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殺死新朝帝王(十)
皇帝瘋了。
早朝之上,朝臣們腦子裏一閃而過的,便是這樣的可怕的念頭。
實在不是他們膽子大,而是皇帝的舉動太過了,早朝上來就表示要改規矩,立下皇室可以娶男後的規矩。這對于朝臣們來說,無異于驚天大雷,雖然從這陣子皇帝的一些行為上面他們可以猜測的出陛下動了心有了心上人,但是沒想到那是個男子啊!
朝臣們震驚,反對,但是皇帝半點沒有要聽他們話的意思,立男後的事情說出來也不像是開玩笑,而是直接通知了下來。
朝臣們還想就這件事情勸谏兩句,言官都準備一頭撞死在殿內了,丞相大人站出來,表示他有本奏。
皇帝擺手讓他說了。于是丞相就開始滔滔不絕的往外倒黑料。
朝堂在一個月前皇帝冠禮前已經經歷過一次的血洗了,那次皇帝除掉了他的親舅舅,那位居功自傲,依仗着多年的軍功,就想要越過年輕的帝王的國舅爺。當時的場景衆位大臣還歷歷在目,生怕那一場浩劫将他們牽扯進去。
今天丞相說的事情,依舊和這件事情有關,一個月時間,丞相已經查清楚了與國舅爺有關的一幹人等,不少黨羽就在朝堂之上,罪狀被條條狀狀列出來的時候吓得直接就跌坐在大殿內,衆人這才明白今天的大雷并不是皇帝要娶個男媳婦,而是他們都要狗帶了。
此次牽連甚廣,就算和國舅爺沒什麽關系,有些人也因為這件事情被扒出了其他的把柄。半個朝堂的大臣都有罪,不是降級就是流放,皇帝顯然早就有了怎麽對付他們的想法,不少不知名的人直接被提拔了上來。罪名重的大臣直接秋後處斬或者打個半死流放出去,罪名輕的不是降了級就是被罰俸和關禁閉,一時間整個朝堂寂靜無聲,一道道旨意下來,衆人根本不敢攔着。
最後,退朝之前,皇帝下了最後的一道聖旨,皇帝的大婚會在下個月舉辦,皇後的人選已經定下,所有事宜,從今天開始籌辦。心驚膽戰了一早上,還能夠留在大殿的衆位親貴大臣不敢開口說任何一句反對的話,就怕陛下不爽他們,沒罪也給扣個帽子下來,他們經不起吓。
娶男皇後就男皇後吧,反正新郎也不是他們,皇帝樂意就行,斷子絕孫也不是他們家,皇帝要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反正他們是攔不住了。
聖旨下了,但是男後的身份卻沒有人知道,因為皇帝并未明說,衆多大臣猜來猜去,最後也沒定下一個人來。只能是選擇閉嘴,不去插手皇帝的私生活。
為了解決這件事情,天稽花了好些天決定了朝堂之上各個位置的人員去留。雖然這些官員的把柄他一直拿在手中,但是之前卻沒有要拿出來的意思。這次一股腦倒出來,就為了能夠順利的推進立男後的事情。接着這個機會,天稽也将自己一直培養的人推到了關鍵的位置上,現在整個朝堂就是他的一言堂,後續不會再出什麽亂子了。
從前天稽留着那些人做妖,為的是給自己的統治生涯添加一點的趣味性,但是現在皇帝陛下找到了更好玩的玩具,為了把他的皇後騙進宮裏來,這些人果然還是從他的面前滾開的好。
天稽去忙着解決兩人的賭約,雲詩衍自然而然的就閑下來了。花月瑤自從上次和雲詩衍聊過之後,這些日子都不是很敢出去浪了,窩在家中看多點書,自然而然的也跟着雲詩衍,見多了他在學習。
雲詩衍在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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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的書法不錯,雖然學唱戲,但是從來沒有落下過君子六藝,雖然不是樣樣都精,但是大部分都拿得出手。
特別是書法這一項,原主因為經歷坎坷,對于一些事情就特別看得開,他的字獨有風骨,落筆成書,雲詩衍覺得字好看,便也學着寫。
十三給他加的技能是原主的技能,離開了這個世界就會消失,只有自己學會,才能夠帶到其他的世界去。在雲詩衍覺得在這個世界耽擱的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天昭宮中已經傳來了消息,皇帝要大婚的事情街頭巷尾皆知,就等着下聘那日,衆人便會知道,他們的皇後是什麽人。
在那之前,雲詩衍生活得非常的悠閑,花月瑤跟着他也在學一些東西,不再是浮躁的試圖依靠別人取得成功,而是認認真真踏踏實實想要學會一些東西。
從前花月瑤不覺得他這個便宜哥哥好看,只覺得脂粉氣太足,還整日與那個gaygay的皇帝搞在一起,她都沒眼看。這些日子朝夕相處下來,花月瑤卻明白了,為什麽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會那麽的喜歡他的哥哥。
不愧是從小便被誇贊能夠成為一道明君的男人,這個人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花月瑤不懂的風采,看得人分分鐘都想和他德國骨科了。花月瑤也算是能夠理解為什麽皇帝沉迷他不能自拔了。
天稽在這期間倒是來過一次,他和雲詩衍說了,他們的打賭,他贏了,讓雲詩衍等着下聘的人,還有接他的八擡大轎。
雲詩衍對這件事情不可置否,知道了兩人關系的花月瑤卻覺得雲詩衍瘋了。可是她并沒有去勸雲詩衍,一方面是雲詩衍看起來格外的淡然,作為一個局外人,花月瑤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攙和進去,要是人家你情我願呢?另一方面是她已經明确的感知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被人監視了起來,如果她貿然去勸雲詩衍,說不定就見不到了第二天的朝陽了。
以她與皇帝為數不多的接觸來看,皇帝對他的這個便宜哥哥看得特別重,占有欲霸道到可怕,她靠近雲詩衍一些對方都會不爽,去勸雲詩衍不入宮,第二天說不定就被大卸八塊,屍體都拼不完整。
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中,皇家下聘的時間到了。
雖然是個皇後是個男人,但是內務府還是按照皇後的禮制為新皇後準備了聘禮,外加皇帝自己撥的,用“十裏紅妝”來形容是半點不誇張的,送聘那日,聘禮的隊伍繞着整個天都走了一圈,隊伍的長度讓百姓們都津津樂道,皇帝對于皇後一定是真愛,這麽重視。
最後,送聘的隊伍來到了城東。
天都城城東,得知了隊伍走向的人大多數都已經走上了街,想要瞧瞧這皇家聘禮的派頭,唯有一間宅子格外的安靜,大門開着,門口卻是半個人沒有,安靜得好像無人居住一般。
但是等到送聘的隊伍來到這家人門前停下的時候,衆人才猛然驚醒,城東是最後一站,新皇後是商家之子?
還不待衆人讨論完,就見那敞開的大門之中有人走出來了,來圍觀的吃瓜群衆研究了半天,這才發現了這位拄着拐杖顫抖着身子走出來,看起來氣得不行的老人,是兩個月前入天都的戲班子班主,當初戲班離開,他與名角花月衍卻留了下來,如今住的便是這宅子。
大家夥都驚呆了,本以為皇帝娶男皇後已經是稀奇了,若是商家之子,那以靈國這幾年重商的氛圍來看,也不算出格。可是不是啊!皇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這要娶的是個戲子啊!
面對皇家送聘的車隊,班主的臉色非常的難看,帶頭的太監是天稽身邊的老人,服侍過兩朝君王,身份也是極高的,如今卻被皇帝打發來送聘,可見皇帝對這位皇後到底有多看重。
事到如今,才知道雲詩衍與皇帝關系的老班主就算是氣得吐血,也沒有能耐拒絕皇家的聘禮。一擔擔的東西挑進去,整個院子都放不下東西。這些東西之中有皇帝專門撥出來的東西,可以作為雲詩衍的回聘。這些事情半點沒讓雲詩衍煩惱到,帶頭的公公跟着天稽到這裏好幾次了,見了雲詩衍的面之後,便按照天稽之前的吩咐,幫雲詩衍把他要辦的事情全部準備妥當。
雲詩衍坐在主位上,閑閑的看着下面的人忙活,也沒理會陪在身邊的花月瑤欲語還休的模樣,只是問了定好的婚期,就轉身進了裏屋。
他看上去對這件事情并不熱忱,來的人也沒人搭理他樂不樂意。皇帝東西都送來了,就是綁,雲詩衍這個皇後也坐定了。
班主跟着雲詩衍進了裏屋,想了許久問他:“小衍,你是真的願嗎?”
雲詩衍翻着手中的書,聞言笑道:“班主,放心好了,我若是不願,沒有人能勉強得我。”
這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回答,班主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他就是再說什麽也攔不之下這樁婚事,只能是搖着頭作罷,希望雲詩衍在宮中能夠過得好。
雲詩衍沒有回應他的話,因為他知道沒有以後了。
既然天稽那麽想要一場婚禮,那他就給他吧,但是再要多了,也沒有了。
成婚當日,整個天都都被驚動了,皇帝的婚禮,合該是最為隆重的,普天同慶,這是他們的守護者的婚事,百姓也為這對新婚的夫夫祝福。
從清晨醒來,入宮,到祭天祭地,受封加冕,天黑的時候,雲詩衍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身為男子,并沒有鳳冠,皇帝為此特意讓人訂做了一個玉冠,雲詩衍還未及冠,皇帝親手為他束了發,戴上了玉冠,按着他的肩告訴他,從今日起,他便成人了。
這樣浩大的婚禮,對于雲詩衍來說,又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他覺得新奇,又覺得心中滿滿都是一些他不懂得情緒,壓抑,讓他即便想要笑出來,臉上的笑容都顯得不真實。
晚上的洞房,本該在皇後的宮殿,但是天稽偏偏沒有讓人把雲詩衍送到了皇帝的寝宮,意思很明白,他要雲詩衍住在這裏,不去多占一個宮殿了。
雲詩衍被送到皇帝寝宮的時候,已經累了,外頭的喜樂還在響,皇帝還要大宴群臣,雲詩衍可以趁機休息一會。
雲詩衍連鳳冠都沒有,蓋頭自然也是省去的,讓人幫他将外面繁重的外衣脫下,雲詩衍屏退了伺候的人,将桌上放着的一些小點心吃了點填肚子。
皇宮看上去富麗堂皇,靈國正是盛世,但是這樣的盛世,卻要消亡在自己的手上,雲詩衍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沉默無言。
夜深了,天稽也回來了。
他喝了些酒,大抵是因為歡喜,雙頰都帶着紅暈。踏入大殿的時候,卻有人将他攔下,耳語了一陣。天稽腳步微頓,目光落在那重重的宮室之中,最後沉默無聲的揮退了報信的暗衛。
寝宮很安靜,天稽進入其中,便見到了坐在桌前,垂眸不知想些什麽的雲詩衍。
“在想什麽?”天稽這般問。
雲詩衍擡眸看他,今天的天稽,錦衣華服,舉手投足間,滿是帝王之儀,與雲詩衍往日見過的天稽全然不同,此時此刻,才顯露出那麽一星半點的星際元帥的威儀來。
這是天稽第一次被雲詩衍用這樣的目光打量。雲詩衍看他的時候,眼中總是帶着很多的情緒,有些天稽看得懂,有些他不懂,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想要占有他。但是現在不用,他看得出來雲詩衍的眼中寫着千思萬緒,一切的種種,都是因為他。那是一種柔和到了極致的目光,看得天稽渾身火熱,他一步步上前,伸手,要去觸碰那雙裝滿了他的眸子。
太美了,美到想要挖出來,擺在只有自己看得見的地方,好好的珍藏。
可是他的手還未碰到那雙眼睛,就被雲詩衍輕輕的用手擋了回來。
雲詩衍起身,笑道:“當初答應了陛下,從今之後,只為陛下一人唱戲。”脫去了繁複的外衣,他現在身着的婚服簡單,動作起來也容易。“現在,我想為陛下唱一曲。”
天稽看着他,兩人對視,他們看着對方,好像要說什麽,最後還是化為了沉默。天稽點了點頭,坐在了龍床之上,今夜,或許不會是他向往已久的新婚之夜了。
雲詩衍并沒有讓皇帝陛下久等,等到天稽坐定,婉轉的曲調便起了,比起初見在戲臺之上的驚豔,沒有化妝,沒有戲服的雲詩衍,更讓天稽的內心躁動不已。
他唱的時候,目光從沒有從天稽的身上離開,那般的婉轉癡纏,叫天稽越發的下不去手,心也就越痛。
一直到雲詩衍停下了動作,站在龍床之前,天稽也起身,與他對視。
雲詩衍笑道:“陛下為何這般看我,是因為知道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解決了我嗎?”
天稽搖了搖頭,他只是看着雲詩衍,許久,伸手抱住了他,低下頭,抵着他的額頭問他:“你恨我嗎?”
這句話沒頭沒尾,卻讓雲詩衍低低的笑出了聲來。天稽這麽厲害,有什麽東西是他查不到的,只要給了他一點的提示,他就能夠順着這麽點提示,揪出來許許多多的東西,比如他的身份,比如他的過往,知道了這些之後,他居然來問他,恨他嗎?
“滅國,喪家,強娶。”雲詩衍的語氣很淡,半點聽不出來他的真實情緒,他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想問的,是你對我做了這些,我恨不恨你嗎?”
“不恨你滅國,因為國本來就應該亡了。不恨你害我喪家,大家畢竟立場對立,換了我,也一樣趕盡殺絕。強娶……”雲詩衍勾了勾唇,笑道:“你強娶了嗎?我記得我答應了啊,三媒六娉,我們都做了,自然算不得強娶。”
天稽勾了勾唇,低頭吻了吻他的唇。“可是,你還是想要我死。”
“你不是說過,只要我們結了親,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嗎?”雲詩衍擡手,摸了摸天稽的臉。他的手很輕柔,就好像羽毛一樣,輕輕的觸碰着臉,牽動着心。“那把命給我,好不好?”
燒着龍鳳燭,燭光讓裝點一新的皇帝寝宮暖到了人的心裏,紅毯上灑在花瓣,桌子上還擺着合卺酒,燭光跳躍着,落在兩人鮮紅的衣擺上,皇帝抱着人,許久,回答了愛人的話。“好。”
他的話音落下,愛人手上一直拿着的簪子,便一把刺進了他的心髒。
皇帝仿若不覺,他低頭,細心的親吻着懷中人的唇,一點點吻過姣好的唇瓣,含住,而後舌尖挑開了愛人雙唇,一點點的攻城略地。
這樣的傷,帶着內力捅進來,不醫治會死,但是天稽沒有要叫禦醫的意思,他只是吻着懷中的人,将他吻得整個人都軟倒在自己的懷中,而後慢慢解開了他的婚服,唇貼着他的脖子,一點點往上移。
雲詩衍閉着眸子,睫毛緊張到亂顫,只聽到天稽在他的耳邊這樣開口。“小衍,到最後,還是我輸了。”
雲詩衍猛地睜開了眼,眼前的天稽,變得有些陌生,但是更多的,是那種讓人心悸的熟悉。
他的手擡起,抹去雲詩衍不知何時,因為震驚和不确信流出來的淚水,笑着,親昵的和他話別。“我的命,小衍想要的話,拿走多少次都可以。”
雲詩衍睜着眼看他,滿眼的不可置信。“邵昉轶……你……”
邵昉轶像是回光返照,皇帝陛下的血已經染紅了整個後背。他說。“所以啊,小衍,再給我多一次,讓你愛上我的機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