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鐘時天條件反射的剎車,回頭忐忑地問:“還有什麽事嗎?”

趙疏遙沉下了臉,不是因為鐘時天,而是因為他自己,為什麽會叫鐘時天,他也解釋不清楚,看到鐘時天要走,他的話就脫口而出了,實在不對勁。

可就算知道是不對勁的,趙疏遙卻沒有将這頁翻過,反而瞪着鐘時天,把鐘時天看得心裏打顫。

鐘時天欲哭無淚道:“沒事的話我走了。”

“誰說沒事。”趙疏遙将這怪異繼續,生硬無比地說,“你要等我吃完,然後把保溫碗拿回去。”

原來是這樣。鐘時天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趙疏遙要來一次飯前運動,那根木棍看起來太結實了,打十個鐘時天都不在話下。

趙疏遙把保溫飯盒打開,頓時熱氣氤氲,湯香噴鼻,一下就勾起了人的饑餓感。

鐘時天更甚,他情不自禁向前一步,明顯是一條已經上鈎的小胖魚。

趙疏遙拿來湯勺,輕輕攪動,讓香味更濃郁。

鐘時天開始咽口水了。

趙疏遙和下第一口,味道只比聞起來更好,鮮而不油,骨頭的精華全融進湯裏,入腹後化作暖流,滋養脾胃。怪不得鐘時天十年如一日的白胖。

鐘時天就要把饞寫在眼裏了,他傻乎乎地問:“好喝嗎?”

趙疏遙點了點頭,給了他誠實的回應。

鐘時天正要誇一波自家老媽,又聽趙疏遙說:“你把臉轉過去,看着你我吃不下。”

鐘時天被當頭一棒,整個人都被打蒙了,他用包含着不可置信與委屈神傷的目光看着趙疏遙,垂頭喪氣地背過身去。

看到鐘時天吃癟的樣子,趙疏遙感到愉悅,欺負鐘時天比什麽都要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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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時天看不到趙疏遙正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的背影,卻能感覺到身後的氣壓不那麽低了,難道說他的臉會讓趙疏遙增加敵意?也是,趙疏遙不想看見他來着。

鐘時天自顧自哀傷了一會兒,膽子的氣也充足了,他想到了什麽,說:“你不就着飯吃嗎?湯泡飯可好吃了。”

趙疏遙抿了抿唇,沒說話。

鐘時天話痨了起來:“我最喜歡泡着飯吃……我爸爸也喜歡,一次能吃三碗飯呢。對了,我看到你家除了泡面好像就沒別的了?你平常怎麽吃?去外面吃嗎?難道說剛才你是吃飯回來了?”

“你話怎麽那麽多?”趙疏遙不耐道,“私闖我家,你還沾沾自喜了?”

“我哪有……”鐘時天想辯論,但想到對方是趙疏遙,又弱下來,“我哪有……”

“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過,不會再來煩我。”趙疏遙冷哼,“某人的承諾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能當真。”

鐘時天像是被放氣的氣球,嘶溜一下癟了,連背影都透着一股無力。

他沉默下來,趙疏遙卻哪裏壞了一樣感到煩躁,故意攪着湯勺把內壁敲得一陣響。

鐘時天以為是自己惹他生氣了,弱弱地開口:“對不起嘛,我不經同意進你家是我的錯,亂翻你的廚房也是我的錯。我剛才的意思就是,就是覺得在家裏吃飯比較安全,還有健康,我媽媽是這麽說的。”

趙疏遙消停了,一口氣把剩下的全喝了。

“還有啊,你的胃也不好,吃泡面就是在傷身體,以後還是不要,不要……我不是在多管閑事,可能在你看來就是多管閑事,我媽媽也很關心你啊,所以我也……”

“你到底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趙疏遙皺眉。

鐘時天呸呸了兩下,說:“就……你以後吃點健康的東西吧。”

趙疏遙啧了一聲,“不會做。”

鐘時天愣了下,“不會做?”

他想到了自己在廚房看到的情景,髒亂的櫃臺,凄慘的鍋,破碎的碗,這的确不是經常使用的模樣。

“我以為你一個人住,也應該會做飯的。”鐘時天讪讪道。

“和你有關嗎?”趙疏遙語氣不善,“吃飽了,你可以走了。”

鐘時天覺得自己就像個卑微的跑腿,他拿起保溫飯碗,然後說:“你來我家吃飯也可以呀,我們全家都歡迎的。”

“你也歡迎?”趙疏遙面無表情。

“歡、歡迎啊。”鐘時天底氣不足地說。

趙疏遙冷笑一聲。

鐘時天說:“其實我會煮飯,也會做一些簡單的菜,如果你不介意,我……”他想說我教你啊,可話出來卻變成了“我幫你呀。”

趙疏遙眉梢微揚,靜靜地看着鐘時天。

鐘時天無地自容,“我就随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趙疏遙不悅了起來,“既然是随便那就別說。”

“哦。那我走了,拜拜。”鐘時天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委委屈屈地走了。

周三社團藝術節,傍晚放學後,還有不少學生在學校逗留,就是為了看各個社團的表演。

街舞社上臺的社員們穿着定制的社服,少年們聚在一起,核對動作和走位。

“大家加油哦,後援會已經就位。”leader阿又說。

“後援會?我們有後援會了嗎?”鐘時天一臉激動。

“你家小敏組織的你不知道?”阿又說。

“她沒跟我說,我好幾天沒去找她了,她也不知道主動來找我。”鐘時天抱怨。

其他們紛紛打趣,說葉小敏有二心了,鐘時天張牙舞爪,威脅他們不要亂說。

“好了好了,我們再來一遍。”阿又出來統領大局。

作為壓軸表演,他們在後臺看完了所有表演,這些鐘時天在排練時都看過了,興致不高,他的注意力全在觀衆席上,舞臺就是從教學樓裏延伸出的一個平臺,連幕布都沒有,他在後臺可以将觀衆區一覽無餘。

觀衆不少,密密麻麻能有百來人,葉小敏在前線占據了最佳觀演區,後援會想必就是她身邊的人,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大都是班上的人還有同社團的,剩下的……

鐘時天的眼睛在下面一張張臉上掠過,直到掃到目所能及的最遠處,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在找人,而找的是誰……

鐘時天收回目光,低頭看自己的手指,用指甲想也知道趙疏遙不會來看他表演。

不知為何,有點失落。

“接下來就是大家最期待的,街舞社的街舞show!讓我們掌聲歡迎他們!”

“該我們了,上吧。”阿又說,“時天,還走神呢?上臺了!”

臺下的後援會歡呼尖叫帶動氣氛,她們掏出熒光棒吶喊:“街舞社!街舞社!街舞社!”

站到舞臺上,人群與歡呼擠出鐘時天心裏的怪異,酷炫動感的音樂前奏響起,他的身體被節奏操控,如機械般精準踩點,圓潤的外形卻并不笨拙,萬衆矚目下他的注意力集中得可怕,動作與外表形成的強烈反差,令他格外亮眼。

認真跳舞的鐘時天,只一個字可形容,帥!

壓軸不愧是壓軸,給觀衆們打足了雞血,一掃前期的疲軟,不由自主地跟着歡呼的節奏吶喊。

而在遠離人群十來米之外的大榕樹下,粗壯的樹身遮擋住了一個人的身形,他望向舞臺,喧鬧的呼喊和炸耳的音樂都與他無關,他像抽離在塵世之外,可目光卻鎖定了臺上的一人。

一曲終,掌聲鋪天蓋地,街舞社站成一排鞠躬,他們彼此氣喘籲籲,但都無比過瘾,阿又下臺時還騷包地朝後援會們飛吻。

葉小敏哇哇大叫。

鐘時天忽然擡頭,往遠方看過去。

大榕樹下空無一人。

他不解地下臺,奇怪,怎麽感覺有人在盯着他,而且還有點熟悉。

街舞社的表演結束,主持人上臺草草說幾句結束語,人群就這麽輕易散了,社團藝術節的表演向來都是那麽随便。

“跳完肚子就餓了!”

“我也好餓!”

“要吃肉!”

鐘時天忙說:“我有吃的我有吃的!”

阿又撲過去抱着他作勢要啃,“這不就是一大塊肉嗎?”

鐘時天大笑着掙紮。

“時天!”

鐘時天看過去,驚喜地說:“小敏!”

葉小敏笑着走過來,“剛才你們都超帥!我的喉嚨都要喊出來了。”

鐘時天嘿嘿笑,“你這樣說我會驕傲的。”

“給你介紹我們後援會的成員。”葉小敏讓了個身把後面的三個女生亮出來,“這兩位是和我一個班的張怡和艾秋,這個是隔壁班的佳雨,她們也很喜歡街舞社,特別是你,都是你的小迷妹呢。”葉小敏朝他擠眉弄眼。

鐘時天懵懵懂懂,“啊?”

“你和她們聊聊嘛。”葉小敏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滿臉笑容去找阿又說話了。

鐘時天摸不着頭腦。幹巴巴地和幾個女孩說:“你們好。”

他才說了三個字,女孩們就捂着嘴笑,交頭接耳的談論,鐘時天隐約聽到“好萌哦”之類的字樣。

“那個……”鐘時天說。

“學長剛才表演好棒。”

“臺上臺下簡直就是兩個人!”

“皮膚好好哦。”

鐘時天不好意思地笑道:“謝謝。”

“學長你流汗了,要擦擦嗎?”其中一人拿出了紙巾,卻不是遞給鐘時天,而是上前幫他擦汗。

“哎,我自己來……”

“我也有紙巾,我幫你擦!”

“我用手也可以的!哦~真的很嫩呢!”

鐘時天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求助得找尋葉小敏,卻看到她在阿又面前語笑嫣然,完全沒有看到他這邊的慘境,而其他人則是偷笑着看他窘迫。

都什麽人啊?!

鐘時天氣鼓鼓,從女孩們的包圍圈中逃脫,找了個拿書包的借口跑回主教學樓。

趙疏遙在教室裏,翻遍了桌肚,還是沒有找到錢包。

他的眉頭緊鎖,眼底難得浮現出焦躁。

錢包裏的錢不是主要,他還在裏面放了一張母親的照片,還有……那些東西他不能失去。

莫非是掉在路上了?

他走出教室,打算順着走過的路再仔細找一遍。

剛走到樓梯口,就和蹦跳着上樓的鐘時天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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