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告白試演
別說大家搞不清楚狀況，方旭也不太懂……
裴辰突然出現在片場，這個有點意外，但并非不能理解，《少年怪探》是裴辰親自督劃，大老板工作忙碌，不可能天天現場看着，偶爾來視察一番再正常不過。
可是一進來就打斷拍攝，拽着他手腕迫他離開現場？
怎麽看……這都是一件帶有濃厚私人情緒的事，不是重視工作效率，對結果高要求的集團總裁會做出來的事。
“裴總……”方旭略緊張，該不會是看他演技太差不能勝任角色幹脆開除吧！
“叫我裴辰。”
“……好吧，裴辰，”方旭聲音仍然有點虛，“你拉我出來是——”
“以你現在的狀态，就算拍到收工，也不會有什麽變化。”裴辰給出了理由，并拉着方旭走到車前，打開副駕駛車門，示意他坐進去。
所以……他是在做無用功？裴辰看出來了，所以要親自指點？
方旭有了自己的理解，心情也放松幾分，乖乖的上了車。也是，劇組都開拍七天了，真人秀也做了一期，宣傳都打出去了，裴辰對自己演技也還是有些欣賞的，怎麽可能輕易把他踢走？
就算這些都不提，他和裴辰之間可還是有個意向合約呢，故意打壓這種事，裴辰不會做。
方旭越想越坦然，索性直接問裴辰：“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麽？”他還雙手合十朝裴辰拜了拜，“大神求指點！”
演戲是他心裏最深的執着，只要涉及到這一點，其它的都不重要，別說賣萌求人了，只要裴辰能給他解惑，打他一頓他都願意。
心之所至，裴辰對于方旭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立刻從這些反應中想出了合适應對點。他松了松領帶，并沒有直接回方旭的話，而是眼梢微垂，輕嘆一聲，任淡淡疲色充斥表情：“我餓了。”
方旭腦袋上燈泡一亮：“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吃飯啊！要不——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裴辰按了按胃部，嘴角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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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旭注意到他這個動作，再看看外面天色，臉色嚴肅起來：“你今天午飯幾點吃的？”
裴辰搖了搖頭。
“早飯呢？”
裴辰又搖了搖頭，眼角餘光觑了方旭一眼：“只喝了一杯咖啡。”
“你怎麽能一天不吃飯呢！”震驚中，方旭注意到裴辰表情，不知怎麽的，竟然覺得他這個動作透着一股委屈，像求主人寵愛的大狗狗，耳朵都耷拉下來了……方旭搖搖頭，把這種情緒晃走，表情更加凝重，話裏忍不住帶了些責備：“為什麽不好好照顧自己？少那一兩頓飯的時間辰光就會立刻耀眼無比，更上一個臺階嗎？”
說完之後方旭立刻後悔，覺得這話不太合适。他是裴辰什麽人，怎麽能這麽理所當然的對人進行這種‘愛的教育’？他不是以前的方旭，裴辰也不是以前那個受過他關心照顧，一定程度上習慣這種對話方式的那個青年……
可他觀察裴辰表情時，發現裴辰并沒有抵觸不滿，覺得他過線了，反而捏着車鑰匙的手發緊，眼角微澀，還下意識抿了下唇。
正如裴辰了解方旭，方旭也很熟悉裴辰的細微表情動作。裴辰這個樣子……像是有些懷念這樣的對話方式，就像很久很久沒有人對他這樣說過，他有些意外，有些感動，有些羞澀，可能還有些激動，可這些情緒很細微，或者他不願意表達出來，所以就有了一臉略別扭神情反饋。
雖然看着別扭，別人看到大概會吓的不敢說話，可方旭知道，裴辰并不反感他的放肆。
方旭心內微微嘆氣，這個人……一直都缺愛，他早知道不是嗎？
“你一天沒吃飯，胃裏沒東西，不好吃太油膩的東西，也不好吃太快，”方旭下意識把聲音放柔，“你知道附近哪裏有主打養生的，或者比較好的私房菜館嗎？”
裴辰點點頭，視線轉過來，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你和我一起？”
“當然，”方旭嘆氣，“總不能讓你餓着肚子指點我，不過話得說好，我今天帶的錢不多，所以——”館子最好不要太貴。
哪知這句話還沒說完，裴辰已經勾了唇角：“我請。”
與此同時，他傾身過來，俊臉越來越近——
方旭又開始緊張，這個姿勢姿勢這個姿勢！
裴辰似有似無的貼到方旭身體，在方旭渾身緊繃，忍不住推開他時，悠然退開，晃晃手裏拿到的東西：“安全帶。”
方旭一顆心差點跳出來，剛剛裴辰離那麽近，他差點以為他要親他！！！原來是為這個……
“我我我自己來！”臉上紅潮未退，尴尬又窘迫，方旭說話都結巴了。
裴辰卻已經幹脆利落的替他扣上安全帶，上檔給油，車子迅速滑出……
短短一個交鋒，幾句話幾個眼神，彼此都抛出了自己的試探。方旭心情起伏劇烈，受到些驚吓卻也得到了相對滿意的結果，不管怎麽說，裴辰今天是一定會指點他的。裴辰對于方旭神情動作裏的信息回饋卻非常滿意，心內暗自制定更多的攻略計劃……
總之，接下來的氣氛更加緩和，也更加舒服自然。就像和老朋友相處。
方旭後來回想時有些驚訝，什麽時候起，裴辰對他沒了芥蒂？這樣的相處氣氛，簡直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
裴辰的車停在了一個養生餐館前面，他大概是常客，不但有vip停車位，還有豪華包間。穿着漂亮旗袍的服務員遞上菜單pad，裴辰讓方旭點菜，方旭也不推拒，斟酌着裴辰情況，點了一桌菜。
裴辰修長眉睫微垂，擋住眸底感動。方旭……記得他愛吃什麽，這些菜大都清淡養生，但都照顧到了他的胃口，幾乎全是他愛吃的菜品。
服務員又報了一遍菜名确認，方旭剛要點頭，裴辰拿過點菜pad，指點刷刷刷幾下，沫了幾個麻辣鮮香的下飯菜。
方旭瞪他：“你不能吃這個！”
裴辰将菜單丢給服務員，讓她照着這個上，并不多做解釋。
方旭沒辦法，只好提醒自己一會兒上點心，看着裴辰別夾這些刺激腸胃的菜。
等菜上來，他發現這幾道都非常合他胃口，大快朵頤下，很快忘了注意裴辰……
裴辰慢慢喝着方旭給他點的養生湯，看着方旭心情愉快的吃飯，不知怎麽的，心情越來越好，笑容越來越大，連飯都多吃了一碗。
“這家的菜怎麽樣，合胃口嗎？”裴辰悠悠開口，試着找話題聊天。
方旭卻有些不在狀态：“嗯？哦，還行，挺好吃的，養生菜對身體好，你應該常來……不過這些菜你不能再點了。”
“要不要把每天的餐點換成這家？”
“呃？那倒不用，那家也挺好吃的。”
“劇組裏演員們好相處嗎？”
“……嗯，都挺好的。”
裴辰問了幾個問題，方旭回答都有些慢，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索性放下筷子，看着方旭：“在想什麽？”
“演戲。”這個問題不用思考，所以方旭脫口而出。他看看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裴辰也乖乖的沒夾麻辣菜系——大概是他吃相太狠把人吓着了，不過反正只要目的達到就好。
既然吃的差不多了，說正事也就沒關系了。方旭也放下筷子，正色問裴辰：“我要怎麽樣才能和李老師對戲成功？”他瞳眸黝黑清亮，靜靜看着裴辰，眼底滿滿都是認真。
真是心急。
不過也真是像他。
裴辰努力壓下嘴角弧度，拿起小毛巾擦嘴，反問道：“你覺得呢？問題出在哪裏？”
“我沒辦法入戲。”方旭眉心微蹙，眸底一片困惑，“雖然我演戲時間并不長，但只要我想，努力去做，總能入戲，可對着李老師，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入不了戲……”
他說着說着開始嘆氣：“也許是我以前自信太足，其實在戲骨演技前面，巨大實力鴻溝下，根本不可能入戲。”
“嗯……”裴辰雙手指尖輕搭成塔狀，思索片刻，才說，“個中問題不好說，不如我們試着演一下。”
這個提議讓方旭很意外：“演？演什麽？我和李老師的對手戲嗎？”
“不，”裴辰搖頭否定，“演一段你不熟悉，對你來說可能有些難度的戲。”
演完就能理解為什麽不能入戲了嗎？方旭很好奇，不過他相信裴辰實力，演戲一途，裴辰說要指點別人，是完全沒問題的。他也就沒追問詳情，只問：“演什麽？”
“愛情戲。”裴辰靜靜看着方旭，水晶燈璀璨光線折射在他眸底，似乎透出一抹幽幽暗藍，讓他整個人多了一種頗為神秘的性感氣質，“我向你表白，你根據我的表現，做出适當回應。”
“好！”方旭也不問為什麽，直接答應。
裴辰站了起來。
方旭不知道他一步動作，也站了起來。
然後，他看到裴辰一步步走近。
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跳上。
方旭視野特別清晰，就像自動慢動作一樣，他看到裴辰修長手指放到領帶上，輕輕松動，看到裴辰下鄂從松緩到緊繃，看到裴辰眼神一點點從悠閑随意變的認真，幽深，充滿侵略性……
每一步，每一秒的裴辰都是不一樣的，短短幾步的時間，他幾乎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站到方旭面前的他，從親切友人，變成了心內壓抑着什麽瘋狂欲望的危險男人。
方旭下意識吞了口水，後退了兩步。
裴辰不容許他退縮，又逼近兩步，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方旭，我愛你。”
轟的一聲，方旭腦子裏似有滾水沸騰。裴辰竟然在告白！
這個人在不壓制演技的情況下效果是非常震撼的，他的眉他的眼他臉上的每一塊肌肉，似乎都有細微情緒表達，你能通過這些表情解讀到他內心……
他這個告白一點不也浪漫，并不像一般人那樣充滿羞澀忐忑，他心志堅定目光灼灼，仿佛歲月壓抑了很久，從失望到無望，再從無望到希望，他等了太久太久，根本不願意再等，也不會接受其它答案，所以他不忐忑不緊張，如果對方非要給其它答案，那麽他會用盡所有力氣去糾纏，哪怕付出時間和生命，直到這個人成為他的！
他是那麽的瘋狂，又那麽絕望，那麽的有恃無恐，又那麽的危險狂野……還該死的性感！
強大執拗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方旭根本頂不住壓力，又退後一步，想試着說話，卻發現喉頭幹緊，連個‘我’字都說不出來。
如果鏡頭在這裏，如果這真是他和裴辰對戲，那麽結果顯而易見，他被壓的渣都不剩了！
方旭臉發燙，眼睛不敢看裴辰，一顆心緊張的要跳出來。他不喜歡這種非常真實的告白畫面，想要退開，想要和裴辰要求結束，可裴辰并沒有放過他。
裴辰修長眼眸眯起，右手‘啪’的一聲越過他耳際拍到牆上，左手挑起他的下巴，逼他看着他的眼睛：“你的回答。”
這是在等告白的回複？
裴辰個子很高，幾乎比方旭高出一個頭，這個姿勢下，他得略略低頭，背對着燈光，整張臉隐在陰影之下。可方旭還是看的很清楚，他的眸底燃燒着熱烈欲望，暗藍幽深，似月夜大海，平靜美麗，卻擁有吞噬一切的能量！
方旭幾乎想尖叫着逃離，可漸漸的，他發現他還是看淺了，裴辰表達出的情緒比他想象還要豐富的多。除了危險狂野欲望，他還有隐隐的痛苦，酸楚，眷戀，思念……埋藏的很深。
裴辰演技飽滿豐富，一層一層，層層都有內容，層層都有驚喜，只要你認真看，就會被他表達出來的感情征服，跟着他營造的氣氛走！
要不是知道這是演的，方旭幾乎認為裴辰真的喜歡他了，這種濃烈感情，怎麽可能不是真的？
漸漸的，他沒心思去分析裴辰演技，動作，表達感情，他情緒沉了進去，只憑自己本能應對。
“你說……你愛我？”
裴辰沒說話，只點了點頭。他修長眼眸裏仿佛藏了千山萬水，複雜糾葛，似乎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感情，他閉上了眼睛，頭微微低下，吻上了方旭的唇。
與熾熱狂野表白不同，這個吻極盡溫柔，極盡纏綿，仿佛剖開自己的心，讓對方的手揉進來，一寸寸撫摸，感受他在漫長歲月裏一點點萌芽成長的愛情，那麽美好，那麽柔軟，又那麽強韌，永不磨滅……
方旭終于反應過來，推開身前的人時，幾乎分不清演戲還是現實。
裴辰是不是喜歡他！
可那是裴辰啊……演技爐火純清的裴辰啊，別說演深情男人，演外星人都沒問題啊！
裴辰是神，他卻是人。
方旭背對着裴辰，撫上自己的嘴唇，這樣極盡甜蜜纏綿的吻，他怎麽受得了！這可和醉酒時不一樣，這次是真真切切，清醒時刻的，認真深情的吻！他幾乎可以想象，以後看到裴辰肯定會經常想歪！
怎麽辦？如果真的喜歡上裴辰……這個吻了，怎麽辦！
裴辰看着方旭寫滿糾結的背影，目光暗了一暗。他并不想逼方旭，可他忍不住了。喜歡的人就在面前，有幾個人能壓住欲望，看着他對一切無動于衷？
更別說還有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狼盯着。
他仍然不會逼方旭，但他會加快計劃，一點點的，把人攏到爪子底下來。
方旭深呼吸幾次，調整好情緒，才轉身問裴辰：“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裴辰仿佛聽不懂他的意思。
方旭看到裴辰形狀完美的嘴唇，耳根發燙，下意識躲開：“只是演的，為什麽要親……親……”
“親親？”裴辰重複這兩個字，方旭耳根更燙了。
其實裴辰也有些不滿意：“這不是真正的親吻。”真正的親吻是……他擔心吓到方旭，才沒那樣。
方旭也立刻明白了。做為演員，誰能不拍吻戲？可是除非對戲雙方真是戀人，否則再入戲，也會注意分寸，如果剛剛那個是真正的親吻，裴辰就不會只流連于唇瓣相觸，舌頭早伸進來了！
弄明白這個，方旭又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而且他還被裴辰那個吻影響的不輕，只唇瓣相觸就能吻出那樣火花四濺，讓人忘不了吻，如果真槍實彈來，那得是怎樣……行了，不能再想了！
方旭非常非常尴尬，他是真沒想到，有一天他為為一點吻戲糾結至此。
裴辰也适可而止，沒有再逗方旭，直接問他：“懂了嗎？”
方旭有些懵，裴辰給了他忘不了的告白和親吻，他大腦已經罷工，根本沒多餘的精力思考，怎麽懂？
裴辰也不介意，緩緩開口指點：“你反應快，應變出色，這是你的優點。而這個優點，來源于你精細通達的觀察力。觀察力幫了你很多，所以你在演戲時，總是不會放棄觀察，下意識分析你的對手，這本也沒錯。可面對演技外放，存在感特別強，甚至眼神都充滿強烈意願的演員時，對方強烈氣勢沖擊，你被震住，觀察與反應都要慢一拍，你慢一拍，對方的表演卻不會停，你慢這一拍，就會影響下一拍，繼而讓你的節奏不對。入戲是什麽？是成為劇中人，而你在分析觀察的時候，是你自己。”
“我是……我自己？”方旭微微側首，若有所思。
裴辰繼續：“比如剛剛我們的對峙，如果把它變成鏡頭下畫面，你能想到什麽？”
想到什麽？
方旭閉上眼回憶，試圖在腦內轉換剛剛畫面。
起初，裴辰氣勢強大的向他表白，他一邊觀察分析裴辰演技，一邊手忙腳亂胡思亂想的應對，這一幕鏡頭非常可笑，他的存在好像在亵渎裴辰演技一樣。
後來，裴辰的深情攻勢讓他沒精力關注其它，他仍然處于氣勢弱的一邊，可他的反應很真實，就算是驚訝，羞澀，甚至不由自主沉迷，他都已經有了足夠存在感，與裴辰争輝，裴辰強悍，他也能在鏡頭一角安靜綻放。
這就是真實的魅力。
真實……
裴辰見方旭若有所悟，繼續提示：“我之前說過，你需要更多的人物體驗。你需要放開一切，做你自己，專注剖析人物。你所扮演的人物，在虛拟環境下有過什麽經歷，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摸到了什麽，感受到了什麽……慢慢成為他。當你成為他，用他的人格真應對各種事件，那麽——”
“那麽我就不用費心觀察分析對手，直接用人物的性格應對就好！”方旭明白了裴辰的話，眼神發亮，“我完全可以變成人物下意識反應，不需要再分析觀察對手演技！這才是真正的入戲！”
那雙眼睛太亮，仿佛璀璨流光都掉了進去，裴辰沒忍住，大手伸過去，揉了揉方旭的頭。
方旭臉有些紅，像被老師誇獎的孩子。可視線落到裴辰唇上時，他眼神飄乎，轉開頭，躲過裴辰的手……
他不想表現太尴尬，發動腦筋思考，還真被他想出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我做不好呢？如果短時間內，我沒辦法訓練出太好成果，讓自己成為劇中人，我該怎麽應對李老師強勢無比的演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