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出來。他知道,裏面包着的,正是他的兒子。他和她的兒子。

紫憶走到他面前,行禮道:“恭喜王爺,是個公子!”

李世民點了點頭,拼命按下心中的激動,顫抖着雙手掀開包被,看着自己的兒子,突然,他愣在了原地。

李建成見李世民一下呆住了,忙湊上前一看,也愣住了。

蕭瑀見兄弟倆神色不對,趕緊讓獨孤琪把孩子抱過來,一看到孩子,先是一驚,随即笑了起來:“這孩子是不是為了證明他母親的清白,故意長成這樣的?”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李世民和李建成。

聽到這裏,李建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也知道外面那些傳言,索性自嘲地說道:“是啊,姑父!這孩子長成這樣,現在就算我願意背這個黑鍋,想認他,也沒人信我啊!二弟,你現在該不會再對我有嫌隙了吧?”

李世民像是沒有聽見蕭瑀和李建成的話,只看着獨孤琪懷裏的孩子。

他深深地凝視着這個小小的嬰孩。他,長了一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其實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身分,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母親的清白!昨天晚上說的那些,只是情急之下說的氣話而已。可是,顯然她當真了!她還認定是自己下毒害死了楊侑!如今,怎樣才能挽回這一切呢?

他看着孩子,心中一動。他伸出手指,輕輕在孩子的小臉蛋上撫了撫。兒子,只有靠你了!

清冷的燭光下,楊洛獨自躺在榻上。

生産完已經一天了,她滴水未進,一直昏睡着。任誰勸,她也不聽。

由于早産了一個月,原本找好的奶媽還沒來,小嬰兒餓得哇哇大哭。

紫憶抱着孩子進了屋,走到楊洛榻前,說道:“夫人,小公子餓了,哭得好可憐呢!”

“抱出去!”聽着孩子稚嫩的啼哭聲,楊洛冷冷地開了口:“我不想看到他那張臉!”

“夫人,小公子又沒有錯……”紫憶看着孩子哭得凄慘,心中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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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想看見他!”眼淚從楊洛眼中滑落:“看見他,就會想起他那可怕的父親!”

“夫人,別哭!”秋芸勸慰道:“月子裏哭了會落下病根,老了眼睛會不好的!”

楊洛把身體轉到一邊,用背沖着大家,不再說話。

李世民走了進來,對着紫憶說道:“把孩子給我,你們都出去!”

“王爺……”紫憶将孩子往自己懷裏摟了摟。

秋芸見狀,搖了搖頭,上前從紫憶懷裏接過孩子,說道:“小公子是王爺的兒子,這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說着将孩子交給李世民。

“你們都出去吧!”李世民接過孩子,面無表情。

衆人行了禮便退了出去。紫憶站着沒有動,被秋芸拽了出去。

楊洛躺在榻上,聽見他進來了,她仍然閉着眼,自顧自躺着。

孩子已經哭累了,在李世民懷中又睡了過去。

李世民抱着孩子走到榻邊,坐了下來,看着楊洛,他輕輕喚道:“阿洛!”

楊洛像是沒有聽見,仍然閉着眼睛躺在那裏。

“阿洛,氣還沒消嗎?”他柔聲問道。

她還是一動不動。

“楊侑的喪禮,有姑父在主持,你就別操心了!你安安心心坐月子便好!”李世民見她不理自己,也不生氣,自顧自說道:“只是我們的兒子,從生下來到現在,只喝了點水,還沒吃過奶呢,都餓哭了好幾次了!”

她似乎還是無動于衷。

“其實,也可以叫承乾或寬兒的奶媽過來給他喂點奶,不過……”他替她輕輕掖了掖被角,說道:“不過,我想,最好還是讓他母親來喂養他!你要不吃東西,就沒奶喂他,他還這麽小,又早産了一個多月,不知道這小家夥撐得了幾天?” 說到這裏,他嘆了一口氣:“如果他母親都活不下來,他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娘倆一起去了。”

看着楊洛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卻仍然沒有要睜開眼睛的意思。李世民又說道:“前些天看你擔心楊侑,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殺你父親的宇文化及已經被窦建德所誅,也算是幫你報了父仇,只不過……”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同時被誅的還有他的子侄,包括你姐姐南陽公主之子宇文禪師!”

聽到這裏,楊洛的眼睛“騰”地睜開了,轉過臉來望着李世民,眼中是無比的震驚和傷心。禪師也不在了,那麽可愛,那麽聰明的孩子,就這樣不在了?淚水瞬間灌滿了她的眼眶。

李世民看着她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知道她聽到了會傷心,可是,事到如今,她恨他也好,怨他也好,這劑猛藥,他是不得不下的!

他看了看懷裏的孩子,又望着楊洛:“如今,你父親的孫子是全都沒了,連外孫都只剩下眼前這個孩子了,就算他姓李,但他還是有一半楊家的血脈,不是嗎?你就這麽忍心嗎?阿洛,他的生死,只有你一念之間!要不要他活下去,就看你怎麽選了!”說着他一狠心,把孩子放在榻上,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出了屋子。如今屋子裏只剩下她和孩子了。

她的眼睛緊緊盯着孩子。

孩子還在安靜的睡着。這個小小的人兒,是自己辛苦懷胎九月誕下來的。他還如此的小,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惹人憐愛。

她伸出顫抖的雙手,抱過孩子,用手指尖輕輕在孩子唇邊碰了碰,軟軟的,滑滑的。

許是太餓了,睡夢中的孩子張開嘴,一口含住她的手指,使勁吮吸了起來,卻還是什麽都沒有吃到。他皺起眉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哭聲猛然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也将她喚醒了。

他長得再像那個人,他也是她的兒子!她心心念念盼了九個月的孩子!她怎麽可能這麽殘忍不管他,不理他,任他自生自滅呢?

看着孩子哭着皺成一團的小臉,她的心,也終于溶化了……

李世民站在門外,仰望着夜空,心中忐忑不安。對于她最後的選擇,他并無把握,但他只能這樣做。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更是他和她最後的機會!

孩子哭了起來。

卻沒聽到她任何反應。

難道她真的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了嗎?

他的心緊緊揪在了一起。

“紫憶!”突然,楊洛的聲音在從屋裏傳了出來。

他的心一跳。

“哎!”紫憶連忙應道,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沒反應,連忙跑進屋。

“夫人,怎麽啦?”紫憶問道。

半晌,他才聽到楊洛的聲音響起:“我想喝點米粥!”

“好!奴婢這就去給夫人準備!”紫憶又驚又喜,趕忙跑了出來:“秋芸,夫人終于肯吃東西了!”

“知道了!”秋芸臉上也是一片欣喜。

他閉上眼,長長籲了一口氣。

他賭贏了這一把!她總算挺過來了!

楊洛看着他憤然而出的背影,心底無比的蒼涼!

他下毒害死了侑兒,還質疑自己的貞潔!

她閉上眼,想哭卻已經哭不出來了!

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一個錯?所有的錯就來自那年的元宵節!也許她根本不應該愛上他!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會選擇在那一天與他擦肩而過,或者,在他兵臨城下的時候,便從大興城樓上跳下去。這樣,後來這所有的痛苦便都與她無關了!

突然一陣腹痛,有滾燙的液體從她的身體裏流出,頭一陣眩暈。接着只聽見紫憶驚慌的聲音響了起來:“天啊!夫人流血了!”然後她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李世民的腳還沒有跨出院門,便聽到紫憶驚慌失措的聲音。心猛地一跳,腳一收,便停了下來。

“哎呀,可能動了胎氣,快要生了!”孫太醫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身體一震,沒有猶豫,轉身,走回到門前。

“孫太醫,那可怎麽辦啊?”紫憶好像要哭出來了。

“快把夫人扶回她原來的房間去!”劉豫趕緊說道。

“我來,我來!”是李建成的聲音。

他僵了一下,一推門,便看見失去知覺的楊洛,剛被李建成抱在懷中。

屋裏的人看見他回來了,全都愣住了,表情怪異。

他徑直走到李建成面前,将楊洛從他懷裏抱了出來:“大哥,還是我來吧!”說完也沒管李建成滿臉的驚愕,抱着楊洛急步往她以前住的院子走去。

看着他出了門,屋裏的人似乎才回過神來,面面相觑。

孫太醫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跟劉豫說道:“劉總管,你趕緊去找兩個穩婆過來!”

“是!”劉豫急匆匆地出了門。

其餘的人忙跟着出了門,往東南邊楊洛以前所住的院子趕去。

楊洛在夢中,終于見到了日夜思念的母親。她看見蕭皇後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她伸出手,卻怎麽也觸碰不到母親的手,急得她大叫道:“母後,我是阿洛啊!母後,您不理阿洛了嗎?”

蕭皇後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用哀傷的目光看着她,然後轉過身,向遠處走去。

“母後!”楊洛大叫一聲,想要追上去……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她的心口蔓延到了腹部,她猛地睜開眼睛。

腹痛如絞,她額上豆大的汗珠沁了下來,她忍不住輕聲呻|吟了起來。

“很痛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一愣,這才發現自己被一個人抱在懷中,剛剛那聲音明明是……她忍着疼痛,擡起頭,果然是他!他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放開我!”她掙紮起來。

“阿洛,這個時候就別鬧了,一切等你生了再說!”他說道。

“生下來?”想到先前他對她的侮辱,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就算生下來,也只是一個身分不明的孩子!”

聽了她的話,他一下子僵住了。

她扭過臉,不再看他。

“王爺,快,這邊!”紫憶跑上前去,将房門打開。

他将懷中的她摟了摟,往房裏走去。

“王爺,您先出去吧!”孫太醫看李世民将楊洛放在了榻上,忙上前說道:“這生孩子一時半會兒是生不下來的,您先在外面等着吧!”

李世民看了一眼榻上的楊洛,只見她臉色蒼白,面容痛苦,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錦被。

他的手在身下緊緊握成拳頭,然後轉過臉,對着孫太醫說道:“務必保得母子平安!”面色冷峻。

“臣自當全力以赴!”看着他的臉色,孫太醫心中一凜。

他再回頭看了一眼她,沒有再說話,轉身走出了門。

走出門外,看見蕭瑀和妻子獨孤琪也趕了過來,上前互相見了禮。算起來,楊洛的娘家人,也只剩下這個舅舅了。

從深夜到黎明,李世民一直站在門外。看着裏面人不停地進進出出,聽着楊洛不時發出令人心碎叫喊,他忍不住幾次想沖進去,都被蕭瑀攔住了。

漫長的生産過程,難以忍受的陣痛讓楊洛感覺自己似乎快要死去了。就在她覺得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放棄的時候,終于傳來一陣嬰兒洪亮的啼哭聲。

“呀!是個小公子!” 一個穩婆喜滋滋地說道。

聽見孩子的哭聲,她全身一放松,軟軟地倒在榻上,閉上眼睛。如果可以像侑兒那樣,就這麽永遠睡過去,該有多好!再也沒有痛苦,再也不會傷心,再也不用面對這一切!

眼淚從她的眼角輕輕滑落。

“快把小公子洗幹淨,抱出去給王爺看看!”孫太醫擦着汗,長長松了一口氣。幸好母子平安,否則那秦王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熱水早就備好,穩婆小心翼翼地托着嬰兒放在木盆中仔細的清洗好,然後用小被子包裹好,只露出一張小臉在外面。

紫憶看孩子已經裹好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忙湊上前看孩子。當她看清楚孩子的小臉蛋時,她不由得驚呼一聲:“夫人,小公子……他……”

“他怎麽了?”楊洛一驚,忙睜開了眼睛。孩子是有什麽不對勁嗎?

孫太醫忙走過去,看了孩子一眼,不禁也吃了一驚,“這孩子長得可真是……真是……”

楊洛不等孫太醫說完,便叫道:“抱過來我看看!”她忍着身體的疼痛,掙紮着坐了起來。

紫憶把孩子抱到楊洛面前,楊洛用手将他小腦袋旁邊的包被理了理,仔細端祥着這個孩子。

她第一次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當看清了他樣貌的時候,她先是一驚,然後眼淚便奪眶而出。老天爺,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為什麽讓我的兒子長得這副模樣?你這到底是想要對我好,還是想要折磨我啊?

李世民聽着嬰兒的啼哭聲伴随着第一縷晨光降臨到這個世上,楊洛也随即安靜下來了,他的心終于慢慢放了回去。

等了良久,才看見紫憶抱着一個小包袱出來。他知道,裏面包着的,正是他的兒子。他和她的兒子。

紫憶走到他面前,行禮道:“恭喜王爺,是個公子!”

李世民點了點頭,拼命按下心中的激動,顫抖着雙手掀開包被,看着自己的兒子,突然,他愣在了原地。

李建成見李世民一下呆住了,忙湊上前一看,也愣住了。

蕭瑀見兄弟倆神色不對,趕緊讓獨孤琪把孩子抱過來,一看到孩子,先是一驚,随即笑了起來:“這孩子是不是為了證明他母親的清白,故意長成這樣的?”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李世民和李建成。

聽到這裏,李建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也知道外面那些傳言,索性自嘲地說道:“是啊,姑父!這孩子長成這樣,現在就算我願意背這個黑鍋,想認他,也沒人信我啊!二弟,你現在該不會再對我有嫌隙了吧?”

李世民像是沒有聽見蕭瑀和李建成的話,只看着獨孤琪懷裏的孩子。

他深深地凝視着這個小小的嬰孩。他,長了一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其實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身分,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母親的清白!昨天晚上說的那些,只是情急之下說的氣話而已。可是,顯然她當真了!她還認定是自己下毒害死了楊侑!如今,怎樣才能挽回這一切呢?

他看着孩子,心中一動。他伸出手指,輕輕在孩子的小臉蛋上撫了撫。兒子,只有靠你了!

清冷的燭光下,楊洛獨自躺在榻上。

生産完已經一天了,她滴水未進,一直昏睡着。任誰勸,她也不聽。

由于早産了一個月,原本找好的奶媽還沒來,小嬰兒餓得哇哇大哭。

紫憶抱着孩子進了屋,走到楊洛榻前,說道:“夫人,小公子餓了,哭得好可憐呢!”

“抱出去!”聽着孩子稚嫩的啼哭聲,楊洛冷冷地開了口:“我不想看到他那張臉!”

“夫人,小公子又沒有錯……”紫憶看着孩子哭得凄慘,心中不忍。

“我真不想看見他!”眼淚從楊洛眼中滑落:“看見他,就會想起他那可怕的父親!”

“夫人,別哭!”秋芸勸慰道:“月子裏哭了會落下病根,老了眼睛會不好的!”

楊洛把身體轉到一邊,用背沖着大家,不再說話。

李世民走了進來,對着紫憶說道:“把孩子給我,你們都出去!”

“王爺……”紫憶将孩子往自己懷裏摟了摟。

秋芸見狀,搖了搖頭,上前從紫憶懷裏接過孩子,說道:“小公子是王爺的兒子,這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說着将孩子交給李世民。

“你們都出去吧!”李世民接過孩子,面無表情。

衆人行了禮便退了出去。紫憶站着沒有動,被秋芸拽了出去。

楊洛躺在榻上,聽見他進來了,她仍然閉着眼,自顧自躺着。

孩子已經哭累了,在李世民懷中又睡了過去。

李世民抱着孩子走到榻邊,坐了下來,看着楊洛,他輕輕喚道:“阿洛!”

楊洛像是沒有聽見,仍然閉着眼睛躺在那裏。

“阿洛,氣還沒消嗎?”他柔聲問道。

她還是一動不動。

“楊侑的喪禮,有姑父在主持,你就別操心了!你安安心心坐月子便好!”李世民見她不理自己,也不生氣,自顧自說道:“只是我們的兒子,從生下來到現在,只喝了點水,還沒吃過奶呢,都餓哭了好幾次了!”

她似乎還是無動于衷。

“其實,也可以叫承乾或寬兒的奶媽過來給他喂點奶,不過……”他替她輕輕掖了掖被角,說道:“不過,我想,最好還是讓他母親來喂養他!你要不吃東西,就沒奶喂他,他還這麽小,又早産了一個多月,不知道這小家夥撐得了幾天?” 說到這裏,他嘆了一口氣:“如果他母親都活不下來,他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娘倆一起去了。”

看着楊洛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卻仍然沒有要睜開眼睛的意思。李世民又說道:“前些天看你擔心楊侑,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殺你父親的宇文化及已經被窦建德所誅,也算是幫你報了父仇,只不過……”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同時被誅的還有他的子侄,包括你姐姐南陽公主之子宇文禪師!”

聽到這裏,楊洛的眼睛“騰”地睜開了,轉過臉來望着李世民,眼中是無比的震驚和傷心。禪師也不在了,那麽可愛,那麽聰明的孩子,就這樣不在了?淚水瞬間灌滿了她的眼眶。

李世民看着她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知道她聽到了會傷心,可是,事到如今,她恨他也好,怨他也好,這劑猛藥,他是不得不下的!

他看了看懷裏的孩子,又望着楊洛:“如今,你父親的孫子是全都沒了,連外孫都只剩下眼前這個孩子了,就算他姓李,但他還是有一半楊家的血脈,不是嗎?你就這麽忍心嗎?阿洛,他的生死,只有你一念之間!要不要他活下去,就看你怎麽選了!”說着他一狠心,把孩子放在榻上,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出了屋子。如今屋子裏只剩下她和孩子了。

她的眼睛緊緊盯着孩子。

孩子還在安靜的睡着。這個小小的人兒,是自己辛苦懷胎九月誕下來的。他還如此的小,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惹人憐愛。

她伸出顫抖的雙手,抱過孩子,用手指尖輕輕在孩子唇邊碰了碰,軟軟的,滑滑的。

許是太餓了,睡夢中的孩子張開嘴,一口含住她的手指,使勁吮吸了起來,卻還是什麽都沒有吃到。他皺起眉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哭聲猛然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也将她喚醒了。

他長得再像那個人,他也是她的兒子!她心心念念盼了九個月的孩子!她怎麽可能這麽殘忍不管他,不理他,任他自生自滅呢?

看着孩子哭着皺成一團的小臉,她的心,也終于溶化了……

李世民站在門外,仰望着夜空,心中忐忑不安。對于她最後的選擇,他并無把握,但他只能這樣做。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更是他和她最後的機會!

孩子哭了起來。

卻沒聽到她任何反應。

難道她真的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了嗎?

他的心緊緊揪在了一起。

“紫憶!”突然,楊洛的聲音在從屋裏傳了出來。

他的心一跳。

“哎!”紫憶連忙應道,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沒反應,連忙跑進屋。

“夫人,怎麽啦?”紫憶問道。

半晌,他才聽到楊洛的聲音響起:“我想喝點米粥!”

“好!奴婢這就去給夫人準備!”紫憶又驚又喜,趕忙跑了出來:“秋芸,夫人終于肯吃東西了!”

“知道了!”秋芸臉上也是一片欣喜。

他閉上眼,長長籲了一口氣。

他賭贏了這一把!她總算挺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生孩子陣痛什麽的,由于沒這方面的經驗,自己想着寫的!

☆、稚子相依

一個月後,楊洛月子坐滿了。

這一個月來,楊洛一直住在酅國公府。

由于楊侑的屍身不能久存,便由蕭瑀主持發了喪。李淵念及他畢竟坐了幾個月皇帝,給了他一個谥號“恭帝”。

這個似乎在外人看來是給楊侑的禮遇,但在楊洛看來卻是如此的可笑。

在李淵眼裏,楊侑确實當得上這個“恭”字,在他需要楊侑作擋箭牌的時候,就讓楊侑當個傀儡皇帝。當楊廣死後,楊侑對他已無利用價值之機,他便一腳将他踢開,逼着他退了位,甚至連最後的生機也沒有留給他。

可憐的侑兒,還不滿十五歲,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自己的這個兒子,既是楊侑的表弟,也是李淵的孫子,個中苦楚,也只有楊洛才能體會得到。

剛開始李世民也來看過她幾次,但楊洛始終避而不見。到後來,李世民可能也生氣了,再也沒見他來了。

現在月子也坐滿了,有些事情也該要面對了。

在孩子滿月的那一天,秦王府果然來人了,不過來的不是李世民,而是長孫無雙。

長孫無雙進了屋,便湊上來看了看孩子,笑道:“聽說這孩子跟王爺長得一模一樣,今日一見,果然有□□分相似呢!”

楊洛對着長孫無雙笑了笑,也沒多言。

自從孩子出生後,關于她和孩子的流言蜚語便消停了下來。這孩子長得實在太像李世民了,就憑這長相,便沒有人再敢質疑他的身世。

長孫無雙一邊逗弄着孩子,一邊對楊洛說道:“對了,王爺有事脫不開身,讓姐姐來接你和恪兒!”

“恪兒?”楊洛一愣。

“是啊!”長孫無雙溫婉地笑道:“王爺給恪兒取了名,單字一個恪,敬恪恭儉之恪字!”

恪,楊洛當然知道,此乃恭敬、謹慎之意。

長孫無雙的孩子叫“承乾”,其中寓言不言而明,就連侍妾汪氏所生之子都取名為“寬”,而自己的兒子就得了一個“恪”字。

李世民為自己的兒子取這麽個名字,是什麽意思呢?他是提醒自己言行注意身分?還是從小便告誡這個有着前朝皇室血統的孩子不能有非份之想?

楊洛心中雖有些不爽,但面上仍然恭順:“妾代恪兒謝王爺賜名,謹記王爺、王妃的教誨!”

長孫無雙聽了這話,雙眼一擡,笑意便從眼底映了出來:“咱們都是姐妹,阿洛妹妹無謂說話如此生分!”

“尊卑之分還是要的!”楊洛淡淡一笑。

長孫無雙似乎頗為無奈的笑了笑:“你呀你,性子還那麽倔,難怪王爺說……”說到這裏,長孫無雙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收了口。

“王爺……”楊洛猛地擡起頭,問道:“王爺他說怎麽了?”

“也沒什麽!”長孫無雙對着楊洛笑了笑,眼睛往四處看了看,見楊洛的東西都還好好的放在屋裏,一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有些詫異地問道:“阿洛妹妹,你怎麽還沒收拾啊?不是昨天就派人來傳話說今天來接你的嗎?”

楊洛低頭笑了笑,說道:“婢妾想多留在酅國公府一段時間,暫時還不打算回秦王府!”

長孫無雙雙眼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才說道:“酅國公已去了,這宅子便已經被陛下收回去了,阿洛妹妹怕是不能在留在這裏了吧?”

楊洛一驚:“收回去了?”人剛走,茶還沒涼,就直接把茶杯給收了。李淵這老頭,還真不留情面。

“所以,阿洛妹妹,你必須跟姐姐一起回王府去!”

看來,這酅國公府是不能再住了!可是,除了這裏,楊洛确實也沒有地方可去了。雖然還有蕭瑀這個舅父,但自己已嫁到秦王府,也沒有理由投奔舅父。看來,秦王府是必須回去的!

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男人,她是必須要面對的。

今天接她和孩子回府,他沒有出現,看來她這次真的惹惱了他。

如今,她已不是公主,他卻是皇子。她還有什麽資格可以跟他擺譜的,想來今天這事,也算是他給她一個教訓吧。

想到這裏,楊洛苦笑一聲,說道:“如此有勞王妃來接婢妾,婢妾也沒有多少東西可帶,稍加收拾便可離開!”

“好。”長孫無雙點了點頭,眉眼彎彎一笑。

回到了秦王府那個小小的院落時。不過離開短短一個多月,楊洛卻感覺恍如隔世。

院子裏那棵芙蓉樹的樹葉,早已在蕭肅的秋風下慢慢凋蔽,看起來格外荒涼。

如今天大地大,卻早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只能帶着孩子依附于那個男人。

回了秦王府,也一直沒有看見過李世民,他更沒有來找過她!聽說,他又納了一個妾,是陰世師的女兒,長得極其美豔。有了新人,怕是早将她忘了吧?

不過,楊洛的心境早已不同了。就算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她還有自己的孩子,那個叫做“恪”的孩子,她一生一世相依為命的孩子。

長孫無雙也派了奶媽來幫忙喂養孩子,但楊洛嫌那個奶媽長得不好看。不是說誰奶孩子,孩子就會長得像誰嗎?所以,楊洛堅持自己喂養李恪,反正李世民也不會再來找她,日子倒也平靜。

李恪快要百日了。照理孩子滿百日,家裏是要慶祝一翻的。

當初承乾的百日宴,是擺在皇宮裏的。只是現在這光景,自己和李世民鬧得這麽僵,李恪又是庶子,這偌大的秦王府,怕是沒有幾個人記得他快滿百日了吧。

吃晚膳的時候,秋芸向楊洛提醒道:“夫人,後天三公子便滿百日了,要不要給三公子慶賀一翻?”

雖然沒有人提,但楊洛作為李恪的母親,是可以主動向長孫無雙提出這個要求的。

楊洛微微一沉吟,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就算擺宴也不會有什麽人來的,也沒這個必要。後天你們加兩個菜,就在我們這個院子裏擺一桌,到時你們都坐下來一起吃,大家熱鬧一翻便是!”

秋芸聽了楊洛這話,鼻子一酸,說道:“夫人,就……這麽簡陋?”

“無妨!”楊洛笑了笑:“能過百日也不錯了,平民家的孩子連百日也不能過呢,恪兒這樣已經很好了。”

“是,夫人!”秋芸強忍着淚水退了下去。

楊洛輕輕搖着搖籃,看着躺在裏面熟睡的孩子,她的嘴角輕輕漾起了微笑。

孩子,你就來到這個世上就快百日了。沒有人祝福你,沒有關系,有娘呵護你,只願你今生平安幸福便好。

晚上,長孫無雙來到了楊洛居住的小院子。

對于她的到來,楊洛有些意外。

長孫無雙進了屋,拉着楊洛的手,頗為自責地說道:“阿洛妹妹,你看我這段時間都忙糊塗了,後天是恪兒滿百日的日子,我都差點都忘了。還好雲蘭提醒了我,這不,我特意來找妹妹商量一下,這恪兒過百日,總還是要操辦一下吧?”

楊洛微微一笑,說道:“只不過是個小孩子,過不過又有什麽關系呢?前些日子寬兒不也沒怎麽過嗎?”

“那哪一樣呢?妹妹你總是金枝玉葉出身,這恪兒的身分自然非比尋常嘛!”

“他和寬兒有什麽不一樣,不都是庶子嗎?”楊洛淺笑道。

長孫無雙的眉頭微蹙,說道:“妹妹說這些做甚,莫不是怪姐姐怠慢了恪兒?”

楊洛忙站起身來行禮:“婢妾不敢對王妃有任何怨言!”雖然放低了身段,但語氣卻不卑不亢:“只是寬兒滿百日并未操辦,若王妃為恪兒過百日操辦,怕是汪姐姐母子會多心!都是王爺的庶子,還望王妃一視同仁!”

長孫無雙盯着楊洛半晌,然後輕輕笑出了聲:“原來阿洛妹妹還是為姐姐考慮着呢,姐姐真是錯怪妹妹了!”她拉着楊洛的手輕輕拍了拍:“既然這樣,那到時就在我們王府擺兩桌便是,妹妹覺得如何?”

楊洛頓了片刻,躬身行禮道:“如此,婢妾代恪兒謝謝王妃了!”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辭就顯得太不知趣了。

恪兒百日那天,楊洛為他換上了一件大紅色的小襖,為這清冷的冬日裏添了幾分喜氣。

讓楊洛格外驚喜的是,獨孤琪一早便來了秦王府給李恪過百日。她知道,這定是舅父的意思!秦王府沒有給李恪辦百日宴,蕭瑀不好過來,但獨孤琪是李世民的表姑,過來走動倒也合情合理。

楊洛心裏一暖。至少舅父還念着她和恪兒,娘倆也不是孤苦無依的。

到了中午,姑侄倆抱着李恪來到花廳,長孫無雙在這裏安排了三桌宴席。菜式倒也豐富,這一點,長孫無雙倒也沒有虧待李恪。

楊洛心裏微微有些感動。

只要有人對她的兒子有一點點的好,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臨近開席的時候,秦王府的家眷幾乎都到齊了,李恪的兩個哥哥世子承乾和李寬也由各自的奶娘抱着過來了。

那兩孩子大些,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可愛極了。

楊洛躺在獨孤琪懷裏正呼呼大睡的李恪,用手指尖輕輕撫撫他那細嫩的小臉蛋。孩子,你什麽時候也能開始叫娘啊?

長孫無雙卻遲遲沒有來,只叫雲蘭傳了個信,說是王妃還有些事要處理,晚些過來,叫大家先開宴。

說雖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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