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殺死新朝帝王(八)
溫泉山莊的溫泉宴菜品其實說不算多好吃,算不得珍馐美食,只是因着有趣的設置和精致的餐盤與擺盤,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上沒有了阻礙的隔着水暢談,就直接揭去了人們最為裏層的防備,聊天吃飯精神放松,的确是不錯的享受。
雲詩衍泡得骨頭都軟了,吃過了晚飯,又在溫泉水中坐了一會,與皇帝陛下對月獨酌,難得聊一些不算是戲曲類的東西。
身為白奕的皇帝陛下在雲詩衍面前提得最多的便是戲曲,像是生怕雲詩衍懷疑他有什麽別的目的一般,現在難得悠閑,也沒必要一直咬着這麽一點興趣愛好。他們兩個相交到現在,天稽相信自己在雲詩衍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分量的。
這麽一聊天,天稽才發現自己對于眼前這個人的了解并不完全。
從前只當他是個清風明月般的妙人,有才,長得特別好看,笑起來的時候,他的心整個就都不是自己的了。現在聊起來,卻發現他何止是有才。
天稽的眸子越來越亮,兩人靠得越發的近。
“阿衍有如此才華,為何不入朝為官,而要在那戲班當一小小戲子?”天稽想不明白,他這樣的一個人,若是進了朝廷,自己肯定是要好好寵着的,有才華,見解又與他相同,他雖然對這天下蒼生沒有半點憐憫,但是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是想當一個英明的君王的。
“入朝為官?”雲詩衍細細咀嚼着這四個字,許久,嗤笑了一聲。“我這樣的人,又怎配入朝為官呢。”入了朝,自己的身份自然也要經得起推敲。當年的事情,雖然人都死光了,但是他與妹妹的屍身并沒有被确認,皇帝真的要細心去查,一些端倪還是能夠發現的。
何況他的容貌與母親極為相似,母親未入宮為後的時候,是王都的第一美女,雖然見過她的人少,但是并不代表沒有這樣的人。
到底沒有合适的身份,到底瞞着的,是驚天的秘密,心要有多大,才會入朝為官。
天稽被他這一身的低笑弄得心神有些不寧,又聽他那自嘲的聲音,天稽隐隐有些不安,他聽到雲詩衍說:“朝廷之中,有些我不願見的人。”
天稽一愣,想要追問,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只是普通的富商,與朝局并無關聯,而且雲詩衍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貿然發問,想來會引起雲詩衍的懷疑。
他的阿衍這般的聰慧,朝局之上的事情都看得那般的分明,他的那些小把戲,他當真就看不透嗎?
天稽有這樣的疑惑。
“既然不願見,那也不多聊吧。”天稽主動将這個話題結束,又新加了個話題。
雲詩衍見對方不追問,便也沒有繼續往下提。畢竟有些提示性的東西,需要慢慢的抛出來,天稽是個明白人,一旦他給出的消息足夠他懷疑,那麽剩下的事情就不用雲詩衍去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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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詩衍要殺天稽,自然不能讓他一直對自己好,他這樣,沒有借口問他,願不願意去死。
殺人,總是需要一個理由的,雲詩衍看着微微有些走神的天稽,不知道自己的理由,對于天稽來說,夠不夠。
他忽然很慶幸系統的設定,一旦天稽死去,這個世界轉瞬便會分崩離析,他自然就不用考慮,一旦天稽死去,這個國家接下來的路要如何去走。沒有路了,天稽死了,這個國家便完了。
這一夜的月,羞答答的藏在片片白雲之後,只有一個小小的月勾勾,追逐着白雲嬉戲,半掩半遮,不點燈,回去的路上,便什麽都瞧不見了。
月黑風高夜,最适合幹點什麽事情。
與天稽話別,雲詩衍關上了房間的門,細細的将門窗都關上,有移了屏風到窗前。那屏風夠厚,即便對方射箭進來,屏風也能夠緩沖一定的時間了。
這天晚上并不是适合讓天稽去死的時候,所以雲詩衍也不打算攙和這一次的刺殺,只等着天稽解決了那些刺客,然後來給他一個交代。
別看這裏進進出出就他與天稽兩人,實際上暗地裏埋了多少的暗線,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夜漸漸深了,雲詩衍下午睡得長,此刻在床上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的武功不行,聽不見外頭有些什麽異動,正在聯系十三,想要給自己的武功加點點數,最起碼這一場刺殺讓他看看戲。
十三對于雲家主這種看戲的态度十分的無語,他覺得今天夜裏就很适合啊!以天稽對雲家主的關心,若是雲家主陷入危險,他肯定是會出手去救的,只要雲家主稍微不小心一點,這樣達成“為他而死”或者“同歸于盡”的成就不久很容易了嗎?!為什麽要選擇更加耗時,也更加投入的方式來折騰,人類真是不好懂。
“你不懂。”雲家主嘆了一聲氣,語重心長的教育十三。“天稽不是殷朝那樣的傻蛋,你叫他去死他就去死?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失了天稽的心,我們就一起完了,到時候還要倒帶,那就不好了。”
十三敷衍的應付了兩聲,對于雲家主對自己的敦敦教導,半點都不領情。“對于邵将軍,自然是您最懂了。”
“我懂得是傻了吧唧的邵昉轶,不是你口中的邵将軍。”雲詩衍翻了個身,再一次強調這一點。
天稽的性格半點都不似邵昉轶,也不知道是怎麽個變異法。當然,到目前為止雲詩衍都沒搞明白這個世界的邵昉轶到底是個什麽性格,因為對方藏得太深了,整天對着他一張無辜的臉,但是轉過身去,有時候目光又似乎要将他燙傷。
雲詩衍翻來覆去,腦子裏開始回放當初和邵昉轶談戀愛的細節,正恍恍惚惚呢,外頭忽然響起了一陣驚呼。雲詩衍馬上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床單裹着身子,他探出腦袋朝朝外看,發現外頭不少火把開始亮起來了。
叮叮當當的兵器擊打聲越來越多,漸漸的人說話的聲音也開始多了,厮殺聲響徹天際,雲詩衍的房門猛地被人推開。
有人直接沖了進來,卻被身後的人一腳踹下,一刀就結果了性命。火光中雲詩衍隐約見守在自己門口的人有些眼熟,想了想,取過了床頭挂着的劍,翻身下了床。
“阿衍,在床上躺着別動。”他剛下床,門口那人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是天稽不錯。
雲詩衍皺了皺眉,這些人沖着他來的,這個家夥居然站在門口直接當靶子,找死嗎?沒搭理天稽的話,雲詩衍上前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況,刺客的人已經少了,但凡沖到天稽面前的,已經都被ko了,剩下的人都在和天稽的人纏鬥,看起來天稽帶來的人完全足夠解決這一批人。
雲詩衍拿着劍,回頭對上了天稽看自己的目光,在黑暗之中幽幽的閃着,滿滿是雲詩衍不懂的情愫。
滿地的屍體前,雲詩衍和他對視,緩緩開口:“你到底是什麽人呢,白奕。”
天稽勾了勾唇,平日裏素來無辜的容顏,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添了幾分的邪肆。“我不叫白奕。”
雲詩衍像是懵了一瞬間,眉頭便皺起來了,外面的厮殺聲已經小了,剩下的刺客已經盡數被抓起來了。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士在天稽的面前跪下,道:“陛下,刺客已全部拿下。”
天稽也沒計較他直接就暴露了他的身份,只是擺了擺手道:“帶着抓住的人下去吧,去見白鴻,他知道接下來怎麽做。”
“是。”
天稽雖然在和手下的人說話,但是目光卻沒有從雲詩衍的臉上離開,他注意到手下稱呼他為陛下的時候,那人的眸子猛地一動,之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他眼中的情緒很複雜,複雜到天稽根本看不懂。
但是他知道,他在震驚,而且還不是單純的震驚。因為他已經往後退了兩步了。
身為戲子,花月衍最拿手的事情便是逢場作戲,但是現在他的情緒卻是那般的真實,真實到讓天稽感到愉悅,是不是因為自己在他的心中不同的,所以知道自己在欺騙他的時候,他才會那般的模樣,是不是因為他在他心中是特殊的,所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時候,他才控制不住的往後退,想要離他遠一點。
這樣的腦補讓天稽莫名的歡喜,但是雲詩衍往後退,卻是他不許的,他可以縱容這個人,可以壓制自己內心想要将他關起來*,可以一點點慢慢的接近他讓他适應,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不會逃離自己的身邊的條件上。天稽微微眯起了眸子。“阿衍,你在害怕我?”
雲詩衍沒有說話。
天稽往前走了兩步,拉進了兩人的距離,他湊上前,強迫雲詩衍與他對視,緩緩道:“阿衍,不必怕我,也不必懼我,在你的面前,我永遠都是你的小轶。”
雲詩衍垂眸,他一躲開天稽的目光,天稽按在他肩上的手便猛地握緊,雲詩衍被他的力道弄得不舒服,眉頭皺起,又擡頭看來,道:“你先放開我。”
“疼了?”天稽趕緊放下手,靠近了些要去扒雲詩衍的衣服,雲詩衍一臉無奈的退了兩步。“讓我看看,是不是捏青了?”
“陛下,自重。”雲詩衍這樣道。
天稽的手放下了,他有些委屈的看着雲詩衍:“阿衍,我說了,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的小轶。我的表字是睿轶,我并不是想要欺騙你的,只是如果不瞞着身份,你不會不願與我相交。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做朋友的。”
雲詩衍半斂着眸子,沉默了一會,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想要和我做朋友?”
天稽有些心虛的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再騙我一次,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天稽眨了眨眼,盯着雲詩衍看了一會,雖然心底已經把他扒光了按在床上這樣那樣了,但是面上還是要堅持當一個正人君子。“我……其實……并不想和阿衍你做朋友,我想阿衍你做我的皇後。”
雲詩衍沒有再說話,他臉上寫滿了你瘋了嗎幾個大字,指着門道:“你先出去吧,你這麽多人在這裏,我也不會跑了,你讓我冷靜一下。”
天稽糾結了半天,湊上前來趁着雲詩衍不注意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這才轉身出去了,離開前還憂心忡忡的和雲詩衍交代:“阿衍你不必驚慌,我不會強迫于你,所以你可以安心在這裏待着。”
雲詩衍沒有回答他,天稽關了門出去冷下了臉直接就吩咐衆人看好門窗,将整個溫泉山莊團團圍起來,連只鳥也不能夠放出去。說是一回事,天稽其實心底是有些想要雲詩衍離開的。這樣他就有理由将人囚禁起來,關在自己的寝宮之中,誰也不給看。
可惜的是雲詩衍沒打算照着他的想法去做,把天稽趕出去了,他就困了,也懶得聽十三對于他演技的誇獎,扭頭脫了鞋就上床睡覺了。
現在好了,已經和天稽挑明白了,日後這家夥想要借口占他的便宜,總算有理由可以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