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傅忘生貼在螯足之上,與之短暫的交鋒後,借其上翻之力落在蟲體的頂端,這些打先鋒的蟲子頭部覆蓋堅甲,雖然平滑的不易立足,但也不至于一腳陷進去。

高處易俯視整體,傅忘生很快發現這些堅硬無比的螯足根部與螃蟹一樣,是分節的,只要用東西精準卡入其中,就算不能撬下利足,也能妨礙它的機動性。

這個工種的蟲子并不多,簡略一數大概有十幾條,傅忘生和趙淺算是害死他們老大的罪魁禍首,幾乎不需要其它動作,追着他們趕的蟲群就是大多數。

剩餘的老弱病殘則沖着孫攀峰而去,孫攀峰身手不怎麽樣,手裏舉着電腦顯示屏,心裏想着死去的人,拼起來也沒吃大虧。

眨眼之間,傅忘生那裏已經收拾了兩只,他稍一回頭,去看旁邊的趙淺,心有靈犀般,趙淺也正好回頭來看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一撞,趙淺伸出了三根手指,“你落後了。”

在趙淺的身後,三只跟人差不多大的蟲子正倒在地上抽動,就算不至死,也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傅忘生便笑,“是嗎?”

話音落,他這邊第三只蟲子也轟然而倒,牽扯出來的第四只正好将薄弱點至于傅忘生刀刃下……雙殺。

興許是鬧出來的動靜太大,被孫攀峰塞在桌肚裏的兩位乘客終于醒了,他們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整顆人頭似得半透明狀物體砸了下來,孫攀峰正将最近的蟲子砸了個腦仁開花。

清醒之後,記憶就逐漸複蘇并立馬意識到眼前這東西自己見過——

剛到這一層的時候,他們看到所有屍體都呈蜷縮阖目的狀态縮在工位上,還以為沒什麽大危險,直到出現一條巨大的肉蟲,這肉蟲沒等他們動手,自己先萎縮變小,衆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當時,這些人還不知道這東西就是王蟲,更不知道自己是被盯上的宿主,最終掉以輕心,連自己什麽時候中的招都不知道。

孫攀峰見他們醒了,立馬求援,“快來幫忙!”

這兩位也不敢怠慢,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最順手的東西就開始保護自己這條小命。

已經過了幾站的老手,就算反應速度比不了基因改造過的孫攀峰,但體力和身手肯定比他好了不只一星半點,跑過來圍堵後方的肉蟲們剛剛還能欺負欺負孫攀峰,此時卻被攆得節節敗退,與此同時,那兩位乘客也瞧見了蟲群中狂歡的兩位大佬。

轉眼之間,殺傷力最高的蟲群已經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算沒腦子,也知道怕,整個的攻勢都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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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騷的是,那兩個身陷蟲群的人竟然連衣服都是幹淨的,一點漿汁都沒被濺上。

“別看了,”孫攀峰沒好氣,還為這兩乘客的疏忽耿耿于懷,他道,“你們也算老手了,趕緊處理好眼前的再去幫忙。”

人的體力畢竟是有極限的,就算是趙淺和傅忘生也不能當成永動機來用,更何況趙淺身上本有傷,雖不重,但只要用力,傷口就會崩開,包紮得再細致,現在也被血浸透。

趙淺在傅忘生放倒近身而來的最後一只蟲子之後就停下了,沒再勉強自己,他道,“按時間推算,樓上的人歇了這麽久,也該醒了,正是養好精神可以坑的時候……我去去就回。”

傅忘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行,我再清兩只,等你回來。”

五分鐘後,餘下的乘客齊聚這一層,還沒搞懂什麽情況,就莫名加入了清除害蟲的行列。

此時的乘客們又像進入這具身體發揮效用的藥物,為了它的健康,勤懇勞作。

剩下的肉蟲們雖然也有殺傷力強的,但乘客們也并非吃素,更何況這些東西都是行走的任務完成率,積極性得到調動,手腳更利索了。

“我們領到的任務是控制精神失常的同事,所以這一站是誰呢?”傅忘生閑庭信步的從肉蟲堆中走了出來,他也有些累了,正和趙淺并排坐在辦公桌上,趙淺嘴裏叼着一支剛點着的煙,傅忘生也不嫌棄,直接從他嘴裏抽過來吸了一口。

“想抽自己再點一根……”趙淺道,“這一站不管是誰,我們都找不出來了,下一層再接再厲吧。”

那些蟲子破腹而出時,宿主的殘軀都被破壞的不成樣子,又經過剛剛的鬧騰,整一層全是斷肢殘骸,連人都拼不全,任務npc倒也不是全然找不出來,但肯定耗時良久,而乘客最缺的正是時間,在這兒花上幾個小時明顯有些得不償失。

“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害羞嘛。”傅忘生笑起來,“趙大美人,我自見你第一面,就對你志在必得了,你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将是我的,請您有點自覺,照顧好自己。”

頓了頓,傅忘生嘆口氣,“傷口又裂了吧?”

趙淺忽然将手一張,送到傅忘生的眼睛下,語氣中隐隐似乎有一點得意,“重新包紮過了。”

他本身是個不太在乎生死的人,抽空給自己換紗布只有一種可能——為了安慰傅忘生。

思及此處,傅忘生竟有些竊喜,他放柔了眉眼,就着趙淺将手伸過來的姿勢低下頭去,親吻在紗布上,“趙淺,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良久,趙淺輕輕回了句,“我正在試圖了解。”

這一層的心理暗示是洗腦,當趙淺與蟲王對話時,他就隐隐有這種感覺了,畢竟蟲王說得每句話他都會覺得有幾分道理,即便其言論本身荒謬絕倫。

但也有一點趙淺可以肯定,傅忘生沒有借助這一層的影響來束縛自己,自己也并非試圖安慰他。

情感寡淡,天性涼薄是會顯得不好親近,即便親近了也像隔着一層透明薄膜,是一種看不見的距離,但趙淺是能感知愛與恨的。

當年照顧他的阿姨死時,他沒有特別難過,卻在墓前種滿海棠花,那些種子得來很不容易,幼時趙淺只覺得開花以後墓中人會喜歡,其它的并不重要。

更何況在傅忘生之前,趙淺心裏還有一個極其惡劣的人,那人現在已經死了,屍骨無存,雖不是趙淺親手幹得,但也有他推波助瀾的結果。

這是一樁藏在心裏的隐秘,趙淺現在已經很少想起了,自有了傅忘生之後,這根記憶的弦卻忽然被撥動。

“想什麽呢?”傅忘生忽然問。

“想以前的一個朋友,也有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摯友……”趙淺道,“他與你有些相似,但後來卻背叛了我,導致我的過去全部被埋葬了。”

趙淺說這話時,語氣淡淡的,沒有什麽波動,他又道,“現在想一想,他興許也經過了基因改造,所以我們之間才會有種莫名的吸引。”

“跟我說說呗。”傅忘生的目光轉向趙淺,“有點吃醋。”

就在這時,孫攀峰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原來是平層中所有肉蟲都被解決完了,鄧易他們幾個正在善後,不過看平層中亂七八糟的架勢,乘客頂多給沒死透的蟲子補個刀,收屍什麽的還是算了。

孫攀峰也是有眼力勁的,剛剛氣氛暧昧時他沒插嘴,等到現在冷下來了,他才道,“我看過時間了,入夜已經四個小時,大家也已經精疲力盡,與其現在就行動,不如休息一下……我知道時間緊迫,但總好于事倍功半。”

“你去安排吧。”傅忘生還挺信任現在的孫攀峰,他道,“昨天的夜晚維持了十二個小時還多,該如何分配時間你心裏有點數,休息完了來喊我跟趙淺。”

“另外,”傅忘生在他轉身前,又道,“下一層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就算要行動我們這些人最好還是分成兩部分,就算先進去的出了什麽事,後援也跟得上……這人員分配的問題也希望你思考一下。”

孫攀峰板了很久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笑容,他腮幫子因為緊繃,放松下來時都有些細微的酸疼。

孫攀峰道,“你比我還小上幾歲呢,不要小瞧我吧。”

按時間推算,趙淺誕生後僅半年,基因實驗就開始了,孫攀峰作為第一個,傅忘生作為最後一個,中間相差了好幾年,按照傅忘生現在的标準來衡量,這幾年裏必定還做過其它的的實驗,才将一個原本就優秀的基因提升至現在鬼神愁的地步。

但凡事起頭必有原因,要究其原因,只有從第一個接受基因改造的人身上着手,這就是周枕将孫攀峰交給他們的原因。

因為孫攀峰這一扯,趙淺與傅忘生剛剛的話題就中斷了,趙淺也不願再提起,便開口道,“周枕在系統中的權利似乎很大,有點超出我的預期了。”

“據周枕自己所說,他既是監督者也是乘客,還能将車票派發給孫攀峰……”傅忘生也不想追着趙淺問,因此只是笑了笑接着道,“你還記得許辰星曾提過一個變态老大嗎?為他們這樣的人制定了标準,我懷疑這個老大就是周枕。”

但周枕為什麽能夠在站點中通行自如,又為什麽會有個掌控站點規則的組織,他到底是不是幹預系統,使系統逐漸變态的幕後黑手……一切都是未知數。

“如果這些事真與他有關,或者他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事,周枕就一定會再次出現,”趙淺打了個哈欠,“現在是他在引導我們,要操心也該是他操心。”

趙淺道,“我困了,睡一會兒嗎?”

“你睡吧,”傅忘生放輕了聲音,“有些事我需要再想一想。”

作者有話要說:論趙淺那些年發出去的朋友卡

傅忘生:啧,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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