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葉小敏又發來信息。

小敏:有五個人已經過去了,還有兩個值完日也會過去。

小敏:怎麽辦呀,我要不要和老師說?

鐘時天沒顧上回信息,噌地站起來飛一樣地跑往校門。

阿又摸不着頭腦地對他喊:“怎麽了?你去那裏?今天就這樣結束了?!”

這會兒剛放學十多分鐘,校門口的人不少,都穿着校服,鐘時天看得眼花缭亂,趙疏遙肯定早就走了,鐘時天不知道他會往哪走,只好碰運氣地往榮昌路的方向跑。

千萬要趕上啊!

他禱告着。

忽然,他剎住步子,因為他看到前面的一個店面裏走出了個人,筆挺修長,正是趙疏遙。

萬幸萬幸,趙疏遙還是完好無損的。

鐘時天正想着上前告訴他現在的情況,又看到那間點裏又出來了三個人,也是校服,接着和等在外面的兩人回合,他們和趙疏遙保持着距離,跟蹤着他。

鐘時天上個學期經常去葉小敏的班上找他,也認識了他們班的一些人,那五個人都是熟面孔,其中一個還是背着大過的刺頭。

危機沒有解除,鐘時天這朵溫室的花朵完全不知道怎麽做才理智正确,一股腦也跟了上去。

趙疏遙走的是回家的路,他目不斜視,也沒察覺到身後的危機四伏。鐘時天在心裏咆哮你回頭看看啊!你身後的人都能舞龍了!

現在離榮浩路還又一個大拐彎的距離,鐘時天不知道他們會什麽時候動手,他想拿手機出來放一個警笛的聲音,可這邊網絡很差,他想聯系阿又叫他帶人過來,消息也發不出去。

他這邊急得火燒屁股,趙疏遙卻氣定神閑,他拐進了一條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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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時天一愣,繼而大驚,是那條近路!

雖然是近路,可小巷偏僻陰森,聽說以前還有吸毒的人躲在這裏注射,簡直就是做壞事的風水寶地!

那五人也沒想到趙疏遙會自尋死路,摩拳擦掌地走進巷子裏。

巷子二十米深,在鐘時天看來這就像個籠子,他躲在巷口,不停地刷新手機催促網速。

果然,進到巷子裏那五人就不掩藏了,還頗為配合地分成兩隊,一對三人堵在後面,二隊沖過去封鎖趙疏遙的去路。

趙疏遙停了下來。

完了完了完了!

鐘時天臉色蒼白。

“有事嗎?”趙疏遙依然平靜。

“你覺得我們找你什麽事?”說話的是刺頭,吊兒郎當的。

“我猜不是好事。”趙疏遙說。

“別怕,一個班的,都好說話。”刺頭說,“今天就是想挫挫你的傲氣,從大城市來的看不起我們小城市的人是吧?眼睛長到頭頂了是吧?”

趙疏遙不答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這番劍拔弩張地氛圍,這會是很賞心悅目的畫面,可當下趙疏遙的鎮定無疑是滴進文火中的油,火光一下竄高了。

“又擺臉色?”刺頭嗤笑,“這是你的貴族禮儀嗎,少爺?不知道挨了拳頭你還能保持風度嗎?”

“印象中,我并沒有得罪你們。”趙疏遙淡淡道。

”天吶。”刺頭作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各位聽到了嗎,他說沒得罪我們。”

其他人也一人一句地說了起來。

“上次老子好心幫你撿筆,你拿着就用紙擦是什麽意思?老子手髒啊?!”

“叫你的名字也不應,耳朵聾了啊?!”

“我好心邀你打球,你他媽鳥都不鳥,算什麽吊啊你?”

“我沒別的,就單純不爽你,想教訓你。”

都是些蒜皮小事,可在這個躁動的年紀裏那些無法盡情發洩的情緒被放大數倍,再加上趙疏遙目中無人的漠然,更能激起他們的怒氣。

鐘時天都聽到了,一面緊張地看着他們的動作,一面在心裏同病相憐。

我比你們更慘,還要被打呢,唉。

趙疏遙并沒對他們的話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脫下書包,放在一邊,活動活動肩膀,說:“結束之後就井水不犯河水,別和我說話,也別靠近我。”

“艹!狂上天了你!”

一時間,一場小戰争爆發——

“哎、哎呀好巧啊!”

巷口突兀的高聲,讓幾個少年都頓了頓,望了過去。

“哈哈哈!我剛要找你,居然在這裏看到了!”鐘時天幹笑着跑了過去,哥倆好的攬住了趙疏遙的肩膀。

趙疏遙皺眉,把他的手拿開。

“怎麽都圍在這裏,玩什麽呢?”鐘時天好奇地問。

鐘時天人緣不錯,在場的都認識他,便把拳頭松開了,刺頭說:“做壞事呢,學長,你還是離遠點吧。”

“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鐘時天聽到他一句“學長”,就有了底氣,“你們是一個班的吧?多傷和氣啊。”

“你不知道這丫有多操蛋,你別管了!”

“就是啊,學長你家葉小敏都被他迷成什麽樣了,天天給他送早餐,是我我可忍不了。”

“學長你快閃邊,等會把他打趴了你也來補一腳。”

鐘時天口不擇言:“他是我朋友啊,你們別動他。”

趙疏遙斜了他一眼,冷光一顯。

鐘時天打了個寒戰,硬着頭皮說:“就當給我個面子嘛,好不好?”言罷,他眨着純良的大眼睛,睫毛撲閃撲閃。

衆人:“……”

“請你們吃糖!”鐘時天還真從兜裏掏出了一把小顆的德芙,往每個人手裏塞兩顆。

衆人更無語了,看着手裏的巧克力不知道說什麽好。

鐘時天想起了阿又的話,便彎着眼睛,笑了起來,仿佛一個開花的白面團子,無形軟化人心。

“好吧好吧,看在學長你的面子上!”刺頭沒轍地擺手,“趙疏遙你小心點,要是再跟我們傲,你死定了。”

趙疏遙淡淡瞥他一眼,不置可否,他拎起書包轉頭走了。

鐘時天趕忙跟上去,還不忘回頭和那五人揮手:“拜拜!下次給你們帶好吃的!”

刺頭情不自禁地也擡起手揮了揮,但立刻就放下了,他幹咳一聲:“鐘時天長得也太嫩了吧?真的是高二?”

其他人也發出了“真可愛啊”“像個棉花糖”之類的附和。

另一邊,鐘時天一路小跑跟着趙疏遙,“你沒事吧?他們人其實還不錯,你要是……”

趙疏遙腳步一停,“你為什麽跟着我?”

經過剛才的實驗成功,鐘時天自信滿滿,揚起臉沖他燦爛的笑。

趙疏遙:“……”

鐘時天懷疑了起來,他怎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我?這招沒用了?

鐘時天小聲問:“你生氣了?他們說話雖然直了點,可不也是因為想和你交朋友才……”

“我沒有因為他們的話生氣。”趙疏遙說,“更難聽的我都聽過。”

鐘時天正想問更難聽的是什麽,就又聽到趙疏遙說:“我只是看到你,心裏就不舒服。”

鐘時天:“……”

他真的太委屈了,他為趙疏遙解除危機,撓心揪肺的緊張他,最後還是被嫌棄。

“別跟着我。”趙疏遙說。

鐘時天握了握拳,還是跟上去了,說:“我覺得你還是和班上的人好好相處比較好,交幾個朋友挺好的,遇到什麽困難還能幫一把,不和我做朋友你也沒必要拒絕所有人……”

趙疏遙冷冷道:“如果我在這裏揍你,你猜你的叫聲能傳多遠?”

鐘時天不想知道答案,于是安靜了,他和趙疏遙保持着安全的距離,走出了小巷。

天色暗了,榮昌路的路燈還沒亮,偶爾劃過車燈,又是一片昏暗。

鐘時天偷偷瞄着趙疏遙的背影。

真高,他有一米七五了吧?高一就一七五,我高一的時候……

鐘時天趕緊打住,黑歷史不能想。

趙疏遙明明也穿着白色的校服,但就算是背影,和別人穿校服的樣子要好看些,他的背很直,像一棵壓不彎的竹子。昏暗中連影子也看不到,可鐘時天卻莫名覺得趙疏遙要融進這灰暗裏。

只有灰暗和他作伴。

就像他的名字,疏離,遙遠。

趙疏遙應該很孤獨。

鐘時天如此想着。

趙疏遙停在低矮的鐵門前,他掃了一眼鐘時天,“你到底想幹什麽?”

鐘時天回神,“我就送送你,到你家了?”

他看着趙疏遙站在鐵門前,前面就是他家,這棟複式小樓還是和十年前一樣,這個場景忽然就和鐘時天心裏久違的畫面重合了。

十年前他們也曾這樣過。

趙疏遙打開鐵門走進去,鐘時天識趣的沒在動,只是對他說:“晚上就別走那條小巷了,沒燈,不安全。”

趙疏遙沒理他。

“那地方還挺偏僻的,你是怎麽知道那條近路的?”鐘時天随口一問,也沒覺得趙疏遙回回答。

但趙疏遙頓了,他沒回頭,輕聲說:“你帶我去的。”

鐘時天聽不清,“什麽去?誰帶你去的?”

趙疏遙立刻冷臉,開門進屋再用力關門。

鐘時天不明所以,“誰啊?難道是我嗎?”他愣了下,沒準真的是他,小時候的他。

可那都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們才多大,怎麽會把一些小事記在心上?鐘時天記得的大多是自己做的熊事,難道趙疏遙一點沒忘全都記得?

不可能吧?

鐘時天走往路口,苦惱地撓着腦袋,真情感嘆,趙疏遙腦子太好了。

他有些頹然,可要是笨點就更好了,別記得那麽多,以前的事來利用他也好,從他身上獲取好處也好,什麽都好。

就是別再那麽讨厭他了。

他沒注意到那棟複式小樓的二樓窗口,窗簾漏了一條縫,有個修長的身影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渡過馬路,消失在車水馬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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