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燈火闌珊處(八)

送走姜思思後,梁婉在地鐵站附近的小吃店吃了晚飯才回學校。

天氣轉熱,宅在寝室裏的人也換上了輕便的運動服出來鍛煉,操場一時間熱鬧非凡。

梁婉刻意繞開操場,去路邊等校園公交車。

飯後容易困,梁婉打了個哈切,摸出手機給姜思思發消息。

[梁婉]:明天不是你生日嘛,正好我沒課,要不我去機場接小圓,等你下班了一起吃飯吧。

直到校園公交車來了,姜思思沒沒回消息,梁婉招停了公交車。

坐上校車,梁婉摸了摸自己的包,沒帶交通卡也沒有零錢。

公交車司機回頭看着梁婉,眼裏已經有了催促的意味,梁婉只得扶住欄杆站起來,準備下車,“算了。”

她剛踏下半程,一直手從她耳邊穿過,在刷卡機上刷了兩下。

不用回頭看,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錯不了,梁婉知道是誰。

她低着頭,正要轉身下車,公交車司機卻一腳踩了油門,慣性使然,梁婉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喧嘩的人聲漸漸弱了。

許久,梁婉才回頭對王韓潇說:“一會兒我把錢給你。”

王韓潇端端坐在後排,緩緩收起自己的交通卡,“不用。”

“不要算了。”梁婉轉回身,低聲嘀咕,“反正是你自己要刷的。”

公交車駛過操場,到了文化廣場站,下了許多人,也上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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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坐在梁婉旁邊的還是一個女生,現在就變成了一個男生。

車外拍着的隊伍最後一個是張偉鑫,原本只有前排最後一個座位了,他看見梁婉在中間,就硬是拽着梁婉身旁的人換了座位。

全程,梁婉都看着外面,仿佛不知道身邊發生的一切似的。

張偉鑫在梁婉身邊坐下來後,發現王韓潇也在後排。

“班長,巧啊!”

王韓潇出國那一學期便不是班長了,但同學還都習慣這麽叫他。

王韓潇點了點頭,默不作聲。

張偉鑫習慣了王韓潇的冷淡,也不以為意,轉回身殷切地看着梁婉,“周四晚上你有課嗎?”

梁婉擺弄着自己的發絲,“怎麽?”

張偉鑫:“沒課的話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周四晚上有考研輔導班。”梁婉突然笑吟吟地看着張偉鑫,“周五下午吧。”

“周五下午呀……”張偉鑫摸了摸後腦勺,“我有一門專業選修課,不去的話我怕明年大四了還要來上課。”

梁婉噘嘴,“那算了呗。”

說完,她又想起什麽,問道:“你周五下午幾點下課。”

張偉鑫:“六點十分啊。”

梁婉蹙眉,打量着張偉鑫:“演唱會不也是周五嗎?來得及嗎?”

張偉鑫一拍腦門,回頭對王韓潇說:“班長,能不能幫個忙?周五晚上幫我去選修課點個名?”

梁婉啞然,別開頭,看着窗外冷哼一聲。

找誰不好,偏偏找他。

沒想到,身後的人卻爽快地說:“好。”

梁婉手指驟然抓緊了欄杆。

張偉鑫伸手去拍王韓潇肩膀,“仗義,謝謝了啊。”

王韓潇側身躲過他的手,“沒什麽。”

張偉鑫尴尬地收回手,又對梁婉說:“搞定了,那我們周五晚上去看電影吧。”

梁婉說好,又漫不經心地挑起頭發,“那再下周演唱會呢?你又找人幫你點名?”

張偉鑫無所謂地說:“到時候再說嘛,總能找到辦法的。”

到了女生宿舍站點,梁婉跳下了車,張偉鑫也跟着校車,還不忘回頭對王韓潇說:“班長謝了啊!改天請你吃飯!”

王韓潇沒說話。

這時,手機響。

王韓潇拿出手機,是姜思思發來的消息。

[姜思思]:現在這個年代了,說對不起還有沒有意義?

王韓潇擡頭,看着梁婉離開的方向。

女孩兒的長發在夕陽剪影下随風揚起,又輕輕蕩下。

[王韓潇]:沒有意義,錯了就是錯了,一句對不起什麽都彌補不了。

[姜思思]:我也這麽認為。

姜思思收起手機,将手裏那張紙條仔細折疊好,經過地鐵站垃圾桶的時候,扔了進去。

不可否認,林小圓這封道歉信寫得很誠懇。

她說她一時糊塗,信口說了那麽一句話,沒有考慮後果。

她說她這兩年她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每次回寝室看到姜思思的床位就會陷入無盡的後悔,甚至她在學校裏看到邢意北都會繞道走。

她說她不敢祈求原諒,卻也無法開口說對不起。這是她寫的第兩百三十七封道歉信,每次寫完都沒有勇氣交給姜思思,最後只有藏在書裏,希望姜思思總有一天會發現。

姜思思沒有看完這封信,她對林小圓真摯的語言沒有興趣,更不想了解她這兩年心裏是如何煎熬。

因為林小圓不會知道,放棄一個自己喜歡了多年的人有多煎熬。

長這麽大,身邊人說的最多的就是“算了”,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可是姜思思能對所有人“算了”,卻沒辦法說服自己原諒林小圓。在沒有經歷過生死別離的人生中,朝夕相處的室友就是除了親人外最信任的人。

而這個室友卻連當面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即便當面道歉,姜思思想,她也不會原諒林小圓。

林小圓只認為自己撒了一個小謊,卻不知道因為這個謊,別人空白的兩年是怎麽度過的。

“對不起”三個字沒有意義,錯了就是錯了,一句對不起什麽都彌補不了。

走出地鐵站,地面上的世界正初上華燈,繁華熱鬧。

姜思思拎起行李箱,往家裏走去。

剛過了一個斑馬線,就見邢意北從另一頭走來。

他還穿着正裝,一看便是剛錄完節目就過來了。

姜思思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看見他的身影,便能确定他是朝着自己走來。

他只是朝着她走來,無關別人。

“已經到了?”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接過她的行李箱和包,“我還說來學校接你。”

“不用。”

姜思思順勢挽着邢意北的手,将頭靠在他臂膀上。

邢意北愣了一下。

這還是姜思思第一次,主動與他這麽親近。

這一路,邢意北走得很慢,卻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家了。

站在電梯口,邢意北握住姜思思的手,十指相扣。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姜思思點頭:“嗯。”

邢意北:“你在日本怎麽過的?”

電梯門打開,邢意北牽着姜思思走了進去。

狹小的空間裏,姜思思站在角落,淡淡開口:“就在家裏過的。”

邢意北:“誰陪你的?”

姜思思:“日本的同學。”

邢意北:“男的女的?”

姜思思望着他,輕輕勾了一下邢意北的手。

“如果我說是男生,你會怎麽樣?”

邢意北深吸一口氣,“不怎麽樣,男生女生都無所謂,我也希望有人陪你過生日。”

姜思思:“我還以為你又要喝可樂了。”

邢意北:“……想多了。”

回到家,一打開燈,姜思思便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邢意北想幫忙,但姜思思根本不準他添亂。

于是邢意北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姜思思整理好了,一擡頭看見陽臺上曬着衣服,便說:“你去把衣服收了吧,明天有大雨。”

邢意北說好,走到一半,又回頭說:“所以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姜思思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他。

直到邢意北臉色開始變化,姜思思才開口:“女生女生啦!快去收衣服。”

邢意北唇角浮起一抹弧度,拿起衣杆收了衣服。

一共只曬了三件,其中一件是姜思思買的白襯衣。

那天晚上她臨時穿了一下便脫下來洗了。

“姜姜。”

“嗯?”

姜思思拿着水杯,回頭見邢意北手裏拎着那件白襯衣,“怎麽了?”

邢意北沉吟片刻,搖頭道:“沒事。”

是夜。

姜思思剛躺上床,窗簾便被夾着雨的風吹得亂舞。

邢意北進來關了窗戶,卧室瞬間歸于安靜。

轉身那一剎那,姜思思發現他穿着那件白襯衣,只是沒扣扣子。

“你怎麽這個時候穿上啦?”姜思思問。

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站着不動。

“問你呢。”姜思思說,“你還要出門?”

邢意北:“你看不出來?”

姜思思:“什麽?”

邢意北低頭道:“算了。”

說罷,他脫下衣服,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姜思思立刻翻了個身。

燈關後,邢意北躺上了床。

姜思思閉着眼睛,卻沒等到邢意北從背後抱住她。

這幾天似乎已經成了習慣,誰都沒說去沙發睡,每晚邢意北都會和姜思思睡在一張床上,被背後抱着她。

“姜姜。”邢意北突然開口,“你轉過來。”

姜思思翻身,看着他,“怎麽了?”

邢意北:“抱我。”

姜思思:“嗯?”

邢意北再一次說:“抱住我。”

姜思思緩緩伸手,碰到他小腹的那一刻頓了一下,但看見他堅定的目光,還是伸出了手抱住他。

邢意北摸着姜思思的頭發,在她耳邊說:“抱好了嗎?”

姜思思心口一顫,“你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邢意北手放在姜思思的腰上。

片刻,繼續道:“你多熟悉一下我的身體。”

“免得下一次又買錯了。”

“我不穿L碼,我穿XL的。”

“以後別目測,要實測。”

姜思思腦子一抽,問道:“那褲子呢?”

總不能去抱大腿吧。

身邊的男人顯然跟她想法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也可以實測。”

然而這句話的下場就是等姜思思反應過來,邢意北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主場——沙發。

這雨纏纏綿綿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放晴。

姜思思出門的時候還是晴天,但下班的時候卻又下雨了。正犯難的時候,邢意北托人送了一把傘過來,告訴她今天要加班,讓她先回家。

不過雨不大,姜思思回到家裏,把微微打濕的鞋子擦幹淨擺進鞋櫃,然後打開手機,沒等到林小圓的消息。

明明說好了今天面談的,不會反悔吧?

不過姜思思也沒催,她就在家裏安靜地等着林小圓的消息。

北原衛視最近節目調檔,邢意北通常回來得晚,如果來得及,還能趕上跟邢意北一起過個生日。

正這麽想着,林小圓的消息就來了。

[林小圓]:大雨延誤航班,剛下飛機,你在哪兒?

姜思思立刻拿起包出門,走到樓下,才發現雨又大了起來。

封門的雨,難以出行。

要不還是算了。

[姜思思]:今天雨太大了。

林小圓立刻回了消息。

[林小圓]:我來找你。

既然林小圓堅持,姜思思便給她發了地址,在家裏等着。

等待的時間,姜思思并不好過。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約見林小圓到底要說什麽,只是心裏的想法就是必須要當面說清楚,要親手割斷這一段友誼。

也是這個時候,姜思思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消息。

想到剛去日本那年,林小圓給她發生日祝福,她還打電話回去哭了一場。

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樣子在林小圓面前有多可笑。

一個小時後,門鈴聲響起。

姜思思起身開門,看見林小圓拎着行李箱站在門口,渾身濕透,像極了落湯雞。

兩人一打照面,四周彌漫着怪異的氣氛。

都知道這段同窗情誼就走到這兒了。

但姜思思沒想到,林小圓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生日快樂”。

姜思思感覺自己胸口莫名很堵,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于是她去衛生間拿了一張幹淨的毛巾出來,“擦擦吧。”

林小圓接過毛巾,默然地擦着頭發。

姜思思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熱水:“喝點吧。”

林小圓搖頭:“不喝了。”

姜思思:“那坐吧。”

林小圓看着沙發,角落裏還放着一件男士襯衣。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不坐了,我身上有雨水。”

話題戛然而止,誰都沒有再說話。

最後,還是林小圓先開了口。

“對不起。”

見姜思思沒說話,林小圓又說:“你看到我給你寫的信了嗎,我……”

“我沒看完。”姜思思打斷她,“我不想看。”

林小圓站在原地不動,眼眶卻紅了。

“思思,我沒什麽好說的,我真的……”

“那我問你吧。”

姜思思不想聽見她嘴裏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便再一次打斷她。

“邢意北從來沒說過他喜歡關語熙,對嗎?”

林小圓點頭。

就在姜思思又要繼續開口時,她說:“他喜歡你。”

姜思思倏然擡頭,看着林小圓。

“他說他喜歡你。”林小圓咬字清晰,尾音卻發顫,“他說他很喜歡你……很喜歡你。”

發梢的雨滴順着林小圓的額頭流到眼角,讓人看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思思,真的對不起,我當時鬼迷心竅了,我是嫉妒心作祟,我……”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姜思思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撩起劉海,額角一道疤痕赫然在目。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林小圓木然地搖頭。

“小時候撞在桌角留下的疤,說對不起能讓它消失嗎?”姜思思放下手,細軟地劉海垂了下來,“你知道我喜歡邢意北,知道我讨厭關語熙,知道我一切敏感又自卑的點,我把我所有的弱點暴露給你了,你卻精确地抓住我的弱點給我致命一擊,一句對不起就能讓這些事情沒發生過嗎?”

林小圓黯然垂眸。

“我也不好過。我曾經嫉妒你,嫉妒你在下雨天有人送傘,我卻只能淋着雨回家,嫉妒有人願意為了你去上無聊的馬哲課,嫉妒你……”她頓了下,擡頭看着姜思思,“嫉妒卻又比不過,所以我沖動了,對你撒了謊。”

姜思思“嗯”了一聲,林小圓看不明白她的态度。

“你想我怎麽做才能解氣?”林小圓說。

姜思思也不知道。

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我不想原諒你,所以……以後見面就當不認識,我也不會搬回宿舍去住。”

半晌,林小圓點頭,“好。”

“還有。”姜思思說,“你還喜歡他嗎?”

邢意北和同事交接了工作,出來時發現雨勢漸大,傘也沒多大用處,只能飛快跑到街對門拿了生日蛋糕。

擔心蛋糕變形,他又慢慢走了出去。

出了電梯,正要開門,看見一個快遞小哥抱着一束花站在他家門口,正要敲門。

邢意北問:“你找誰?”

快遞小哥回頭,說:“請問姜思思小姐住在這裏嗎?”

邢意北點頭,“怎麽了。”

小哥說:“這是張钊奇先生給姜小姐訂的花。”

他手裏抱着一大束嬌豔的玫瑰。

“給我吧。”

邢意北簇眉問:“那個張什麽先生,是什麽人?”

小哥說不知道,“先生打電話訂的花,一共九十九朵玫瑰,您是……?”

邢意北:“我是她男朋友。”

小哥:“啊?”

邢意北:“我說我是姜思思的男朋友。”

小哥:“哦哦……麻煩您簽收一下。”

邢意北簽了字,接過花,發現上面的卡片上寫了一大堆祝福語。

雖然是打印的,但末尾那句話格外刺眼。

“非常懷念我們在日本那一段快樂的時光!期待重逢!”

重逢你妹。

把姜思思的生日記得這麽清,是不是在日本已經陪她過了兩次了?

邢意北一手拿着花,一手拿着玫瑰,發現自己沒有手開門,于是把花放在地上拿出鑰匙開門。

“姜姜。”

一進門,發現客廳裏開着燈,還有冒着熱氣的水杯,但卻沒人。

邢意北往房間走去,正要敲門,姜思思突然走了出來,關上了門。

“你怎麽回來了?”

“我不該回來嗎?”邢意北說,“你怎麽一副慌張的樣子,怎麽了?”

姜思思搖頭:“沒、沒什麽,剛準備去洗澡,以為有快遞來了。”

說完,姜思思看到邢意北手裏的玫瑰和蛋糕,頓時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也會浪漫。”

邢意北:“……”

“不是我買的。”邢意北拿出那張卡片,“張钊奇,是誰?”

姜思思摸了摸額頭,“就,在日本留學的一個同學。”

邢意北“哦”了一聲,“關系很好嗎?”

“還行吧。”姜思思瞄了那束花一眼,嘀咕道,“我說他前幾天怎麽問我住址呢,原來是給我送花。”

姜思思想到門後還有一個人,而邢意北此刻又怪怪的,不由得晃了起來。

“哎你買了蛋糕啊,你去切吧。”

“他喜歡你嗎?”邢意北突然開口問。

姜思思定住,撓了撓頭。

這個怎麽說呢,她是知道張钊奇喜歡她的,不過那時候已經明确拒絕了,張钊奇又是班裏最照顧她的那一個,所以兩人偶爾還有聯系。

“是的吧……”

玫瑰和蛋糕同時落到了地上,邢意北空出兩只手,扶助姜思思的腰,吻住了她的唇。

對方用力太猛,姜思思突然撞到門上,嘴裏發出的悶哼也被他吞了下去。

他吻得纏繞而熱烈,在姜思思的唇齒每一處留下自己的氣息,似乎在宣誓主權。

姜思思腦子裏轟然炸開了花。

門後面……還有一個人。

而邢意北自是不知,心中醋意無處發洩,只能肆意侵略她齒間光景。

感覺到她的走神,邢意北懲罰性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姜思思吃痛,呻吟了一聲,換來的是更猛烈的舌尖掠奪。

窗外下着大雨,噼裏啪啦地打在玻璃上。

兩人的體溫卻在急速上升。

姜思思被吻到呼吸不穩,伸手推了推邢意北,邢意北卻将她的手摁在門上,随後,撩開了她的上衣。

姜思思一驚,腦子不轉了,身體卻也軟了。

感覺到他的手掌撫過腰間,正帶着灼燙的溫度網上游走,姜思思連腿也軟了起來,不得不抱住邢意北的脖子,把自己的重量挂在他身上。

“姜姜。”邢意北吻到姜思思耳邊,喘着氣,低聲說,“喜歡你的男人或許很多,但我一定是最愛你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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