是，到最後，兩人也沒有一起走到洛陽。
作者有話要說：
☆、昔日重現
義寧元年正月十五，乃吉日。
楊侑下诏為李元吉與蜀王楊秀之四女楊靜薇賜婚。
楊洛得到賜婚的消息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楊靜薇，只因着長得與自己相似，便被李建成算計着嫁給了李元吉，說到底，此事也是因自己而起。
午後小睡後，楊洛決定還是去蜀王府看看楊靜薇，便招呼着紫憶出了門。
自從楊秀在文帝時用巫蠱詛咒文帝及漢王楊諒後，便一直被軟禁着。楊廣登基之後，對楊秀仍然頗為忌憚，将楊秀及其七個兒子留在自己身邊，而年長的幾個女兒們便留在大興。而楊靜薇正是其中之一。
楊洛坐着馬車，到了蜀王府。因蜀王妃随楊秀去了洛陽，王府裏主事的側妃劉氏，正是楊靜薇的生母。
劉妃見到楊洛進了府，倒也很是高興，寒暄了幾句，便招人叫了楊靜薇來。
楊洛仔細觀察着劉妃的表情，看她眼角眉梢似乎都帶着喜慶，心裏一松。看來，她很滿意這門親事。
沒多少功夫，楊靜薇便過來了.劉妃知道楊洛與楊靜薇一向關系不錯，便随意東拉西扯了幾句就借故離開，留下兩姐妹說話。
楊洛先是與楊靜薇閑聊了幾句，便婉轉說起了楊靜薇與李元吉的婚事。楊靜薇雖不像劉妃那樣對婚事喜形于色，倒似乎也不抗拒，說起此事，面上還略帶嬌羞之色。
楊洛這下便徹底放了心。畢竟現在這光景，能嫁到李家，對蜀王府上上下下也是頗有益處。
在蜀王府用了飯，楊洛便準備回宮。出了蜀王府，才看見天色已晚。
走到回宮的路上，外面不時有喧鬧之聲傳了進來。紫憶掀起馬車的帷簾，向外探了探身子，回頭對楊洛笑道：“公主，這天可是元宵節，外面好不熱鬧。”
楊洛掀起自己身側的帷簾，往外一看，此時馬車正走到東市口。一眼望過去，燈光閃爍，人流如織。
楊洛心中猛地動了一下，大聲叫道。“停車！”
馬車随即停了下來。
“公主，有什麽事嗎？”紫憶問道。
“紫憶，我們去賞燈，好不好？”楊洛笑道。
紫憶一愣，不曾想楊洛現在還有這興致，轉念一想，讓她去散散心也好，便點了點頭，說道：“奴婢聽公主吩咐。”
看楊洛起了身，紫憶忙跳下車，回身将楊洛扶了下來。
“一會兒別叫公主了，就叫娘子好了！”楊洛低聲吩咐道。
“是，娘子！”紫憶回答道。
楊洛站在街口，望着東市裏一片輝煌，來往之人喜笑顏開，一片太平盛世之景，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兩月前才經過戰亂的城市。
楊洛心中一嘆。有些人，有些事，總是忘得很快。也許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會難以忘懷吧。
楊洛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中卻更覺悲涼。突然，一家店的名字映入她的眼簾：紫玉軒。
楊洛擡頭望着那三個字，恍如隔世。
紫玉軒門前，仍然圍了不少觀燈之人。
楊洛擠了過去，往店前一看，只見幾個蝴蝶燈，小鳥燈，其中也有一盞玉兔燈。這幾盞燈，做工雖然還算精巧，但用料樣式都尋常，并不見去年那盞玉兔燈那樣的驚世之作。
“掌櫃，今年你們這燈似乎用料及做工都沒有去年考究啊！”楊洛走上前，對着掌櫃說道。
那掌櫃長嘆一聲說道：“去年那匠人師傅年前因戰禍去了，其他的人沒有他那手藝，加上這世道，也無法從蜀地進來蟬翼絲，只能做些尋常之燈，應個節便好。”
楊洛微微一笑，指出玉兔燈，“那盞燈什麽價？”
“二十個铢！”掌櫃回答道。
“那我買那盞燈！”楊洛說道。
“對不住，小娘子，那盞燈不賣！”
楊洛一愣，“為何？”
掌櫃忙解釋道：“這盞燈一早被一位公子買走了，他說他有事，一會兒來取……哎，您瞧，那公子回來了！”掌櫃的手指着前方。
楊洛轉過身，順着掌櫃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見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背對着她，正伸手摘下玉兔燈。
看見這白衣男子，楊洛的心突然猛烈的跳動起來，鼻尖突然酸酸地疼着。
“公……娘子，是趙……是李公子。”紫憶顯然也有些意外。
李世民摘下燈，轉過身，看着楊洛，微笑着走了過來。
楊洛呆呆地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慢慢地感覺自己的眼睛模糊起來，似乎已經看不清楚面前的人。
李世民伸出手，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水，“阿洛，別哭！”聲音裏滿是心疼和憐惜。
楊洛咬了咬嘴唇，用含淚的雙眼凝視着他，啞聲說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為什麽要一而再擾亂我平靜的生活？
“原來小娘子和這位公子認識啊，這就好辦了！”掌櫃在一旁笑眯眯地說道。
李世民朝掌櫃點了點頭，便牽起楊洛的手，将她拉到後巷。
紫憶一愣，也沒阻止，只遠遠地跟着。
兩人來到後巷僻靜之處，李世民将楊洛的手放開，回過身看着她。
“你怎麽會在這裏？”楊洛啞聲問道。
李世民看着楊洛臉上的淚痕，輕嘆了一聲，說道：“因為，去年的今天，我在這裏，遇到了我喜歡的女子，可是，我好像弄丢了她。今天我又來到這裏，想把她找回來！阿洛，你說，我還能把她找回來嗎？”
聽到李世民所言，楊洛緊緊咬着嘴唇，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斷了線似的滴落下來。
“阿洛！”李世民心一疼，一伸手，攬過楊洛的腰，緊緊将她擁在懷中，“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楊洛推了幾下，只是他将她抱得死死的，怎麽也推不開。她索性任他抱着，感覺是那麽的舒服。
李世民感覺到楊洛的順從，心中一喜，說道：“阿洛，我一直想，你會不會來，現在你真的來了，真好！”
她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他的胸前，“二公子，有的東西，丢了也許能夠找得回來；但有的東西，丢了就丢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話一出口，楊洛明顯感覺到李世民的背一下子變得僵硬。他輕輕放開她，扳着她的肩膀，凝視着她的雙目，“那你呢？我還能找回你嗎？”他的聲音微微發着顫。
“我……”楊洛咬着唇，閉上眼，任由眼淚傾瀉而下，“二公子，你我終究有緣無分，你還是忘……”話沒說完，便被兩扇柔軟的唇瓣堵住。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讓楊洛身子一驚，但她卻并沒有躲開。突然她想到在弘農縣被咄吡劫走後，他救下自己時，也曾吻過她，只是那時的她，心如鹿撞，嬌羞而歡喜，如今的她，心早已滄桑。
突然，一滴滾燙的水珠滴在她的臉頰上，她一驚，睜開雙眼，李世民的臉，就在她眼前，臉上有一道水痕。那顆水珠就像滴她的心上一般，把她的心燙得發疼。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牽引着她，她情不自的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
李世民身子微微一顫，睜開眼，看着一雙星辰般的雙眸就貼在他眼前，那麽近，卻好像又那麽遠。
他重重地吻着，試探着伸出舌頭，想到分開她的雙唇。
她一驚，吓得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她的猶豫，他卻不屈不撓繼續着。終于，她輕輕松開了牙關，他趁機攻了進去，兩人在唇齒緊緊糾纏着。
楊洛閉着眼睛，感覺到他的吻，深情而霸道，似乎想要将自己的魂魄吸進他的身體裏，讓她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可是，他的吻，仿佛又有一種魔力，誘惑着自己越陷越深。
就在感覺自己快要透不過氣的時候，他停住了，然後輕輕的放開她的唇。
楊洛低着頭，不敢看她，深深地呼吸着。
李世民看着她，輕嘆一聲，将她重新揉進懷裏，說道：“阿洛，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楊洛将頭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感覺是那麽的舒服。
如果可以，她真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如果可以，她多想這世上沒有永安公主，沒有趙國公，沒有皇帝，沒有唐王，甚至沒有楊洛和李世民。唯一有的，只有她和他。只是，這一切，都只是如果，她還是永安公主，他還是謀反的趙國公。
“阿洛。”他輕聲的呼喚，像一片羽毛輕輕拂在她的心上，癢癢的。
“嗯。”她的聲音輕輕的，像飄在空中的白雲。
“明天，我就要出征了。”他貼在她的耳邊，熱氣從她的耳朵鑽了進去，“你……你會來明德門送我嗎？”
他的話将将她從虛幻中又拉回到了現實，一股寒意從她的心裏慢慢升了起來。明天他就要揮劍東去，而劍尖所指，正是她的父親。
原來，她和他之間，隔着的不只是一個長孫無雙，還有整個大隋王朝。
雖然不舍，她的臉仍慢慢離開他的胸膛，擡頭問道：“是去洛陽嗎？”
他盯着她，微微遲疑，終于點了點頭，“是的。”
她閉上眼，長長吸了一口氣，雙手從他的腰上慢慢收了回來。
“阿洛。”感覺到她的手離開自己的身體，他莫名一陣心慌，“你……明天會來嗎？”
她擡起頭，看着他，眼中波光點點，苦笑道：“我來做什麽？是祝你在攻打我父皇的路上，勢如破竹，得勝歸來？”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在顫抖。
“阿洛……”
“你們不是自稱為義軍嗎？為什麽還要去攻打我父皇呢？為什麽不能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