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回鐘時天家的路上,兩人依然是一前一後地走着,一路沉默,這樣的安靜在夜裏格外的不對勁,鐘時天終于忍不住,自己挑起了話題。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會不回家嗎?”
趙疏遙平靜地答道:“關我什麽事?”
這句話大概是趙疏遙和他說過的第二多的一句,最多的是“關你什麽事”。
鐘時天臉皮厚了,繼續往下說:“今天是我們社長阿又的生日,我們全社為他慶祝,結果你知道我看到什麽了嗎?我看到小敏她……她喜歡阿又。”
奇怪的是,鐘時天親口承認這個事實時,心裏多的是既定事物偏離軌跡的悵然和微妙的不甘,至于痛苦揪心悲傷之類的大起大落,似乎在剛才的發洩中揮發了。
鐘時天自言自語:“說實話,我一直以為小敏喜歡的是我,因為我們認識了十年了,從小到大我們都沒分開,我是全世界最了解她的男生,小時候她也答應了,會嫁給我,雖然是小時候,我可當真記到了現在呢……哎喲!”
鐘時天撞上了趙疏遙的背,才發現他停下來了。
趙疏遙極冷的笑了一聲,說:“同樣是十年前,她的事情你倒記得十分清楚。”
鐘時天腦子卡頓了半秒後,立刻意識到了,他真想換個嘴,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磕磕巴巴道:“因、因為我們一起、一起長大的……”
趙疏遙拳頭緊握,大步流星向前走,像不認識鐘時天那樣與他拉開距離。
鐘時天想也不想,拔腿跟了上去,“你等等我嘛!”
“聽你那些惡心兮兮的情感史,簡直是髒我的耳朵。”趙疏遙鄙棄地說,“就你這樣的胖子誰會喜歡?自作多情得真可笑。”
鐘時天不是第一次被趙疏遙嘲諷身材了,只是這次分外紮心,他撅着嘴悶悶不樂地說:“那我減肥好了。”
沒想到趙疏遙忽然回頭,惡狠狠地說:“你敢?!”
鐘時天郁悶地看着他,怎麽什麽都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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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疏遙那句“你敢”純屬脫口而出,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鐘時天想改變自己而敏感,他瞪着鐘時天,快速地找到了理由:“你要是沒了這一身肥肉,下次揍你就知道什麽是疼了。”
“你哪次揍我不疼?……你是在關心我嗎?”鐘時天異想天開,竟從趙疏遙的話中提煉出這層意思,還頗為興奮地湊上去,“那你以後就別打我了。”
趙疏遙抿緊嘴唇,又一次把鐘時天甩在身後,那樣子十分嫌棄。
鐘時天得寸進尺,也再次追上去,叽叽喳喳地說着胡話,被趙疏遙拳頭警示吓退了兩步,接着周而複始,一下叭叭叭一下嗡嗡嗡,煩人得很。
趙疏遙臭着臉,任他煩着。
葉小敏喜歡阿又這件事,确實在鐘時天心裏留下了一根刺,他不知要怎麽面對自己喜歡的青梅喜歡上了自己的好朋友這件事,于是就慫慫地逃避了。
社團活動幹脆就不去了,要是碰巧遇上了,要麽就裝沒看到,要麽就敷衍一樣打聲招呼就走,一連幾天,是只豬都能看出他不正常了。
先是葉小敏的信息轟炸,質問他發生了什麽了。
鐘時天心煩意亂,假裝沒看到。
接着是阿又,他一直想叫鐘時天來活動地把話說開,但鐘時天避而不見,這徹底把阿又惹毛了,他直接帶人堵住了鐘時天下樓的路,總算逮住了這條滑手的胖頭魚。
“永恒的時光天使。”阿又沉着臉叫着鐘時天這個中二的稱號,“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這幾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總躲着我?”
阿又帶的人不是街舞社的,都是他的同班同學,鐘時天不認識,被一群陌生人堵着他犯怵,貼着牆警惕不安地看着他們。
阿又無奈地說:“我不是帶他們來揍你了,你一看到我就溜,不多帶幾個人哪能堵到你?時天,你這樣莫名其妙地不理人我很冤枉啊。”
鐘時天在心裏氣哼哼地想,你拐走了我的妹子,我還沒說冤枉呢。
“時天,別不說話。”阿又說。
鐘時天忸怩地開口:“……我這幾天有事。”
“什麽事?你也來大姨媽了?”阿又說。
鐘時天怒視他,“你才來大姨媽!”
阿又笑了,說:“行,你沒來,那你說,有什麽事?”
鐘時天低着頭看鞋尖,含糊不清地說:“我的私事。”
他實在是無法坦白自己在介懷他和葉小敏的事,好像沒說開,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就不會斷。
阿又臉色不好看了起來,“私事有必要躲着我?瞞着我肯定不只是私事。時天,你從來沒這樣過。”
鐘時天擡眼,委屈又怨怼地看着他,你和葉小敏的事情,不也一直在瞞着我嗎?還總開我的玩笑,過分!
阿又一挑眉,這單純的小孩根本不懂得藏住表情,這樣子鐵定有事。
正當阿又想先給顆糖,把鐘時天的話套出來時,忽然一道清冷疏離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讓讓。”
鐘時天看過去,眼睛驟然一亮,趙疏遙!他的救星來了!
人牆為趙疏遙讓出了一條道,趙疏遙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卻被拉住了手臂。
“我們要一起回家了!”鐘時天篤定地說。
趙疏遙低頭看了眼他的手,在擡頭看他的臉,墨黑的眼睛像制冷器一樣讓鐘時天陣陣發涼,他只能哀求地回望,希望趙疏遙能帶他脫離。
阿又看着趙疏遙,這個男生他認識,是高一有名的帥哥,脾氣古怪,葉小敏也跟他說過,這是她和鐘時天的童年玩伴,只是見了幾次他和鐘時天相處的樣子,阿又對玩伴二字存疑。
趙疏遙看了看眼前一群人,在看了眼鐘時天,試圖抽出自己的手,未果。
阿又說:“看樣子這位同學不想和你一道。時天,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不說為什麽躲我,我可就要來硬的了。”
他還敢來硬的!鐘時天簡直要炸了,要是有特效,他肯定已經七竅冒煙了。
趙疏遙純屬路過,不清楚他們的淵源,只是聽到那句“來硬的”,眉頭微皺,手一翻轉,就抓着鐘時天的手腕,沉默地把他拉出了包圍圈。
“去哪?”阿又也拉住了鐘時天。
趙疏遙回頭,神色雲淡風輕,他把鐘時天稍用上力往前一帶,就讓鐘時天掙脫出阿又的桎梏,“回家。”
鐘時天乖乖地跟着他走,走出幾米回頭對阿又做了個鬼臉,表示自己的憤怒。
阿又搖頭無奈的笑,“下回別讓我逮到你。”
走出了教學樓,鐘時天總算暢快了,笑着和趙疏遙說:“感謝恩人!”
趙疏遙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再有下次,別說認識我。”
“真冷漠。哎你去哪兒?不走嗎?”鐘時天見他走的是和校門口相反的路。
“你管我。”趙疏遙冷哼着說。
“今天你不去我家吃飯,那我就要給你送飯,當然要管你了。”鐘時天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後頭,“我可不想落單,不然又被堵可沒人救我了。”
“他們也想揍你?”趙疏遙面無表情地問。
又是什麽意思啊又?鐘時天瘋狂腹诽,嘴上說:“他不會揍我的,我還想揍他呢,哼!”
那人好像也是街舞社的,聽鐘時天的語氣,想必是和剛才那個人非常熟稔。想至此,趙疏遙蹙了蹙眉。
鐘時天牌跟屁蟲跟着趙疏遙到了籃球場,才終于知道趙疏遙要坐什麽了,他驚訝無比地說:“你來打籃球?!”
趙疏遙瞥了他一眼,眼神再嘲諷他大驚小怪的傻态。
球場上的人向趙疏遙招手,喊道:“就差你了!開球!”
有幾個是上次體育課一起打球的,鐘時天有印象,還有幾個是陌生面孔,這也就說明,趙疏遙結交新朋友了!
頓時,鐘時天激動了起來,眼睛都要濕潤了,“你、你終于有朋友了!”
那如老父親一般欣慰的語氣,讓趙疏遙手癢癢,想把他的腦門彈出果子來,但還是忍下了,警告地瞪了鐘時天一眼後,他跑向球場。
鐘時天坐在一面,雙手支着下巴看球場的情況,趙疏遙打球的時候表情也不多,就算要接隊友的球,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激昂地喊“傳過來!”,把球投進籃筐也不怎麽高興,就跟個機器人似的,要不是他打得不錯,肯定不會有人和他一起打。
不對,既然趙疏遙沒什麽朋友,那籃球這種團體運動他是怎麽學會的?
鐘時天對此展開了漫無邊際的想象,眼神漸漸發直,雖然對着球場,但顯然沒有用心在看。
趙疏遙在三分線外跳投時正好對着場外,鐘時天發呆的樣子被盡收眼底,他突然就對鐘時天的不專心很不爽,準頭大幅偏移,球劃出漂亮的弧線,正正落在鐘時天的頭上。
咚的一聲,鐘時天靈魂都要被砸扁了,腦袋七葷八素,只聽到蜜蜂的聲音。
一起打球的李陽立不明白趙疏遙的操作,問:“你幹嘛砸他?”
“手滑。”趙疏遙淡淡道。
李陽立瞪大眼,該說他滑得太偏還是太準?