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見蘭夫人,蕭邢宇先是一愣,而後自诩謙和的躬身行禮。

“在下蕭邢宇,久仰蘭夫人大名,今特來拜訪,叨擾蘭夫人了。”

蘭夫人側首向他看去,微不可查地蹙起秀眉,颔首應道:“幾位公子無需多禮,請坐吧。”

雲舒請幾人落座,但藍庭生卻仍是直愣愣的站在廳中,實在是有些奇怪。見他瞪着眼睛望着那蘭夫人,謝寧看了看蕭邢宇,雖說這家夥一直很喜歡美人,且一直對蘭夫人幾位神往,可現在他的表現除了有些雀躍,也沒有藍庭生那麽激動。

謝寧似乎想到了什麽,可蘭夫人淡漠的一眼掃過,卻并沒有将視線落在他們幾人身上,謝寧思索一番,便将全身僵硬得像木頭一般的藍庭生拉到邊上坐下。

蕭邢宇眸中閃着光,輕快語調溢着十足的歡喜,笑道:“從多年前便聽聞幽蘭谷美名,今得入谷一見,觀其景色甚為歡喜,更沒有想到,幽蘭谷內還有這麽一片梅花林,實在是美哉!”

但更好看的,當屬幽蘭小築裏的谷主人,蘭夫人。

蘭夫人卻不與他多話,直言問道:“妾身并未記得,翠玉令曾贈送過旁人,敢問公子,手中的翠玉令是從何處所得?”

聞言蕭邢宇嘆了口氣,解釋起來:“說起來,這翠玉令乃是段青楓段兄所贈。”

“原來是他!”

蘭夫人似驚訝了一下,亮得失神的眸子探向蕭邢宇,竟多了幾分急切。

“那他為何不親自前來?”

“因為他死了。”

蕭邢宇還未開口便被人搶了先,聽那冰冷的語氣,竟是藍庭生,他眸中冰冷,豁然站起,接着似咬着牙一般,接着說:“人都死了,怎麽能親自前來呢?”

蘭夫人神色一變,慌張站起,身邊的雲舒忙扶住她,但蘭夫人卻推開她,向着藍庭生看去,問道:“妾身多年不出江湖,有很多事情都不甚清楚,敢問這位小公子又是何人?你與段青楓是什麽關系?”

見此變故,謝寧心道不好,還未來得及阻攔,藍庭生卻已經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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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段青楓沒有任何關系,我就是江南神偷藍庭生,今日特意來拜訪幽蘭谷主人蘭夫人您!”

卻是聲聲冰冷,一字一句仿佛摻了冰霜似的。

蕭邢宇才意識到不對勁,下意識地帶着詢問意味的看着謝寧,謝寧只是搖搖頭,叫他不要多管。想來必有內情,蕭邢宇乖乖聽話。

可蘭夫人生平最恨之人,藍庭生便占了其一。

蘭夫人眸色微斂,繼而又問:“神偷?段青楓還真是不把我幽蘭谷的規矩放在眼裏。那諸位來我幽蘭谷,又是為了何事?”

藍庭生冷笑道:“段青楓知道自己活不了,請我們将翠玉令還給您,我們還了翠玉令,這便走了,不免污了蘭夫人您的底盤,平白讓您不開心。”

蘭夫人亦是面如覆霜,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妾身便不留諸位了,雲舒,送客。”

“喂……”

這三言兩語的,便談完了?蕭邢宇坐不住了,上前拉開藍庭生,對蘭夫人賠笑道:“實在是對不住,蘭夫人,我這位朋友脾氣比沖,因為段青楓目前生死不明一事,他甚是着急,所以才……請蘭夫人莫要生氣。”

見蘭夫人動怒了,雲舒也勸道:“義母,幾位公子遠道而來歸還信物,實屬不易,天已快黑了,便留他們一宿,明日再走吧?”

藍庭生卻是滿臉的不情願,他還沒有發表意見,便被謝寧按了回去,謝寧向蘭夫人躬身行禮,道:“在下謝寧,見過蘭夫人。”

蘭夫人不知他是否又是一個說客,只道:“謝公子多禮。”

連蕭邢宇都以為謝寧是要幫忙勸解的,可謝寧卻道:“我等幾人一路走來,皆因段青楓所托。如今臨走前,想要向蘭夫人讨一些幽蘭谷的治傷良藥。”

蘭夫人這才嗅到空氣中那一絲淡淡的藥味,眼神準确的看到了玉姑姑,“你們有人受傷了?”

突然被卷進話題,玉姑姑似有些猝不及防,但謝寧卻朝她點點頭,玉姑姑便老實點頭:“我的傷無事,多謝謝公子。”

蕭邢宇似想到了什麽,也說道:“怎麽能說沒事呢?你可是整個肩膀都被刺穿了呀!”他又向蘭夫人抱拳,道:“蘭夫人,玉姑姑因護送在下前來而受傷,在下于心有愧一,聽聞幽蘭谷有靈藥玉露膏,特向蘭夫人求藥!”

蘭夫人皺了眉:“是個女子?”

聲音有些小,仿佛自言自語一般,但她明明見到了玉姑姑,卻又好似不大肯定。

雲舒在她耳邊輕語幾句,只見蘭夫人緩緩點下頭,繼而落座,便見雲舒向幾人道:“諸位遠道而來,又因歸還翠玉令而受傷,我幽蘭谷自當請諸位留下,玉露膏稍後便送上,雲舒先送諸位去客房歇息吧。”

蕭邢宇這才恍悟,謝寧的話雖然與他們的話題無關,但他卻準确的抓住了一點,以玉姑姑的傷勢作為借口暗示想要留下來,蘭夫人可能是因為同是女子,而對女子格外寬容些,單看幽蘭谷裏收留的那些女子便可從中知曉了。

可他有些好奇,謝寧為何要他們留下來?

還有現在看來,藍庭生這小孩更是奇怪。

要不是謝寧在邊上看着他,藍庭生早就撂挑子走人了。還有一事不明,那位雲舒姑娘,竟幫着他們說話?臨到客房前,蕭邢宇問了出口,并表示感謝。

誰料看着溫婉可人的雲舒竟笑得有些惡劣。

“我覺得諸位來幽蘭谷,絕對不只是來歸還翠玉令的,想必其中定有內情?幽蘭谷安靜了這麽多年,是時候熱鬧一下了。”

她說罷向着幾人盈盈一拜,便轉身出了院子。

可将蕭邢宇聽得一愣一愣的,而後回神,見到還是那副不情不願,周身泛着冰冷氣息,面上就差寫上‘我不高興’這幾個大字了。想起剛才這小孩多麽無禮,蕭邢宇便訓道:“你說你剛才怎麽回事,居然跟人家蘭夫人說話這般無禮……”

他話還未訓完,藍庭生冰冷的眸子便幽幽轉向他,聲音如訴如泣。

“我認得她,她就是我娘。”

……

一瞬間整個庭院都寂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謝寧問:“你确定嗎?”

藍庭生道:“你看到她的手背了嗎?還有她的臉,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張臉。”

他想要強裝鎮定,但到底還是個孩子,多年前抛棄他的生母就在眼前,卻認不出他,且并不歡迎他,心裏頭的怨氣再也壓不住了,便化作怒氣,想要激怒她,遠離她。

蕭邢宇嘴上再訓不出話,想了許久,沉吟道:“說起來,你們倒是長得挺像,尤其是眉眼……但她若是你的生母,定會對你身上的胎記極為熟悉,可就是這麽明顯的胎記,她卻……”

他再說不出來,感覺自己的話肯定傷到了藍庭生,誰知藍庭生只是輕輕點下頭,長舒一口氣,語氣落寞:“我沒想過真的還能再見到她……我累了,先回房休息會兒,明早我們便走吧。”

他說回房便回房,蕭邢宇猜測道:“可蘭夫人真的是藍庭生他娘嗎?可沒道理不認藍庭生啊……難道蘭夫人當年真的是狠心抛棄親子,所以才不認他嗎?我還是不信親生母親會這麽對待親子……”

哪怕在他們皇宮裏,雖有些妃子會利用皇兒的身體狀況上做些手腳,借此吸引皇帝的注意,但從不敢真做傷害親兒的事,畢竟孩子才是她們的命根子,十月懷胎生下,怎會不疼惜這自己的孩子?難道民間的母親不都是這樣?

蕭邢宇想不明白,卻見謝寧獨身出了院子,他忙追上前去,問道:“你去哪?”

謝寧道:“出去逛逛。”

蕭邢宇道:“那我也去!”

謝寧看他一眼,“你還是等着雲舒姑娘送藥過來吧。”

……

于是謝寧又撇下他了,蕭邢宇心底有些失落。待到了幽蘭谷的仆人送上晚飯前,謝寧又很準時的回來了,仿佛真的只是在外頭轉了一圈,而後不久,雲舒将玉露膏送了過來。

蕭邢宇覺得這姑娘有些邪氣,不大敢招惹他,可謝寧一向對女色不大感興趣……不對?蕭邢宇意識到了一點,謝寧恐怕對女子更有耐心些,看他對玉姑姑這麽關心就能看出來了!

可想到這一點又有何用?只聽謝寧問雲舒:“雲舒姑娘,我有一事不明,幽蘭谷以蘭花為令,但蘭夫人的居住之地不見蘭花,卻有個梅花林,這是何故?”

藍庭生還在房間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難過去了。

雲舒頓了下,溫婉一笑:“那是因為義母的丈夫喜愛梅花。”

“咦?蘭夫人竟然已經成親了嗎?”

雲舒輕嘆一聲:“是啊,其實義母在建立幽蘭谷之前就已經成親了,奈何造化弄人,義母的丈夫早早便去了,義母後來建立了幽蘭谷,常以及丈夫,便将幽蘭小築的蘭花都換成了梅花,已是十多年了。”

謝寧點點頭,又問:“我家中也算是混跡江湖,曾經聽聞父親說起過西北的一個藍姓家族,父親與那藍家的女婿曾是舊識。聽說藍家嫡親一系血脈的傳承都有一枚梅花胎記,只是十四年前,那個藍姓家族慘遭金虎堂滅門,藍家的大小姐帶着兒子僥幸逃過一劫。三年後藍家大小姐重出江湖,屠殺金虎堂十二位長老,一夜成名,可她複仇之後,便再無蹤跡,就在此時,江湖又出現了一個幽蘭谷……”

未曾打聽過謝寧的身份,竟不知他說的這些是真是假,蕭邢宇是聽得懵了。

連雲舒的笑容也頓住了,而後掩唇笑道:“謝公子知道的真多。”

謝寧竟也笑道:“我也是道聽途說。”

雲舒回以一笑,送完了藥便匆匆離開。

謝寧手中拿着那白瓷盒子,将瓷蓋子打開,裏頭是玉白的膏狀,冷幽香氣遍傳屋內,沁人心脾。

這便是靈藥玉露膏,對外表創傷功效極好,更是可以祛疤,比蕭邢宇上次贈與謝寧的宮廷秘藥的效用更為上佳,可遇不可求。

蕭邢宇确實不相信謝寧只是講了個故事這麽簡單,他沒耐住性子問了謝寧:“你剛才所說的藍家大小姐,是指那位……”

話未說盡,但意思很明顯了。

如果謝寧之前懷疑藍庭生就是藍家大小姐的兒子,而他父親和藍家人是舊識,也難怪他會插手此事。

謝寧道:“我還得知這麽一個傳聞。”

“你說。”蕭邢宇更是好奇。

謝寧嘆了口氣,道:“藍家大小姐,其實在藍家出事後,眼睛就已經瞎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難得天氣暖和又有時間想碼字,結果停…停電了…好叭我只能去外面碼字了。

感謝開文以來脫不脫褲子,柔兩位小姐姐的地雷!我會好好寫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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