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喂!”
我視線一暗,一只手覆上了我的眼睛。
“你笑得太變态了。”
我拍開宋岚的手:“要你管。”
宋岚揉揉手背:“視線都黏在汝雨澤身上挪不下來了,你幹脆去坐他旁邊好了,幹嘛突然蹭到我這。”
“你不懂,”我豎起書本擋住臉,縮着脖子小聲說,“我在謀劃大計。”
“夜襲汝雨澤嗎?”他問。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都猜得到?
他一臉受不了:“你真的變态啊。”
“去你的,我是在盡一個朋友的義務。”我搖了搖頭,“像我這麽仗義的朋友真的不多見了。”
宋岚搓了搓胳膊,屁股往右邊平移,認真地說:“我覺得我還是跟你絕交保平安比較好。”
我擡起腳往他小腿上踹:“絕屁啦!”
他連連點頭:“為了屁股必須絕交。”
“誰對你的屁股感興趣。”我瞪他。
“是是是,你只對汝雨澤的屁股感興趣。”
“汝雨澤,比起屁股我更在意前面……你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麽變态!”
宋岚欠扁地晃晃食指:“少年人,你的思想很危險哦。”
我合上書:“算了,跟你聊不來。”
“別啊,”他拉住我的胳膊,“繼續剛才的話題,你真要夜襲汝雨澤啊?”
“夜襲算不上吧,”我想了想說,“最多晨襲。”
他豎起大拇指:“有膽量,敬你是條好漢。”
我問:“為什麽?”
他說:“你不知道汝雨澤是跆拳道黑帶嗎?”
我還……真不知道。
宋岚繼續說道:“萬一他早上來個起床氣什麽的,把你給撅了,別怪哥哥我沒提醒你。”
“他又不是小孩子,應該沒有這玩意兒吧。”我稍顯底氣不足地說。
事實上我每天早上都是被汝雨澤用美味的早餐叫醒的,從沒比他早起過,根本無從知曉他到底有沒有起床氣。
“你确定?”宋岚對我擠眉弄眼。
“不然呢,”我說,“他要有,怎麽沒見他發過火。”
宋岚賤兮兮地說:“當然是因為他對你的屁股也很有興趣。”
“你好惡心。”我嫌棄地推開他。
“彼此彼此。”
我們打打鬧鬧,一不小心沒控制好音量,引來了汝雨澤的注視,我被他的目光盯得一怵,總覺得被看穿了什麽,脖子後面涼飕飕的。
宋岚也不覺收斂許多,小聲問:“你真要偷襲?”
我心裏沒底:“大概吧……所以才找你商量,你說我晚上灌兩瓶咖啡,熬夜到天明怎麽樣?”
宋岚臉上的表情十分微妙:“我突然同情起汝雨澤了。”
“幹嗎?”我眼一橫,“我是為他着想好嗎?”
用我靈巧的五指,釋放他封印的野獸。
宋岚說:“你又開始淫笑了。”
“淫你個頭!”
我偷瞄一眼汝雨澤,見他重新專注于課本,才放下心來。
“你就等着看汝雨澤明天神清氣爽,感激涕零的樣子吧。”
“我比較想看你捂着菊花,滿臉便秘的樣子。”
我忽然發覺跟宋岚交流實在是個愚蠢的決定,校門口約架更适合我們。
下了自習,我夾起課本,奔向超市精心挑選了三罐苦咖啡抱回宿舍,然後趁着汝雨澤不注意先幹了一罐,頓時滿口苦澀味兒。
汝雨澤一開門,我皺成一團的臉首當其沖,驚得他書都沒拿住。
“怎麽了?”
我閉緊嘴巴搖頭。
他掃過桌上的空罐子,走過來,拿起咖啡罐仔細看了看。
“你跟宋岚打賭輸了?”
“沒有,”我吐吐舌頭,“聽說喝完咖啡吃甜食會更美味。”
汝雨澤放下咖啡罐:“所以所謂的甜食呢?”
“呃……忘記買了。”我支支吾吾地說。
“笨蛋,又被宋岚耍了吧。”他皺起眉頭。
對不起……兄弟,這個鍋你就幫我背了吧。
他把罐子扔進垃圾桶:“喝這個,小心晚上睡不着。”
睡不着最好。
我看着汝雨澤靈機一動:“我們去打球吧!”
他奇怪地問:“你不是最讨厭運動嗎?”
“偶爾也要動一動,免得生鏽。”
“下次吧,”汝雨澤坐到椅子上,“今晚有雨。”
“哦。”
我失望地點點頭,讓他疲勞入睡計劃失敗。
他看過來:“自習的時候,你跟宋岚到底嘀咕了些什麽?”
我視線游移地說:“就一些男生的話題,你不愛聽的。”
“你說說看?”
“比如屁股。”我說,“你會對屁股感興趣嗎?”
“……”
我看他不說話,攤開手,看吧就說你不愛聽。
汝雨澤大概認為我們的趣味太低級,再沒追問,而我對着剩下的兩罐咖啡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狠狠心,到底是喝了下去。
結果是晚上我刷了三遍牙,咖啡味還在嘴裏彌漫不散,我大概一個月都不想再看到任何跟咖啡有關的東西了。
汝雨澤換上睡衣,不認同地說:“叫你別喝,你睡得着嗎?”
我趕緊打了個呵欠:“困死了,快睡吧。”
他半信半疑地按下燈:“晚安。”
黑暗中,我趴在床上,精神抖擻的很,偏偏不能發出聲音,想玩玩手機又怕有光,只能僵着身子數羊。
真的要挺到天明嗎?
有一瞬間,我對自己的偉大計劃産生了動搖。
萬分痛苦地躺了十幾分鐘屍,我實在憋不住,蹑手蹑腳地爬下床,走到汝雨澤的床頭,小心翼翼地探過頭。
平穩綿長的呼吸,應該是睡着了吧?
我的視線不自覺地從他的臉上移到了胯間,雖說晨襲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是半夜似乎也不錯,完事還能睡一個回籠覺。
我一面自我催眠,一面悄悄掀起了他的被子。
“汝雨澤啊,我是為你好,你要明白我的苦衷,醒來之後千萬不要使用暴力。”
我小聲嘀咕,猶豫半天,到底把手伸向了他的褲腰。
萬萬沒想到的是,剛觸碰到柔軟的布料,手腕就被人用力攥住了。
“你想做什麽?”
本以為睡着的人猛地睜開眼睛,像黑暗中的兩點幽光,我一驚,差點從床上滑下去。
“做、做你……不、不是……我……”
“說清楚。”
“我……”
我想到事已至此,退縮也沒有用,心一橫,擡腿跨坐上去,趁着他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臉上,另一只手飛快地鑽進了褲衩裏。
“我手上有人質,你可不能動粗,不然我就撕票了。”
黑夜中,我看不清汝雨澤臉上的表情,只看得到一雙黑亮的眼睛,似乎翻湧着道不明的強烈情緒。
“你非要惹我生氣嗎?”
“我是為你好,而且……”
我咽了咽口水,感受手中不尋常的鼓脹。
“你也有感覺了。”
我一碰就硬了,可見汝雨澤禁欲之久,渴求之深,我實在不明白他在矜持什麽。
既然有爽到,就不要叽歪了嘛。
我仿佛受到了鼓舞,手腕自己動了起來,于此同時,那東西狠狠跳動了一下。
“夠了。”
汝雨澤試圖推開我的手,按理說他的氣力比我大,本應是輕而易舉的事,此刻卻像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軟綿綿的,連反抗都顯得力不從心。
我心道這是欲拒還迎啊,趁機抽出另一只手,在他的睾丸上輕輕揉捏。
汝雨澤壓抑着,發出一聲短暫的呻吟,在靜谧的黑暗中尤為清晰。
我老臉一紅:“放輕松,以我單身二十年的手速,保管你滿意。”
嘴上打着保證,我手上更加賣力。事實上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拼的就是一股勇往直前的氣勢,千萬不能半途漏氣,不然我以後都沒臉見他了。
一定要裝作泰然自若,平常心解決一切,沒錯,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什麽暧昧的氣氛都是假象。
我積極自我催眠,左手換到右手,但光聽到汝雨澤愈發粗重的喘息,完全沒見爆發的跡象。
不會是堵太久壞掉了吧?
一般男生不是早該射了?
我暗示他:“你有沒有特別的快感?那種想要噓噓的感覺。”
汝雨澤的聲音聽來哭笑不得:“你覺得逗弄我很有趣嗎?”
不,我覺得我的手好酸。
我咬牙又堅持了一會兒,上下套弄,拇指在他的鬼頭上慢慢摩挲,明顯察覺到了拿東西的迫不及待,可是……
持久的太過分了吧,我忍不住彎下腰,湊過去,接着一縷月光費力觀察手中粗壯的大家夥。
“你、你要做什麽?”
汝雨澤的聲音突然變得慌亂。
不會真的壞了吧?
我說:“你那裏沒有……”
正說着,掌心忽的一燙,灼熱的液體噴湧而出,一股接一股,永無止境一般。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坐起身子,擡手摸了摸臉頰,滿是粘稠的感覺。
“你沒事吧!”
伴随着汝雨澤緊張的聲音,寝燈“啪”的一下被打開了。
我沾着乳白液體的臉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燈光下以及……汝雨澤的視線中。
我的氣勢瞬間一瀉千裏,甚至跟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愣愣地低下頭,然而視線掠過,那個剛剛發洩過的地方竟然一點點地立了起來。
我近乎脫力地說:“原……原來沒壞啊。”
汝雨澤拿起外套罩在身上,然後用濕紙巾溫柔地替我擦去臉上的痕跡。
“下次別再做這種事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胡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嘆了口氣,擁住我的肩膀。
“你老這樣,我該怎麽辦。”
這一晚我們都沒睡好,至少我是聽着廁所嘩啦啦的水聲睜眼到天明的。
第二天早上,我滿眼紅血絲地爬下床,汝雨澤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照常帶了早飯回來。
我咬着筷子,觀察他一如既往的神色,心裏有種說不清的異樣感。
“你昨晚睡得好嗎?”
他頓了頓:“還行。”
我接着問:“做春夢了嗎?”
“……咳咳咳!”
他被嘴裏的豆漿狠狠嗆住了,猛捶胸口。
我看着他過激的反應,一時陷入了兩難。
昨天到底是夢還是不是夢啊。
我總不能直接問他,我昨天有沒有幫你撸管吧。
我只能幫他拍拍背,順順氣,再加上一句“慢點喝”。
他擦擦嘴,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我說:“老沖冷水澡不好。”
他一噎,這次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咳得驚天動地。
“拜托你閉嘴吃飯,行嗎?”
“行,”我說,“今天一起走嗎?”
他視線閃躲地說:“你先去吧,我有點事。”
“哦。”
我精神恍惚地先汝雨澤一步飄到教室,宋岚一進門就往我這裏奔。
“嘿,你的晨襲計劃進展如何?”
我傻愣愣地扭過頭看他:“我好像夜襲了,又好像在夜游。”
他被我憔悴的樣子吓了一跳:“你該不會被反壓了吧。”
我機械地搖頭。
宋岚大吼一聲:“不信擡頭看!”
我下意識地仰頭,他一手扯開我的衣領。
“啧,竟然沒有草莓印。”
他一臉失望,又吼了一句:“左邊的小夥伴舉起你們的雙手!”
我下意識往左轉了轉,他立馬掀開我的T恤下擺。
“啧,這裏也沒有抓痕……看來我只能……”
“只能什麽?”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身子一震,反射性地正襟危坐,嘴角列出一道弧。
“嗨,汝雨澤。”
宋岚幹笑着放下伸向我褲管的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嗨,汝雨澤。”
汝雨澤皺了皺眉頭:“你是複讀機嗎?”
宋岚狗腿地搓手:“是啊。”
汝雨澤放下書,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一哆嗦,雙手規矩地放到膝上。
“嗨,汝雨澤。”
他頭疼地揉揉額角:“想不到複讀機有兩個。”
宋岚看看他,再看看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來來來,雨澤你坐這,我專門給你占的位。”
他起身讓位,汝雨澤也沒推拒,徑直坐到了我旁邊。
我跟他一起上過那麽多節課,還從沒有現在這麽緊張過,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明明是我被他射了一臉,為什麽反而會有種愧疚感。
怪他的反應太淡定了,既沒誇我也沒打我,眉宇間始終萦繞着淡淡的憂傷,我作為罪魁禍首道歉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眼睛往身側瞟了瞟,我就算了,他為什麽提都不提裝作沒發生過?
莫非……
我攥緊了拳頭,心潮起伏。
這種事是心照不宣的。
他沒怪我,代表默許了。
那我……今晚是不是應該再試一次?
我心裏想着事,眼睛不住往他那瞄。
汝雨澤看起來在認真聽課,實際上書翻的頁碼都不對,其實他也多少有些在意吧。
而我居然還想再來一次,真是蠢爆了,就不該去惹他,搞得我們兩個現在這麽尴尬。
我正抓耳撓腮,汝雨澤突然在我後背拍了一下。
“想什麽呢?”
“啊!”
我一驚,直接蹦了起來,肚子撞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全班的同學霎時齊刷刷地看過來,老師推了推眼鏡,表情明顯不悅。
“這位同學,你有什麽事?”
“我……”我漲紅了臉說,“我想上廁所。”
然後不等老師有所反應,擋着臉沖了出去。
糗爆了。簡直是葉羅宇在圖書館的昨日重現,我當時還笑他在演八點檔,自己根本沒好到哪裏去。
我在廁所裏對着鏡子深呼吸,使勁用水拍打臉頰,以圖降溫。
“果然很後悔啊。”我對着鏡子裏濕漉漉的自己說,“活的潇潇灑灑不好嗎,幹嘛非要給自己找絆子。”
對啊,幹嘛呢。
回頭跟汝雨澤商量一下,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吧。
忘掉了那茬,大家還是好朋友。
我堅定地點兩下頭,左右右手互握一下,才慢吞吞地走回教室。
理所當然的,又一次受到了全體師生的注目禮。
“這位同學,你是去上廁所,還是回去洗澡啊?”
我聽着坐下同學小聲的偷笑,難堪地摸了摸濺濕的頭發,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沒事吧?”汝雨澤問。
“沒事,”我說,“等會兒下課,先回宿舍吧,我有事跟你說。”
他點點頭說好。
接下來的時間我都坐如針氈,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又被老師拖到了辦公室進行批評教育,等我回到宿舍天都黑了。
開門的時候我還在想,汝雨澤不會等得不耐煩了吧。
結果一進門,我就被撲鼻的飯香震到了。
汝雨澤拉開椅子:“知道你餓了,給你從食堂打包了盒飯。”
我掀開盒蓋的一瞬間,幾乎要感動落淚了,多好的室友啊,多好的朋友啊,我的好麗友,好基友,我怎麽能破壞我們的關系。
我握住他的手,低頭忏悔:“我昨晚不該偷襲你,你那麽健壯,哪會有問題,是我想多了,腦子不清醒,以後再也不亂來了……”
他抽出手說:“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不不不,你完全沒有問題,我親眼見證過了。”我飛快地說汝雨澤面上飄紅,掩嘴低咳兩聲:“那件事不用再提了。”
“不提,不提。”
我的目光掠過桌上的盒飯,潛伏在心底的愧疚感再度湧上來,我不能為他做什麽事,至少……至少得扯平吧。
我在汝雨澤越發震驚的眼神裏,豪邁地脫掉衣服。
他臉上的紅暈更甚,慌張地別開臉,不敢望我身上看。
“你又發什麽瘋。”
我握住他的手,按到下面。
“你回擊我一次,就不吃虧了。”
這樣,我也有把柄在你手上,你以後跟我相處再也不用感到別扭。
汝雨澤的手非常漂亮,沁涼的指尖幾乎立刻燒了起來,顫顫的在我的掌下不停掙動。
“不要胡鬧了。”
“哎呀,你不用顧慮我的面子,我……”
“不是!”
我被他陡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怔,他借此機會抽出手,撿起地上的衣物沉默地幫我穿上。
我小心窺探他的臉色:“你想打我屁股也沒關系的。”
“不是這個,”他說,“我想我可能沒辦法跟你做朋友。”
“我……我……唉……你說什麽?”
我擡起頭,瞪大了眼睛,我剛才好像餓的幻聽了,他說沒辦法跟我做朋友?
汝雨澤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可能沒有辦法繼續跟你做朋友了。”
那麽清晰,我都不能假裝聽錯了。
我磕磕巴巴地說:“你、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
他搖頭:“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那為什麽?”
“是我的問題。”
他什麽都不說了,繼續若無其事地依到窗邊看書,丢我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努力咽下他的話。
我們這兩年幾乎形影不離,一個晚上的事就絕交了?
沒有他,我怎麽活,誰給我帶飯,借我抄作業,幫我記課程表……
汝雨澤給了我一個眼神:“飯再不吃就冷了。”
我有些混亂地坐下扒飯,他老這樣,扔下一句重量級的炸彈就不管了,讓我獨自面對。
我味同嚼蠟,都不知道怎麽吃完的,又神不守舍地被宋岚叫了出去。
“汝雨澤呢?”
宋岚朝我身後東張西望,我一手撐住他的臉。
“別看了,沒跟來。”
“嘁。”
“你說我痛哭流涕地求他別離開我,有沒有用?”
“誰?”
“汝雨澤。”
宋岚說:“你們演八點檔啊?”
我拉下臉皮:“他要跟我絕交。”
“不是吧,”宋岚終于明白了我不是開玩笑,“真的是那個汝雨澤?”
我有氣無力地趴到欄杆上:“我搞砸了。”
“是搞砸了。”宋岚拿出一個信封,“那這事也不能交給你了。”
我扭頭:“什麽啊?”
他說:“我家妹子看上汝雨澤了,托我幫她遞封情書。”
“宋凝?”我說,“她不是上個月才被我拒絕掉嗎?”
宋岚聳聳肩:“我家妹子多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的視線落到宋岚指間的信封上:“那她怎麽看上汝雨澤了?”
“幹嗎?你嫉妒啊。”宋岚猥瑣地抖了抖信封,“你是不是沒收到過情書?”
“屁!我也有……吧。”
葉羅宇的到底是不是情書我越來越不能确定了,跟他接觸過幾次,感覺他比起愛戀,對我似乎更多的是崇拜。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的說以前跟我一個高中,知道我打游戲特別厲害,甚至偷偷翹課去看我比賽。
我高中的時候沉迷電子競技差點被老爹打斷腿,到了大學時間自由了,反而沒了興趣。
說來也是因為認識了汝雨澤,他看不下去我的宅男行徑,天天拉着我出門運動,健康生活……
“喂!”
“傻瓜蛋!”
“白癡林!”
宋岚張開五指在我眼前揮啊揮。
“活着嗎?”
我一把捉住他的手:“我去!”
“啥?”
“情書我送!”
說完我抽出他的情書,拔腿就往宿舍跑,任他在後面誇張地大喊“搶劫啊”。
汝雨澤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
我一路狂奔,沖進了門,對着他大喊:“別動!”
汝雨澤站在原地,不解地望向我。
我喘了兩口氣,直起腰,舉起右手。
“情書。”
“嗯?”
“是送給你的。”
汝雨澤伸手要接,我躲開他的手,抽出信紙。
“我念給你聽。”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我展開信紙,緊張地清了清喉嚨。
“我喜歡你的優點勝過你的缺點。”
我對他說:
“因為你沒有缺點。”
我忐忑地看向汝雨澤,他卻徑直取走了信紙。
“我知道了。”
我期待他能有所反應,然而他只是将紙對疊之後收進了口袋裏。
他走向門口:“我會處理好的。”
我叫住他:“我們能繼續做朋友嗎?”
“我也想做你的朋友,但是……”他沒有回頭,“不能就是不能了。”
我手腳發涼,站在原地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不斷遷就我。
宋岚說得一點沒錯,我們就是八點檔,我跟個被抛棄的妻子似的,失魂落魄地買了一箱可樂,獨自啜飲。
我拎着可樂,東倒西歪地走在路上,邁着魔鬼的步伐,宋岚這種蹩腳車技完全躲不過。
我跟他撞得雙雙跌坐到地上,我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可樂撒了一地。
宋岚“哎呦哎呦”地爬起身。
“你說要我帶你兜風,我才騎着我的寶貝來了。”他瞪向我,“喝飲料都能醉,你是不是有毒。”
我抱住他的腿:“我果然應該哭着求他留下。”
“誰?”
“汝雨澤。”
宋岚說:“你們真的有毒。”
我問他:“喝可樂嗎?”
宋岚面皮抖了抖,看向地上橫流的黑色液體。
我知道他誤會了,拇指向後指了指:“我宿舍有一箱。”
他的眼神徹底變了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GAYGAY的。”
“啥,給給的?”我擺擺手,“煩着呢,快拉我起來。”
宋岚看了我一眼,果斷投向他的寶貝自行車。
“全是灰,別摸了。”我說。
宋岚把他那只騎過兩次的座駕鎖在路邊,跟我一起走回宿舍。
“汝雨澤不在?”
“他大約在跟輔導員提換宿舍的事。”我頓時意志消沉。
“啧啧啧。”宋岚搖頭,“你太沒出息了。”
我撲到枕頭上:“你厲害,幫我解決啊。”
宋岚眼珠轉了轉:“別說哥哥不幫你,我一個電話就能叫汝雨澤趕回來,信不信?”
“嘁,不信。”
“你在這等着吧,少年。”
宋岚說着掏出手機,走到走廊,神神秘秘地捂着嘴說了幾句話,末了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
他從窗口探過來一顆頭:“哥哥給你創造的機會千萬把握住,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哎?!”
我坐在床上看他嗖的一下跑遠,想追上去,腳一動,怕汝雨澤真的會回來,又放了回去。
如果他回來,我二話不說地抱上去,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痛徹心扉會不會有用。
心裏盤算着,我不由自主地擺好枕頭,掃平床單,想想不對,趕緊從床上下來,拉了把椅子坐在門口。
汝雨澤看到我态度如此端正,一定會心軟。
過了不到十分鐘,我便聽見門外傳來焦急的跑步聲。
汝雨澤幾乎是破門而入的,完全失了往日的沉重冷靜,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襯衫也因為激烈的運動從腰帶裏跑出了一角,甚至可以用狼狽兩個字來形容。
“你怎麽樣?”
汝雨澤的手箍在我的肩膀上,汗水從他的額頭流到了眼睛裏,他渾然不覺,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我。
“宋岚說你出了小型車禍。”
确實……很小型。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下頭對着腳尖說:“宋岚逗你的,我就是跟他的自行車撞了一下,半點事沒有。”
汝雨澤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來回掃視,似乎在确認我話中的真假,最後脫力一般癱在倚在上。
“那就好,那就好……”
我戳戳他的膝蓋,小聲說:“不好意思啦。”
他輕輕自語:“你總是吓我……”
我回嘴:“你還總是吓我呢。”
“林旱。”
“嗯?”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汝雨澤用手背蓋在自己的眼睛,擋住了他全部的情緒。
“我喜歡你。”
我無措地說:“什麽?”
“所以,我們當不成朋友了。”他說。
我聽不懂他話裏的深意,他卻已經收拾好心情,站了起來,揉揉我的刺猬頭。
“我已經跟輔導員商量好了,今晚搬出去,你要是一個人不敢睡,我叫宋岚來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避開他的手,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看着落空的手掌,神情有一瞬的落寞,接着攥緊了拳頭,對我說:“我走了。”
按照計劃,我現在應該抱住他的大腿痛哭,可我的腳死活邁不出去,手也跟殘廢似的動也動不了。
我想說的話很多,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吐出不來。
汝雨澤離開後的宿舍再度變得空空蕩蕩。
我覺得今天見過他很多次,又好像一次都沒見着,心裏也跟着空落落的。
撈起床上的枕頭,塞進懷裏,我慢慢埋下了頭。
騙子,不是說晚上才走嗎?
我呆坐了不知多久,吸吸鼻子,理了理情緒,找出手機,點開通訊錄。
——有空嗎?請你吃飯。
半個小時後,葉羅宇局促不安地翻開菜單。
“這家店挺貴的,沒關系嗎?”
“買關系,你放膽吃吧。”
“是!”
葉羅宇體積大,吃得也多,吃起來倍香的樣子,激的同桌的人都能很有食欲,餐廳老板一定會很喜歡這樣的客人,可惜我今天沒有心情陪他大快朵頤。
吃的差不多了,我問他:“你喜歡我嗎?”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歡啊。”
“汝雨澤呢?”
“也挺喜歡。”
“果然……”
他停下刀叉:“什麽?”
我搖搖頭,把餐盤往前推了推:“你多吃點。”
果然脫口而出的喜歡都做不得數,汝雨澤其實是在生我的氣吧。
——了解的這麽清楚,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是。
——答得這麽快,太假了。
吃完飯葉羅宇約我去逛逛,我拒絕了。告別之後,我遇到了輔導員,心裏明白他是要聊換宿舍的事,盡管百般不情願我仍是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
“老師好。”
“嗯,你好。”
輔導員親切地攬過我的肩膀。
“我知道你和汝雨澤都是好孩子,男生有點矛盾在所難免,好好溝通一下都不是大事,你說是不是?”
“我們會和解的。”
我對他說,也對自己說。
輔導員滿意地點了兩下頭:“你跟汝雨澤關系最好,鬧僵了我們老師也覺得惋惜。前幾天我碰到你們班主任,正想讓你給他做做思想工作,你們院那個去瑞士的交換生名額準備給汝雨澤。”
我聞言,震驚地看着他。
我知道學院裏今年有兩個交換生名額,但一直覺得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撇,更不曾想過會分配給汝雨澤。
輔導員頭疼地對我說:“他覺得無法适應國外的生活,婉拒了,多好的機會。”
原來拒絕了啊,那還好……
“林旱。”
“在!”
輔導員笑了:“不用緊張,你回去跟汝雨澤多說說,學校會安排好的,叫他不用擔心,不過一年的時間,機會難得,趁着沒上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哦哦哦。”我胡亂地應聲。
輔導員在我後腦勺上一拍:“行了,走吧,老師相信你們能處理好。”
“謝謝老師。”
我心思混亂地回到宿舍,看到對面空了的床鋪頓時晃,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汝雨澤你已經搬走了?”
“嗯。”
“特意挑避開我嗎?”我受傷地問。
“不是,”他說的很慢,似乎在斟酌用詞,“我等了一會兒,你不在。”
“早知道我改天再請葉羅宇吃飯了。”我後悔地說。
那邊沉默了一陣:“你剛才跟葉羅宇在一起?”
“是啊。”我說,“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輔導員,他說你要去瑞士呆一年。”
“沒有的事。”汝雨澤說。
“多好的機會,你真的不想去嗎?”我試探他。
他反問我:“你很希望我去?”
“當然不希望。”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他的聲音裏隐隐帶了笑意:“那我就不去。”
我将手機拿遠一些,摸了摸發熱的耳根,一定是電磁輻射搞得鬼,不然為什麽那麽燙。
“林旱?”
“我在。”
他收斂了笑意:“沒事我就挂了。”
“等等,”我問他,“明天上課我還能坐你旁邊嗎?”
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我才聽見他的回答。
“能。”
這晚我一個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不用灌咖啡都能睜眼到天明,或許應該聽汝雨澤的話,把宋岚拉過來陪我住一晚。
我不怕黑,也不怕鬼,但是一個人住……确實寂寞。
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有汝雨澤幫我關燈,早上睜眼的時候沒有汝雨澤給我帶早飯。
走進教學樓的那一刻,我悲哀地發現沒有汝雨澤在身邊,我該去哪個教室都不知道。
走投無路的我只好求助宋岚,被他瘋狂嘲笑了一番,我用兩頓午餐才勉強封住他的口。
宋岚說:“幸虧汝雨澤搬出去了,不然你都要被他養廢了。”
我生氣地反駁:“少污蔑他。”
宋岚捏住我的臉:“你完了,你竟然第一時間幫他說話,而不是袒護自己。”
我拍開他的手:“你等會兒把宋凝的聯系電話發給我。”
宋岚使勁拉扯我的面皮:“你是不是打擊太大,腦子秀逗了,竟然想不開,要去找宋凝慰藉。”
“你想什麽呢,”我費力掙開他,“你家妹子不是三天兩頭愛上別人嗎,我想向她請教一下怎麽喜歡上喜歡自己的人。”
汝雨澤不是說喜歡我所以不能做朋友嗎,那我也喜歡他,大家平等了,不就可以繼續交往了。
沒錯,一定可以的。
我思考了一晚上,只能想出這麽一個主意來。
宋岚說:“你在說繞口令啊。”
我說:“你別管,發我就行。”
“啧啧啧,不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