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季1
搬到新家的第二天， 大荒山就開始刮起了八級以上的狂風，淩晨被外面咆哮的風聲吵醒的時候， 餘春來整個人都有點懵，外面狂風獵獵，院子裏原先堆放着還來不及收拾的木柴被吹的到處滾， 霹靂巴拉的砸在棚屋上， 好在他們這邊處于背風向， 不然棚屋肯定要被吹翻了。
“這麽大風，不知道那三個小家夥害怕不害怕。”餘春來點亮油燈，順着山洞裏面一條巷道往隔壁山洞走，沿途順手點亮了巷道牆壁上的油燈。
這時候他終于明白，為什麽當初造房子的時候，灰堅持讓他增加了這道不透風的巷道了，他原本以為這是類似于密室一樣保命的地方，原來竟然是預防大風用的。
進去的時候， 小白已經爬起來了，他是家裏的老大，睡覺素來警醒，自從收養他的老靈貓失蹤後，他帶着兩個弟弟妹妹， 再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餘春來進去時， 他正在替弟弟妹妹掖被子。小小的兩只靈貓蜷縮在被褥裏， 睡的香噴噴的， 還時不時砸吧一下嘴巴， 小白真的将這對種族完全不同的弟弟妹妹照顧得很好。
“餘大哥。”
“沒事，我就是來看看你們，外面突然起風了。”餘春來将油燈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順手将小白抱起來塞到被窩裏。
小白平日看起來非常的嚴肅穩重，實際上，單純從外表看，他還是小學生一樣的年紀呢，抱起來還不到四十斤的樣子，實在是太瘦了。
“謝謝餘大哥，我們都習慣了，大荒山就是這樣，每年開春的時候總是有幾天時間會狂風大作，那個時候，連山裏最強悍的妖怪都不想出門打獵呢。”
“是因為狂風太危險嗎？”
“不是，因為大荒山黃土太多，出門被風一吹，肯定要吃一嘴泥。”
餘春來：“……”
好吧，看來大荒山的妖怪對于沙塵暴這種自然災害也是沒有一點辦法的。
“也不知道這大風什麽時候能停下來。”餘春來有些失落，本來想搬了家就立刻籌備開店的事情呢，現在看來又要推後了，而且，他們家裏存的肉昨天也吃完了，這幾天要是不能出門打獵的話，就只能吃存糧了。
“對不起餘大哥，我沒想到你們不知道這裏有風季。”小白仿佛也想到了這個，頓時羞愧地低下了頭。
“這怎麽能怪你呢？到了一個新地方，我們本來就必須要有一個适應期，這是怎樣都沒辦法避免的，我倒是覺得我們運氣不錯，剛搬到新家就遇到風季了，這樣最起碼不出門的話也沒關系了。”
原來暫住的那個廢棄山洞沒有水源，要打水就得爬山走到這個山洞，真要在那邊度過風季，可就麻煩了。
“餘大哥，你們原來住的地方沒有風季嗎？”
“沒有，不過我們那裏也不好，夏天有臺風，冬天有霧霾，我之前一直想帶着家人搬到南方溫暖的地方去，可惜沒有錢。”後來終于有錢了，白芷卻不在了。
“沒關系，我就在大荒山出生長大的，餘大哥你有什麽不知道的問我好了，或者灰大人也可以。”
“你為什麽叫灰大人呢？我聽說他不是妖王殿下的手下啊。”
“我也不知道，養母告訴我們，對灰大人一定要像殿下一樣尊敬，因為他很厲害，也認識許多大荒山的妖怪。”
“原來是這樣。對了，小白，你能跟我講講大荒山一年四季的情況嗎？”餘春來自從下山采買那次之後，就對灰的真實身份好奇的不得了，不過，這種都是人家的**，灰不說，他也不好主動去問。因此只能關心一下另外一個他也好奇的事情了，之前一直以為大荒山就是一個蠻荒之地，可現在看來，這裏的危險之處，并不僅僅是因為有這麽一群彪悍的妖獸。
“其實，我聽養母說，咱們大荒山很久以前确實是一個山清水秀、風景特別好、獵物也特別多的地方，養母說她們小時候還在河溝裏抓魚吃呢，後來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有一天，山裏的大河小溪裏的水全部消失了，漸漸的，樹木也枯萎了，接連幾場森林大火之後，能逃走的動物都逃走了，只有一些眷戀故土的妖獸還留在這裏。”
“後來大荒山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年四季，只有春天和夏天短暫的幾個月可以看到綠色，而且，初春的時候會有可怕的飓風，夏天山洪暴發的時候更加可怕，所以現在很多妖獸都把洞穴搬到了山腰或者山頂上，就是擔心山洪暴發的時候将洞府沖垮了。”
“秋天是整個大荒山最好的季節，因為有很多食物可以吃，不過秋天也是最危險的季節，因為有很多偷偷溜進來的獵妖修士會伺機抓捕妖獸。”
“等等！我仿佛聽殿下說過，大荒山不是和外面的修士有個三年開一次山門的契約嗎？”
“是啊，可是契約歸契約，總有一些為了賺錢铤而走險的修士會偷偷溜進來，不過這些人不敢去碰那些大妖怪，頂多就是在外圍抓一些小妖獸回去馴養。”
“所以，我們這些小妖，能得到殿下的庇護，已經是非常的幸運了。”小白感激道。
“那冬天呢？”
“冬天最難熬啦，大荒山的冬天特別漫長，要從十月初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四月底呢，漫天大雪覆蓋了整個山脈，很多小型妖獸寧可冒着被獵殺的危險也要在秋季跑出來儲存大量食物，就是為了在冬季大雪封山的時候能夠活下去不被餓死。”
餘春來沉默了一下，确實，對那些掙紮在最底層的小型妖獸而言，他們不能像那些身家豐厚的大妖怪一樣派人去山下買糧食回來儲存，更沒辦法獵殺大型動物，這也是大荒山的大妖怪為什麽這麽稀少的原因，簡直是十萬裏挑一的生存競争了，能變成大妖怪的，肯定不是腦子特別好，就是武力值特別強悍，就比如妖王殿下，據說就是大荒山打架的一把好手。
“小白，你能帶着弟弟妹妹一直生活到現在，真是太厲害了！”想到這裏，餘春來一臉敬佩地看着小白狼，小小年紀，即便生存環境再惡劣，也沒有丢棄比他更小更弱的弟弟妹妹，光是這份毅力和責任感，就足以讓他這樣的成年人也汗顏了。
“嘿嘿，也沒有那麽厲害啦，第一個冬天的時候妹妹差點餓死，我跑出去打劫了幾只土撥鼠的巢穴，才找到了一些木薯和草籽回來。第二年就有經驗了，每次撿垃圾的時候，遇到一些能吃的皮毛，我就把他們曬幹了收起來，冬天大雪封山的時候，将上面的毛燒了，那個皮放在水裏煮一煮也可以吃的。”小白腼腆地笑了笑，仿佛覺得撿垃圾給弟弟妹妹吃是一件多麽羞恥的事情。
不過餘春來卻對他刮目相看了，沒想到小白才這麽大，腦子就這麽靈活，竟然能想到煮獸皮充饑這種辦法！可不是嗎？獸皮煮爛了，和肉皮的味道也差不多啊，雖然難吃，但總比餓肚子好吧。
“以後不會讓你們餓肚子了。”餘春來摸了摸小白瘦的皮包骨的胳膊。
“嗯！等風季過去了，餘大哥教我種菜，到時候賺了銀子，我們也可以去山下買好多糧食儲存起來！”
“哼～說的好聽，沒本王護着你們，看那些大妖不把你們搶的精光！”獵獵狂風中，連夜抽風跑過來查看情況的妖王殿下不爽地冷哼一聲，枉他一整夜都在擔心這條小魚會不會害怕，沒想到竟然和那只小白狼躲在一起聊天！
“難道本王的獸形真的不如狼妖威武？”夜湛郁悶地撓起了牆。
“誰在那裏？”餘春來警惕地轉過頭看着幽深的巷道，那裏油燈閃爍，隐約可以看到牆壁上倒映出一個巨大的影子，大半夜的看過去，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是妖王殿下！”小白急忙開口道，不愧是狼妖，嗅覺就是比一般的妖靈敏。
“是……殿下嗎？”餘春來小心翼翼地靠過去。
果然——
偷窺被發現的妖王殿下灰頭土臉地從巷道裏溜達了出來。
“噗嗤！”餘春來看到向來幹幹淨淨的妖王殿下變成了一只泥巴團子，頓時忍俊不禁。
“再笑翻臉！！！”妖王殿下惱羞成怒地瞪過去，變成原形修煉就是這一點不好，毛團子一個，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好啦好啦，沒有笑你，是剛才不小心碰到癢癢肉了。”餘春來勉強按捺住笑意，這麽幼稚的妖王殿下，還是原諒了吧，不然不知道還要喝他鬧別扭鬧多久呢。
他算是看出來了，夜湛就是那種嘴硬心軟的性格，明明很關心他們，大半夜的擔心他們才跑過來查看，還非要假裝路過的樣子。
“小白，明天刮風不用出門撿柴禾，你們再多睡一會兒吧，我早飯做好了再來喊你們起床，殿下，跟我回那邊房間吧，我燒水給你洗個澡？”
“哼！不是把我的房間堆滿東西了嗎？”一想到大黃貓回來說的事情，夜湛就忍不住生氣，說好了給他留一個房間的，不就是吵架了嗎？至于把屬于他的房間都沒收了？
“你又不過來住……好啦好啦，我那邊火炕挺大的，不如咱倆睡一起？”餘春來徹底放棄和這只驕傲的小貓崽子講道理了，喵星人怎麽會講道理呢？他們的所有決定都是他們的道理嘛！
“既然是你求我的，那，那就睡一起吧！”夜湛抿了抿一雙微微泛紅的耳朵，磨磨蹭蹭地跟在餘春來後面回到了中間的山洞。
餘春來他們住的這個山洞，有一個獨立的小廚房，原本是拿來燒火炕順便燒洗澡水的，這個季節夜晚還很冷，因此晚上竈臺上總是用小火溫着一大鍋水，可以保持火炕溫度，而且溢出的水蒸氣，還能讓山洞裏不會因為燒火炕而變得特別幹燥。
“水好了，先洗個澡吧，天還沒亮呢，等下可以上炕睡一會兒。”餘春來端了一盆溫水過來，拿了幹淨的毛巾，笑盈盈地看着夜湛。
心愛之人親手伺候洗澡神馬的……妖王殿下內心蕩漾了一番，紅着耳朵跳進了水盆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