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僞裝boss (1)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一直一直重複着驅魔的咒語。
對自己重複地暗示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世界對他的愛意。
除此以外,毫無辦法抵抗強大不可戰勝的可怖和恐懼。
冷汗和眼淚沿着蒼白的面容滴落。
“親愛的,我開動了。”
惡魔看着他的甜點,柔軟冰冷的唇揚起, 輕輕落在那捂着耳朵閉着眼睛的少年的眉心。
雖然存在着更想品嘗的部位, 但是, 第一次就從這裏開始吧。
“啊, ”溫柔沁涼的嗓音傲嬌,低聲呢喃, “我被你的咒語殺死了。”
那個人不聽不聽, 無論發生任何事, 都專心致志地念着咒語。
咒語似乎真的起效了, 那隐匿黑暗中的惡魔和惡靈并沒有再追上來。
少年重複着咒語, 不知不覺, 保持着捂住耳朵的姿勢, 慢慢睡着。
天亮了, 陽光透過窗戶照亮荒蕪的小屋。
金色的光芒灑落在他的頭發上, 灑進夢裏的噴泉和蘆葦。
葉尊微微皺眉, 緩緩睜開眼睛醒來。
“天亮了嗎?我活下來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上落下來一件黑色的制服外套。
胸口的徽章上,羅馬拼音的shenyuan。
在他手腕上, 消失許久的白色的小蛇無辜地睜開眼睛,眨巴了一下圓弧的嘴,繼續沉睡。
“莫洛斯你也在啊,真是太好了。”
……
閑散的中介買賣所,在早上迎來一個奇怪的少年顧客,俊美的面容眼神清亮銳利。
“請問,需要多少錢能買下那塊兇宅?我要今天之內及時生效,需要多少錢?”
“……!”
一天的時間,葉尊用魔晶兌換成這個世界的金錢,買下了野川薰自殺的那塊廢棄的垃圾屋兇宅。
雇傭工人推平了那個木屋。
然後,種滿買來的向日葵和太陽花。
在黃昏的陽光下,也散發着不祥陰氣的地界,沒有人敢靠近。
葉尊站在那裏,目光堅定地望着這片陰地。
“野川薰,不論有多少怨恨,現在好好聽我說。比起被鬼殺死,失去理智成為自己所厭惡的鬼的一部分,是更可怕的一件事。當初的你也正是這麽想的,才苦苦堅持,你忘記了嗎?”
“無論如何,我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即便不小心變成了鬼,我也不會放棄自己和他們一樣,無論任何時候,只要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會努力掙紮着去改變。我不會認輸的,希望你也是。”
“讓這裏的花一直開着吧,盡管這很難,但請你試試。”
“我們是人,就算死,也要死在有光的,美麗的地方。”
“終有一天,我也會死去,到那一天希望能和你再見面。”
“再見了野川薰。”
明媚的葵花田,金色嫩黃的花瓣映着燦爛的夕陽,潮濕伸展的生機,目送着那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陽光下。
在不遠處,也有一個人站在那裏,慵懶輕慢地樣子,手插在口袋裏,在靜靜地看着他。
假如葉尊回頭,看到了他,必然會吓一大跳。
【恭喜玩家葉尊通關隐藏關卡,游戲結束,副本正在關閉。】
葉尊的身影從副本世界消失。
而本該在昨天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的神父,站在這片葵花田邊。
沈淵的臉變成凜的樣子,輕慢冷淡地說:“真美,但如果鬧鬼的話,再美麗也沒有人來觀賞吧。如果沒有鬼,又會有貪心的商人打主意了,花會被随便鏟掉。這種地方也不可能建造什麽大房子度假村,大概率會是公廁和淪為垃圾堆。”
陰郁冷涼的眼眸忽然看向花田,毫無溫度地牽動唇角一下,征詢:“有興趣做魔神嗎?很簡單的,只要殺死盡可能強大的惡鬼就好,殺到最後,成為最兇的那個就好了。”
他伸手摘下一朵紅色的太陽花,輕輕嗅了嗅:“到時候,希望花開在哪裏就開在哪裏,想開多久,他就開多久。”
花瓣碾碎在手指中,殘枝掉落泥土。
所有的葵花森然轉頭,天上的陽光被陰雲遮蔽,但那花田暗沉的金黃,陰森美麗又明亮。
……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
小女孩背着書包穿過公園,忽然歪着頭停下腳步。
有個阿姨在分花花,好多小朋友拿到了呢。
“您好,也可以給我一枝嗎?”
她心滿意足拿着美麗的花花,對阿姨揮手再見,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爸爸哄你睡覺好嗎?”
她眨巴着眼睛不說話。
自從媽媽和爸爸離婚後,她就會自己睡覺不用哄,而且,明明她都要睡着了,爸爸反而吵醒了她。
“乖乖,睡前跟爸爸玩個小游戲好不好?”
她不情不願,她不喜歡那個游戲。
沙啞的聲音誘哄命令:“把眼睛閉上,手給爸爸,爸爸沒有說,就不許睜開眼睛。游戲是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聽到了嗎?”
最後的語氣有些兇,她有些害怕,點了點頭。
黑暗中,床邊的金色葵花發着光。
爸爸拉着她的手忽然松開了,她慌忙抽回不知道握着什麽奇怪東西的手,心裏有點害怕。
女人冰涼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她戰戰兢兢地睜開,啊,是白天送她花花的阿姨。
“阿姨你為什麽在我的家?”
女人的手指輕輕蒙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見倒在床下的屍體。
“睡吧。”陰冷的聲音輕輕地說。
“你是仙女嗎?是神明嗎?”
“我是,今夜暫時的神明。”
她甜甜地閉上眼睛,有些想媽媽,但爸爸說媽媽不要她了,不準她想。
這個阿姨一定是媽媽請來照顧她的,一定是媽媽的好朋友吧。
蒼白的惡鬼看着熟睡的小女孩,明天天亮太陽出來後,她或許會哭,會恐懼、怨恨奪走了爸爸生命的鬼。
但是,當她長大以後,當被問道:“親吻是什麽感覺?”
她會毫無負擔的笑着,滿懷憧憬美好地說:“當然是,像唇輕輕碰觸春天的櫻花一樣,小心翼翼的屏息,心跳奇妙躍動,圈養了一只小鹿在心尖自由跳舞。”
而不是靈魂千瘡百孔,說:“是滑膩、惡心,逐漸死去的感覺!”
在城市的怪談裏,出現了一個新的可怕的惡靈。
如果家裏莫名出現了一株葵花,這個家裏就有一個男人會莫名死去。
“但會不會,并沒有人死去,只是死了一個僞裝得很像人的惡鬼?”
如果沒有神明,死去的女孩可以成為今夜暫時的神靈,至少有一個少女不用害怕夜裏突如其來的腳步聲,不用再恐懼得無法閉眼入睡。
金色陰森的葵花田,每一株花下,都站着一個少女的亡靈,在守望着每一盞心燈。
……
【恭喜玩家葉尊通關副本隐藏關卡,額外獎勵100魔晶,獲得稱號惡鬼之眼。下次游戲,将在七天後開啓。】
離開游戲的時候,是在一條不斷旋轉的甬道內,讓人頭暈目眩,像是被抛諸異度空間。
等周圍畫面靜下來後,葉尊的腦子裏也還是一片茫然,他扶着手邊的東西,閉上眼睛讓大腦适應。
但那灰白色對話框和血字,原來即使是閉上眼,也會出現在視網膜上,強行被看見。
來不及查看賬戶資産魔晶的總額,下一瞬他就聽到周圍噪雜的吵鬧聲。
威嚴冰冷的聲音:“全都站着不許動,請出示身份卡證件,任何企圖反抗和不配合的行為,衛隊都将視同偷渡客,押送奴隸拍賣所。”
在空曠的大街一角,數十個穿着銀白制服頭頂魔角的男人包圍了數個來歷不明的人。
其中三兩個人成年男人見勢不妙,假裝舉起手配合檢查,卻出其不意突然沖出了包圍,剩下的人不管神情是鎮定還是灰敗,都沒有做任何反抗。
對于跑掉的三個人,魔人守衛并沒有特別的反應,自有幾個魔人訓練有素地追出去,顯然這樣的情況早在他們預料之內。
這些衛隊非常自信自己的能力,沒有人能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剩下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衛隊的人逐個檢查分流了他們。
“這些全都帶去奴隸所。”
“這個看來是貴族家的奴寵,給他們領去,看看是否混雜了逃奴,順便領取這些人擅自出行的罰金。”
“這兩個身份不明,直接帶去奴隸拍賣所。”
漸漸的,剩下來的人越來越少,大家似乎都明白被衛隊抓住意味着什麽,沒有人做聲,也沒有人反抗,看上去他們也并不絕望,反而覺得理所應當似的。
直到最後,剩下了葉尊一個。
衛隊的下屬沒有直接上來盤問,而是謹慎地觀察了他一下,彼此耳語了一會兒。
“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奴寵,客氣一些。”
葉尊靠着牆壁站在那裏,從剛剛起就一直在觀察周圍的情況,以及思索對策。
那些魔人比人類社會似乎更看重衣着和外貌,也更等級分明,僅僅因為葉尊身上的衣服和優越的相貌,對他說話的态度就比那些看着就狼狽慌張的人尊重很多。
但,也只是相對而言。如果他們一旦知道,葉尊也只是個和那些人相差無幾的普通人類,恐怕立刻就會将他送往奴隸拍賣所。
這個世界的人分為寵物和食物,有能力的人為了活下去,會選擇出賣自己給貴族。
尤其是被稱作偷渡客的魔神游樂園的老玩家,會暫時依附與貴族,彼此達成合作。
因為普通魔人天生決定血統階級,但魔神游樂園的玩家卻可以通過游戲通關,來讓自己達成階級躍遷。
如此一來,在玩家還式微的時候,有野心的貴族就會想法子拉攏或控制他們,為自己和家族謀取更大的利益。
就是因為玩家身上有利可圖,才會加劇陷入這種被打壓、控制和販賣的處境。
當初神父為他普及的常識,葉尊并沒有遺忘。
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神父也有告訴他,如果被抓住了,就自稱是等級更高區域貴族的寵物。
記得神父說過,越是高等級區域的魔神和貴族,像是接近完美的人形。
衛隊的人互相對視一眼,看着眼前那個相貌出衆的年輕男子,像是全然無視了他們一樣,輕輕仰着頭靠在牆壁上。
由于他微微閉着眼睛,除了過分優越的相貌,無法看到更多可以辨認他身份的細節。
他們只是普通的魔衛,而對方的身份不明,看上去最可能是某位大人物的愛寵,他們并不願意因此而得罪對方背後的貴族。
但衛隊的任務就是盤查可疑人物,抓住偷渡客和逃跑的奴隸。
只好強行板着臉,公事公辦:“您好,請出示您的身份卡,如果拒不配合,衛隊按照相關規定,只能對您進行強制傳喚……”
“讓你們的衛隊長親自來問,他見過我。”
清冽寧靜的聲音,微微的低迷,像是壓抑的呓語,讓人無法理解的情緒。
靠在牆上,像是倦怠,像是等待着什麽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他們。
修長垂斂的眼眸,瞳膜蒙着淡淡的藍,瞳孔深處像是藏着什麽可怖的力量,讓他們瞬間心髒一緊。
“我的身份,你确信你可以聽嗎?”
【惡鬼之眼】的稱號附帶的效果,比預期的更有用。
衛隊的成員恭敬站好,即便心懷警惕和懷疑,也忽然心生忌憚,不敢就此反駁。
“請問,閣下是普恩斯巴利提斯區來的大人……”
然而那個人的目光沉靜,無動于衷:“果然就只聽過那裏嗎?不過那裏的貴族,未必敢像你這樣,用這種口吻說話。”
旁邊有人拉了拉那個莽撞的衛隊成員,壓低聲音:“別做傻事,那很可能是從更高的領域上面來的。你看他的眼睛,你見過有哪個奴隸有那種顏色的眼睛?”
魔人之間森嚴的等級,以至于作為最偏遠底層的噩夢邊境的居民,絕大多數終其一生可能了解到的最高等級的領域,就只是作為下三區最高區域的普恩斯巴利提斯區。
“衛隊長就是從普恩斯巴利提斯區來的,他一定知道這個人是什麽來歷。”
達成共識之後,他們立刻持着比之前更恭敬謹慎的态度,說:“閣下請稍候。我們這就去請衛隊長過來。”
在等待衛隊長過來的間隙,其他人都被帶走了。
而葉尊也被請到了一處守衛森嚴,莊重正式的客廳,被奉上茶水安撫。
葉尊也的的确确看見了兩個真正的自高級區域而來的魔人貴族。
但比起葉尊,那兩個人身上有更為明顯的魔人特征,很容易就能辨別出貴族的身份。
比如都過分出衆的相貌和氣質,其中一個擁有操作水的異能,另一個長着明顯的白色的眼睛。
和他們比起來,葉尊就像是個相貌尤為出色的人類。
那些衛隊的目光漸漸露出懷疑來,但僅僅只是懷疑。
他是看着太像人了,但如果真的只是人類,一旦衛隊長到來他的謊言就會被拆穿,為什麽還能如此鎮定?
相比較那兩個一臉警惕害怕,猶如大齡走失兒童的真魔人貴族,葉尊的姿态是最冷靜自在,就像是這裏是自己家一樣。
無論外界發生了什麽,都始終安靜冷淡地坐在那裏的少年,像是沉浸在唯獨自己一個人的思緒裏,偶爾閉目養神,若有所思,周身透着一種從容輕慢的慵怠。
等待的時間并沒有多長,那個葉尊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就遠遠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大步流星走進這裏。
鷹一樣冷銳犀利的眼眸,不帶絲毫情緒,機械一樣俊朗冷硬的外表,從出現在門口開始,目光就一直投注葉尊的身上,精密地偵察着。
随着他一路走進來,衛隊的隊員也在不斷低聲彙報着他們的工作成果。
“嗯。”衛隊長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腳步堅定,每一步都是尺量一樣标準,走到葉尊的面前來。
“聽說,你要見我才能配合。我已經來了。”
那無疑是個讓人有非常強烈壓迫感的成熟冷酷的男人。
葉尊睜開眼,近距離看着毫無表情俯視着他的那張臉,對方也目不轉睛的盯着他每一縷細微的表情。
如果是初遇的時候,被這個人盤查,葉尊一定會慌神無措,對方不需要做什麽,很快就能判斷出他的身份。
但是,經歷了沈淵的葉尊,已經不覺得這點冷酷的眼神算什麽。
和沈淵晦暗死亡的目光相比,眼前的衛隊長只是一個不茍言笑,缺乏表情的正常人。
盡管他是魔人,額頭多了兩個角,但本質上也可以視作和人類一樣的人來看待。
真正的魔鬼,卻可能俊美無害,和人類毫無差別,甚至還會假裝示弱友善。
——那麽,像我這樣不夠兇狠的惡魔,也可以是存在着的吧?
為什麽要僞裝成貴族的寵物?既然要撒謊,就僞裝更高程度的身份。
葉尊冷淡地看着眼前的衛隊長,按照等待的時間心中進行的預演和彩排,模仿出和沈淵一樣低迷無趣的聲線,就像是眼前的魔人,只是些不能讓他提起興趣的玩具而已。
“嗯,又見面了啊。”
青年不以為意的反應,讓衛隊長下意識想要皺眉,但從各方面看,眼前的這個少年也絕對不會是什麽普通魔人的寵物。
“請問,您是來自普恩斯……”
淡色的唇角緩緩揚起,青年微微偏着頭,像是被取悅了一樣,忍不住想笑,但是笑意還沒有到達微涼的眼底,就已經寡歡無趣。
“真是的,我說,你們就不能更有想象力一點嗎?”
魔人衛隊:“……”
可惡,真是嚣張。雖然沒有什麽惡意的言語,但總感覺被輕視鄙夷了,是怎麽回事?
面無表情的衛隊長:“請問是中三區的……”
肩膀微微抖動,青年的手指捂着眼睛,在微微的抖動,像是聽到了極為惹人發笑的笑話。
姣好的面容,唇角彎彎揚起,即便是嘲笑,也笑得很好看。
讓人無法生出真正的惱火來。
“喂,你是故意的嗎?”青年移開捂着眼睛的手,纖細完美的手指随心所欲地拽住了衛隊長一絲不茍禁欲的制服衣領,讓衛隊長不由自主向他微微傾斜。
那雙美麗的冰藍色,純淨又神秘的空洞的眼眸,毫無生氣地近距離對上衛隊長的。
“好好看清楚啊,再給你一次機會猜猜看。”
衛隊的魔人一臉猝不及防的驚訝,冷汗流出,禁不住吞咽了一下。
他們沒有看錯嗎?他們的衛隊長被調戲了?
怎麽辦?事後會不會被隊長懲罰?
話說回來,這個看上去脆弱美麗的人類少年,到底是哪裏出來的大人物的寵物啊,要不是沒有任何魔化特征,簡直就是貴族驕縱少爺的做派,為什麽沒事要來他們這種窮鄉僻壤折騰人?
被抓住的衛隊長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反應。
“抱歉閣下,我所知道的最高領域,就只涉及到中三區的托米尼恩斯區,再往上的領域,還沒有權限接觸和獲知。或者您可以直接告知。”
無趣地松開手,少年的臉上興致缺缺,百無聊賴。
“只是托米尼恩斯啊,果然,這幫人這麽久了也只會搞些千篇一律的等級界限,令人乏味。”
被松開的衛隊長,毫無情緒地理好被弄亂的衣領。
“很抱歉閣下,我并不能猜出您的身份。但記錄每一位出現在噩夢邊境之人的身份來歷,是我的職責所在,希望您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那惡魔一樣為所欲為的少年,手指輕輕撐着臉,輕慢地眨着眼睛,美麗的面容純淨無害:“我要是不想配合呢?”
衛隊長忍不住皺眉,仍舊克制着情緒:“那麽,如果不願意出示身份卡的話……”
“要把我送給誰當禮物嗎?我倒不知道,這種小地方還有這麽有膽識的人存在。不如你去問問你們的城主艾莉薇,她敢嗎?話說,我看着真的很像人類嗎?”
輕慢的眼神無辜得刻意,矜貴傲慢,令人不由覺得被玩弄羞辱了,但看着那章純淨美麗的面容,卻生不出一絲讨厭的想法。
“竟然不是人類嗎?到底是什麽來頭,連城主都随便置喙……”
“隊長不會是被他的臉迷惑了吧,這麽忍耐他?”
“既然是貴族,為什麽不像之前那兩個小鬼一樣展示一樣異能什麽的,就這樣看上去只比那些無用的人類奴隸好看很多而已。怎麽看都很難相信他的身份啊。”
“該不會是寵物裝成主人的樣子吧,就算是長得出色,也還只是人類而已,只不過是更高級的玩物而已,竟然在我們魔人面前耀武揚威!”
他們的竊竊私語,少年顯然聽到了,忍笑一樣略微挑眉,又很快按捺了下去,蹙眉擔憂,作出一副好像很驚訝害怕的樣子,然而唇角止不住地瘋狂上揚。
“嗯?狐假虎威,是在說我嗎?”
“閉嘴!”冰冷喝止了身後下屬失禮的言語,衛隊長低頭行禮,“抱歉閣下,這都是因為您身份不明導致的誤會,請不要放在心上,事後我會……”
“沒關系啊,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啊。”
最是純淨美麗的面容,卻有着最是邪惡輕慢的表情。
話說得輕飄随意,但那灰藍色的眼眸睜開一些,瞳孔深處隐藏着的幽暗,偶爾不經心地擡眼,就像是在想,怎麽弄死你。
衛隊長垂下眼眸:“請原諒,這是因為……我們未曾接到任何通知,有上面的貴族來此地需要被護衛,想必您以這種樣子出現在這裏,也不想事态鬧大被人發現身份。”
“嗯,本來是的,但現在覺得你好像更有趣,沒關系的,你想怎麽鬧大,說說看啊。”
“……”
“他們并沒有說錯啊,說不定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怎麽樣,要把我抓進奴隸所拍賣看看嗎?”那雙忍笑的眼睛晶亮,像是期待極了。
衛隊長抿唇,再次垂首致歉行禮。
周圍的魔人衛隊面面相觑,也終于從這詭異的對峙中看出來點什麽,不管是覺得自己明白了還是沒明白的,都跟着衛隊長垂首行禮。
“看來你也不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真無趣,比三區的撒拉弗還要無聊。”
“冒昧地問一句,您為什麽會出現在低級的噩夢邊境?”
“我的事情需要向你彙報嗎?撒拉弗那些人也不敢打聽我的事,你比他們還有想法啊。”
“請不要誤會。閣下盡可以自便,之所以詢問,只是為了更好的服務您……”
“真無趣。”那個人終于覺得毫無樂趣了,站起來漫不經心地往外走去,輕輕地嘆息,百無聊賴地吹動額前的劉海。
“請稍等一下,至少告訴我您的名字,以避免今後發生像現在這樣沒有必要的事件。”
少年的手指擡起來,緩緩落在衛隊長的肩上,歪着頭在那個人的耳邊,如同惡魔呓語。
“我的名字,叫葉尊。”他随手捏着身份卡,在那人眼前一晃收起,隐約露出“葉尊”和“惡鬼”的字詞,“我有特別的事情要做,暫時還不想叫人知道,我的行蹤。你明白嗎?”
“是。恭送閣下,我和我的人,都沒有見過您。”
于是,那個明明面容純淨美麗,卻充斥着邪魔外道氣息的青年,就這樣從容傲慢地離開了臭名昭著,被土著人類稱作地獄的執法廳。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裏,那些不服氣的衛隊魔人,才發出疑問的聲音:“我才不信他是魔人貴族,只不過是上面哪個大人物養的寵物而已,哼,狐假虎威。”
“隊長,為什麽要對那個人那麽客氣?看上去就像個不知天高地厚被寵壞了的寵物而已,就算是死在這裏,他的主人也不會知道吧,說不定還是被抛棄不要的,為什麽要這麽忌憚他?”
“你們看到他剛剛的眼神了嗎?長得那麽好看結果性格卻那麽惡劣,像是看待玩具一樣,輕視着我們啊。”
衛隊長無動于衷,平靜地說:“玩具嗎?高高在上的上三區的魔人頂級貴族,在魔神的眼裏,也只不過是高級一點的玩具而已。而且,那些魔神比他看着更像人。”
衛隊的魔人驚呆了,以他們的層次,連中三區都只是第一次聽到,哪裏知道什麽上三區,知道傳說中才存在的魔神的事情?
“隊長的意思是剛剛那個人是……不可能的吧,那個人明明沒有任何惡魔的特征!”
衛隊長說:“只有低等級魔人才有惡魔特征,高等級的魔神,甚至包括某些貴族,外表和普通人很接近,只是進化得更為完美,盡管如此,還是會有一些細微的特別之處。你們看到他的眼睛,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嗎?”
他們的确都看到了,虹膜是淡淡的灰藍色,從未見過第二個,只是看着就覺得像是要被吸進去一樣,一陣惡寒。
“但,萬一弄錯了呢?只憑借這一點外部特征的話……”
衛隊長低聲說:“我原本也并不确定,所以故意說我不知道上三區。但是,他說出了撒拉弗。”
下屬更迷惑了,總覺得今天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知道了很多不得了的存在。
“撒拉弗又是什麽?”
“撒拉弗是至今為止最高等級的魔神領域。連你都不知道,但看上去只是普通人類的他為什麽卻能知道?你覺得這說明了什麽?”
衛隊的魔人還在掙紮:“但,萬一他只不過是擁有過一個撒拉弗區的主人,說不定是被放逐不要的……”
“不可能。”
“隊長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他叫葉尊。”
“葉尊?這個名字是有些奇怪,但有什麽問題嗎?”
衛隊長深深地望着葉尊離開的方向。
“據我所知,整個魔神世界連撒拉弗區那群貴族都不放在眼裏的,只有魔神。魔神之中唯一帶尊位稱號的只有一個,就是那位傳說中沉睡許久的魔主。”
或許有魔人弄不清楚魔神的數量,但沒有魔人不知道魔主的存在,盡管他早已沉寂多年沒有現身。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腦袋一片空白,想都不敢想他話裏可能的意思。
一時之間,只有衛隊長的聲音:“很少有人知道,傳說中那位沉睡的魔主,很多年前曾經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現在噩夢領域,參與魔神游樂園的游戲。”
他每說出一句話,就叫人頭皮發麻。
“我也是,機緣巧合從一位很有名望的前輩那裏無意得知這一段不為人知的隐秘。”
“那位魔主以普通人類的身份行走的時候,公開的簽名是:葉。”
“因為是東方人的相貌,很長一段時間出現在同樣東方人的周圍,在魔神游樂園裏,無人敢直呼其名,只敢暗地裏,以姓氏加尊稱來暗示指代。漸漸的,魔人貴族也以這拗口的名字來指代那位。”
臉色慘白的魔衛們瞬間明白了什麽:像普通人一樣,卻透着異樣的青年,名字自帶尊位,連至高區域的撒拉弗貴族都不放在眼裏的存在,似乎就只有……只有……衛隊長的臉上冷汗低落,一臉蒼白:“還有最重要一點,從我剛剛看到他開始,我身上的能量檢測儀就不停地在失控。但更早之前看到他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現象。能量檢測儀,只會在有深淵氣息的地方受到強影響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剛剛,我是故意裝作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那個人終于失去興趣自己離開了,對于他而言,也是劫後餘生,心有餘悸。
所有明白過來,自己和死亡擦肩而過的魔衛都悚然一驚。
——是,那位魔主醒了嗎?
背後發寒,毛骨悚然的恐懼,籠罩了所有人。
衛隊長的臉色沉重謹慎:“就算不是魔主本尊,也可能是其子代。那不是我們可以了解的世界,既然那位大人并不希望被打擾,就當不知道吧。以他的身份,既然剛剛沒有發難,事後也不屑于為這種事特意去報複我們這種無名小卒。只要我們今後注意就好。”
魔衛齊齊點頭,下定決心,以後只要遠遠看到那一位,就立刻毫不猶豫地轉身繞道。
“是,我們什麽也不知道!”
“謝謝隊長救命!”
……
支撐着腳步,迫使自己從容淡然地離開那裏。
終于,走到空無一人的巷子,葉尊瞬間腿軟,手指扶在牆壁上,也微微發着抖。
剛剛手指捂着眼睛,故意笑得變态,也是為了遮掩自己整個人抑制不住的緊張。
——成功,成功蒙混過去了吧?
——他們信了吧?不會發現追上來吧?
凜告訴他的話,果然都是對的,噩夢邊境的魔人等級太低,對魔神世界知道最多的僅限于下三區,再上面的大人物和高等級世界的信息,他們沒有任何途徑得知,在森嚴的等級界限下,下等魔人對上等惡魔貴族只會恭敬對待。
就是憑借着這個,才能輕易蒙混過關。
但是,葉尊額頭滲着薄薄的冷汗,靠在牆壁上,呼吸劇烈。
但是,怎麽看能成功過關,最大的原因都歸結于,他成功模仿了沈淵的緣故。
那個可怕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最終放過了自己,但是,果然,只是把他對自己的做派模仿個三四分出來,就連這些魔人都會因此感到恐懼。
“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麽一想,竟然還得感謝那個人嗎?
他只希望,永遠也不會在新的副本裏再遇見那個家夥。
希望他是真的放過了自己,對自己失去興趣了。
手腕上的小白蛇終于睡飽了,優哉游哉地游動,支棱起身體,過分美麗的外表連蛇形也讓人覺得可愛。
它游到葉尊肩上,伸直了,用腦袋輕輕蹭蹭葉尊的臉頰。
雖然還會有一點害怕,但感覺被安慰了,葉尊笑了一下,小心地護着它,防止它又和第一次見面一樣,一不小心從自己肩上摔下去。
葉尊垂眸,也主動蹭了蹭歪着腦袋看他的小白蛇。
“謝謝你,莫洛斯。我們一起去見凜吧,你也很想他了吧。”
小白蛇支棱着身體,偏着頭,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盡管看不懂蛇的表情,葉尊也覺得它好像很高興。
他輕輕摸摸它的頭,澄淨的面容溫和:“盡管只是分別了一天而已,但因為快要死了的經歷,像是好久不見,我也很想他,迫不及待想要再見。”
“嘶!”
葉尊彎着眼眸微笑起來:“我們走吧。這次路上應該不會再被抓住了。”
熟悉的樹林,熟悉的教堂。
小白蛇因為回了家的緣故,快速從葉尊的手上游下去,先一步帶路。
葉尊走進教堂的時候,發現這裏仍舊空無一人,但是,似乎稍稍經過了修繕,比起上一次的印象環境好了很多。
只是同樣沒有什麽信衆。
小白蛇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只剩下葉尊獨自一人站在這裏,默默沿着教堂生着苔綠的走道望去。
上次來他只是從樹林走進來而已,并不知道裏面的樣子。
原來種着很多花和古舊的藤蔓嗎?
陽光之下,這些美麗的景色像是一幅色彩夢幻的油畫,讓人入墜真實的夢境。
在華美的風景之中,穿着淺灰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