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漁衣見着莫初白就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主要是恭賀莫初白的好運氣，當時那場面，她還以為要被砍腦袋，結果什麽事兒都沒有，莫初白還宛如小皇帝的座上賓。

“你和陛下，是不是從前認識啊？”漁衣倒不是完全沒有心眼，等莫初白打發漁蘭去傳洗澡水，屋內只剩下她們兩人的時候，才好奇地問。

“你如今該知道我是什麽身份了吧？”莫初白彈了下漁衣的額頭，等她吃痛捂住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才笑哈哈地說，“莫說是我，便是蘇家家主，都已經多年沒有面聖的機會了。”

“這倒也是。”漁衣點頭，她在宮裏雖說不久，平國排的上號的世家卻也都見識過，蘇家算什麽呢，蘇家四夫人在的時候，還能進宮來，可除了蘇家四夫人，蘇家還真沒有能被皇家放在眼裏的人物。

“看來你合了陛下的眼緣。”漁衣自個兒腦補半天，總結道。

“可能是吧。”莫初白抿嘴一笑，心知漁衣要将這個話題放下了。

如今整個正明宮都知道莫初白在小皇帝心中地位不一般，別個分分鐘掉幾回腦袋的事兒，放她身上，居然屢次有驚無險。漁蘭去要水，開水房那邊立時便派了人提着水跟她回來了。

莫初白卻在瞧見那拎水小太監時，整個人被定在原地。不一樣的臉，不一樣的身形，卻只需一眼，她便認出了那個人。莫初白心神微亂，不敢在這到處都是眼線的皇宮裏讓人看出端倪，目光很快滑到谌炎央拎着的那只比他身形還大一圈的桶上，适時地做出驚訝的樣子。

和谌炎央同行的小太監便熱情地給莫初白解釋，“姑娘，這是咱們開水房新來的小金，力氣賊大了，于公公說以後專門就侍候姑娘這邊，需要用水盡管叫他。”

“辛苦兩位。”莫初白不動聲色地說，強壓下砰砰砰的心跳聲。

“不辛苦，不辛苦。”那小太監不曾想莫初白如此親切友善，忙擺手道，指揮着谌炎央将水提進房中倒好後，拉着他一起退了下去。

至始至終，谌炎央都沒有看莫初白一眼。

将漁衣和漁蘭攆出去，莫初白泡在澡桶裏，感覺到絲絲熱意往身體鑽，将心底深處的寒意都驅散不少。果然是靈泉水。莫初白有些惱怒谌炎央不聽勸告，又為有這麽個為自己不顧生死的人而感動。她在糾結的情緒中泡到泉水微涼時，才從水裏出來。

夜已深，躺在床上，莫初白并沒有睡意，靜靜地等待着。或許是知道莫初白要與自己算賬，莫初白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扛不住睡意閉上眼睛的時候，都沒有等來莫初白。

她剛睡着，外面便有人無聲地推開窗戶，翻了進來，先像一道微風飄向外間的榻上，手指朝兩個宮女身上淩空一點，這才轉回內室，溫柔地在莫初白的頸後按壓了一下，将莫初白抱了起來。

谌炎央的膽子如莫初白所惱怒的那般，不止是大，簡直是非常大。整座皇宮快被翻過來，就是要找出外來的闖入者。谌炎央卻跑來最危險的地方當差，就在平威後的親信眼皮子底下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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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自然是真有個叫小金的太監，力氣也着實有些大，憨傻的很，一直被派在禦花園裏做些粗重的雜事。這次還是借着蘇家的老關系，才将小金派來正明宮當差。等真正的小金經過正明宮的重重檢查正式當差後，谌炎央才取而代之。小金初來乍到，開水房的人都和他不熟，谌炎央的易容術又太過逼真，至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靈泉在正明宮和栖鳳宮之間，因是平國的聖泉，守衛不比正明宮和栖鳳宮少。每年三月三，皇宮賜福百姓就是用的靈泉的靈水，據說只要能領到指頭大小的一小瓶，喝下去後接下來一年都可無病無災。谌炎央也是化身小金後才知道，靈泉如此玄妙，平威後和小皇帝豈能少了享受，早修築有暗渠各引了靈泉水到宮內的湯池。那湯池，就在小皇帝的寝宮之中，和寝殿一牆之隔。

谌炎央盯上的，便是小皇帝寝宮內的湯池。順着連通湯池的暗渠，便能暢通無阻地去往靈泉。他這段時日往來靈泉，早将靈泉宮探查的清楚，宮外戒備森嚴飛鳥難越，靈泉四周卻因為高溫難耐煙霧缭繞，清淨無比。

抱着甜睡的莫初白，膽大包天的谌炎央仗着身手遠超一般人，順利地在護衛們的眼皮底下，從房頂上溜進了湯池內。

湯池內的靈泉水，流淌過長長的暗渠，已是水溫适宜。莫初白一入水，便舒服地哼了一聲。谌炎央抱着朝思暮想的佳人，手中一片溫軟，驟聞那一聲酥骨嬌音，心神震蕩，險些将莫初白丢出去。

站在水中，谌炎央将莫初白托舉在水面上，就那麽穩步地往前走，走向湯池流水進來的龍口處。早有準備的谌炎央三兩下卸了龍口，搬開角落的磚石，嘩啦啦的水聲瞬時大起來，谌炎央擔憂地望了一眼隔壁的方向，朝着房頂學貓瞄了兩聲，一咬牙，抱着莫初白就進了黑黝黝的暗渠內。

因着是皇帝用的湯泉，每隔些日子便需要清洗暗渠，渠道修得還算寬敞，水流及膝，緩緩流淌着，越往前走，水溫越滾燙。渠道邊沿的位置，便修有可供一人站立的臺階。谌炎央開始時還走在水中，到後來整個暗渠煙霧缭繞難以看清前方景象時，水溫也變得能燙熟雙腿，他不敢拿大，便站到旁邊的臺階上，走幾步，便湊到渠壁透氣用的空心木管前深深地吸上兩口新鮮空氣。好在這段路很快走完，眼前豁然開朗，星星點點的夜空就在頭頂，已是出了暗渠，到了環繞着靈泉宮的明渠。

谌炎央這時候反而走得更小心，靈泉宮內是有巡邏的護衛的，若是碰上，他懷中抱着莫初白，交手不便不說，今兒也前功盡棄了。好在是春天，溝渠邊的樹叢枝繁葉茂，星空雖然照耀着大地，也穿不透斑駁的樹影。

終于，谌炎央成功地帶着莫初白來到了靈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